高能大太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轻微崽子
苻秋被看得心里发毛,看不起他是吧?他功夫不好,没错。可他还有机智的头脑和出色的箭术。
苻秋在心里一阵咕哝,朝东子摊了摊手,“宅子里有弓箭吗?”
东子进屋,没一会儿捏着弓箭出来了。
苻秋拿在手上掂了掂,嘴角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抬臂开弓。
箭如流星,飞掠入空中,没一会儿,两只麻雀掉了下来,正落在院子里,被串在同一枝箭上。
东子无话可说了,便站着,伸手想摸苻秋的头。
苻秋把头一偏,“我不是小孩子了。”
东子沉默着进屋去拾东西,出来后又去苻秋的屋里替他拾东西,苻秋就站在门口看,一双灵泛的眼睛骨碌碌转,不自觉放软了语气,“这路上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谁让我的命这么贵重,不会随随便便送命的。”
东子这才转过头,低着眼睛看他。
苻秋只觉得东子每回不动声色看他时,就像一头温顺的老马,湿润着又大又亮的眼珠,但不会说话。
“再说不是还有你吗?”苻秋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东子的头。
东子终于笑了,虽然短暂,但苻秋知道他这才算是答应了,心里也高兴。
东子伺候着苻秋穿衣洗漱,一时间苻秋生出种恍惚,脸上有那么几秒的闪神,等穿戴整齐了,挂上弓箭篓子,他站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俨然是要去春狩的小少爷。而东子就像个保护神似的端立在他身后,苻秋嘴角一抹得意,“醒啦,昨儿的新衣裳呢,不换上?”
“拾带上了,等拜见八王爷时再穿。”
苻秋点点头,理了理衣服的袖口,将领子放松些,才耸耸肩膀活动活动手脚,还随机扎了个马步。
实在觉得今日的自己倍儿有神。
“给我带衣裳了没?”
“嗯。”
“你的玉佛儿带了没?”
“贴身着。”
东子当年没进宫的时候,第一回奉命入宫,宋太后对袁家很是宠信,也很喜欢这个小孩,便随手打赏了一件玉佛。虽算不得多贵重,但在天下间也是独一份的,让他带着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可以自证身份。
苻秋很满意自己的安排,出了门自然要骑马的。
东子蹲身跪在马前。
苻秋瞟了眼,自己拽住马缰,踏着镫子爬了上去,在马背上坐稳后,才朝地上还蹲着的东子说,“看,我自己也能行。”
东子眼睛里蕴藏着温顺的笑意,也爬上马。
从青州到沧州,走官道,往返一日半将近两日。但带着苻秋,东子不得不放慢马速,走走停停,一日三餐照吃,放马吃草。
一早出的门,傍晚时候已进了沧州城,沧州城里下雨,马蹄带起一路的水珠。
苻秋下马时,别扭地摆弄着自己的袍子,下摆上全是泥水,心里不住庆幸还带了另两件衣裳。
找了间客栈投宿,东子把包袱放下,将苻秋身上的弓箭篓子摘下来放在桌上。
然后苻秋就见东子在脱衣服。
只见他解去外袍,把还温热的里面两件贴身穿着的衣服脱下来,再把苻秋的外衣脱了,用自己的衣服裹着他。
温热的衣物上有股暖烘烘的味道,苻秋觉得像马草……
“小二,打两桶热水上来。”楼道里传来东子的声音。
苻秋光着两条腿走进浴桶里,头发被打散铺在水里,他半身在水面之上,东子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都是潮的。
干丝瓜瓤擦着苻秋的背,热水令他皮肤上炸开一层寒粒。
“冷不冷?”东子问。
“烫了。”苻秋的皮肤白皙而光滑,像让人挪不开手的丝绸一般。
东子朝桶里兑了点冷水。
“行了。”苻秋趴在桶沿上,舒服得闭起了眼。
他墨色的头发铺开在水面上,绕过正被擦拭的后背,若隐若现的腰线,仿佛是漆黑的潭底乍现的一尾银鱼。
东子的手掌轻按着他的腰,替他洗澡的时候顺便捏了捏容易酸痛的地方,一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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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得苻秋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连起身都是被东子拿大毯子抱出来的,他已有点昏昏欲睡,疲惫的眼皮耷拉着,靠在东子怀里不想撒手。
东子替他整理好被子,出了门。
到夜半时候,窗外雨声越来越响,床上的苻秋迷迷糊糊睁开眼。
“东子?”
无人应声。
“东子!”苻秋猛坐起身,推开窗户,冷风拍面,他霎时就醒了。
睡前东子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苻秋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坐在床边,把衣服穿齐整,拉上及小腿的皮靴。腰侧左边卡着匕首,右边挂着把长剑。是出来时东子房间里找出来的,没人用的钝剑,有总比没有好。
又把弓箭篓子挂在身上,苻秋推开门。
走廊下空无一人,他隐隐有点害怕,但还是回身关好门,从二楼一跃而下。苻秋的功夫不行,学武的时候没人肯认真教,毕竟谁也不敢责罚这位天之骄子。
从马厩把马连哄带骗地牵出来,总算没有惊动任何人,苻秋这才松出一口气,按着马背跨坐上去。
结果马头东西南北转了个遍,苻秋还没决定好朝那边跑。
沧州他才是第一回来,现在深更半夜,街面上鬼影都不带一个。只有昏暗又阴沉的连绵雨幕。
东子也没说去哪儿。
苻秋举目四顾,他们住的客栈离城门很近,既然要找的人在沧州城里,那就不会朝外走了。他拎着缰绳在街上转了将近一刻钟,忽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苻秋下了马,得马蹄声惊动打斗之人,小心地拔出匕首捏在手上。
下雨的晚上,月光也没有,黑漆漆的暗巷里,刀剑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响,间或传来人声
“小皇帝在哪儿?”
回答问话的是一声激越的剑响。
数十招的缠斗之后,其中一人落了下风,弓身在地上喘息,忽一声尖利的哨音。
东子不留情面地举起了长刀,面无表情地挥落。
就在刀刃将要夺去黑衣人脑袋的刹那,一个男人的话声传来
“放下刀。”
本陷入绝境的蒙面人,看清同伴手中捏着的那张苍白惊惧的脸后,忍不住发出阴利的奸笑声,“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要是杀了我,我的同伴就会杀了他。他的命比我值钱多了,你掂量着办吧。”说着他将脖子亮了出来,竟是不躲不避地凑到东子的刀下。
“东……东子……”苻秋躲在暗巷入口处,刚将箭搭在弓弦上,脖子上就一凉,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待得最初的那股窒息感散去后,他就成了人质。此时苻秋的声音直发颤,“别管我,你跑吧。”
东子没什么表情地果断丢开长刀。
高手对招,生死就在一招之间,长刀未及落地,被黑衣人接了去,顺手便搭在了东子的脖子上。
“走吧,皇上。”心脏犹在狂跳的黑衣人强作镇定,方才的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老姜,这么没用,不如直接把这人捅了,今夜的事,你知我知。”
被唤作老姜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犹疑,看了东子一眼,东子的目光像长了钩子似的,牢牢钉在苻秋脸上。
苻秋咬唇道,“你要是敢杀他,我立刻自尽。”
“嘿,谁还怕你死不成,反正也是要死的。”挟持苻秋那人的刀面在苻秋脸上冷冰冰地拍了拍。
“我敬你是个高手,不过,到此为止罢。”老姜眼内一抹狠厉,出手很快,东子无声无息地脸朝下扑倒下去,脸浸在泥水里。
苻秋疯了一样朝前跑,迎面挨了老姜一记老拳,五脏六腑在那一刹那仿佛被冲力碾碎一般剧痛,脖子后又吃了一记手刀。
苻秋失去了知觉。
“走吧兄弟,要不是你找到我,我还以为八王爷早死了。”
“王爷威震四方,是咱们大楚的战神,那么轻巧就死了,大楚早就不在地图上了。”年轻些的黑衣人将苻秋扛上背,回头朝还低头打量已死去的东子的同伴,“怎么?没死透吗?”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我老姜向来一刀毙命,从无活口。”
“知道。走吧。”
年轻人打头走在了前面,老姜的鞋尖离开东子,搭在泥水里了无生意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两下。
东子抬起半边污渍斑斑的脸,坐起身,一面运起轻功隐匿脚步声,一面从怀中掏出块帕子拭去脖子上少量的血迹。
两个黑衣人一路都没有交谈,在地势复杂的沧州城里转来转去,几乎要把人脑袋绕晕。
最终在一间高门大宅门口停下,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富户,且这一通巷里全是这样的门户。
“王爷就住在这儿?”老姜的一条腿蹬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朝四周望了望,院墙足有十米高,墙边一株槐树生长茂盛,枝条参差地探入墙内。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将长刀扛在背上,望着苻秋熟睡的面孔,笑了笑,“真没想到,咱们大楚的江山,居然在这么个小娃娃手上。”他摸了把苻秋的脸,只觉滑腻得仿佛是膏脂一般,与他皴裂粗糙的手形成强烈对比,遂啐了口,“生来就享福的家伙,哪儿懂百姓疾苦哟。”
“王爷不喜欢人多话。”年轻人的声音暗含警告,他灵活的手指在门上叩动五长三短的响声。
没一会儿,门从内打开,门内却是无人。
“走吧。”
老姜托着下滑的苻秋的屁股,让他结结实实靠在年轻人的肩背上。
他回过头,对着阒寂无声的夜幕,又是一声口哨,欢快而兴奋,然后将嘴角一直咬着的草根摘下来随手丢在积水的地上,便随着黑衣人进了门。
第11章暗卫
进门之后一路都没有遇到人,老姜搓了搓又冷又湿的手,跺了跺脚,边四处观察边问,“不会是人去楼空了吧,兄弟……”
“当”的一声剧烈响动,二人兵器相接,老姜的破鞋在地面滑行出三米,才顿住身,于背光里抬起头,“莫不是到了这儿才想起要独吞赏金?”
对面人毫不犹豫举起长剑直指老姜前胸,但还隔着相当的距离,相比之下,老姜的长刀离年轻人的脖子还近一些。
“你不是我们的人。”年轻人冷冷道。
“你在逗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老姜的脸上,他的脸皮像会动的枯树皮,笼罩在昏暗中令人望之生畏。
“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说出暗号,但你什么都没说。”
长刀一顿,老姜的脸皮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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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眨了眨眼,“那又如何?你以为能快得过我吗?”长刀朝前猛一送,黑衣人显然早有准备,踏着右侧的假山飞掠而起,长剑在苻秋的脖子上打了个转却没伤到人。
然而很快,他就像一只被射中的鹞子,身体猝然从半空中重重摔下,腰被一只铁脚几乎踩断地撞在山石突出之处,像只轱辘滚了下来,跌在苻秋身前。
苻秋鼓着一双大眼,被点了穴的他完全动弹不得,直至身后扶住他的人转到他身前来,两手摸索着抓紧他的腰带得他整个人滑到地上去。
“差一点就成功了。”老姜不无遗憾地将刀归入鞘中,啪啪几下解开苻秋的穴道。
苻秋张大的嘴被东子冰冷的手捂住。
他慌张的眼睛直直盯着东子的眼,胸口起伏不定,身体还在发抖,没一会儿,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东子这才试探性地松开一部分,见苻秋没有叫出声来,将手移开到他的肩部,扶着他。苻秋的身体还有点绵软,东子让他的头可以靠着自己的肩膀。
“现在怎么办?”老姜吐出一口含着血气的唾沫,用手背擦了擦,他已白跑了很多趟,此时脸上带着无奈,“八王爷戒心太重,看样子,这里也不是他的藏身之所。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雨还在持续着。
黑夜笼罩着这座五进大宅,东子看了看怀中的苻秋,苻秋的脸色很不好,一脸憋坏了的样子,似乎很想吐。
“被扛在背上跑了这么远,想吐是应该的,要不你就吐吧。”老姜浑不在意地背着手,绕着假山转圈圈。
苻秋按着自己的腹部,躬身盯着地面呆了会儿,摆摆手,“吐不出来。你是什么人?”
老姜刚从假山背面绕出来,苻秋疑惑的目光从老姜脸上滑到东子没什么波澜的双目,“你们认识的?”
东子嗯了声,将苻秋一条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脸朝着老姜,“你不能再顶着老姜的名头回去,跟我们走吧。”
老姜无奈地摊了摊手,伸手想揉揉皇帝的脑袋,皇帝却偏了过头去,防备地盯着他。
“之前我说的都是无心的,要让对方相信我是他的同伙。可惜了,说了那么多,一句没用的都没有。皇上赎罪则个……”
他冲苻秋拱手道歉,随后埋下头,再听见一声很轻的撕扯声。
苍老的面皮落在他的手上,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年轻面孔,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液体入喉的时候,他忍不住紧皱起眉头难受得想掐住自己的脖子。
好在他的忍耐力向来顽强。
然后他把那张皮和瓷瓶都入怀中,耸肩笑道,“人皮面具,变声药水。吓到皇上了,属下非常抱歉。”
苻秋很确定,他没有这样的属下,长这么大,他绝对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东子适时地抓住他的手,微微蹲下身,让苻秋可以爬上他的背。
风声呼呼地掠过苻秋耳畔,他从来不知道东子的轻功可以这么好,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他两只手环着东子的脖子,鼻尖潮湿的发散发着泥土的腥臭,但他觉得很踏实,他趴在东子的背上,好像两个人的心跳声交叠了起来。
这是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熊沐跪在苻秋身前,亮出了自己左肩偏下位上的一枚印记,是黑青色的麒麟纹。
苻秋记得这个,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小的时候,偷偷溜进了皇宫里的地宫。那时候他热衷于探索皇宫里的各种房间,皇宫实在太大了,但既然早晚是他的房子,他必须知道每一间屋子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时的小太子的好奇心,让宋皇后十分担心。
她还不希望在他年纪太小的时候,让他接触到皇家的手段。
但他还是发现了,比如给太监净身的秦三,他登基以后,秦三被人溺毙在宫外的一片湖中,最后以无头案落幕。
“你是暗卫。”回到了客栈,东子也在房间里,苻秋虽然疲惫,但坚持要先问话。
“嘿,皇上知道啊!”熊沐激动地朝旁看了眼东子,东子没什么反应,给苻秋倒了杯热茶,让他暖手。
“小时候见过,但是朕不知道暗卫还存在,也不知道怎么叫他们出来。”苻秋脸上浮现起无奈,他侧头,显得有点疑惑,“我刚登基的时候……有天晚上,在御花园里试着叫过。”
东子显然也记得,笑了笑。
“别笑!”苻秋瞪了他一眼。
“皇上是怎么叫的?”熊沐有点好奇。
苻秋不想说的,但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就朝着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喊,朕让人把御花园里的人都清干净了。既然起暗卫这么个名字,难道不应该是如影随形的吗?所以朕觉得,在没人的地方,叫一叫,也许会出来……”
熊沐的神色古怪,忍住了没笑。
“皇上叫的啥?暗卫?”
苻秋撇撇嘴,“没有,朕就叫了几声……出来……给朕出来……朕知道你们在那儿……不出来罚俸三年什么的。”
熊沐有点跪不住了。
“你起来坐着吧,朕现在也不是皇上了。”苻秋有点沮丧。
东子看他喝了两口茶不太想喝了的样子,把苻秋的两只手拉出来,手掌里有血口,难怪苻秋一直拧眉。
熊沐体贴地拿出了伤药来。
“你不错,什么药都有。”苻秋笑道,手心伤口撒药时候的刺痛让他眉毛拧得更紧了,但他没有抱怨什么,只是随口问,“人皮面具是真的吗?”
熊沐从怀中掏出灰黄的面具来,那面具软哒哒地趴在他手上。
“是。”
“用人皮做的?”
“对。”
熊沐起笑意,峻容道,“是用老姜的脸皮做的,不能露出破绽来,用人皮做的面具本身就比别的材料更不易让人瞧出问题,而直接使用人脸部的皮肤,则天衣无缝。”
苻秋心底里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拿那面具,再还给熊沐时,觉得手指上似乎残存着一种奇怪的触感,他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手。
“这样的面具还有多少?”苻秋问。
“据属下所知,应该只有这一张。”熊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易容高手也是世间难得。”说这话时候的熊沐有几分得意。
既然熊沐是暗卫,苻秋扭过脸去,东子正背对着他铺床,他还年轻,却显得有一点佝偻。
“东子,你过来。”
东子直起身,坐到苻秋身边。
苻秋认真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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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你也是暗卫吗?”
东子没做声。
熊沐转着手上的人皮面具,站起身去找水喝,还在一间屋里,听见东子的声音迟疑地响起来,“是。”
熊沐眉毛一扬,咕噜一声吞下口茶去。
“那像你这样的……这样……”苻秋有点说不出太监两个字来,焦急地咬着嘴唇。
“没有了,只有我一人净了身。”东子神色如常。
熊沐淡淡望着窗外,目中有一些难以察觉的苍凉。
“先帝对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有所察觉,所以布下了这一局棋。我们都只是你的棋子,会全力助你,但你是皇上,是决策者,真正面对敌人的,只有你。”东子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苻秋有点恍惚。
他对先帝的记忆有点模糊,他爹是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帝王,他还记得大皇兄后来癫狂时,一边仰脖子喝酒,怀里摸着他最宠爱的王妃,王妃的尸身冰凉,他摸到她心口的刀,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他的手通红,酒壶上也印上了血手印。
“我们都算不得他的儿子,他眼里只有江山稳固,就算有一天他死了,大楚的江山也会捏在一个死人的白骨手里。”
窗口灌入的冷风让苻秋打了个颤。
熊沐关上窗户。
“还有多少人?”苻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道。”熊沐双臂弯曲背靠窗台,他盯着手上的人皮,“属下和东子也刚接上头,他来沧州找的我。”
苻秋的眼神掠向东子。
“我知道的有六个,但都在不同的地方。沧州只有熊沐。先帝去世时,有二十人。”
一阵沉默。
沉默里苻秋清楚知道,这二十个人现在只有六个,要么是失去了联系,要么是死了。苻秋轻轻叹出口气,十指交叉,他稚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浓重的阴霾。
东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睡觉,天一亮先回青州,路上还要小心,不能露了痕迹。”他望向熊沐,“到青州城外你先和我们分道扬镳,去找一家秋蕴楼,跑堂会吗?”
熊沐笑了笑,“有不会跑堂的暗卫?”
暗卫需要无声无息隐匿在各种场合,这声问算白问的。
“嗯。”东子看了他一眼。
没等他说话,熊沐主动走到门边,打开门,倚在门上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右边,隔壁。”
门关上了。
东子照旧给苻秋打水洗脸洗脚,这么夜半更深只有他们一间屋子亮着灯已经很引人注目。熊沐一出去,他便吹熄了灯,沉默着替苻秋擦手擦脚。
黑暗里,苻秋脱了湿衣钻进棉被里。他有心事,望着床帐子,听见东子出去以后又回来了。
不等他开口,东子主动爬上床。
雨太大了,他们俩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傍晚时已经换过了,此时都没有穿衣服,裹在被子里,苻秋缩着冰冷的手脚,翻身对着东子。
两个人僵持了会儿,东子伸手拉了拉苻秋,苻秋才顺着他将手贴在东子腰上。人的腰和大腿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都不会冷透,除非是死了。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东子没出声。
“你身上的麒麟呢?”
苻秋的手被拉到了东子腿上,他的手掌贴着东子发热的皮肤。
“是这里?”
东子嗯了声。
“这印子是怎么弄上去的?”苻秋细细摸着他的皮肤,那里很光滑,根本摸不出会有个印记。
“刺青。”
“会掉色吗?”
“不会。”
“疼吗?”
“不疼。”东子把苻秋的手拿上来按在自己腰侧,让他暖着。
“刺的时候疼吗?”苻秋的眼睛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他。
东子想了会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太记得了。”
苻秋摸了摸他的脸,像对待自己最忠实的坐骑一样,摸他的耳朵和脸颊,眼睛、鼻子、嘴唇。
“东子。”
“嗯。”
“东子。”
“……”
苻秋在他颈侧蹭了蹭自己发亮的脸,东子感觉到脖子上一片潮湿,补充道,“真的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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