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林晓声看了一眼道:“太粗。”
景烨仔细看了看,疑道:“不粗啊。”
林晓声不答,替他布菜。
一曲终了,乐姬行礼,景烨命人赏。乌桓使者见状起身抱拳道:“陛下的舞姬身姿曼妙,我族女子虽然善舞,却有许多都及不上这一位。”
景烨闻言道:“那就是还有技高一筹的了?”
乌桓使者“哈哈”一笑道:“这舞本就传自西域,自然是我等边境小族更加通。我们天山上的公主,会跳世上最美的舞。”
景烨看向静坐在那里的“天山明月”,笑道:“哦,此话当真?那不如朕命乐官重奏,公主当场舞一曲,让朕也开开眼界。”
乌桓使者看向一旁的公主,后者点了点头,乌桓使者便一抱拳道:“能为上国天子起舞,是公主的荣幸。”
那位公主站起来,景烨发现她虽然肤色胜雪,身材却十分高挑,景烨心里略略估计了一下,最后崩了:朕纳个妃子个头居然比本人还高?
宫人捧来舞衣,公主示意不用,她穿一身藏青色衣裳,乌黑亮丽的长发结成一束冠在头顶,亭亭立于殿中央,带着面纱,乍一看就像个雌雄莫辨的汉族少年。
景烨:“……”虽然他是个断袖,但也不会青睐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女人吧。
画鼓连击三声,公主甩袖,做了个和先前舞姬一样的开场动作,只不过前者柔软妩媚,后者却刚劲明快。
翘袖中繁鼓,长袖入华。
白玉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景烨终于明白为何这位公主被人称作“天山明月”了,如果说刚刚那个舞姬是在展露她的身姿风情的话,眼前人就是在描绘风景。
你仿佛能从中看到无际的草原上,靠力量征服一切的部族人,崇拜力量,鲜血还有生命。有黝黑却生机勃勃的皮肤,饮血发亮的弯刀。
踏步快速复杂,像是茫茫雪山上的月下独舞。
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散开的衣摆飘然垂下,等景烨回过神,戏已场,那人垂首静立。
景烨看向乌桓使者,后者微笑着用右拳贴在自己的左肩,朝景烨低头道:“不知上国的陛下可还满意?”
景烨笑道:“公主惊鸿一舞,朕的人自惭不如。”
筵席散后,景烨在御书房内和乌桓使者谈判。
景烨早在西戎入侵乌桓时就预料到这一天,无论西戎人打的是哪个部族,一旦其服关外,势必会向关内进攻,到那时候再应对就太晚了。
所以无论是哪打哪,景烨都会给予弱势一方适当的扶助,互相牵制,才能换来长久的太平。
谈判的内容就在于这扶助有多大,那就要看乌桓王愿意付出些什么了。
半个时辰后,乌桓使者起身行礼道:“尊敬的陛下,天很晚了,请容小臣下去思量一番,明日会给您一个答复。”
景烨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道:“叶茂!”
叶公公推门进来,转过隔断,侍立在使者身后。
景烨道:“好生送使者出去。”
乌桓使者又一揖道:“为报答陛下的恩德,我王愿将他的妹妹献给陛下,希望陛下不要推辞这份诚意。“
景烨明白这是一桩交易,便颔首道:“替朕告诉你们的王,朕会优待他的妹妹。朕还会从我朝的宗室女子中,挑选一位品德贤淑的贵女封为公主,嫁给你们的王。”
乌桓使者忙躬身道:“尊敬的陛下。”
叶茂将他送出门,由负责接引的宫吏送至宫外。
乌桓使者跟随接引官离开御书房时,看见一个男人提着宫灯,身后跟着个小厮,朝书房缓步而来。
他认识这个人,这是那个筵席上坐在皇帝身边的男人。
乌桓使者问接引官道:“他是什么人?居然能随时伴在君王身边?”
接引官笑道:
陛下臣上 分卷阅读73
“使者大人,您千里跋涉到京都来,竟连陛下身边的几位公子都不知道?”
乌桓使者一团雾水,他上一次来到京都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坐在龙椅上的还是先帝,这次一路疲于奔命,哪有心思打听这些。
接引官见他果真不明所以,便低声道:“咱们陛下,喜的是男色。”
“小姐。”
林敏醒过神来,笔尖的墨珠滴在纸面上,氤润出一团墨色。
“小姐,不早了,就寝吧。”
林敏摇摇头,问道:“广陵殿……?”
丫鬟答道:“筵席已经结束了,听说那位乌桓族的公主跳了一支舞,散宴后被送到凤阳殿里歇着了。”
林敏垂下头笑了笑,起身,把被墨迹沾染的画纸拿起来,放在烛火上。
丫鬟忙道:“小姐小心手!”
林敏任那张纸落在地上,眼看着它烧成灰烬,然后露出微笑道:“我没事。”
林晓声推开御书房的门,走过隔断,转身进了内室,景烨靠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他走过去俯下身,抚摸这人的鼻梁,嘴唇,一只手伸到他的腰后,打算把人抱起来。
景烨睁开眼,他在林晓声碰他的时候就醒了,打着哈欠道:“朕想睡会。”
林晓声道:“回寝宫睡。”
景烨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林晓声的手掌蹭着他的腰,有点恋恋不舍的味道。
☆、第62章
战事愈发紧迫之下,乌桓使者很快答应了景烨的条件,尽管和他们理想的有所出入,但也足够解乌桓当前燃眉之急。
这个二十岁还不到的皇帝看似孱弱温和,谈起条件来却是铁腕手段,毫不退让,让乌桓使者既头疼,却又安下心来。
至少对方十分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这场战争乌桓人不一定赢,但也绝不会输。
至于以后……没有永远的仇敌,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景烨看着乌桓使者接过拟好的条款,命随从出一把乌鞘弯刀,刀柄处缠绕的皮革磨损严重,刀刃出鞘,使者拿大拇指在雪亮的刃尖轻轻一抹,鲜血浸润了皮肤。
他的拇指按下去,纸面赫然出现一个血指印。
乌桓使者领着随从单膝跪地道:“尊敬的陛下,小臣代乌桓族的王向您表达谢意。”
景烨道:“请起。粮草和军队会在朕下旨后尽快送到你们的王手中。而你大可在京城多留一阵,作为母家人,看着你们的公主出嫁。”
乌桓使者笑着低头道:“陛下盛情,小臣却之不恭。只是条款之外,小臣还有一个小要求,希望尊敬的陛下能够满足。”
景烨道:“你讲。”
乌桓使者道:“听闻陛下亲征西南时,有一位年轻的将军曾率三千人的军队,大破西戎数万铁骑。小臣希望这次北上的援军,能由这位将军带领。”
景烨怔了怔,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李亭秋。
乌桓使者等了许久,上面都是一片沉默。他抬头看了看,那位谈判时斩钉截铁的年轻皇帝,此时却抿唇不语,难以决断的样子。
乌桓使者道:“陛下……?”
景烨顿了顿,开口道:“那一仗打得漂亮,可朕的将士也死伤颇重,你说的那位李将军,已经被朕派去镇守碧血关,战事过去还没多久,他还需要休养。”
乌桓使者哈哈大笑起来道:“陛下,我们乌桓族的年轻人,只要一柄弯刀就能上战场,骑上马背就能征伐四方。那位李将军能够打败凶悍的西戎人,又怎会在意那点小伤呢?”
景烨心道你们那叫横的怕不要命的,沉默了一下,淡声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朕也不能落个吝惜人才的名头,就让他带着人马北上吧。”
乌桓使者施了一礼笑道:“多谢陛下。”
景烨从御书房里出来,隐隐听见有丝竹传来,便问:“哪来的管弦声?”
叶茂听了听道:“像是从颐湖那头传来的。”想了一想,便明白了,“颐湖旁最近的就是凤阳殿了。”
凤阳殿?那位天山明月……景烨想到对方那比自己还高的个头,眼角抽了抽道:“回宫吧。”
叶茂忙服侍他上步辇。
这边随侍的宫女和丫鬟正陪着林敏四处散心。
皇帝没有妃嫔也没有姊妹女儿,宫人们都明白这是将来的国母,一个个行止恭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宫女扶着林敏,指着不远处的宫门笑道:“等您正式册封,掌了凤印,便会住进这长乐宫。这可是□□皇帝下令,专为皇后修建的寝宫,之后数位先帝都多有修缮,宫中其他地方除了陛下的寝殿,再没有这样贵气奢华的了。”
林敏道:“陛下平日都在寝殿歇息吗?”
宫女道:“是啊,陛下除了朝会和在御书房批折子,大多时候都在寝殿里,不过……时常也会到几位公子那去。”
林敏眼中一动,拉住那宫女的手,微微笑道:“我初来宫中,不说诸多规矩尚需勤学,连宫中诸位的居所,好恶,习气一应不知,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许多事情还得姑姑多多提点才好。”
宫女笑道:“陛下命奴婢前来服侍贵女,正是为了让贵女熟悉宫中事务,起居有度,此乃婢子分内之事。”
林敏看着她,思量着笑道:“我听说陛下的寝宫还住着位小世子?”
“是皇子。”宫女笑道,“陛下对小皇子视若己出。”
“哦?”林敏停下脚步道,“那将来诸君……”
宫女看了她一眼,躬身道:“婢子不敢妄言,不过立嫡立长,是祖宗规矩。”
林敏心描画的眉尖蹙了起来。
这份静默没有持续多久,微风细细,隔着宫墙,有琵琶声隐隐传来。
林敏抬起头,宫女侧耳一听,笑道:“该是凤阳殿那里来的。”
林敏道:“在哪个方向?”
宫女笑道:“贵女跟着奴婢走便是。”
颐湖是根据皇宫内河流向凿出的一片湖泊,岸上是桃杏树,连着岸建有水榭,名字还是先帝题的,叫做“渡香”。
林敏随宫女从假山走出来,那亭子四面通透,远远就能看见一人斜卧在软榻上,身边几个眉目轮廓颇深的美貌侍女,抱琴的抱琴,拨琵琶的拨琵琶,嬉笑玩闹,肆无忌惮。
丫鬟瞪大眼气道:“这些蛮夷之地来的女人,规矩礼教都不知道,怎么配做陛下的妃嫔!”
林敏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威慑,丫鬟忙闭嘴噤声。
林敏笑道:“将来都是宫中姐妹,是该早见见面,彼此相熟。”
走近了才发现这位乌桓公主仍旧带着面纱,几个侍女见有人来,都起身行礼。那公主仍旧靠着,也不让坐,只是眼皮抬了一抬,把林敏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么做着实有点傲慢
陛下臣上 分卷阅读74
无礼了。林敏面上不显,微微一笑,丫鬟搬来个绣墩扶她坐下。
林敏柔声道:“不知公主年方几何?你我同为陛下之人,是该以姐妹相称才对。”
一旁的侍女嘻嘻笑道:“公主年满十六了,不知小姐芳龄?”
林敏身边的丫鬟斥道:“你是什么人?贵人说话,容得你插嘴!”
侍女也不恼,仍旧笑盈盈道:“公主生性腼腆,汉话说得也不甚好,故此进宫以来,有什么话都是婢子替公主说。这位姑娘好大的气性,不知又是什么人?”
丫鬟气噎,林敏道:“不得多言。”只得退立在林敏身后。
林敏又笑道:“我正月里足了十七,在妹妹面前惶称一声姐姐了。”
公主多看了她两眼,面纱遮拦看不出神情,仍是那侍女笑道:“公主只有乌桓王一位兄长,如今多了小姐一个姊妹,在宫中也不算孤苦无依了。”
林敏虽然还是笑着,但眼神里已透出些许不悦。就算说不好汉话,也要动动嘴出个声啊,这人如此傲慢,难道真拿准了将来会得皇帝独宠吗?
说起来,也不过是边境蛮族为了求和送上来的牺牲品而已。
林敏这么想着,却又忘了,自己也只是林家为了在京城站稳脚跟的筹码而已。
两人之间的来往很快被轻语阁的人送到了景烨耳边,他听了也只是好笑,这位林家长女,是把他的皇宫当成自家内宅在逛吗?
他又想到那位比他个头高出一截的“天山明月”,心塞塞的皇帝陛下问顾公子:“乌桓族的女人身量都这般高大么?”
顾泓轻笑道:“臣翻过《四方志》,里面讲起乌桓族人,确实都比中土人生得要高大,况且这位公主常年习舞,身材高挑也不足奇。”
景烨掐掐自己的手臂,悻悻道:“朕现在练还来得及吗?”
顾泓把手掌按在他背上,又顺着脊背滑下腰身,道:“陛下要练什么。”
这人最好看的就是一双蝴蝶骨,还有腰线,脖颈,锁骨,胸膛。
肌理细腻,骨肉均匀。
顾泓浅吻着景烨后颈露出来的一点温腻的皮肤,想到再过不久,这人就要和一个女人交盏结发,纵然商量好只是走个过场,他也心生出几分不满。
“待……待会还得批折子……晚间再……”
“晚间,就不是臣一个人了。”
西南碧血城。
李亭秋从军营回来,钦差已经等候多时。
圣旨宣读完,钦差笑道:“将军此去乃是必胜之战,等班师回朝后,少不得又要封赏了,恭喜。”
李亭秋唇角勾了勾,他在碧血关带兵几个月,眉宇间冷峻之色俞浓,哪怕是笑也让人心头一战。
钦差带着点巴结的意味道:“若能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回京城赶上封后大典……”
“封后?”李亭秋盯着他道。
“是,是啊……陛下欲立林家长女为后,还有乌桓族的公主,也会在封后大典后纳为妃嫔,以示两族通好。”
“封后纳妃……”李亭秋咬着这几个字,笑了一声:“看来当真该赶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要剑圣吗,感觉要他只能采取特殊手段啊,感谢所有卖掉肾来给我扔雷的姑娘(应该没有小伙吧)
☆、第63章
五月初八,钦天监测算出来的吉日。
皇帝要先于午时入宗庙祭拜天地,祖,宗。随后回太和殿,奏乐,起歌舞,百官次朝贺礼。
觥筹交错,歌舞不歇。
直到夜幕降临,儿臂粗的红烛,将长乐宫的寝殿照得亮如白昼。
林敏静坐在红纱幔帐的婚床上,只看得到喜帕上描刺致的祥云百子,和自己绞着绣帕的一双手。
一旁侍立的宫人轻声道:“娘娘,时辰快到了。”
林敏睁了睁眼,忙将背挺直了些,眼前流水般的云纹微微晃动。
果如宫人所说,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殿外响起道:“陛下到”
林敏一下绞紧了帕子,染着大红凤尾罗花汁的指甲嵌进掌心,她却顾不上了。
脚步声穿过一道道珠帘屏风,停在不远处。
除了衣料细碎的摩擦,一切静默无声,不久,只听尚仪道:“礼毕,兴”
然后一人起身,抬步往喜床方向来,拿过喜秤,缓缓挑开她眼前的遮挡。
林敏抿着唇抬起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红缎镶边的黑底金线绣团龙的衮服,然后是来人清朗眉宇,一双瑞凤眼,在盈盈烛火下泛着柔光。
林敏心中稍安,转念想到什么,颊边有些微红。
景烨今天折腾了一天,连歇会儿喝口酽茶的功夫都没有,拿过宫人端来的合卺酒,道:“皇后。”
林敏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接过酒杯道:“陛下。”
景烨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林敏亦饮毕,面上露出微笑来,道:“臣妾……”
景烨却先开口道:“皇后今日也累着了,让宫里人服侍你好生歇息吧,朕还得去凤阳殿一趟。”
林敏笑容一滞,景烨却已将酒杯放回宫人手中的托盘上。
累脱了,走完这一趟他就能回寝宫睡个大觉,顺便让陆白藏做点东西安慰一下辘辘饥肠。
景烨转身往外走,叶茂忙在前替他打起帘子。林敏眼看着皇帝走出去,下意识张口想要挽留,被近身服侍的宫女阻住道:
“娘娘,陛下是天子,莫说已经纳为妃的乌桓公主,和在君侧陪侍多年的几位公子,就是再三宫六院也是常事。娘娘今晚留得住,将来多少日子,都留得住不成?”
林敏转头看她,宫女眼神冷静,像是早把她这一番行为都看透了。
她垂下眼,把手里刚喝完的合卺酒放回盘中,退坐在喜床上。
宫女垂首无言,等着她的下一道指令。
许久,林敏像是妥协一般,点了点头。
宫女对下面伺候的宫人们道:“还不上来为皇后娘娘卸妆除衣,你们两个,过来替娘娘把凤冠摘下来。”
又安慰林敏道:“娘娘也不必太过伤心,陛下对您还是很眷顾的,才听小太监来报,因为怜惜娘娘母家远,回门不便,陛下已下旨将宫中的浮翠阁赏给林夫人暂住,等娘娘回门完了,再回江南本家。将来夫人要入宫探望娘娘,还叫仍住浮翠阁呢。”
她于是笑了笑。
宫人们端来银盆漱盂,帮她漱口净脸,一个宫女伸手要给她摘冠,被她挡住:“等等。”
林敏用手抚过那明珠翡翠点缀,金丝玉线编织成的皇后凤冠,又抚过身上大红的衮衣,最后回手道:“摘吧。”
正要解衣,忽然珠帘一阵乱响,一个小太监匆忙进来跪下道:“启禀……启禀皇后!”
宫女道:“你急什么?没见娘娘更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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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道:“陛下在御花园遇刺了!现在黑衣侍卫正派人到各宫搜查,要在今晚抓住反贼!”
“什么?”林敏当即站起身来,宫人正替她除冠,被她一撞没拿稳,凤冠摔在地上,光华圆润的珍珠颤个不停。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情势的发展完全不在林敏预料之中。
皇帝遇刺,黑衣卫迅速联手羽林军搜查各宫室,抓到了刺客,也扣押了她母亲。
因为他们是在浮翠阁中,冯氏的床上抓到那个带刺客进宫的反贼的。
这个反贼林敏也认得,正是在外流离多时,前两年又回到林家的林大老爷。她那个因为不能人道而失去继承权的大伯。
太可笑,太荒唐了。
变故太突然,林敏手足无措,慌忙让宫女给她换好常服,急匆匆地去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正在寝殿里,由太医诊治,出来前殿应付她的是林晓声。
林敏站在大殿内,看着啜茶不语的林晓声,勉强喊了声:“大哥。”
真是奇怪,明明她已经是正式册封的皇后,一国之母,身份地位要远高过林晓声这个献媚邀宠的男宠,她还是惧怕。
林晓声掀着茶盖,抬眼看了看她道:“陛下现有伤不便召见,有事皇后娘娘就在这说吧。”
陛下有伤,陪在他身边的应该是自己这个皇后!这句话林敏想说却出不了口。
她只得道:“我……本宫相信刺客一事绝对与本宫母亲无关,还请大哥禀明陛下,及早将她放还。”
林晓声饮了口茶道:“只要查明属实,她自然就被放还了,只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反贼躺在一张床上,呵,说是与案情无关,只怕难堵悠悠众口啊。”
林敏睁大眼,她不蠢,林晓声这样的口气和神情,让她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她喘起气来,几乎是尖声叫出来:“是你!是你算计的!”
林晓声正视她道:“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林敏浑身颤抖起来:“你为了陷害我娘,居然敢设计谋害陛下!你好大的胆子!我……你让开,本宫要去禀明陛下!”
林晓声看着她,淡淡道:“可惜就是脑子不像。”
他从座椅上起身,不顾愤怒与惊恐交织的林敏,回寝殿去了。
到第二日,早朝因为皇帝受伤而被临时取消,满朝人都知道林冯氏牵连进赵党余孽谋害圣上的案子,当然传得更泛滥的,就是这位林家遗孀,当今皇后的生母被抓时居然躺在大伯子的床上。
这种传言向来最让人津津乐道,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到了傍晚时分,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只怕再过一阵,江南林家那边也会听到风声。
一个不守名节,背弃前任家主的女人,如何能再服众?况且她还卷入叛贼刺杀案中,今日阶下囚,明朝刀下鬼,林家家主的位子很快就要换人了。
窗棂外的光幽幽地透进来,林晓声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前面领路的侍卫止步道:“公子,到了。”
林晓声看到牢房里女人靠着墙抱坐在地上,便道:“嫡母。”
冯氏睁开眼,她一生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在睡梦中被拉扯起来,甚至来不及穿起她的锦绣衣裙,戴起凤簪珠钗,就被扔在掖庭狱的牢房里。
“是你做的。”冯氏狠狠抓紧自己的衣襟,“你胆敢纵凶行刺圣上!……不,不对,是你,皇帝……”
“这么快就猜着了?”林晓声道,“也难怪她会败在您手上。”
冯氏反应过来,她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林晓声对付她要全力以赴,可没想到他只是手指抬了抬,就把她踩在脚下。
“可惜权位之争,不是女人在内宅耍的小把戏。”林晓声摩挲着腰间的禁步,“她虽然生下我又弃我而去,但多少还有养育之恩。您毁了她的名节,我只好也毁了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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