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忆武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思崖
“既然,国师不愿说,那本王就解释给国主听好了。”说着,饮了一口茶,“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奇怪的是,当年苏沂回来,说是奉国主之命出使我齐越,可是到了齐越,却只是回了他父亲的国师府,不曾来见本王,更不曾提出使之事,直到一年后他父亲去世,他才来见本王说愿意承袭他父亲的官位做齐越国师。而那时本王便知他不是苏沂,调查的结果是苏沂的亲弟弟,所以,本王也未曾追究。至于苏沂现在在哪?本王也不甚清楚,看来国主还是要去烦劳一下苏国师。”
这一通话下来,将刚刚苏雩的话忽略得彻底,将自己的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他自是不会说,当年苏沂一回国,他便派人招揽,招揽不成的结果,自然是不能为他人所利用,所以,就玉石俱焚。只是,不曾想过苏沂对姬良臣的重要性。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所以,现在只能先拖着,再做下一步打算。
姬良臣听了,不置可否,齐凌傲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只是,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不可能全盘托出。终究,还是要向苏雩求解,而苏雩的话又可全信吗?
一个人不想说什么时,任你是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嘴不是长在自己脸上。
正经话说不了两句,便被双方敷衍了事。
姬良臣和齐凌傲将‘深入浅出’这个词充分演绎到极致。
这顿‘接风洗尘宴’终于在双方虚与委蛇你来我往中结束,在这喜气洋洋的客厅布置下,不甚喜气洋洋的结束。
子夜时分,盛荆虞城该是万家灯火的繁华夜市,而齐越王城却是一片死寂,冰冷的建筑物没有一点生机。
黑夜往往可以掩盖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一个暗影毫无阻碍地潜进国师府,当那抹暗影跃进苏雩窗台时,苏雩隔壁的姬良臣也睁开了眼。
而睡在床上的苏雩却毫无所知,那抹暗影的来处显而易见,但对于嗜睡如命的苏雩来说,即使他武功再高,但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也是察觉不到的,何况来人又不是普通人,是齐越武功仅次于他的翼,齐凌傲的第一暗卫。
不过,那抹暗影却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只是靠坐在窗沿下的地面上,静止般望着床帏里的人。
黑暗给一切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让一切都看不清,显得不真实。
直到床帏里的人有了动静,那抹暗影才起身走过去。
“翼,你还是来了吗?”苏雩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随即,披衣坐起。
“嗯。我承诺过会帮你做一件事,你可以提。”冰冷的声线,透着沙哑。
“我没想要你的报答。”苏雩随意走至窗前,夜风吹进来,凉凉飒飒,清醒不少。
“我不想欠你。”
“既这样,那先说说今晚齐凌傲要你前来所为何事?”苏雩闲闲地扯来两个凳子,自己先坐下,推了另一个给翼。
翼仍站着未动,递了一个白瓷瓶,道:“这是‘锁功散’的暂时性的解药。”
苏雩瞥了一眼,打了一个哈欠,未接,“条件?”
“苏国师是聪明人,该知道的。”无非是给苏沂的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至于怪到齐凌傲头上。
“若我不从呢?”
“王让我问你,孩子们的性命可还重要?”
用绿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一次还不够吗?苏雩笑了,很轻,嘲讽之意也很明显。
“解药拿走吧,跟他说,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当然,若是他足够有能力,不妨再试试。”
翼了解药在怀里。下一个瞬息,却出现在苏雩面前咫尺的距离,朝着他的心口,击出了第一掌,苏雩迅速侧身,躲开。
“还真像他的作风,利用不成就灭口。现在,我可否能要了那个承诺?”苏雩躲闪着,话里的嘲讽之意更重。
“他的命令我不可能违背,除此之外,可以,你死后我会替你完成。”翼仍然吐字如冰,攻击的招式未停,杀气全开,招招狠厉。
“是吗?”苏雩反问的话音刚落,躲闪的招式却停了下来,直接迎上翼的掌风。
翼看着突然停下动作的苏雩,势已然来不及,望着越来越接近的脸,蓦然想起那日大雪纷飞,自己重伤垂死,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白色的雪地里白衣飘飘,本该是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样子,却在看到那双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时,生出来一种惊艳之感,像是盛开在黑暗地狱里的一株绝世昙花,抹去了一切罪恶,徒剩夺目的光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若是这样的美好在这世间消失会怎样呢?只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心悸的疼痛。只是击出去的手掌已不回来。翼的心在那一刻活脱脱地生出了丝丝绝望。
不过,最终却对上了姬良臣的掌,翼和姬良臣双方都被掌力反震的老远。苏雩被姬良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扯到一边。
打斗停止,姬良臣难得生气,“苏雩,你找死呢吗?”
苏雩笑,“哎,我只是在想,是用了功力在‘锁功散’的反噬下疼死好呢?还是直接被打死好?反正都是死,后者比较干脆。只是,最后阿臣还是来救我了不是?”
姬良臣未答,转头看向翼,“还要打吗?”
翼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移至窗前,跃出窗棂,离开。
翼知道今晚没能杀了苏雩,此生都不会再有勇气与他动手,或者,潜意识里就不愿与他动手,何况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仅仅承诺帮他做一件事怎够。
姬良臣借着月光看着悠然自得地坐在窗前品茶的苏雩,又看看满地的狼藉,叹气道:“阿雩,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先。”
苏雩回头:“我以为阿臣是个十分有耐性的人,毕竟等了哥哥六年,怎会介意再等一小会儿?”
“我......”
姬良臣话未说出口,便被苏雩打断,“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除非有切切实实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你才肯相信不是?毕竟,一直支撑着走下去的理由,突然消失了,想要说服自己去接受的确很难。不过,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希望,你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苏雩放下杯盏,走至门前,拉开红木雕花的门,“今夜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我会把我知道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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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
第12章真假虚幻
解落三秋树,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杆斜。
无论何时的风都能撩起人的思绪,秋天的风尤甚。西风过处,竹叶飒飒。
目之所及,半山腰上一片蓊蓊郁郁的秋竹,暗翠的色泽,风过,片片竹叶翻卷着,隐隐约约露出竹屋的一角。
竹屋早已破败不堪,墙角屋檐的一些部分也腐朽坍塌。
而屋后,姬良臣一动不动地杵在那,仿若木偶,失了灵魂。那整天带着的如沐春风地微笑面具消失不见,面无表情下是一片深深的茫然。那一向剔透又波澜不惊的致眉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所见之物,失却了所有的光华。----三个坟头,三座墓碑。旁边一座四个醒目的石刻大字‘苏沂之墓’。
姬良臣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站着,就只是站着。
却仿佛那一方天地都是悲凉,铺天盖地蔓延着。
耳畔只回荡着苏雩最后的一句话:“他们是我亲手埋下的。一捧一捧土亲手埋下的。”
这次,再容不得他不信,再容不得他回避。
尽管无数次地选择自欺欺人,但又如何会无所感,只是,一直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可是真到了时候,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而事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兜兜转转不过随了苏雩刚开始写给自己的字条:因因果果,聚聚散散,有期无期。
叶落无声,苏雩躺在破旧不堪的竹屋顶上,望着那无穷无尽的天空,那里空无一物,却又囊括万物,那里超然物外,却又掌控一切。
竹叶随风打着旋落在苏雩的墨发上、脸庞上、素衫上。
竹叶飒飒,更显得静谧,仿佛忍受不了此刻的寂静无声,苏雩举起右手,伸向那遥不可及的天空,闭上了那清潭般的眸子,第一次用了‘自然之力’。顷刻间,那修长纤瘦的手似是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周围的风聚拢来,卷起他的墨发张扬,鼓起他的素衫飘荡,林子里群鸟惊起又飞散。下一刻,风云突变,万里无云的天幕乌云滚滚,细碎的雨滴毫不吝啬地倾泻而下。
齐越王城里的齐凌傲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大雨,若有所思。
暗处的翼望着这不合常理的雨,蹙起了眉。
而竹屋后的姬良臣,毫无所感。只是觉得这雨来得,恰如其分。浇醒了混沌一片的思绪。
脑子渐渐回转,终于消化了苏雩那番话的意思。
当初,苏沂回来齐越只是为了向自己的父亲求证一件事:姬良臣到底是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苏父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原因是,苏父在和苏母成亲之前,的确和伊殇相爱过,只是那时她还不是盛荆国后,只是盛荆一名官员的女儿。但是后来,伊殇被强行带进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后。而出使盛荆的小国使臣苏父自是没有好结果,被教训一顿,弃之不顾。苏父被苏母救下后,便回了齐越成亲。却又在成亲之后,被告知伊殇为他在盛荆宫里诞下一子。所以,苏父也并不十分确定姬良臣是不是自己和伊殇的孩子。
而身在其中的苏沂却自动带入地认为他以为的就是真相。
毕竟,这么多年,他都在为自己儿时的过错自责。小时候,是他翻开了父亲的箱子,找到陌生女子的画像,才让母亲知道了父亲另有所爱,然后离家出走,再不曾回来,一个本该一直幸福下去的家,因为他的原因分崩离析。一日又一日地看着父亲的眼神渐渐暗淡,一年又一年地看着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一日,拾了行囊去找母亲。他曾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那名女子是盛荆人,而母亲和父亲相遇也是在盛荆,所以,他便想先去盛荆看看。
所以,才有了十六岁的苏沂和十七岁的姬良臣的相遇。
苏雩说,他哥哥苏沂说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苏沂说,那段和姬良臣一起度过的日子他很开心。一边暗地里找着母亲,一边做着姬良臣的属臣。很忙碌,内心却很平静。他知道,姬良臣有秘密,他不曾过问,因为他自己也有秘密。他知道姬良臣和他一样是个内心孤寂的人,在那个冰冷的深宫囚笼里,他陪着他,他亦陪着他,不在乎时间,不过问距离,所以,他们成了知己,彼此依靠,彼此欢喜。
他告诉姬良臣他拥有‘自然之力’的事,却没告诉他用了‘自然之力’的后果。在这个朝代,姬良臣是强者,所以,他也要成为一个强者。他在政事上竭力帮姬良臣,和他一起站在天下的高峰,风云叱咤,体会了翻云覆雨的力量,领略着前所未有的风景。
姬良臣曾带他在琉璃宫瓦的楼顶上看云卷云舒,看旭日东升,看残阳西落。
他们也曾纵情声乐,箫声琴声相和,起起落落......
直到,他看到姬良臣的母亲,盛荆国母,与记忆里父亲箱子里画上女子的面容重合。而已经仙逝的国主,一生只有姬良臣一个子嗣。并且,姬良臣出生的年月那么符合。加上彼此之间一直各自保有的秘密。
往日的现实像一场迷梦,瞬间破成碎片。
只是人们在看到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时,往往会找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
于是,苏沂代表盛荆出使了齐越。结果,自己的猜想没有被驳回,却证实了它的正确性,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所以,苏沂没有勇气再回盛荆,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姬良臣,更不想他也来承担这样的结果。
他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选择相忘于江湖,单方面地终结了这将近十年的爱恋和陪伴,即使心如刀割,也不曾犹豫地留在了齐越,因为,比起自己承担,他更不想要姬良臣为难。并且,身负‘自然之力’的他,能不能活过不惑之年还未可知。却不知,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姬良臣想要的。
而更荒唐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一个臆想的错误:姬良臣根本不是伊殇的孩子,更不可能和苏父有关系,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世事总是如此,不禁让人发笑,绕了一大圈才发现,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冰冷的宫殿里仍然只有姬良臣,小小的齐越给了苏沂止步的理由。
只是他们这边在原地转圈时,有的人在直线联合。
无论如何,齐凌傲还是知道了苏家‘自然之力’的事,对于野心勃勃的齐越王来说,这是一个机会。招揽的帖子很快进了苏府。
虽然当时苏父已经在齐越任国师一职,不过,却只是掌管祭祀礼乐的虚职。苏氏家族的辛秘一向被本家保护的很好,却不知如何泄露了出去。不是不愿意为君王效力,只是代价却是自己家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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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忍心。
苏父这一代,他的哥哥已经为其献出了生命,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再走上同一条不归路。
无论苏沂是否愿意效忠齐越王,首先,他就不同意。虽然小时候苏沂被保护得很好,但是,任性了一次,却是跑去盛荆将近十年,在这期间肯定使用了‘自然之力’,自然也消耗着他的生命之力。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他用‘自然之力’。
苏沂自己也是绝不会同意的,即使不能继续辅佐姬良臣,也不会成为他统一中原的阻力。
也是在此时苏沂的暗中查找有了云游四海的母亲的消息。于是他们找到苏母,还有他们不曾知道的苏雩。
而对于不服从齐凌傲的人,唯一的结果便是消失在这世间。他是决不允许苏沂为他人效力的。齐凌傲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果断却狠绝。所以,他下了暗杀令。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苏家四口一年的逃亡。
直到在铺天盖地暗杀下,苏父苏母和苏沂都惨死在冰冷的刀剑之下。这一场毫无道理的只因为强权而起的逃亡结束。
而苏雩因为齐凌傲不知道他的存在而幸存下来。
而苏沂至死都以为姬良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
山中的雨,淋淋沥沥,毫不停歇地下了三天三夜,荒芜了一方天地。
姬良臣就那么站在苏沂的墓碑前,站了三天三夜,凉透了一片心。
风雨初霁。
秋日的阳光很温和,像是有着用不尽的怜悯,柔柔地抚慰着万物。
竹屋摇摇欲坠的门,‘吱呀’一声,洞开。苏雩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来,转向屋后。
漫不经心地望向姬良臣的方向,那人还保持着三天前的样子,愣愣的,浑身上下湿透,像真成了雕塑。脸色苍白似鬼,唇色变成了青紫。致的眉眼里,眼瞳却空无一物,呆滞茫然的不像是活物。反衬着身后雨打过的青翠欲滴的竹叶林,像是一瞬间消逝了时间,黯淡了生命,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
苏雩心下猛地一抽,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他。有那么一瞬而过的害怕和慌乱。
他特地为了让姬良臣清醒,才用了‘自然之力’降了雨,难不成适得其反,没清醒,却被浇傻了。
被他扯住的姬良臣机械般地回头,仍然是木然的没有表情。
却在看到苏雩的脸时,瞬间弯了眉眼,裂开嘴角,绽出一个绝世的笑来,那笑与往日他装出来的绝然不同,笑意深深波及邃美的眸底,瞬间退去呆滞,灵动得像是要活化成。嘴角扬起的角度恰到好处,看到他的脸,就像是望见了他身后大片大片灿金色的向日葵,光华似是要掩盖那轮真正的暖阳。
苏雩在那个笑里深深地沉沦,却又清醒地明白那个笑不是给他的。
然后,他听到耳边姬良臣温柔至颤抖的声音:“小沂,我就知道你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尾音消失在哽咽里。
下一刻他被姬良臣紧紧地搂在怀里。
竹叶扬扬洒洒地打着旋,飘落下来,细细碎碎。
屋后房檐下。
苏雩被推至墙角,脚下青瓷瓶被打碎,褐色的药丸散落了一地,是秦怀竹给他的止痛药。
最终还是用使了内力的手刀击向姬良臣的后脑。
姬良臣动作停住,飘忽的视线最后落在苏雩的眼睛上。在他眼睛缓缓闭上之前,苏雩看到了里面一瞬清醒挣扎又深邃无情的眸色。
苏雩就因这眼神愣愣地任姬良臣倒在他身上,久久地久久地没有动作,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只是在左边的心脏那里第一次感到了心悸的疼痛,突突的疼。
在这一天他见到了最美的笑,却不是为他。
在这一天他见到了最难受的神情,却是因为他。
而姬良臣不可能知道,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苏雩也不曾察觉到,屋子不远处的竹林边的那抹悄然离开的暗影。
第13章缱绻成殇
暮色西垂,安置了姬良臣在竹屋里。
苏雩随便找了件以前的外衫披上,颤颤巍巍地晃到院子里,找了竹梯架在房檐上,一步一步慢慢吞吞地往上挪。
一爬上来,便躺倒在屋顶上,没用多大力气,却震得竹屋晃了三晃,毕竟这竹屋也有了年代,上了年纪。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向天空。小时候,自己就喜欢这样躺着望天,什么都不想。那时候的天很蓝很蓝,怀抱着白云,像是做着最舒心的梦。
稍缓了缓,便伸了两指入口,一声清亮的哨音传出。
片刻后,小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眼前,乌黑的小眼睛眨啊眨地,歪着脑袋看他。
“去找阿竹来,带着解药。他的药丸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说完,挥了手,“去吧。”
小雁甚是恋恋不舍,又甚是迫不及待地飞走了。
秋日的傍晚已有了丝丝凉意,苏雩紧了紧衣服,蜷缩着,‘锁功散’又发作了,这次感觉却有些不同,不止疼,还犯困,却如何也睡不着。即使如此,却不甚愿意回屋里休息。因为那人昏睡中的呓语,都是苏沂的名字。
而躺在竹床上的姬良臣也不怎么舒服。
脑子昏昏沉沉间,全是和苏沂在一起时的场景。像走马观花似的,一幕幕地在他脑海里放映。这些年,刻意地压抑忽略,不去多想。在此刻昏睡间却全部不可抑制地想起,真实美好地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然而那梦境的美好,却只是为了反衬这讽刺的现实。
箫声婉转,三月桃花,灼灼其华。
在那座冰冷又繁华的皇城中,姬良臣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地方就是离宫城不远的灵囿,那里没有乌烟瘴气的权谋诡计,没有压抑人心的虚伪做作,只是一片最单纯的自然之色,无论是伤心失落,还是疲惫倦怠,都可以在那里化为乌有。
就是在这他最喜欢的地方,遇见了他最喜欢的人。
一场狩猎,只是为了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伤了一只母鹿,终是见了看守灵囿的苏沂,是缘?是孽?在一切尚未发生时,终不可知。
而那最初的母鹿,却确确实实成了他们的媒人。因为被姬良臣射伤,便留在了灵囿围场边缘苏沂看守的处所里,安安稳稳生了小鹿。万物皆有灵,仅仅只是受伤时,苏沂和姬良臣的照拂,便足够使它们放下戒心靠近。
桃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的季节,呦呦鹿鸣,桃花树下有相映的美眷,如沐春风的笑靥,成了姬良臣最美的回忆缱绻,终也成了姬良臣最深的疼痛成殇。
后来,苏沂成了盛荆丞相,搬出灵囿,住进了姬良臣为他准备的府邸。
朝堂上的相互扶持为他们的感情添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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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的实感。
权力一点点回握在姬良臣手里。一向韬光隐晦、与世无争的姬良臣开始展露锋芒,行事果断凌厉,大刀阔斧地改革弊政,剪除他母亲的羽翼,培植他自己的势力。各项事务都一往无前,连老天爷都帮他,说祈雨,便下个不停。瑞雪兆丰年,年年风调雨顺。盛荆的百姓,一年又一年地对他们的国主更加崇拜,家里的神像都换成了他们国主的画像,焚香献祭地供着。稍稍有些能力的大臣官员都想着把自家闺女送进宫享享福气,毕竟,他们盛荆国主可是相当年轻,并且后宫还不曾入住一人,若是有幸选为国后,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在这太平安稳时期,最不缺的便是异想天开的普通人,稍稍有些向好的趋势,接着便是欲望的无限膨胀。
往往当你强大时,什么事都可以不是事儿。当你没落了,什么不是事儿的事都会变成事儿。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人很少。
彼时周围各个诸侯小国争相朝贺,喜气洋洋地放低姿态,进献各种稀世珍宝,妖娆美人。
彼时,姬良臣不屑一顾,看惯了政坛上的权力倾轧,勾心斗角,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一天会落井下石呢!毕竟世事无常,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不过来补上一脚都是好的了。而他所做的所有事不过是因为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要强大,让所有打他主意的望而却步,包括他那个所谓的母亲。
…………
姬良臣因为苏沂强大,苏沂也因为姬良臣成长。
社日祭祀,祭坛上,苏沂一袭素衣翩跹,一曲洞箫赋《醉太平》蜿蜒,惊艳群臣,一时震惊整个虞城。美名传遍盛荆的大街小巷,众人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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