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仓中鼠
待张睿把话说完,原就静得可以的大殿,一下子连呼吸都停滞了。白珩虽了解张睿尿性,也不石化片刻,嘴角微抽,思索着怎么替自家傻缺尸。盯着跪在殿中的某只‘祸’,柳安放在袖中的手,不断握紧张开,手心无端多了一层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把谁按在地上狠抽一顿。
萧玄睨着张睿,轻笑了声,道,“那,不知张卿想去何处?”,
“臣只愿到翰林院,做个编修,为陛下修撰文献!”张睿朗声道,脊背不知何时挺得更直了
“准了!”萧玄嘴角微勾,缓缓道,“只是朕有个要求,这次爱卿万不可再拒绝”
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若再是拒绝,那真是真真的作死。张睿虽‘没脑子’,到底还知道肉包子比香烛好吃,遂沉默,作洗耳恭听状
“这侍郎的位置既是留给卿的,卿不愿,朕也不便再予给他人。只是此一来,这大殿上便空出了个位置,还望卿把这个缺给朕补上”,萧玄声音慵懒,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像说院子里原本有六六三十六根草,现在少了一根,不好看一样
“谢皇上!”张睿又拜了两拜,萧玄好似是忘了殿下还有人在跪着,轻飘飘地点了几个大臣问了些不甚紧张的事,末了又分别关怀了几句,待散朝时,已是日中时分
常言‘圣心难测’,本就是不关自己的事,自然也没人想掺和。一散朝,官员们像往常般说笑着向外走,只是速度比平日快了一倍。
见殿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张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可怜兮兮地轻唤了声,“白珩”
“怎么?”白珩逆光站着,看不清神色
“腿疼,还有点麻”,张睿小声道
“该!”,白珩说着,走过去,把某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白珩”,张睿抬头望着白珩,眼角低垂,脸上写了大大的‘丧’字
“又怎么了?”
“心里苦”,张睿捂着心口道
“苦?苦什么?”白珩犹似不解,把张睿打量了番,转身淡淡道,“你要去翰林院,皇上也准了。再说,这编修一职,也实在适合你。素日里修修文献,不怎么用与人打交道,也蛮好”
“是蛮好的。唉,你等等我啊!”见白珩已行至殿外,张睿回望了眼空荡荡的大殿,慌忙追了上去,“我说白珩,蛮好归蛮好,只是以后早上连打瞌睡都不行了。翰林院编修是个七品官,上朝是不用进太和殿的,这样在下面打个瞌睡偷个懒,想来是没什么关系。可若是在殿内,皇帝眼皮底下,再想打瞌睡,怕不是要天天在那跪着了”
“就是这样才好……”,白珩暗道,省得你被人欺负
“你说话越来越让人不懂了,真不知道好在哪里”,张睿嘟囔道
“能改了你晚睡的毛病,还不好啊?天天睡那么晚,昼夜颠倒的,迟早得把身体熬坏”
“……谢谢关心了”,张睿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子轩”,那人声音从前方传来,声线如旧
张睿抬眼望去,只见柳安在宫门前立着,一双眼睛弯弯的,就那么望着自己。他眼睛倏地一亮,嘴角翘起,漏出一排牙齿
白珩朝宫门望了望,抖了抖衣服,“小睿,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张睿点了点头,心里分明急着,却是缓了步子,走到柳安跟前时,轻唤了声,“梓言”,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柳安自然地笑笑,“我让家里备了些饭菜,你,到我那儿坐坐吧”
“好”
圭璧巷,自前朝以来,便是京官聚居的地方,那儿离皇城近,上班方便,又挨着京里最繁华的街道,是最热闹不过的。柳安恰住在这巷中,两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柳安的宅院不大,想来是因为靠着皇城,寸土寸金的缘故。客厅墙壁上悬了幅时兴的牡丹图,那花看着足有碗口大,一派的富贵景象。菜上来后,两人话渐渐多了起来,各讲了些这两年来的见闻,他们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捶胸顿足,好似一如往昔
吃过饭,两人笑闹着进了书房。那房中书架上没摆几本书,多是金玉制的摆件,明晃晃的,张睿皱了皱眉,“梓言,你的书呢?”
柳安给张睿倒了杯茶,道,“现在天天被朝中事务缠着,哪有时间看那劳什子书,再说了寒窗苦读不过是为了金榜题名,到如今还留着那些经呀史呀的,有什么用呢?”
“世间的文理意趣多在这书里,离了书,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张睿接了茶盏,又望了眼那书架
“你啊,怕是读书读呆了。我问你,今儿你为何放着到嘴的‘肥肉’不要,偏偏要去做那七品的编修,惹得皇上不高兴!”柳安温声道
“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我既不愿为俗事奔波,又怎好白白占了位置”
柳安摇了摇头,“你这厢是一味的风清月朗,可又有几人知你心意。我在这京里待得也有两年,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你而今推了这侍郎的位置,少不得被人说闲话,骂穷酸的!”
“人生贵在适意,想那么多干嘛?”张睿莞尔一笑,轻抿了口茶
柳安叹了口气,“子轩,你还是太天真。在这京里若是没有钱权,怎能过的适意!”
“我不是天真,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高官厚禄,那些束缚人的东西,我向来不稀罕。梓言,你敢说,你如今就过得开心,过得适意!”
“我为什么不开心,我现在能穿着绫罗绸缎,直着腰跟人说话,想要什么东西,大可自己买来”,柳安声音跟着大了起来,眼里布满血丝,手紧捂着胸口,“呵!我跟你说什么呢?你祖父是当地的乡绅,家里有良田百亩,虽不说是从小锦衣玉食,也向来不愁吃喝。你一定不知道,煮烂了的白水面是什么滋味,看着父母为自己的学点头哈腰地求人,又是什么滋味!我现在吃得起海味山珍,能让父母体体面面的,还有什么不开心,不满足!”
“我……”,张睿半响说不出话,眼睛平视着,好像在看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看
许久,柳安为他换了盏茶,“小睿!”那声音沙哑的,像是染了风霜,“我……一直是把你当弟弟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作业役使的我t^t
第26章掌院学士
“张大人是出了名的才思敏捷,不如帮咱儿把这些校勘了,怎样?”杜淳说着,把一摞书推到张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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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是啊,反正张大人,你闲着不也是闲着”,宋羽跟着道
话本传奇中总少不了说着蠢话唱丑角的人,瞧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头猪,张睿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传奇话本果诚不欺我!哈哈……”
“嗨,杜兄叫你呢!”宋羽虽不晓得他那句‘传奇话本果诚不欺我’,什么意思,但看他脸上的怪像,也知不是什么好话
张睿定了定神,挑了挑眼角,“两位大人也说是要在下帮忙,即是来求人的,又何必做这样姿态?这般‘直爽’,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来欺负人的”,张睿说着,把书推了回去
杜淳脸刷得红了黑,黑了红,气急败坏道,“找你帮忙,那是抬举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什么玩意儿!”
“就是,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宋羽为杜淳抚着起伏的前襟,见他脸色稍霁,转言道,“我新近得了两枚灵符,听说是由高人开了光的,正巧今儿带来了,不如杜兄到我那看看可有喜欢的?”
“哈哈,宋兄有心,我就不客气了。不求神灵保佑,单驱一驱这穷酸的晦气,也是好的”
瞧着扭着屁股走开的两头猪,张睿气得牙直痒痒。细细想想,那两头猪讲得还真都是大实话。那日在殿上跪了一上午,当时只觉得腿有点疼,哪知第二天直接痛的下不得床。好不容易不疼了,又到了正式上班的日子。早朝时,瞧着大殿上‘姹紫嫣红’的,忍不住瞥了眼自己的官服,别说他还真觉得自己是根葱,而且还是绿油油,最好吃的那种……至于穷酸吗?切!自古文人有不酸的吗?只是……他比较穷而已……
“诶诶”,见杜淳他们走了,钟灵毓笑嘻嘻地挨了过来,两只眼睛亮得发光
“兄台,有事?”张睿本能往外靠了靠
钟灵毓见张睿向外挪,又把身子往前挨了挨,“叫什么兄台,我就比你大两岁,兄台兄台的,听多了,会变老的!”
不拘世俗,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张睿眼波微转,冲他淡淡一笑
他这一笑,钟灵毓挨得就更近了,小小声道,“杜淳他是寺卿家的公子,宋羽活脱脱的马屁,这两人素日里就爱欺负人,可坏了!”
瞧着钟灵毓忿忿不平的模样,张睿不觉好笑,“哦,难道他们也欺负了兄台?”
“可不是嘛,院里记载的实录,是要定期呈给圣上过目的。这实在算不得好差事,按规矩是大家轮着来的,偏这两人每次都把实录推给他人,恨死人了都”,钟灵毓说着,牙齿磨得直响,见张睿笑他,脸倏地红了,“其实,这事现在好多了。唉,阿睿,都说不让你叫兄台了,我有名字的,钟灵毓,只要不叫兄台,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钟灵毓眼眸明亮澄澈,犹如骄阳下轻风撩动的湖面。张睿不喜自来熟的,对着他,却不觉讨厌,反倒品出几分纯真,瞧着他那‘让我说,我还能说!’的眼神,张睿配合道,“那灵毓,这事是怎么变好的,难道杜兄宋兄突然信了佛?”
“就他俩,还信佛呢!要是真有那觉悟,今早就没这出了”,钟灵毓鼓着眼,愤愤地瞧着不远处研究灵符的杜宋二人,“好在咱们掌院的,人还不错,会管事,不然我才不在这待呢”
张睿以手托腮,微眯着眼,道,“之前耳闻,翰林院掌院学士,芝兰玉树,原来竟是真的”
钟灵毓闻言,大笑,“芝兰玉树?胡说八道吧!就杜瑾岳他,要真有芝兰的灵气,也不会像那砚台一样,成天黑着脸。你都不知道,这人破事特多,时不时地把人拉到院里,开个会弄个文献啥的。你说咱儿在京里做官的,十天也就一天得了闲,就这样,万一他那天抽了风,连着一天都没了!你就不知道上年腊月间,那雪下的跟冰雹似的,他非说年底案卷没整好,大冷天的让我们去摸文献。我们冻着了不要紧,他一大把年纪,要是有个风湿老寒腿,那可怎么办”
瞧着钟灵毓眼中小星星闪来闪去,一脸期待的样子,张睿无奈扶额,“世人都知,杜学士年轻有为,唯灵毓说人‘一把年纪’,我都不知该信谁了”
“世人知道什么!”钟灵毓手往桌子上一拍,一本正经道,“阿睿,看东西呢,万不能被表象迷惑,黄大仙变得再好看,那还不是拖着大尾巴的黄皮子儿。杜瑾岳他平素老气横秋的,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咳咳……”,对面林亦舒连咳数声,弯腰把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张睿寻声望去,便见得一执笔的清瘦公子,朝自己淡雅一笑,“灵毓,这人是谁?”张睿朝钟灵毓眨了眨眼
“他啊?林亦舒”,钟灵毓道,“这人儿闷坏,就刚才杜淳他们来捣乱,他还偷笑来着”
“灵毓,你这可不厚道”,林亦舒眼眯起笑得温温和和,“小睿要是因为你‘直言不讳’,以后都不理我,多不好”
“修你的书去,臭狐狸!”钟灵毓白了他一眼,转头向张睿做了个鬼脸,“不理他”,就缩回座位,规规矩矩地写高祖的祭文
半响,“咦~”,钟灵毓扔下笔,探头望向窗外,“不应该啊!该不是又在想发财”
“院里就几株常青树,就是有其他,也是飞来的鸟雀儿,树和鸟还能想着发财?”,林亦舒提笔,漫不经心道
“就说你这人闷坏,我说的什么,你不知道!”
“亦舒愚钝,不知”,林亦舒摇了摇头,手下流泻出一行俊秀字迹。初识觉其灵秀,细品始知端方
张睿听的云里雾里,一手按着案上实录的模板,一手托着下巴求解似地望着钟灵毓
灵毓本就是话唠,怎会放过为人解惑的机会,立马笑嘻嘻地飘过去,“还不是咱们掌院杜瑾岳,他另有办公的地方,与咱们不同,只是每日这个点,都会来的。杜瑾岳平日里最爱临窗赏花赏月做深思。你要是问他‘在想什么’,他准告诉你,‘在想发财’。别的朝代什么样,我不知道,可自大宣开国以来,这翰林院一直是最清淡的地方。进翰林院的,多想着熬够资历,出去捞个油水多的官位。杜瑾岳他嘴上说想发财,却死守着翰林院。依我看,他天天临着窗口发呆,八成是在想谁家的好姑娘”,说到这儿,钟灵毓故作老成地摇头,“他这天天空想的,就是想破了天,那人家姑娘该不知道还不是不知道!要是我,就直接跟人姑娘说明白,横竖一句话,干净利落,哪像他这样的,真愁人!”
“杜学士掌管整个翰林院,怎么会如灵毓说得这般,拖沓扭捏?”张睿笑言
“呀,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钟灵毓以手扶额,“那就是杜瑾岳喜欢上了有夫之妇,被礼教束缚,辗转反侧,思而不得,日夜遭受良心谴责,痴心不悔,想思成疾,我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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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带感!”钟灵毓捂着肚子直笑,乐得前俯后仰,就差拍桌子叫好
“哈哈哈……忘了跟阿睿说了杜瑾岳他……哈哈……他那张脸特勾人,细长眼勾魂摄魄……嘻嘻……好看……那么好看……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哈哈……本事啊……不容易……哈哈……不行了哈哈要笑死了……”
“呃,灵毓,掌院他眼角是不是……有颗泪痣?”张睿偶然抬眼正瞅见,一脸卧槽看着这方的杜瑾岳
“……哈哈……对对对哈哈……你怎么知道的哈哈……那双眼配着那颗泪痣……哈哈妖啊哈哈哈……”
“妖?”杜瑾岳笑问
“对啊哈哈哈……呃……”,反应过来的钟灵毓猛得瞪大了眼,顿时焉了下来,软趴趴地俯在桌子上
“钟灵毓,你出来一趟”,那声音颇为清冷。钟灵毓小心肝一颤,不情愿地离了桌子
“做……做什么?”越是离得近了,钟灵毓越是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见钟灵毓停在一步外,杜瑾岳眉眼上挑,一步上前,俯身在钟灵毓耳侧吹了口气,“给你说个明白”,钟灵毓顿时一个激灵,脸红了个透,要不是一身绿官服,真像那锅里煮熟的虾子
张睿看得目瞪口呆,想到‘非礼勿视’,偏过头去
“天!”杜淳惊呼出声,手中的灵符都掉在了地上
“嗯?”杜瑾岳眼尾一扫
杜宋二人忙摇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呃,什么都没看见!”
杜瑾岳复扫了眼‘各司其职’的众人,满意地把钟灵毓给拖走了……
第27章长治旧案
会试过后又是来年春闱,礼部近来为这事儿,忙的不可开交。话说,那日杜瑾岳邪魅一笑,直接把钟灵毓拖到了礼部。礼部、翰林院职务上素来有交接,工作性质差不太多,杜学士跟礼部尚书云淡风轻地喝了盏茶,钟灵毓就被留在了礼部
俗话说,‘自家的崽儿自家疼’,这要不是自家的……礼部尚书心里算盘噼噼啪啪的打得直响,别人家的崽儿,不往死里操,那都是亏的
“钟灵毓,过来给我研墨”
“钟灵毓,给我把那本书拿过来”
“钟灵毓,你是猪吗,不是这本!”
“钟灵毓,给我把稿子整一下”
“钟灵毓,……”
我忍,我忍,老子不想忍啦!钟灵毓刚想爆发,抬头一瞧,人生地不熟,顿时火气化作丧气,心里把杜瑾岳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所幸太/祖皇帝祭典将近,急着要祭典用的祭文,钟灵毓才得回了翰林院。从礼部回来,他倒是老实了不少,可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依旧是以吐槽杜瑾岳为己任。
上面要重修前朝国史,萧玄指了名的要张睿修。他素日里就爱写些东西,这事于他也不算难,问了下注意事项,就着手修撰了
院里除了打杂的,也就他们几个人。钟灵毓就不用说了,灵气与傻气同在,才情与八卦并重,整日嘻嘻哈哈的。林亦舒看着温温和和,像是谦谦公子,可那双眼一眯一挑,仿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张睿总觉得他比白珩还狐狸。至于杜淳宋羽,相处一段时间后,张睿心底暗暗把他俩从猪升级成了略通笔墨的猪
修修史书,听听八卦,张睿过得倒也惬意,只是自那日从柳安处回来,见到了总觉难为情。每次遇到,也只打个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不过点头之交
“长治二十四年,镇国侯苏哲叛乱,太/宗仁德,感念旧情,未诛其九族。同年,皇后苏秋月太子萧身染恶疾,毙于宫中”,张睿逐字念出眉心紧锁,似是不解
瞧着张睿歪着头,脸上写满了“不明白”,钟灵毓嘿嘿一笑,凑到他眼前,“又在想什么好玩的?”
“这回儿可没得好玩的”,张睿朝灵毓一笑,摇了摇头,“这本前朝史,算是著的最好的。可读来总觉得未能直书其言,失了史官该有的清正之气”
“史官历记古今,佐以曲笔,自古而然。现世之人更是多灵巧通达,如齐太史愤笔直书的,实属罕见”,林亦舒停笔道
钟灵毓听罢,朝他直翻白眼,“切,你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谁还不知道是曲笔。这中间到底曲了什么,才是最有意思”
“曲了什么?灵毓总是这么有意思,如今正处盛世,政治清明,谈什么冤,什么屈的,你说是吧,杜兄”,宋羽起身笑道,眼里尽是诡谲,实足的小人作派
“你还别说,刚还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会儿倒觉得有点意思了”,杜淳眉尾轻挑
“羽兄淳兄向来宽厚,小睿,灵毓年纪轻,少不得恣肆些。咱们年长的,总不该把孩子气的话作了真”,林亦舒手里转着笔,莞尔一笑,“再说明日要交的实录,两位可弄好了?”
林亦舒是出了名的黑心莲花,看着清清白白,里面一肚子坏水,旁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会想上去沾染。见他护犊子,两人也就散了。
“没想到你还挺仗义”,钟灵毓朝林亦舒吐了吐舌,用手按着张睿刚读的那段,“不过呢,这里的事,我还真知道一些”
“当年,太宗皇帝还是燕王,苏家大小姐苏秋月正生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镇国侯苏哲儿子不少,却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自是宝贝的不行。宝贝归宝贝,女儿大了,还是要嫁人的,镇国侯搜罗了整个城的青年才俊,苏秋月偏偏一个都看不上,倒是无权无势的燕王入了大小姐的眼”
“啧,你说这事奇不奇,当年燕王一没权二没钱,长得也就是能看,要我是苏秋月,瞎了眼也不见得能看上他”,钟灵毓轻笑一声,接着道,“后面就是话本里用烂了的套路,苏大小姐一往情深,非君不嫁;燕王痴心一片,非卿不娶。镇国侯那是一个气啊,你说老子为你掏心掏肺,给你找了那么多家世好,品行好,孔武有力的青年才俊,你偏偏看上了那玩意儿。结果苏大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镇国侯心软了,想着自家闺女是拗不过了,燕王那边或许还能拯救一下。”
“抽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镇国侯带着两排体格健壮,面相不善的大汉杀气腾腾地直压燕王府邸。苏哲连恐吓的话都想好了,哪想燕王萧棣似全不知苏哲来意,笑吟吟地将这一行人迎了进去,笑吟吟地请苏哲入座,笑吟吟地给未来丈人奉茶,啧啧,高实在是高!”
“难道燕王就这样,把镇国侯给怀柔了”,张睿笑问
“算是吧,‘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哲见燕王举止谦谦,之前盘算好的恐吓的话全没用上。燕王看苏哲气消得差不多了,乘热打铁,当即上了桌小菜,旁得也不讲,只拉着未来丈人话家常。两人这话里一来一去,苏哲愈是觉得这燕王非池中物。这天下是姓萧的天下,既然都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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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做皇帝还不是一样!当时正赶上,太子一党,横行无忌,扶植新贵,打压老臣。而这镇国侯府恰好在那被打压的一列”,钟灵毓嘴角渐渐勾起,眼中满是戏谑,
“之后就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隆煜三十七年,太子萧硕谋反,太/祖废太子,立燕王。”
“狡兔死,走狗烹,待燕王登上皇位,把位子坐稳了。苏氏一族就遭了殃,你说你苏哲当初既然能为了利益立我,他日又何不能立他人?”
“咳咳”,不知何时来的杜瑾岳款步进来,沉声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好好干活,虚无缥缈的事,谈它做什么!”
“总是说虚无缥缈”,林亦舒嗤笑,望着杜瑾岳,“可除了这虚无缥缈,世间诸事,又有几分是真的?”
杜瑾岳叹了口气,掩了门,“灵毓成天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胡来,什么是胡来?”林亦舒直勾勾地望着他,誓要看出个答案
杜瑾岳没答,找了个位置坐下,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见杜瑾岳脸色不佳,钟灵毓到底不至于老虎头上抓虱子,也就乖乖地做自己的事去了。人啊,就是这样,越是禁着不让说的东西,就越是想知道。好不容易听到重头戏的张睿,心里跟被猫抓了一样,痒得难受。当晚他就把白珩约到了酒楼上,破天荒地点了一桌子菜
“我说,你是发财了怎的,变得这么大方”,白珩品着桂花酒,慢悠悠道
“想请你吃饭,不行啊!非得要发财?”
“说吧,什么事?”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干脆的”,张睿笑着把手往手心里一锤,“也没什么事,就是前朝镇国侯府一案,想不明白,师兄博学,睿特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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