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追惊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声号角
好似刚才那个在惊雷闪电中走了一圈的人,并不是他。
苏穆煜挑眉:“哟,不结巴啦?毛病好啦?咱蕊娘真是治病良方啊。”
多日来的言语博弈告诉安如风,绝不要和此人咬文嚼字。
安如风把酒碗凑到嘴边,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你不要对蕊娘……她是要嫁人的。”
“嫁我不好?”
安如风继续瞪眼睛:“你是断袖!”
苏穆煜偏过头:“那,让你鸣哥娶?”
连鸣不痛快地斜了他一眼:“苏老板,莫要乱说话。”
苏穆煜彻底装作喝大了:“什么老板,叫哥哥。别忘了第一天我在如风面前叫你舍弟来着。”
连鸣:……
你还真好意思提。
苏穆煜一言不合当了老大,好在两人都不愿与他相争,否则今夜是断然喝不下去的。
安如风静了片刻,突然出声:“阿煜,你不懂的。刚刚好,不似相逢好。”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好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才是永恒。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些时候。一路走,一路丢。弥足珍贵的情谊都是捡到的,襟怀深情的人,不会是自在如风的少年郎。
少年远游,策马天下。他们仗剑天涯,以酒会友。四海贤士皆为我往来之宾,谈笑之间也曾意气风发。
只是安如风从来没忘,从来没忘当年他离家时,回首看到那双眼睛。
那人对他挥挥手,抱抱拳,算是送他去了。
不做留恋。
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人一直在等。
红尘千顷我不随你去了,但归途万里我始终不离。
安如风压着嗓子,尽量克制着颤抖:“阿煜,蕊娘是个好姑娘。跟不得我。”
苏穆煜摇头:“如风,可蕊娘除了你,她是谁也不想要的。”
“不,一切都会过去。”安如风道,“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蕊娘也会嫁做人妇,她的孩子会是她的模样。”
“那你呢?”
“我?”
“你不娶亲,又要如何?”
安如风不想苏穆煜这般刨根问底,他思索片刻,道:“自是铸剑。”
“一辈子铸剑?”苏穆煜冷笑着端起酒碗大喝几口。
安如风不理他,反而把眼神落到一直无言的连鸣身上:“鸣哥,你可曾有志向?”
连鸣被问得措手不及,好端端地呛了口酒。他总不能告诉安如风:我的志向是做一辈子断袖,苏老板断成啥样,我就断成啥样。
连鸣为了让回答更有说服力,道:“愿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安如风酒醒不少,清风吹着他额前碎发,少年郎明若星辰的眼睛染了笑意:“又诓我,太没诚意了你。”
连鸣反问:“那你呢?”
大抵天下所有怀揣大志的人,再被问及志向二字时,总会有莫名的严肃与认真。
安如风放下酒坛,接着把碗也放下。粗瓷碗底与石桌相撞,铛的一声,如钟罄和鸣,砸在三人心尖上。
“我没什么志向,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匠人。”
安如风说得落寞,他双肘撑在石桌上,认认真真抬头看着夜空如洗。他静静看着这方天,呢喃道:“但我也曾……也曾想过拜相王侯。”
半响,他似别人不信那般,再次肯定道:“我说真的。”
“鸣哥,我十五离家,带着简单的衣物与一把刀剑,投入军中。我是无名小卒,渴望上阵杀敌。一腔热血,满怀江山。”
“但这一切的一切,在我头回目睹鲜血漫城时,有了动摇。鸣哥,人心是肉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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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娘生的。那时我在想,为何,为何同在一个国家,无数人却拿起兵刃,同室操戈。”
“他们道我年纪小,不懂,不懂朝廷上有片天,天里藏了条真龙。真龙长啸,利爪所指,便是战场。血荐轩辕,剑斩阎罗。荒唐,我们明明杀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同袍之子!”
安如风说红了眼,可道一千遍一万遍,他也说服不了自己。这和他曾投军所想完全不一样,当年他天真以为,国之将倾,必是外敌来犯。
而他下了战场才明白,哪有什么万世太平,叛军与朝堂之间,只要滔天的权利依然诱眼,他所憧憬的盛世,便永远不会到来。
连鸣慢慢往嘴里灌酒,道:“如风,慧极必伤。糊涂一点比较好。”
“什么歪理?”安如风嗤笑,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的身影印在地上,搅乱了积水空明的月光。
那身影斜拉得很长,风吹过时,树梢摆荡。灯被吹灭,院子里陷入更深的黑暗。
苏穆煜忽然开口:“如风,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前路的。”
“嗯。”
安如风答。
“哥哥在安慰你,多给点反应行不行?”苏穆煜趁他不注意,拖过酒坛给自己倒酒,“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
“哦。”
安如风难得不与他争辩。
苏穆煜一顿,半是怜惜半是戏谑道:“什么嗯啊哦的,装模作样也该有个度。”
连鸣抬脚踹了他一下,苏穆煜惊讶侧头人心黑了?!说好要与我断袖,你居然暗戳戳帮他?
苏美人不干了,酒渍沾在唇边将落未落,他紧紧盯着连鸣,伸出红润的舌尖绕着上唇滑了一圈,极度情-色。
“连少?不人道。”
“你欺负少年就人道?”
“嘿?!”苏穆煜挑眉,敢情你还欺负少了!
连鸣皱眉,伸手将苏美人滑到下巴上的酒液擦掉。两人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感觉似是很暧昧,谁也说不准。
苏穆煜眸子暗了几分,猛然上半身前倾!他俩鼻尖对鼻尖,长长的睫毛快要扫到对方脸上去。连鸣没有半分退缩,呼吸愉快地缠绵起来。
银白月辉从如扇的睫毛间穿过,投下一片阴影。
苏穆煜就那样看着连鸣,须臾片刻,他从石桌上拿过酒碗,微微后退,撤开了视线。
两人谁也不说话,连鸣淡定转头去寻安如风,在苏穆煜无暇顾及的一隅,狠抽口气。
安如风着实喝得有点大,此时在院内摇晃跌撞如浪涛,步履蹒跚,一低一高。他忽而转过身来,眼睛发亮,手掌虚空一握,是拿剑的姿势!
少年翻身而起,凌空出剑,招式干脆,无半分醉态。
苏穆煜和连鸣讪笑两声,这孩子内心得多苦。
院内安静下来,只剩剑性大发的安如风在用虚空之剑,似劈开这虚空世道。他足尖轻点,窄腰后弓,起承转合之间行云流水。他紧抿薄唇,抿出一线惨白。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湿嗒嗒的水珠顺着腾飞之势落到半空。
连鸣看了半响,忽而出声道:“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失交醉兮士争先!*”
安如风一顿,落地之时有如惊雷。他高昂的兴致彻底被连鸣触动,少年人落落大方地朝连鸣一笑:“再来!”
连鸣举盏谢邀,大有文豪风范。他敲击碗沿,十分熟稔地为其饮辞作兴。两人一来二往,默契浑然天成。
安如风挥剑如雨,连鸣诵辞若河。
横剑而下,道的是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圆转如意,吟其为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兮击鸣鼓。
安如风快意潇洒,连鸣也随他而去。
在少年郎最后的招式落地之前,连鸣却突然住了声,一如最初他忽然发声那般。
苏穆煜斜着余光偷偷瞄向连鸣,气氛静谧到有些尴尬。苏老板知其为何,连鸣眉间尽是不忍。
安如风维持着最后的姿势道:“鸣哥,下一句是什么。”
连鸣望着少年泛白的俊脸,他眸中熊熊业火如五轮,胸中究竟有何执着。
“鸣哥,你念完。”
连鸣沉默片刻,须臾间有些难过。
他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无数士兵杀得天昏地暗、神灵震怒。全军将士捐躯茫茫荒野,亦无马革裹尸还。
安如风慢慢垂下手,他敛了那点微薄的豪气。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你不用怕我难过,我都知道。”
少年郎坐回桌边,从苏穆煜那里劈手抢过酒坛,坛子一歪,碧绿的酒体再次倾倒入碗。
“我见过横尸遍野,见过血流成河。你们要是不怕,我自可与你们诉说一二。”
接着,安如风才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噼里啪啦讲起来,无敌任性。
“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满天秃鹫与乌鸦,森森白骨筑起高塔。人走在上面,咔嚓咔嚓响,我甚至分不清是铁甲摩擦还是铬脚的人骨。小战一日,大战三天。杀到最后,我抬头惊觉日光也变得血红。”
“我从瑟瑟发抖到麻木不仁,白刃插进,带出一弯弦月似的血珠。我头发湿漉,一开始以为是汗水,最后伸手一摸,满掌鲜血。阵后,风吹连营,沙尘都不曾带起。人血染湿沙地,厚重成泥。”
安如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轻声盖棺定论:“那不是战场,是阿鼻地狱。”
安如风很早的时候,很不愿意同旁人诉说这些过往,就好比他永远不会在军营里卖弄自己是铸剑神童。
一码归一码,天赋与志向泾渭分明。
他也不愿把吃过的苦和遭过的罪宣之于口,这样做除了给他人徒增负担,自己也不见得能茅塞顿开。
安如风是个顶天立地的少年即使现在不是,他也力求自己做到最最出类拔萃。
他不喜同别人讲感受,这无异于将自己袒露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过于不雅。
所以安如风习惯了什么都由自己扛,对绝望的挑衅,也是一条重回前路的信念。
连鸣放下酒碗,又端起来把剩下的浊酒一口清干净。苏穆煜忍了半响,拿着酒碗,同连鸣与安如风一一相碰。
安如风湿湿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们,笑着摆摆手:“别,别这样!搞、搞得像、像我很可怜、一样。”
“我才、不可怜。我可是……我可是……”
安如风忽而埋下头,像彻底晕了去。湿润的薄唇还在上下相碰,从摸棱两可的唇语中大抵能猜出几个字“志”、“在”、“四”、“方”。
苏穆煜叹气,伸手越过石桌揉揉安如风毛绒绒的脑袋,似在抚摸一条成的大狗。他用拇指揉开少年郁结的眉头,流氓模样不知所踪。
连鸣笑了笑:“苏老板,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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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你要对他这般温柔,如风也不至于成天和你对着干。”
“你懂什么,”苏穆煜嗤笑,“至少我不像某人,表里不一。”
连鸣挑眉,冷汗顺着后背唰得下来了。难道阿煜.....
结果苏穆煜一拍桌子,冷声质问:“说好要与我断袖!你还帮他说话!”
连鸣内心大起大落,差点没猝死。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也不足形容,苏穆煜这什么玩意!
连鸣慢腾腾地擦擦额角:“苏老板,我与你断袖,同帮他说话,哪里冲突了?”
“是不冲突,”苏穆煜道,“连鸣,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连鸣一愣,刚放下的心脏再次被人捏于掌心。这次他不得不虚与委蛇,再探虚实:“苏老板指的哪件事?”
苏穆煜眯了眯眼,心道,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可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他连鸣怎会给人万分熟悉之感。
但若说他真知道,也不可能。自己是第一次接手这个任务,他连鸣哪有道理比自己更熟稔?
没道理,逻辑讲不通。
苏穆煜都快在心里搭一戏台子,双方小人唱上一出。谁嬴谁算!
他抿了抿唇,最终决定不打草惊蛇:“无他,好奇连少如何做到学富五车,出口成章的。”
连鸣松了口气,堪堪笑道:“雕虫小技,入不得眼。”
子夜已过,星河如练,月辉之外光华万点。苏穆煜的眼神从连鸣半含秋水的眸间,移到微翘的薄唇之上。
他忽然动了,大抵是气氛微妙,妙到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绝是真真好。
一言不合便做出了惊世之举!
苏穆煜突然握住连鸣放在石桌上的手,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慢慢插入连鸣指间。一呼一吸间,极为缓慢勾人。
连鸣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切,忽而大腿一沉,苏穆煜竟是坐到他身上!
两人胸膛相贴,隔着衣衫把对方身体上的温热体验通透。苏穆煜微微低头,背着月光与连鸣相视。他没有丁点退缩之意,连鸣愣了片刻,笑意更深。
苏穆煜感到连鸣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际,接着往其怀里轻轻一带。气息博弈间,满是浊酒甜腻的味道。
“没想到唐朝这酒度数不高,竟是甜到这般地步。”
连鸣轻轻仰着头,神色在苏穆煜桃花似的眼波里荡漾。
苏穆煜见其临危不乱,根本不受影响。他磨磨牙槽,意气堵在心口,嘴上调戏更胜:“还有更甜的,要不要尝?”
连鸣挑眉,不置可否,接着还是几声轻笑。这一笑可不得了,他斜长的眉峰似剑,利落干净,月色一包裹,凭空多了柔情似水。那些银白的光粉轻扫在他性感的唇瓣上,再请君入瓮般幽幽落入皓齿之间。
苏穆煜忽地低头,伸出舌尖在连鸣唇缝上霸道又任性地飞速舔了一下。
连鸣后脑勺里轰隆一声,千年冰川如数坍塌。他感到一股冲击力自脊椎骨顺势向上爬去,四肢百骸火花一片。
苏穆煜没事人一样地直起身,咂咂嘴,道:“果然甜,甜掉牙了都。”
连鸣骤然眸色一凛,紧紧盯着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穆煜同他对视片刻,不由得伸手捂住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睛。
他慵懒笑道:“连少,别这样看着我,小心我弄哭你哦。”
连鸣慢慢拉下他的手,一点也不怯场,甚至还带着莫名兴奋。
那一瞬,连少霸气全开,不给苏美人半点后退余地。
连鸣道:“嗯,苏老板,你试试。”
苏穆煜电石火光间想要站起身来落荒而逃,此时他才觉腰上那条手臂箍得太紧。
连鸣几乎要吻上来了。
“试、试什么?”
擦枪走火前一刻,某个带着些许迷惑与醉意的声音自旁侧传来。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安如风撑着下巴,眼睛半眯半睁,看着他俩,满脸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连:我是撩前怂。
苏:我是撩后怂。
连:所以我是攻。
苏:所以我是受……(呸!什么破剧本!不演了!
猩猩总导演:啪啪啪啪啪!(飞叉叉鼓掌!!
1关于文中所说【唐朝的酒】,因为受限于酿造工艺,普遍度数不高。且短期发酵的酒,一般有些浊,第一眼看去发绿,所以有白居易的“绿醅酒”。
其二,口味偏甜,且粘稠度高。自有:「绿饧粘盏杓」
这么说起来,比较像现在的黄酒,口味的话,又有些像果酒了。
安如风还喝醉!不争气的孩子!
还有我苏美人!居然借酒耍流氓!遇到连大流氓看你怎么办!
2“十年……下知”元高明《琵琶记》
3“操吴……原野”屈原《国殇》
第10章国殇
“试、试什么?”
安如风迷惑不解,撑在下巴上的手顺势摸了一把嘴,擦干净肆意流淌的哈喇子。
“阿煜,你怎、怎么在鸣哥身上?”
苏穆煜盯着安如风那双二五眼,顿时笑了,一切旖旎绮丽的念头转眼成了镜中花。他拍拍连鸣的肩膀,小人得志般站起来:“没什么,你鸣哥说他不举,我说找个窑姐儿帮他试试。”
“不、不举?!”安如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刨出了遗失的脑子,“真的、假的?”
“假的!”连鸣斜了他一眼,比起安如风搅局,苏穆煜的言行更令人生气。他也跟着站起来,大手一揽,在苏穆煜的窄腰上逼迫着捏了一把。
连鸣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低声道:“苏老板,我举不举,要不要试试?”
有安如风在,苏穆煜放浪地肆无忌惮,他笑嘻嘻地摸了一把连鸣的俊脸:“连少,你试试。”
连鸣自知苏穆煜狐假虎威,当着安如风的面儿不敢做得太出格。他五指用力在苏穆煜的腰窝上一按,按得苏老板腰软腿软差点没跪下去。
“苏老板,给你一句忠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穆煜典型的人前君子梁,人后野又浪。他趁着安如风低下头去找酒坛子,俯在连鸣耳边道:“我懂我懂,连少,风水轮流转嘛。”
尾音酥酥麻麻地擦着连鸣耳垂,湿热软媚的气息带着放自如的痞气。
连鸣深深看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刻拆吃入腹。
安如风在地上捞了半响,眨了眨眼,待视线清晰一点,不甘心地大声嚷嚷:“阿煜!阿煜!怎么没酒了?!”
“你以为我是包租婆?买酒不要钱的啊!”
苏穆煜刚刚小胜连鸣,心情好得没边。
连鸣纵容似的笑笑:“苏老板,尾巴,摇起来了。”
安如风迷糊:“什么包租婆,什么尾巴?”
“年纪轻轻问题还不少,”苏穆煜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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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解释,“没酒了就去睡,明日不铸剑了?志向也不要了?好好一少年,学什么不好,学宿醉!”
安如风没理他,在石桌上匍匐半响,继续“不耻下问”。
“阿煜,宿、宿醉、四、四森么?”
苏穆煜废了好大劲才理解到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喝点儿小酒,连说话漏风的毛病都出来了。
他走过去摇了摇安如风:“起来,进屋去睡。”
安如风装死:“我、我已经睡着了!”
…….
你他妈骗智障?
连鸣摇头走过来,看这爷俩演戏似的你拽我一把,我推你一下,等到进屋天都亮了。他随手将衣襟掀开一点,几碗浊酒下肚,多少有些体热。连鸣对苏穆煜摇摇手指:“阿.....苏老板,你让让,我来背他进去。”
苏穆煜盯着连鸣大敞的胸膛,倍儿蔫坏道:“连少,衣襟再往下拉点。”
连鸣:……
连少还未伸手碰到安如风,后者竟如动物惊蛰而起。苏穆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安如风死死捏住连鸣手腕,两道俊眉拧成一股:“鸣哥,我不困。”
连鸣面色如常,内心却波涛翻涌。安如风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一爪子下来,劲道太足!
狼崽子握了几弹指,最后带着愧疚低下头:“鸣哥,我……对不起。”
连鸣还未搭话,苏穆煜反倒喧宾夺主:“安如风,喝酒把脑子喝傻了?”
安如风一顿,澄澈的眼睛看向苏穆煜。他蓦地感到有些鼻酸,很久了,是有很久不曾有人对他这般严肃而慈爱。
少年郎垂下头,放开连鸣的手腕。接着,他伸手抓住苏穆煜的衣袖,道:“阿煜,我错了。”
轻之又轻,乍听毫无诚意的一句道歉,像是用尽安如风毕生力气。
“我只是、只是想再醉一会儿。毕竟,无论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回不去了。”
人生几何?数杯还醉。风云骤变亦知前路迢迢,而再往后看的时候,一昏复一晨,任谁都只能扼腕而叹。
安如风再珍惜的少年芳华,面对奔流不息的时光之河,又能算作什么。
苏连二人同时沉默,古今千年,借酒消愁之人数不胜数。私心来说,谁也不比安如风令他们难过。
安如风没自觉地站了起来,他伸个懒腰,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一个秘密之地。”
苏穆煜同连鸣对视片刻,他们直觉这一次将会看到最重要的东西。
不曾对人言说,也不敢袒露在昭昭之宇下安如风的秘密。
倘若他们经见到这个秘密,一切真相都会昭然若揭,大白天下
苏穆煜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史册里那道声音曾询问过他:穆煜,你觉得每一件事发生剧变的前一刻,是怎样的?
苏穆煜不太记得当初的回答,但能想起当时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因此还被训了几句,所以他对这个问题记得尤为清晰。
现在想来,不管以前如何,至少苏穆煜如今能回答这个问题了任何一件事,发生剧变的前一刻,都是平静且平淡的,甚至开始有点庸俗。
这个结论,是在他亲眼看到安如风开启密室时得出的。
少年郎擎着蜡烛,在黑洞洞的秘室门口转身,他一半隐于黑暗,一半明于烛光中。
安如风轻声道:“进来。”
苏穆煜同连鸣脑中迷糊的酒,顿时下去大半。
三人不言不语地走进密室,安如风轻车熟路地在前面挨着挨着点燃蜡烛。随着光芒一处一处亮起,这偌大的密室在他们眼前展露全貌。
苏穆煜倒吸一口凉气,这四四方方的密室内,竟存放着千百柄刀剑!
这些刀剑在烛光中醒来,它们似被揭开尘封的面纱。寒光隐现,锋芒毕露。既有长剑,亦有短剑。有横刀,也有匕首。
这些带着灵魂的刀剑此时冷冷注视三位不速之客,它们像是被人惊扰好眠,又像是迫不及待喋血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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