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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昨日世界
他欠了很多人的情,唯独姗姗的他不知道怎么还。
“姗姗,你大学学得会计,有没有想过重回本专业,找份工作?”他坐到她身边问,姗姗喝着茶,听到他话,差点一口没喷出来,语气很冲地说:“瞎说什么啊,你现在没有经纪人,又没有工作室,还不得我来替你……”
“姗姗,”覃明秀打断她,姗姗闭上嘴,不服气地看着他,双手抱胸等着他的下文,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决定好了的”的架势。
覃明秀看着她,想她还比他大呢,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妈妈是不是想你回家了?”
姗姗皱起眉,她说:“她给你打电话了?真是。”
覃明秀一笑:“她是关心你,你也不交男朋友,她多着急啊,要不是你明言过不喜欢我,我真的以为你……”
“我喜欢你,覃明秀。”姗姗截住他的话头,用一股认真异常的语气说道。
覃明秀一噎,看着女孩子透亮的眼睛,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虚伪,但女孩子渐渐泛红的眼眶,让他的鼻子也忍不住跟着发酸,他伸出双手,想把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付出的女孩子搂在怀里。
“不要你抱。”姗姗一边哭,一边自己往沙发另一边坐了坐,“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傻子,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有钱。你一开始是缺钱,但后来呢?根本不图他的。他当着全国人的面羞辱你,你还一点不生气,你要哭一哭,我也就没那么伤心。秀秀,你为什么不为自己哭一哭呢?我一想到你,我的眼泪就一直掉,可你还对我笑,你怎么笑得出来。”
覃明秀看着姗姗一边哭得不能自已,一边猛抽矮桌上的纸巾擦眼泪,他差点落下的眼泪反而退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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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叹了一口气,躺倒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眼神坚定而迷茫:“我哭不出来,我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我还伤心什么。”
他顿了顿,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接着道:“你不知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他妈妈给他介绍的。那个女朋友跟他交往了好几个月,有一天找到我的家门,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我被打蒙了,她骂我是贱`人,小三,一个男人靠着卖屁股上位,还能在电视里得意洋洋,好像没事人一样,她看到我的电影都想吐,说戏子不过是戏子,生来就是贱。后来,文江华就甩了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拍着桌子跟他妈妈吵了一架,自此以后,他再没找过女朋友,一个都没有。”
姗姗记得这件事,有一次覃明秀的脸突然红肿起来,一看就是巴掌扇出来的痕迹,这副模样自然不能上戏,因次李慈给导演赔罪好久。这艺人脸上无端出现掌印,肯定有个原因,她当时跟覃明秀还没那么深,但整个工作室,包括李慈斗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只顾解决眼前的问题,没人问覃明秀半个字。
“我有的时候,真想恨他,可是又恨不起来,”他放下手臂,眼睛盈亮一片,却没有眼泪,他说:“他混账,在认识我之前就这样,这样的人,你叫我怎么恨。”
姗姗听他说得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此刻听覃明秀的声音,看他的侧脸,她突然明白了他,她看他的电影,看他风里来雨里去,她心疼他,她多想抱抱一下他,告诉他,没关系,秀秀,你不是一个人。
这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人值得你去认识,去欣赏,你不是一个人,别害怕。
但覃明秀突然转头看她,眼睛里带笑着温柔的笑意。她的眼睛一定都哭肿了,他一点不嫌弃地伸手给她擦眼泪,他们靠得那么近,可是姗姗隔着朦胧的泪眼,却觉得他们很远很远。
远到,她没法开口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别哭了,傻姑娘。”覃明秀看她越哭越惨,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给她擦眼泪,都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你才傻,你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姗姗崩溃地捂住脸,吼道。
“是是是,我是大傻瓜,最大的傻瓜。”他哄道。
姗姗听他骂自己,又抬起头抽噎着反驳:“你不是,覃明秀,你一定会遇到比那个混蛋更好的人。”
比文江华更好啊,覃明秀笑了,这样的人真是,好找又难找。
他摸了摸姗姗的头发算作答复,“回广州吧,你爸爸妈妈年纪不小了,你看现在闲得也不需要助理,回家去陪陪他们,如果我哪天需要你,就打电话叫你回来,怎么样?”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这么想撇下我。”她抽泣着盯着他。
覃明秀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你爸胃不好,一直不敢去医院检查,你妈妈劝他,他不愿意去,怕查出个好歹,你在外面担心,不能安心工作,还不如揣着明白当糊涂,活一天是一天。”
姗姗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上次回家,两位老人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她拿捏不准是不是覃明秀故意诓她,可是她转念一想,覃明秀不是会拿老人家的健康开玩笑的人,他最是敬老。
“真的,我爸爸他?”她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
清明秀点点头,“回到他们身边吧,姗姗,他们需要你。”
姗姗咬着嘴唇,一会儿看着覃明秀,一会儿垂眼想着父母,内心挣扎,最后她点点头:“好,我回家去。不过,你答应我,如果你以后需要我,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当然。”覃明秀承诺。
姗姗离开覃明秀家的时候,一直没敢瞧覃明秀的眼睛。她也离开了,秀秀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她都把秀秀留下来了。
这偌大的城市,谁还会在意他,为他着想,为他掉眼泪。
他连哭都要忍着。
姗姗最终被覃明秀送上了飞往广州的单程飞机。
自此,覃明秀的身边彻底清净下来,他有了大片大片的闲暇时间,而胡之玉的护工也越来越长时间见到他。
有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闷得狠了,他就搬到母亲的病房当陪护,一整夜都陪她在身边,跟她说自己近些年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
专门治疗胡之玉的医生,并没有因为他跟文江华的分开而离开,他们的治疗用昂贵,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他们身上,他电话里对文江华说他花掉了,文江华也知道钱的去向,最后识趣地把自己户头的资金全部抽走,所有用由覃明秀自己一人承担。
一天的深夜,覃明秀趴在胡之玉的病床边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回到初中时候,他的家还没分崩离析,一家人和睦美满的生活着。他的爸爸开着新买的汽车接他放学,妈妈坐在后车座,抱着他问他最近学习的状况,大概是六月天,阳光从林荫道的树梢里落下,温温热热的一点不烫人,母亲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他靠着那双温暖又血肉充盈的手臂,一直在笑。
他笑着笑着,从梦里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脸颊冰凉一片。
他擦干脸上的泪水,低头回想这个梦,那么的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
一个冷冷地触感摩擦他的脸,他忽的一惊,猛地抬头看见一双和梦中一样的温柔眼睛,那个冰冷的触感,是一双被时间吞噬血肉,只剩下干瘪的皮与骨头的手。
覃明秀颤抖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双温柔的眼睛,慢慢把脸伸到这双手里。
“秀……秀……”戴着氧气罩的嘴巴艰难地吐着字。
覃明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妈,妈……你不要说话,我去找医生,你等我……”
他把胡之玉的手放回被单上,拔腿就跑出病房,在走廊上喊医生。
他的妈妈醒了。
她醒了。
覃明秀看着值班医生围绕在母亲的病床周围,不一会儿,将头靠在墙壁上让眼泪倒回眼眶,他不能再哭了。
妈妈她从没放弃过。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丢下她的儿子一个人在世上。
他不能让她伤心。
他的妈妈,最见不得他掉眼泪了。
第十九章
胡之玉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文江华耳朵里。文江华那时不在国内,他的爸爸有一桩生意要谈,恰巧手头上有事抽不开身,就把儿子扔了出去。文江华听到自己的亲信唐俊好像随口说这么一件事,也不由愣神一下。唐俊是他身边的第一助理,比文江华年长几岁,做事一丝不苟,看着人挺严肃。文江华愣神,他还是那副一本正经地表情等着,文江华回过神,哦了一声,道:人还挺好的吧?
唐俊道:“还行,医院那边说恢复的不错。”文江华略一点头,就把这件事放下,转头出了包间,继续去搞商务会谈。
晚上,一群原本在美帝就和文江华是同学的朋友,得知他到美国的消息,纷纷约他出来喝酒。文江华一个人哪儿扛得住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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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喝酒就跟喝水似的老同学灌,几下就趴下了。唐俊扶他出趴体,他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待他走出别墅,坐在宾利上,人就清醒了。
唐俊知道老板的脾性,打开窗户,让他吹一会儿风。车子在文江华阖眼养神的沉默中前行,到了下榻酒店,唐俊还要扶他,文江华伸手把他推开,说不用,还走得动。
唐俊跟在他身后,看他一步深一步浅地从停车场走出来,心脏一提起来就没放下去过。
待他们快走进酒店大门时,文江华突然来了一句:“医院还有我的人啊?”
唐俊正担心他的人身安全,猛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懵,幸好他专业素养过硬,立马明白老板的意思,说:“冯院长一直派人盯着。”
“老冯就是多事,他什么时候回来?”文江华问。
唐俊不亏是第一助理,对于这种根本不属于业务范围的问题,也时时刻刻了解到位,准地回道:“下个月十号,冯院长说医院开业十周年,特别邀请您也去看看。”
文江华没回答,酒店耀眼的灯光从透明玻璃透出来,撒在他的脸上,照出硬朗的线条,和一双冷淡的眼睛,唐俊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回去。
“不去了,我忙死了,十周年典礼就想请动我呢。就他这医院,要不是我掏了一半的钱,他能办的起来?”文江华说完,沉吟一会儿,酒店的门童给他们拉开大门,他走进去,说道:“以后叫他不用管这些闲事。”
唐俊说明白了,老板。
覃明秀一应成为了闲事。
唐俊估摸着以后覃明秀的消息可以不用再传达了,等把文江华伺候进酒店,他站在门口贴心地问要不要找个人过来,毕竟总统套房,kingsize的大水床,一个人睡有些空荡了,有个人陪着就稍微好点。
文江华喝着醒酒的茶,闻言一皱眉,“快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唐俊立马滚了,回去掏出手机给智囊团的发群消息,“彻底断了,以后别瞎忙了。”
原本安静如死水的群立刻活跃了起来:
“得令!”
“唉哟,我的祖宗,这也太劲爆了。”
“老唐你多说点,大少这是什么个意思啊,小心肝都不要了,我失恋了!”
“失吧失吧,我瞧着大少这次不会回头了。”
“肯定的啊,法庭就差自个上了。”
“心疼我的小明秀啊。”
“小明秀你叫的吗?再说,他法庭下不了台,还不是有你的一份功劳。”
“他妈妈没事了,我们不去看看?”
“怎么看,人家又不认识我们。”
“至少送束花吧,覃先生以前帮我们多少忙啊。”
“是啊,这以后大少发火,我们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未来生活惨淡,散了散了。”
……
隔天,覃明秀在胡之玉的病床旁到一束新鲜的白百合,没有署名。覃明秀问医院的前台,前台小妹说一个花店小哥指定花送到你的病房,我这儿有他留的电话,你要问问吗?
覃明秀倒没想到追根究底,他摇摇头,把花放在一边就不管了。专门陪胡之玉说话。
胡之玉醒来大半个月,神好多了,需要护工给她每天做肌肉按摩,她看着长大了的覃明秀总觉得新鲜,看着覃明秀就要笑。
覃明秀问她笑什么,是不是儿子长太帅了啊。
胡之玉眼带笑意地慢慢说:“是,啊,白、白捡,一个,帅,小子。”
覃明秀舍不得她说话,她的食道和声道都很脆弱,医生也建议每天都要运动一点,但不能说太多,要慢慢适应,他笑着答:“那您开不开心?”
胡之玉点头,我生的啊,当然开心。说完,颤巍着伸出手要摸摸他的脸,覃明秀俯下`身,把脸贴到她的掌心,感受着她皮肤的温暖。
胡之玉醒过来的事,不止让覃明秀一个人高兴的不能自己,同时医院的院长冯浩东也大为惊异,在美国就说要好好宣传一把,十周年典礼在下月十号,他月初就回了国,赶到医院亲自看望了胡之玉。
胡之玉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回事,一大帮子人就走进来,一名四十岁左右就半秃了头的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笑得一脸“下乡慰问插秧群众”,后面还有一台摄影机随时跟进,白大褂握了握她的手,她还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呢,摄影机就转向她,她一辈子没专门被摄影机拍过,紧张地不行。
等人都走`光了,覃明秀提着煲好的乌鸡汤过来,她就问儿子刚刚来的是什么人?
覃明秀被打了招呼,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一边拿着陶瓷碗倒汤,一边说:“冯院长吧,没事儿,您以前昏迷的时候,他帮您看过病呢。”
一听儿子这么说,胡之玉就没话了,医生是崇高的职业,冯浩东又对她有救命之恩,被摄影机拍一下也就没什么了。
“您呀,要是不愿意,我让他把这段截了。”覃明秀用勺子舀了汤,端到胡之玉的嘴边,要喂她喝,好像她是个小孩子一样照顾她。
胡之玉看着俊秀的儿子,又这么有孝心,旁的事也就被她抛到别处了。她眯着眼睛看覃明秀的脸,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喝完一碗,见覃明秀还要倒,她摇摇头,说:“你,喝。”
最辛苦的是儿子,她心疼他,这么多年不见,人长得是更加俊秀,但是身体却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
就是同龄的小伙子,看着也比他结实。
再一想到,她住着这么好的病房,他从哪儿弄得钱呢。
然而,这些疑问,胡之玉一个字都没有开口问过覃明秀。覃明秀给她什么,她都受着,她想快点好起来,然后能好好给儿子减轻负担。
就在一天晚上,覃明秀出门去拿晚餐,这个点女护工也去吃晚餐去了,她肚子有些难受,也没麻烦护士,自己慢慢地起身,想去卫生间。
女护工走得急,门没关紧,走廊上稍大的声音能透进来。
胡之玉慢腾腾地下床穿鞋,一个男声传了进来。
“哟,你舍得明秀啊。”
是冯院长的声音,因为初见太深刻,胡之玉还记得很清楚。
“老文啊,你说你穷折腾什么,花了那么多钱把人捧成影帝,现在又一棒打死,你得到什么?”
“别别别,我不说了,反正他是你的人,好,现在不是你的行了吧,我就当他是我医院的普通患者家属……”
后面的话,随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里。胡之玉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消化着刚刚的话。
覃明秀拿了晚餐回来,看见母亲坐在床上,以为她要下床,立马放下餐盒,伸手扶她,“您要去卫生间?汪阿姨呢?”
胡之玉抬头看她的儿子,个子比他爸爸还要高,灯光落进他的眼里,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流露的焦急与担心。
胡之玉摇摇头,伸手握住覃明秀的手腕,那么大的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百斤重,手腕细成这样,倒像个小姑娘了。她看着覃明秀的眼睛,磕绊地说:“秀,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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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工,作?”
覃明秀听到她的问话,蹲下`身,让她不用劲地抬着头看他,他轻声说:“我学人演戏,您记得吗,您以前爱带我看电视。”
胡之玉记得,她一个人看店,唯一的娱乐就是电视剧,覃明秀放学她就拉他一起看,看完一集,就赶他上楼去写作业。
“演,了,什么,电视?”她殷殷地问。
覃明秀任胡之玉的手揉他的头发,说:“好多部,我明天带来跟您一起看。”
“好,好。”胡之玉连连说,看着趴在她腿上的儿子,眼眶微湿。
待覃明秀跟她说完话,再抬头,胡之玉已经恢复平常的样子,温柔地看他。
汪护工这时正好回来,覃明秀让她带胡之玉去卫生间,他给胡之玉布置晚餐。他买的都是养胃又好下咽的食物,胡之玉每次都能吃完,他拾碗筷的时候都很高兴。
覃明秀这么些年主演的电影,细数下来不少,光是第一部电视剧,他就陪胡之玉看了一周,后面的电影,每天看一部,倒看的很快。
把他所有作品看完,覃明秀说:“没有了,就这么些了。”
胡之玉握着他的手,点头说好,接着覃明秀问她哪一部最好看?
胡之玉很是困扰地想了一会儿,说第一部电视剧,她看着覃明秀沐浴在明亮光线里的漂亮面孔说,“我的,秀,就该,像他一样。”
像一名少年剑客,恣意生活,不为凡尘俗世所困扰。
覃明秀低头看着母亲与自己交握的手,点点头,“以后,我就像您说的这样活。”
胡之玉听了很开心,她伸手抱住他瘦削的肩膀,“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妈,瞎说什么呢。”覃明秀回抱她。
胡之玉用手揩了揩眼睛,她说:“答,应,妈妈,以后,好好,为,自己,活。”
覃明秀知道她心疼自己,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要养您呢,您放心。”
晚上,覃明秀还不愿走,想陪床。胡之玉赶他回家好好休息,语气很坚决。覃明秀拗不过他,拖着步子,一步三回首,还是没换来胡之玉的心软。
胡之玉等把他彻底送走,才静静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想着儿子对她撒娇,想着他给她住的病房,想着他细瘦的手腕,想着冯浩东的话。
她的明秀,是她对不起他。
他老子就对不住他,让他少年便尝尽人情冷暖。
她自己又太不争气,当初死没死绝,留他那么多年一个人吃苦。
她活着的时候,没给明秀好日子过,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她那时候怎么就没一下子跌死,胡之玉这些个晚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第二十章
覃明秀晚上在家睡觉,莫妮卡躺在他的脚边,把胖胖的身体团成一个毛绒绒的肉球,背部一定贴着覃明秀的小腿,好像只有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一样。深夜一两点的时候,一通电话将他从睡梦中拉醒,他看到是一个座机的电话号码,来自冯浩东的医院。
覃明秀心里一跳,马上摁了接听键:“我是覃明秀。”
“覃先生,你妈妈病情复发,现在在急救室,请您马上赶过来。”
病情复发,不是一直恢复得很好吗?覃明秀的脑子空白了几秒钟,没出声,电话里又重新叫他的名字。
他咳了一声,哽咽地说:“好,我马上过去。”
下楼开车去医院,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急救室的红灯还亮着,走廊上的灯光黯淡,一排蓝色的座椅靠在墙边,负责照顾胡之玉的护工汪勤勤坐在靠椅上候着。
一见到他来,汪护工就立马站了起来。
覃明秀看着急救室的红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仿佛是没有一点力气似的捂住脸靠在墙上,一点一点滑到地面上。
“覃先生,对不住你,没把胡姨照顾好,都是我的不是。”汪勤勤今年三十一岁,被覃明秀雇佣之后,一直尽忠职守,因此覃明秀和胡之玉平日里待她也好,相处一直很愉快。没想到今晚突然出现这个岔子,医生把人推进急救室,她自己都自责的不行。
“发生了什么事?”覃明秀的双手放在头上,虽然在问话,眼神却落在走廊上的瓷砖上,眼珠一动不动。
汪勤勤看他的样子,原本压下来的情绪也涌上来,她用手盖住嘴巴,抽泣了一声,道:“晚上胡姨让我先睡,我没想太多就躺下。夜里她要上卫生间,我耳背没听到动静,她自己起了身……跌在了卫生间的地上。”
覃明秀用手捂住眼睛,汪勤勤看他难受的样子,自己也背过身揩脸上的眼泪,好长一段时间,寂静的走廊只有两人流泪的声音。
最后覃明秀放下手,眼睛通红地问:“医生怎么说?”
汪勤勤这下不敢看覃明秀的表情,她觉得这都是她的责任,说:“情况不好。”
这句话说完,覃明秀原本沉到水底的心脏,又一声闷响,他现在没有心情安慰这个老实的护工,他的母亲还在手术台上受煎熬,他一想到这一点,就心痛到没法呼吸,好像回到了父亲出事的那一天,他和妈妈被警察领去停尸房认领父亲的尸首。
跳楼死的人往往都很惨,覃明秀那时候躲在妈妈的身后,看见躺在黑色装尸袋的破碎躯体,一张脸缺了一半,脑浆蹦出脑壳,红红白白的覆在黑色头发上,显得很恶心。覃明秀看着这半张脸,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很凉,他来不及思考,眼泪先于感情迸发出来,妈妈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哭着朝老警察点点头。
他现在就感觉到自己的全身发冷,血液慢慢停止了流动,他觉得他好像已经死了,没有悲伤,没有焦虑,没有心痛,枯坐在冰凉的地面,盯着眼前的虚空,什么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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