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追惊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声号角
连鸣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很是意外:“正思量邀约苏老板,刚巧就遇上了。”
“找我?”苏穆煜挑眉,想着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又有什么企图。他环顾四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开帮忙掌眼,也没其他的了。
“不是掌眼,”连鸣摇头,接着他犹豫半响,“也不是,在那之前,还是请苏老板帮我看个东西,你看对不对。”
苏穆煜犹豫几秒,不太确定:“连少看上的东西,在这里?”
“也不叫看上,况且集市捡漏不也挺多嘛,”连鸣笑了笑,领着苏穆煜往一个地摊上走去,他拿起一件花瓷递给苏穆煜。
“瞧瞧。”
苏老板哟了一声:“这花色,唐代郏县黄道窑的?”
“你再看看。”
苏穆煜再仔细一看,又哦一声:“不大对。”
“说说看?”连鸣弯着眼睛,双手抄进衣兜里。他比苏穆煜高了半个头,此时微微前倾,像从后面趴在苏老板的肩上。
“黑釉花斑三足盘,窑变釉称花瓷。连少你看,这是蓝斑。真品蓝斑均是月白色中混杂蓝色,其蓝色为钛蓝。而这个,白色过白,不是月白色,蓝色则过艳,当属钴蓝。”
连鸣点头:“我看不对,是因为这个开片不对。记得真物大块月白或蓝色班釉上均有后期开片,可我对高古瓷研究不多,不敢出手。”
“学交够啦,自然就谨慎了,”苏穆煜笑着转头看向连鸣,一时间两人呼吸交织,炽热的空气炸裂一般。
苏穆煜不自然地撇开脸,继续说:“而且真物开片中均混有黑色杂物,这个仿得不错,就少了那么点神?韵,看着倒是极漂亮。”
连鸣忽略苏穆煜的别扭,站直了身体,从他手上拿过三足盘放回原位。
真正的唐代黑釉花斑三足盘,那是一种豪放粗犷的美丽。一半火焰,一半海洋。宛如星海的蓝斑与月白交织,火焰般灿烂夺目。
小小一盘之中,纳行星宇宙,纳无数奇思妙想。
就在苏老板掌眼的功夫,身边聚了不少人。有人开口大声问:“这位藏友,你玩瓷?”
苏穆煜摇摇头,很是低调:“略懂一二。”
“那这件玩意,到底对不对哇?”
看来并没听清二人的低声讨论。
地摊老板抬头看了他俩一眼,苏连二人相视一笑,摆摆手转身走了。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坏了规矩这生意便做不得。能不能捡漏,会不会走眼,全凭个人本事与造化。学没交够,旁人不得提点。
从集市出来,时间还早。苏穆煜作为真资格的闲散人员,并不急着回家。
“连少,你刚才说正打算邀我,就为看个瓷?”
连鸣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票:“正巧云城的现代艺术馆来了一出新展,苏老板有没有时间?”
苏穆煜接过票,正面是此次艺术展大师的照片,背面是地址与具体作品名称。苏老板轻声笑了笑,他真觉得连鸣段数高,实在是会投其所好。
苏穆煜再闲,也绝不是纨绔子弟那一派。酒吧舞厅蹦迪飙车,一概与他挂不上号。原以为连鸣会庸俗地请他看场电影或去空中花园,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居然是如此文艺的手笔。
苏老板没拒绝,或者说原本他也挺想去看这位大师的作品展,名为《thelongnow》*(漫长的此刻)。寓意为:此刻的绵延是为了更真切的在场。
整个作品展均为大型声音装置,堪称一次视听享受。
这在连鸣意料之中,他取车出来,带上苏穆煜直奔西郊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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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上就全球艺术发展史,聊得热火朝天。从远古时期夏商周及其同时代的古埃及艺术,聊到民国时期国外产生的超现实主义与几何抽象主义。
苏穆煜扯八卦,连鸣讲野史。你一言我一语,半小时车程眨眼便过。苏穆煜不曾想两人话题投机,而连鸣给人的感觉更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十分博学。
与传闻中只会豪掷千金夺人所爱的公子哥不太一样,更让苏老板奇怪的是,连鸣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连鸣出现,他的内心便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有他在,没事了,一切都能得到解决。
两人从停车场出来,郊区视野开阔,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耸立其中,这便是云城现代艺术馆。此馆从远处看,宛若一只腾飞的鸟,走近了,又像一簇张牙舞爪的火。
灰黑钢筋擎天而立,交叉的空隙中割裂出支离破碎的天空。
“这个建筑的设计师,去年刚拿梁思成奖,据说以后有望拿普利兹克奖。”连鸣带着苏穆煜走进展馆,两人过了安检,周遭立刻安静下来。
苏穆煜下意识压低声音:“这么厉害?”
“确实,近几年优秀设计师不断涌现,除开建筑行业,室内设计、平面设计等人才众多。芙蓉城下个月的展子也挺多,咱一道去?”
连鸣说得漫不经心,从入口拿走两份参观书,不经意把下次约会提上口。
苏穆煜看展便痴,便入迷。
因第一个作品已呈现,他匆匆应了声:“好。”
连鸣努力忍住藏起来的笑意,跟在苏穆煜身后,开始安静看展。
艺术馆内,拍照者有之,做笔记者有之,默默观展者有之,低声讨论者亦有之。
大师的第一个作品为一片迷雾,刚进去,眼前一片模糊,走入一片迷踪仙境。耳畔传来低沉不断的嗡嗡声,听得越久,人心越是压抑。
苏穆煜往前走,一直走进黑暗中,他回头看了一眼,似看到轮回眼再次开启。他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一切皆成幻象,连鸣的身影也变得捉摸不定。
苏穆煜喉头一哽,他仿佛看到人从万物中来,再回到茫茫中去。
越是看得久了,越是分不清现实。
苏穆煜加紧脚步,拐过几个黑暗冗长的弯道,眼前一片明朗时,来到了第二个作品。
第二个作品更妙,沙地上放着电吉他与音响,不时有或嘈杂、或清冽的音乐传来。一群群振翅而飞的小鸟在其间穿行,它们落于琴弦上,制造出奇妙的音乐。
连鸣在这儿听了很久,他忽然问:“苏老板,你认为这个作品想传达什么?”
苏穆煜听得正入迷,猛然被打断也不恼。他蹲在吉他边,上半身前倾,与琴弦上的小鸟挨得极近:“音乐如何产生?”
“果然是懂的人,”连鸣笑着将他拉起来,两人双手交握,一个温热,一个冰凉,“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展。”
苏穆煜想说你这不废话,大师的作品谁不喜欢。况且他始终认为连鸣简直活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拿捏住自己的所有喜好。
苏老板撇撇嘴,连鸣看古董不行,猜人心倒是一猜一个准。
两人边看边交谈,直到他们走进最后一个作品展厅。苏穆煜忽然住了声,不仅是他,来到这个展厅的所有人,在同一时刻,选择了沉默。
这是一个美到令人心碎的作品。圆形池水中蓝波荡漾,水面上漂浮着上百个大小不一的白瓷碗。这些瓷碗在水中顺着波浪移动,互相碰撞时,发出“叮”的一声响。
这些细碎的声响汇聚起来,在展厅内不断产生回音,如钟表永动机,永不停歇。
苏穆煜仿佛心头遭受沉重一击,他没有叫上连鸣,一个人缓缓走到池水边坐下。
这个场景,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潺潺流水,瓷器碰撞,宛如白斑闪烁的蔚蓝星球。这流动与静止共存、人工与自然交汇的生态系统是何等让人感动。
连鸣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苏老板,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生命不息,声响不止。”
“对,展书上说依业轮回,生命流转循环。人类生前的过去,死后的永生,每一现实生命,都是秉承过去的生命继续而来。*”
苏穆煜看着他:“连少,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连鸣沉默良久,终究被苏穆煜察觉了背后的深意。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忧郁的项目,你或许能从中找到一方宁静,或许会自此走不出这个化境。
人与这个世界从来都分不开,生者也好,死者也罢。这个世间,总用数不清的幽魂在飘荡,他们心怀执念,不愿往生,不愿直视生命的退场。
连鸣说:“苏老板,不要为安如风难过了。忘了吧,此后再遇上这类事,都忘了吧。”
忘记相对于记住,总是更容易些。
苏穆煜一震,他能听到来自四肢百骸,骨髓深处传来的震动与共鸣。全身细胞都在告诉他,苏穆煜,连鸣太懂太懂,得此一知己,夫复何求。
而理智告诉他不能,他不能再将连鸣牵扯到这些事件中。就像远在芙蓉城公义阁的那本史册中的声音告诉他:这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苏穆煜将视线撤回,再次锁定到池水中,他耳边全是“叮叮”的回声,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连少,这池水,就像偌大的人世。这些大大小小,或落单,或三五成群的瓷碗,就像人。我们随着水流的方向移动,再反过来作用于水,身不由己啊。”
安如风也好,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新任务也好,这些都是苏穆煜要面对的事情。命运选择了他,他就如此做,人生本就如此。
人与人,人与魂,互相碰撞,于尘世万丈发出不同的共鸣,我们始终顺着大势潮流,一个跃点、一个跃点……或拾级而上,或摩擦相离。
生于人世,又在人世中寻找自身的倒影,那些共鸣碰撞,构成所谓的命格与前路,将人间渲染得混杂多情。
连鸣再次沉默,最后长叹一声。
“成吧,这个倒是全在你。看展如此不开心,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我哪儿有不开心了?”苏穆煜哭笑不得,“谁让你扯出这么深沉的话题,简直不像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连鸣挑眉。
“纨绔子弟,败家爷们儿!”
“耶?!”
连鸣呲牙,明明白白从苏老板眼中看到了真心实意的揶揄玩笑。
行吧,只要这人开心了就好。
“耶什么耶,说来我也好奇,”苏穆煜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你一富二代,每天不去泡吧飙车玩心跳,哪来闲心看展。”
连鸣简直笑出声:“你是不是对我们富二代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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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
“误会在哪儿?”
“误会大了,我就很不喜欢以上所有娱乐项目。”
“那你喜欢干什么?”
能干什么,干你。
连鸣想了半天,最后生生憋回去。
连鸣一本正经道:“跟着师父你学本事,玩古董。”
“别贫,说句实话要死么你。”苏穆煜低头看着连鸣,歪了歪头。
“好吧,说正经的。”
连鸣说。
“我在追你。”
连鸣说得太轻、太淡,简直就像说天气真好一样。完全感受不到心跳与紧张,就连当事人苏老板,听完后也是一愣,并没有大吃一惊,也没有面红耳赤。
苏穆煜更淡定,他轻轻皱了皱眉,风牛马不相及地问了:“连少,你什么职业?”
连鸣道:“教授。”
苏穆煜问:“你是不是很清闲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连:这可不是告白啊
苏:我也没当真啊
「注」普利兹克,建筑界诺贝尔奖。
与普利策不是同一奖项。非专业人员有混用与其翻译有一定关系。
由一名宝贝儿好心提醒后,老七特此改正。
万分感谢指出错误,以了误人子弟。
再次感谢!
1“藏热”,细数历史上有五次。
第一次北宋,第二次晚明,第三次康乾盛世,第四次晚清到民国初年,第五次当代(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至今)。
每个时期藏热的形成原因与特点各有千秋,比如北宋的奇石、砚台、书画,康乾盛世的瓷器、玉石。而当代最为丰富全面。感兴趣的甜心可以自行去查找相关资料。
2《thelongnow》,这个其实不是作品原名,原名是clinamen。只是因为在文中“漫长的此刻”更符合,所以采用。
这个作品展其实是赛莱斯特大师的sonsara,很出名。他曾获马塞尔社尚奖提名,代表法国参加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
老七个人来讲很喜欢他。
3“依业……而来”孙启栋
第22章锁麟囊
苏老板问:“你是不是很清闲啊?”
连少眼睛都不眨:“是挺闲的。”
净他妈睁着眼睛说瞎话。
连鸣才不闲,真忙起来连轴转。除开讲座出差,大部分时间用在授课与科研上。并不止上课备课,写论文申基金。还有各方面带来的竞争压力,世俗一点,外人眼中的象牙塔,实际是一座金字塔。
头衔来讲,从讲师,到副教授,到教授,每一级都会耗数年;从国家荣誉来说,优青、杰青、直到院士,许多都有年龄限制,一步一个脚印,一层一个阶梯。使得无数怀揣热情与梦想的科研人员,就这样从不回头地走了一辈子。
连鸣二字,在n大简直如雷贯耳。
不再是古玩圈的棒槌冤大头,也不是黑道上令人咬牙切齿的大佬少爷,连鸣换上西装走进校园,号称“冷面罗刹”。
从他第一天带学生开始,风气开放的校园中,不少大胆的男男女女曾明里暗里表达过倾慕之情。而连鸣冷冷清清如天上一轮海岛冰月,愣是万花绿丛,他过也不过。
马三爷对此十分可惜,直言他糟蹋了那么好的资源。
连鸣嗤笑:“那是你没见过苏老板。”
说这句话时,马三爷确实与苏穆煜未曾会面。
连鸣能忙到什么程度?一天二十四小时,确到半小时来计划。错过这个点儿,过两分钟也许你就在办公室里找不到人。
工作日八点准时上班,下午两点回家,在家继续整合资料,到晚上六点回学校,十一点再回家。
非工作日时,书房就是他的办公室。
整个人被时间抽成了陀螺。
连鸣科研任务重,三天两头出差。到处跑研究所,通宵做项目也是常有的事。平均每两、三年发一次nature/science正刊或子刊。
作为导师,连鸣朝督暮责,要求学生自己开题,想idea,做进度汇报与总结。往往要求在他面前讲课,讲到存疑处,连鸣提问题都不带喘口气。
问到学生崩溃也是常有的事,最开始不少心理素质较弱的同学下课嚎啕大哭。
连鸣也不尴尬,走过去敲敲桌面。他拉了拉领带,帅得人神共愤。
“哭什么哭,毕不了业才有你哭的。有问题就下去查,查完了再来找我。”
学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时间长了,“做学严谨”与“冷面罗刹”二名并驾齐驱。
在n大,连鸣让学生爱恨纠缠。先说那张脸,秒杀一切。上课扯扯领带,挽起袖口,笔直劲道的小臂露出一大截。他不常用ppt,往往板书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密密麻麻,字迹金钩铁划,翩若惊鸿。
声音悦耳,不疾不徐。讲课节奏刚刚好,力保最后一排的学生也能听清。
如果他不将发两篇t刊作为毕业要求,简直就完美了。
苏穆煜对连鸣的了解,算是冰山一隅都没有。
他眼中,连鸣与马三差不多,仗着家大业大,成天抛金撒银图畅快。富二代是什么?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所以直到两人同看艺术展之前,苏穆煜对连鸣的态度,存粹是偶尔撩闲,不足深交。
而连鸣疑似表白后,苏老板忽然生出了“这个人或许可以做一做朋友”的想法。
但也仅仅是朋友罢了,再没其它。
自艺术展一别,两人有近一周时间未联系。好似就此消失在对方生活中,前面那些交锋与试探,都是镜中花。
苏穆煜应邀到几个藏友家做客,帮忙掌眼了几件高古瓷与青铜器。其中有名发烧级藏友走宝,当着苏老板的面儿差点哭出来。
苏穆煜见得多了,只好就另一件古董一力吹嘘,实在是难做。
同日,他到了四天后云城黑市拍卖会的图册。在图册最后一页,翻到了那对必须拿下的玉镯。
从图片来看,此玉镯为冰种,半透明、冰质感。冰清玉莹,冰彻心扉,透着一丝丝朦胧温润的含蓄美。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首饰,送情人也可,送长辈亦可。
但此物与棠溪宝剑相同,邪性得不得了。具体如何,还得等到第三天去拍卖会的展场看看实物。
同样到图册的还有连鸣,连少简直快忙疯了。新项目将将展开,差点打发他去肯尼亚挖石油。
上次s大的学术研讨会因故缺席,无缘消失三天,得一处分。为了挽回学校的面子,对外界宣称连教授重病。
重病个屁,明明是追男人去了。
现在他得赶在下一次跨时空到来前,将工作任务分配下去。这可苦了他带的学生,层层剥削压榨下去,早已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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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图册时,连鸣正在连宅的书房里焦头烂额。他的身后有海量藏书,纵观而去,完全是一小型图书馆。天文地理、人文科学,分门别类,浩瀚无比。
张阿姨站在书房门口直皱眉,进也不进来,压根没有立锥之地。
“少爷,前天才拾好的书房怎的又乱成这样了?用了东西放回原位,打小教你的道理你得放在心上。”
连鸣摆摆手,头发抓成时下流行的鸡窝。领带松松垮垮搭在肩上,扣子开了三颗。大片胸肌冲击视野,偏生泄露美色的大爷浑然不觉。
“张妈,过几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再帮我拾。父亲找来,你就说我出国了。”
“又去哪儿?我的小少爷,回回都这样,不打声招呼玩消失。你是要急死我哟!”
“我这不跟您说了嘛,”连鸣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嚣张狂狷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整个就一文人翘楚。“这次不知要去多久,到底回云城还是芙蓉城也不一定。过几天,您有空再去一趟清云轩,把那边也拾下。”
“清云轩不是易主了吗?”
“嗯,我一朋友住在那里。密码老样子,您去就行。”
张阿姨伺候惯了,哎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少爷,你到底是要去哪里?”
连鸣拗不过张妈,随口扯谎道:“肯尼亚挖石油,那边有个新项目,过去当几天挖井工。”
张阿姨搞不懂,就是心疼:“你看你,好好的少爷不做,清福不享,偏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忙!你爸赚那些钱是拿来看的?”
“我爸赚的钱都是拿来烧的,”连鸣笑了笑,“钱嘛,纸嘛,又算得了什么。”
张阿姨数落的话刚要落下,连鸣手机响了起来。他偏头看去,正中央“马三”二字大如斗。
连鸣按了接听键,还没张口。
“连!少!我大忙人!乖乖!干嘛呢?”马三爷说话带颤,隐约有些醉意。电话那头还算安静。
“谁是你乖乖,皮又痒了?好说啊,你来香山居,赏你一顿皮开肉绽。”连鸣取下无框眼镜,靠在转椅上揉了揉眉心。
“粗俗,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粗俗的玩意儿!”马三爷啐了一口,继续说,“咱们的口号是什么?优雅,要优雅!”
“你能不能每次直接说重点?到底什么事儿。”
“哎,上次不是约你出来品酒么,今天呗。快点,京华楼等你。”马三爷这人只有一个好,说到重点就言简意赅。
连鸣没心情陪他闹,手里还拿着项目资料,说:“不去,下次。”
“成,你不来,”马三爷愣是没挽留,“不来算了,反正孟远那小子马上到。”
“他到不到关我什么事。”
马三爷又讲:“我跟你说,我哥,鸣哥!孟二爷把苏老板一并拐了,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连鸣一顿,觉得不可思议,苏穆煜什么时候这么乐意交朋友了?他联想到前段时间在孟家大院货时,孟远那小子明显包藏贼心,现在是贼胆也生出来了。
两人交好?
连鸣心中警铃大作,管他妈什么国家石油国际石油,油井炸了都不管他的事。
马三在那头幸灾乐祸:“连少,来不来?”
“废话!”
连鸣系上衬衣扣子,刚要挂电话,他语气阴沉,夹了不快:“把那小子给我盯好。”
马三爷奸计得逞,爽上天:“得令!保管苏美人三尺之内无人近。”
京华楼,云城有名的品酒俱乐部所在地。专供上流社会或附庸风雅、或谈论要事,政界人员在此私交,商界大牛于此汇集。这里没有三六九等,有且只有一种人权贵富豪。
包厢经常固定留一部分,其余流动性较大。三爷世家与京华楼老板交好,开业时马三爷送上自家祖母的墨宝金匾,京华楼老板直接送了永久席位做回礼。
因此只要是马三的朋友,几乎人人都来过京华楼。
一群人品酒,实则重点不在酒。连鸣到达时,包厢内的马三爷、孟二爷、苏老板,还有几位藏玩友已经聊得热情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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