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覃明秀在这目光中自信地走到一张沙发上坐下，端起玻璃矮桌上的一杯香槟酒轻抿。
音乐重新响起，覃明秀这才听出来是专门请了一支乐队过来演奏，再抬眼打量这一屋子的客人，有一些竟然有点眼熟。
大约是有些人看过他的电影，但顾着身份，只是偷偷的打量他，没有人上前与他说话。宴会高｀潮是文江华自己亲自出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白色衬衫，打了一条蓝色细条纹领带，但令人失望的是，文江华没有带一名女士一同出来。
他上来引得宾客纷纷向他敬酒寒暄，舞会显得热闹而不喧嚣，待宾至如归，客人走了个干净，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覃明秀独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人搭理。
文江华站在覃明秀身后，把他深深看了一眼，才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葡萄酒。
“明秀。”他坐到覃明秀地身边，开口道。
覃明秀一直在看这座宅子墙壁上挂着的壁画，猜测是不是真迹，大约都是真迹，文家应该不会挂仿作来落自己的脸，他听到文江华的声音，遂扭头看他：“文先生。”
文江华轻笑了一声，点点头，算作应答，说：“你第一次叫我文先生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哄了你好久，你才叫我华哥，我被这个称呼噎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几天没理你，你还打电话问我怎么了。”
文江华说起成年往事，覃明秀微微蹙起眉，将目光落在他衬衫上的钻石领针上。
“后来才知道，你是淘气故意这么叫，”文江华的目光温柔如水，覃明秀摩挲着手指，只静静地听：“你有时候太淘气，把我惹得生气，就抱着我的胳膊撒娇，明秀，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跟我撒娇的模样，可你越长大性子越沉闷，跟我相处就像陌生人一样，你总觉得我逼迫你，可我不逼迫你，你是不是早就走了。”
覃明秀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眼睛雪亮，盯着文江华的眼睛道：“不是。”
不是。文江华心里默念一遍，看着覃明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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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道：“前阵子你爆出来的绯闻是我做的。”
覃明秀点了点头，道一声知道。
“你想去美国吗？明秀？”文江华问，声音很轻。
覃明秀知道文江华真正生气的时候，语气会比平时要柔上几分，他又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文江华太聪明，太了解他，他瞒不过他。
“去了美国，你还会回来吗？”
覃明秀这次没有点头，他看着文江华的眼睛，好一阵儿才回道：“如果能，就回来。”
“因为你觉得脏，我给你的，你都觉得脏？”
覃明秀不说话，他站起身道：“我该走了。”
文江华抓住他的手腕：“我帮你一把吧。”
“什么？”
“我回来我给你的一切。”
覃明秀觉得文江华抓着他的手太重，太沉，他深呼吸一口，道：“好。”
文江华抬起头看他，覃明秀看见他的眼睛带笑，十分温柔深情的模样。
“有人会送你回去。”文江华放开他的手，礼貌地说道。
覃明秀道了一声谢谢。
他一直到走出文家家宅的大门，门慢慢阖上，才感觉到背后追随的目光被完全隔断。
那目光叫他忍不住身体战栗，覃明秀一直到坐在车子，倒后镜看不到文家的宅子才呼出一口气。
他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文江华了吧。
这个从他16岁起，就改变他一生的人。
文江华，文江华。
以后就切切实实的文先生了。
他想了那么久的平等，终究是水中的泡影。
第十六章
这一次谈话一切看起来都平静，没有争吵，没有动手。覃明秀在回到剧组的第二周才感受文江华说到做到的诺言，因为覃明秀迟迟未回应工作室解约一事，后起之秀直接一纸状书把覃明秀告到法院，张口索要七千五百万的违约金。
覃明秀一部电影，如果周期长一点，片酬才四千万多一点，这只是算他接的一些高投资电影，因这几年他为了冲击奖项，接拍的多是文艺电影，片酬并不如媒体炒作的那样高。
覃明秀看到后起之秀这么高调，才后知后觉地请了律师团给他打官司，这一场官司闹得沸沸扬扬，各大门户网每天都会及时更新官司进程，就连《安东尼》剧组都被屡屡打扰，最后高全下了死命令，封闭整个剧组才让蜂蛹的记者冷静下来。
除此之外，与后起之秀的官司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律师团告诉覃明秀这种官司一般很不好打，打到最后都是双方互相扯皮，最后砸钱解决。
他们现在也是这么个策划，覃明秀进圈已久，自然知道这种事的解决流程，同意了律师团的意见。
官司打到第三场，覃明秀亲自上阵，当时是早上十一点多钟，李慈和他一起走进法院的时候，正好互相碰了个面。
李慈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的身边跟着以前工作室的同事，大家一起撞见覃明秀，一时双方都没有说话。
还是覃明秀心理素质好，情绪转变快，他带着笑容向他们道：“李姐早，你们也早。”
覃明秀在电视里就很俊秀，真人要比电视里更让人眼前一亮，以前大家见得多不觉得，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乍一看见，都觉得覃明秀有点晃眼睛。
现在已经是秋季，覃明秀穿着薄款小西装，衬得他腿长腰细，再加上他一张脸，怪不得门口堵满了记者和粉丝，就算进了门，还能听见粉丝呐喊的声音。
李慈朝他点点头，说：“早啊。”
这么说着，李慈就和覃明秀并肩走着，李慈对覃明秀没有深仇大恨，只是立场不同，听说覃明秀和文江华断了之后，心里还颇为同情覃明秀。
“最近过得如何？”覃明秀问。
李慈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僵硬的笑容这次摆不出来了，“跟着文先生做事，待遇一向是最好的。”
只有你一个人不想要而已，李慈心里补充。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岔路，他们是一个原告，一个是被告，此刻要分道走，覃明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姐，你先。”
李慈目光定定地看着覃明秀，知道他还什么不知道，不由更觉得他可怜了。
身边的陆陆续续朝抢走，李慈踌躇了一会儿，回头踩着小高跟走到覃明秀身边，覃明秀惊讶地看着她一眼。
李慈狠狠皱着眉，低声道：“待会儿……你要做好准备。”
覃明秀不解地看着李慈，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覃明秀一个人能听清楚。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李慈说完抱着手里的文件夹就疾步走了，覃明秀想追都来不及。
跟在覃明秀身边的人好奇问他，李慈说了什么，是跟案子有关的吗？
覃明秀摇摇头，回答说没关系，是私人的事，但到了法庭，他的心里却是警惕了起来。
双方律师按部就班的开始原告发言，被告答辩。
李慈的主辩律师是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约莫有三十多岁，律师团告诉过他，这是业内有名的金舌头，黑得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人品不怎么样，但能力却很受肯定。
只见他信步闲庭地走到审判长面前，然后转过身，面对一众律师，旁听人员还有司法人员，他看着覃明秀的眼睛问：
“覃先生，您于20xx年4月16日晚，凭借电影《父与子》拿到了象征影坛最高荣誉的最佳男主角奖，是不是？”
己方律师皱起了眉，对方问这个做什么，思考的同时，他也马上向审判长提起反对，称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
对方律师马上说：“审判长，这个问题很重要，覃先生是否违约，我们已经拿到切实的证据。”
得到允许后，对方律师似笑非笑地看着覃明秀，覃明秀冷着脸，他不喜欢这个人的目光，好像他是一只已经待宰的羔羊，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身上每一根肋骨的重量。
“是。”他简单地说。
覃明秀刚一说完，这个人就走到己方团队，从一个女助理手里拿出一份文档：“审判长，我手里是一份最新的证据，可以证明覃明秀先生未经工作室允许，运用非法手段，窃取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
他的话一出，不管是审判长还是坐下的旁听人员，俱是惊讶地看着他，有的甚至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律师是不是疯了。
覃明秀的律师团队也是一懵，他们提出反对，对方律师的话是在污蔑，不仅诽谤覃明秀，还有抹黑奖项评委的嫌疑。
对方律师回到位子上坐好，笑意盈盈地看着覃明秀。审判长接过证据，没有管覃明秀律师的话，宣布休庭再议。
现在旁听的有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相机，对准覃明秀的脸大拍特拍。
“覃先生，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律师团的主辩律师紧跟着覃明秀，也很焦急地问。
保镖团团围住覃明秀，对方团队此时也走出法庭，那个戴眼镜的律师老远就喊了覃明秀的名字。
覃明秀很难装作没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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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了脚步。高瘦的大律师迈着长腿，缓缓走过来，依然用法庭上的尖锐眼神看着他。
“覃影帝，法庭上的事，您别介意，其实我是您的影迷。”说完，对覃明秀伸出了手，似乎只是真诚地来打个招呼。
覃明秀瞥一眼他伸出的手，皱了皱眉，抬眼直视这个大律师：“谢谢李大状的赏识，我还有事，暂不多留了。”
他抬脚就走，只听姓李的律师在后面说：“您别担心，即使您是靠黑幕得到影帝，我还是会继续喜欢您，就不知道您以后还接不接到戏拍了。”
说完，自顾自地大笑起来，最后是李慈上前把他拉走。
覃明秀一走出法院，雪白的镁光灯齐齐亮起，无数个话筒向前伸着，无数个问题由不同的嘴里提出来，开庭前粉丝的欢呼声，此刻像是销声匿迹一样，覃明秀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张张迷惘的脸望着他。
覃明秀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他坐上车，律师们还围着他，帮他梳理案情。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轰炸他，他抱住脑袋，把头扣在膝盖上。
过了好久，他直起身，目光盯着前排的车座，对着忽然不敢说话的律师道：“他们拿出了证据，应该是万无一失。”
“覃先生……”律师脸色一变，急冲冲地说。
覃明秀抬起手打断他，说：“是真的，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和解。”
律师也知道案件的棘手。
“输了也没关系，官司打完，我还是会给你们双倍佣金。”
律师看着他也咽下了后来的话，他说：“其实我想说，我也是您的影迷，您拿的影帝是实至名归，我不知道黑幕到底是什么，只希望您不要在意，接下去拍更多的好片。”
覃明秀惊讶地看这个一直以工作为中心的男子，他大概有近四十岁，应该有了孩子，却没想到还看自己的片子。
覃明秀笑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他说。
其实以他进圈的方式，实在不值当这么多喜欢。
他以为他不在意粉丝的喜欢与爱。
他演戏，就是为了赚钱。
没想到，一路走到今天，也有人真心喜欢他。
谢谢二字，说来轻巧，却是覃明秀唯一能给的。
晚上，覃明秀破天荒失了眠，那一张张迷惘的脸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要怪他吧。
也是要怪的，一腔真心付错了人。
覃明秀睁着眼直到天色发白，晚上似乎下了雨，早上的空气清新湿润，他穿戴好，一个人驱车去了医院。
他要去看看母亲。
医院很安静，值班的护士在打盹，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住院部，打开母亲的病房门。
胡之玉仍然在沉睡，输液管规律地发出滴答声，唯一显示着母亲还活着的证据，就是心电图起伏的曲线。
他拖了凳子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母亲的手里。
母亲的手很冷，覃明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
他在心里说：妈，以后我养活你。
再也没有别人插手。
我今天开始独立了。
妈，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儿子想你了。
第十七章
这场有关国内最有权威奖项是否有黑幕的舆论战争，从法庭蔓延到了网络，一天一夜的时间，大街小巷，炒的如火如荼。
立于这场舆论中心的覃明秀因为不堪记者的骚扰，被迫推迟了《安东尼》剧组的戏份，高全拿他没办法，电话里说，只要是他来拍戏，他就能保证他在片场的安宁。
覃明秀相信高导的为人，但是他现在绯闻缠身，去哪儿都是给人添麻烦。谢过了高全，他选择待在自己另一所只有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姗姗因为身份敏感，也没能陪在身边，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莫妮卡被寄送到宠物店，估计被送回来的时候，要发好大的脾气。
覃明秀的公用手机此时早已关机，私人手机也被各路密友的电话短信淹没，他索性把两部手机的电池全拔了，掀开被子，闷头睡起了觉。
他这会儿睡觉，那头文江华带着一班子高管全国四处飞，中途从北京降落，接了李姓大律师。大律师姓李，全名李力文。李力文今此一战，名声大噪，以前只能算小有名气，现在所有媒体都迫不及待认识他，全国人民都盼着他再搞个大新闻，报纸头条写着“再爆黑幕，演艺圈何去何从？”“覃影帝？李力文：我不这么认为”
文江华问他成名的感觉怎么样？李力文在文江华面前不敢造次，他笑了笑回了句还行。文江华也不是真想问他的个人感受，他单刀直入地问他，案子能不能百分之百成功，李力文了脸上的笑容，坐直身体，朝文江华点点头，说：“文总，您放心，我李力文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文江华满意地颔首，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有规律地无声敲打，李力文扫了一眼这个细节，又见文江华不说话，却也没叫他走，估摸着有些话不愿意主动提。
李力文那是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眼皮都没动，接着道：“说来也奇怪，覃影帝到现在都没发表个人声誉的维护声明，这时间一长，舆论是对他越来越不利，我这个对头，看着都替他着急。”
话说完，李力文看到文江华敲击的手指停顿了两秒钟，再准备看他的表情。这时，文江华站了起来，像是这则消息对他毫无用处，过耳就忘一样，他听到文江华说：“下一站是旅游区，我在那儿有一处度假村，李律师若不嫌弃，就在那儿多玩几天。”
言下之意，李力文懂，他跟着站起来，跟文江华握手。有秘书送李力文到包间休息，文江华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白银一样的日光撒在他的身上，飞机飞行时恒定的嗡嗡声，一切都很像以前一样。
有覃明秀，他的日子不见得过得一定稳当。
没有覃明秀，他的日子过得照样潇洒。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秀秀，真可惜啊。他突然心平气和地想。
文江华体会不了覃明秀那些心思，他生来就是为了掠夺，金钱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数字游戏。他知道用金钱衡量一个人是最俗气的一种手段，可人活着，没钱能干什么？
有情饮水饱？
他的秀秀还是这么天真，愚蠢。
以前他的愚蠢叫他心情愉悦，现在他的愚蠢叫他心生厌烦。
人不可能一直天真下去，既然早晚有一天有人要你认清现实，那这个人不如是我。
我教你最后一节课。
平等，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
这一场持续将近半年的官司打得覃明秀心力交瘁，中间因为涉及金熊奖评委的问题，没有一名导演敢找他拍新片，一些制片人更是指名道姓地说，片子里不能有覃明秀。
一时间，覃明秀成为圈内的禁忌。
官司还未棺盖定论，但李力文无意做一个在大众媒体博眼球的跳梁小丑，他在后期的几场法庭上，只把案件的重点压在覃明秀与工作室违约的证据上，他前面说到覃明秀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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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这一说法，其证据是一截录音，录音经过法院专业人员的鉴定，属于未经加工的原音频，可作证据。这段录音里，覃明秀和一个男人谈到他想要拿到最佳男主角。
录音原话是：
“最佳男主角哪有那么好拿？”
“你想要，明秀，我们可以努力一把。”
“我的对手也不是傻子。”
“你太小看自己了，到那天，你就看着吧，你的票数一定是高的。”
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接着听到覃明秀继续道：
“那就帮我试试吧。”
“行。明秀，你就是太较真，国内的奖项玩来玩去还不是那么回事。”
录音截止。
这一段录音算是将整个官司炒到白热化，录音的那个男人不止蔑视金熊奖项的公正公平，更是有把整个娱乐圈踩在脚底下的蔑视，覃明秀被进一步推进到舆论的风尖浪口，无数铁杆粉丝，在这一场官司里宣布是覃明秀的黑粉，#覃明秀滚粗娱乐圈#的tag成为好几周的热搜，人肉录音里另一个男人的言论也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一些阴谋论者，直言这别是覃明秀之前所说的金主吧？这么大的口气。
这当然不是覃明秀的金主，文江华在这个腥风血雨的案件里，只言片语都没表露过。不过，这段录音，并非铁证，覃明秀的律师团揪着这个主观性极大的录音又是好一番辩论，半年下来，关于他的负面新闻早已推翻他前期塑造的所有良好形象，即使能反证，谁又关心。
大家喜欢重磅新闻，喜欢好人露出奸邪的真面目，而坏人回头是岸，那是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
为何谣言总是比反转传播的更广，就是这个道理。
覃明秀是打得身心俱疲，他第一次提出庭外和解，李慈到他这个消息，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下，如实把信息反馈给文江华。
文江华没理。
覃明秀第二次直接给文江华打电话。
文江华接了电话。
电话里，覃明秀的声音带着沙哑，声音很轻，文江华听到电话那头有风的声音，覃明秀的声音时断时续，像是被风吹走了。
“你给我妈妈看病，花了的钱，我一笔一笔都记着，但你花在我身上的钱太多了，我不知道怎么还你。”
“不用你还。”
覃明秀笑了笑，“那就不还了，我没钱了。”
“你的钱呢？”
“花掉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饿不死。”覃明秀笑。
文江华也笑，“也是，你长大了。”
“官司我不想打了。”
文江华顿了顿，“那就不打了吧。”
“……我很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可你站得太高了，我仰着脖子才能望你，你能看到我吗？”
文江华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落日余晖撒落整个城市，天际边有一望无尽的江水，他俯瞰着高楼大厦下如蚂蚁一般大小的行人，和看不见移动的汽车，他站得太高，看不到它们微小的运动，即便它们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前进。
“看不到。”他说。
覃明秀嗯了一声，“谢谢你。”
“不用了，你以后好好从新开始吧。”
“好。”
“再见。”
“再见。”
一场声势浩大的闹剧，最后以覃明秀赔款七千五百万为告终，后起之秀工作室撤销了对覃明秀所有的指控。
案件结束一周后，后起之秀工作室宣布解散，李慈成为独立经纪人，手底下新接了一个艺人，余可英。
余可英第一部主演电影《末路穷途》杀青，成为媒体新的头条。
同年，覃明秀完成《夏天，带安东尼回家》的所有戏份，新晋导演高全对其演技大加赞赏，记者添油加醋，副版面写道：“高导大赞覃明秀演技，新的宣传噱头？”
国内影坛曾经的新生代影帝，虽名头还在，却已沦为笑柄。
就像如今功成名就的李大律师所言，覃明秀再无一部片子可拍。
第十八章
覃明秀把莫妮卡从宠物医院接回来，放在了自己的小公寓里。布偶猫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并不愿意亲近他，看他眼神很陌生。覃明秀开了鳗鱼的罐头诱哄了它很久，小姑娘才肯让他摸摸自己软乎乎的爪子。覃明秀看它傲娇的小模样，兀自笑得不行。
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间小公寓了。一间房是卧室，一间房是书房，他把之前房子里存下的书搬全到这里来，两个五层高的大书架愣是塞不下去，最后不得不把一些堆放在地毯上。姗姗带家政来帮忙，看到他这幅样子，嫌弃他邋遢，覃明秀无奈地举着莫妮卡，冲她吐舌头。
虽然姗姗一直在他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自从覃明秀被圈子排斥之后，接不到通告，她就变得沉默很多。
覃明秀在她忙完自己的家之后，就拉她坐下，给她烧了一壶新茶。姗姗跟他有四年了，四年，可以说，一个女孩子已经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倾注在他身上，那是该有多大的勇气。他看着这名已经26岁的女孩子，她几乎所有的情绪皆是因他而起，自己被人责骂却能一笑而过，为他了解最新时尚信息，自己却穿着随意，出门在外，第一个想的是为他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