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每天都在欺负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家兔
阿骨金抬头看着崔勤,那眼神叫崔将军心头一跳!那不是败军之将心灰意冷的神色,却像是一只垂死挣扎,即使自己只剩一口气也要咬人一口的凶狼!
“崔勤小儿,”阿骨金的大夏官话原就声调古怪,配上他沙哑的嗓音,好像尖刀互相摩擦一样刺耳,“你胜了吗?”
崔勤俯视着他,反问:“难道我未曾得胜?”
阿骨金笑了,疯狂的大笑:“胜了,你胜了我!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死吗?”阿骨金问着,然后在崔勤皱起眉头后又一阵疯狂的大笑:“我在等,在等过一会儿,欣赏你的样子年轻人!两天两夜了,差不多了!”
崔勤的心里猛地一紧,他知自己此时此刻乃是军心所在,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不该为了阿骨金这几句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有所动摇,但是直觉却让崔将军心里发寒,那种从心底浮上来的恐惧到底是什么?阿骨金吗?不,并不是……那是……
“报!”随着崔勤追击的右翼先锋手捧一个纸卷不顾敌俘在前,冲到崔勤身旁亲手递到崔勤手里,附在将军耳边急道:“北大营加急军报,细作身受重伤早已死在了马背上,倒是那马颇有灵性找了来!”
崔将军心里一跳,虽然面上分毫不露但拆开军报的手却细微地颤抖了起来,那张细细的纸卷被展开,牛皮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大字却刺得崔勤当场呲目欲裂,双目赤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骨金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直到崔勤看完了纸卷,这头凶狼才发出了更加疯狂的笑声:“崔勤小儿!你说,你胜了?!笑话!天大的笑话!!!”
崔勤充耳不闻,当即翻身上马,一指传信而来的右翼先锋道:“带上他,全军听令,留一队人马就地斩杀所有俘虏,其余人即刻随我回北大营!”
令行禁止,没有人胆敢问一句为什么崔勤不顾全军乃至自己追击后的疲惫匆忙挥师,而唯一知道为什么的人,生平第一次,方寸大乱!
小纸条上寥寥六字写着:柯镇反,太子薨!
第26章
围剿阿骨金的时候追击而来,回北大营则要靠罗盘认路。北疆这片地形崔勤如此熟悉、使用罗盘的方法从小牢刻在崔将军心里,可是到了这个时刻,他不得不让左翼前锋卓云来领队,自己只知一个劲地催马前行。
“太子薨”三个字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崔将军的心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不相信大夏的储君、他的太子殿下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叛将谋害,他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如此粗心大意地不设防,更何况太子身边还有苏哲……可是这么多的“他不相信”都抵不过私心里对景元疯狂的担忧,那么多有条理的想法也无法掩盖任何一丝一毫烧心一般的焦虑……白纸黑字的那句话仿佛刻进了将军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由得挥起一鞭又一鞭,催赶着已经十分疲惫的爱驹和身后的大军,快一些再快一些!
崔勤虽然生性沉稳但到底年轻,逢此大变,尽管极力克制,但是脸上终究泄露出了情绪,这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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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卓云心里犹疑不定,十分悬心。卓云心知此刻变故一定与细作传来的密报有关,可是崔勤接报后立刻就下了回营的命令,并没有与他商议之举,卓云由此判断定是北大营出了变故,他怕虏破人又出险招,兵分三路,牵扯他们的兵力。
然而直到拼着命一天一夜飞奔回北大营后,卓云目力所及,瞧着营门垛口外一大片暗红,他心里突然猛地一跳,一种比虏破人攻营更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同样的暗红落在崔勤眼里,刺得崔将军一阵晕眩,他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在护营的深沟前勒住了马。扫视垛口上吊着的那一具具尸体,大多凌乱不堪、面目无法辨认,但是从衣着上来看,却能认出十之八九,包括那套朱玄二色相间的太子常服!马缰深深地勒进了崔将军的手掌,可惜手的主人却像感觉不到似得,如一具石像般凝固住了。
卓云碍着军纪如山,静候了片刻等待崔勤的命令,但是久候无果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将军,这到底是……”他心中也有猜测,可是太过骇人,不敢开口。
崔勤被他的声音给拉回了点神智,暗自深吸一口气,十指扣得掌心出血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翻天倒海的情绪,低哑着声音,似乎很轻的说道:“叫阵!”
卓云离崔勤极近,听到崔将军命令的同时也瞧见了崔勤的神色,前锋心里大惊,他从未见过这位少年老成的将军如此神色,仿佛随时要暴起噬人一般!这样的崔勤及叫阵的命令,印证了卓将军心里的揣测,北大营有变,他们打赢了外敌却陷在了同袍手里!心里的愤怒如同火焰一样席卷而来,卓将军顿时抛开了一切疲惫,亲自擂起战鼓!
不到片刻,垛口上就出现了人影,仿佛他一早就在那里等待着这一刻似地。
柯镇站在了营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勤。
于马上,崔将军抬起了头望着柯镇:“柯镇,你该死!”
垛口上的人朗声笑道:“崔勤,我不会死,死的是这些不服我的人,是太子,下一个则会是你!”
卓云被他一席话说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怪他如此慌张,便是杀敌千万也不及听说谋害储君来的骇人!与此同时,前锋将军瞧着崔将军的眼睛猛然睁大,从眼角蔓延出蛛网一样的血丝,然后迅速地凝成一片!
血红着眼的崔将军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卓云不会错人这个指示,那是进攻的信号,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柯镇突然说:“崔将军,你攻营,我未必守得住,只是不知你破了这道防线,虏破人会不会跟着钻进来呢?”
此言一出,生生制住了崔勤挥刀的手!卓云眼看着崔勤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死白,却硬生生慢慢松了下来,制止了进攻的意图。柯镇此言着实诛心,崔勤又能如何呢?真的撕破大夏的防线,又要如何抵御随之而来的虏破呢?
眼见崔勤被掐住了七寸,柯镇冷笑一声,垛口上随即出现了成群的弓箭手,强弓利箭直指昔日同袍,这下不用崔勤下令,卓云赶忙调遣盾兵组阵,勉强经住了一波箭雨。
只能守不能攻简直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卓云憋屈坏了,总觉得一口血就堵在喉咙口,几乎就要吐出来!在看向主将崔勤,却见崔将军眼眸黑沉,虽然血红依旧,但是刚才外露的怒火已经敛了进去,一片死寂,却莫名可怕。
柯镇瞧着这一阵箭雨也未起到什么大作用,便示意弓箭手停止放箭,于城楼上说道:“崔将军,听说太子身前与你情同手足,作为昔日同袍,我便成全一下你们的情谊如何?”说着,柯镇着人将城墙上那具穿着太子常服的尸体拉了上去。
不一会儿,营门开了,一人一骑出了营门,朝崔勤马前驰来。
卓云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人手中捧的锦盒,前锋将军整个人都在马背上轻颤,那是活生生给气得!再偷眼看崔将军,卓云吓着了,崔将军虽然如同刚才一样沉着脸,不似情绪大有起伏,可是卓云分明看到崔勤在马上轻晃了一下,仿佛要栽下来似地!卓将军不敢置信地一眨眼,又不觉有异,心里又惊又疑,噗咚乱跳。
从北大营门口到崔勤马前,这段路短得不行,来人片刻便到,战战兢兢地奉上锦盒,连句话都没说,转身飞也似地逃了。
阵前众人谁也没心思管他,只只眼睛盯着崔勤手里的锦盒。卓云分出了一分心去注意崔勤,觉得崔将军的眼睛就要瞪出血来了,犹豫再三,伸手想替崔勤开这个盒盖却被崔将军啪的一声拍开了手!
卓云一愣,然后看到崔将军唰得掀开了盒盖!所有人目视着盒中之物,虽然多多少少有些预料到了,可是真的呈现在眼前时,卓云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九族性命不保的结局似乎都已被他预见到了。
盒中放置着一颗头颅,眉目紧闭、脸上血痕污渍遍布,半披发半抓髻,没有带冠,十分狼狈,但即使如此还是能辨认出这个人头赫然便是大夏的储君景元!
捧着锦盒的人沉默半晌,卓云觉得崔将军恐怕如他一样也是彻底没了注意,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变故突生!
柯镇在锦盒送到崔勤手里之际便执起了自己的弓,那方人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锦盒上,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直到崔勤打开盒子,瞬时整个人都呆滞之时,柯镇松开了手里的弓弦,箭矢携着杀气直奔崔勤而去。
崔勤手捧锦盒,在马上明显地晃动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了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他都来不及细看,未及作出任何躲避的动作、抱着锦盒便一头栽了下了马!
眼看营门之外,卓云惊呼、崔勤的队伍喧哗凌乱了起来,立在城楼上的柯镇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到底是箭先到的,还是崔勤先栽下马的?
第27章
已经临近腊月了,银崖山被皑皑白雪覆盖,遥望过去,主峰只剩下纯粹的白,纪老头苦着脸看看家里已经见底的米缸,又望望出山的路,哀哀叹了口气。
大约半个月前,在山里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翁看着飞禽走兽有异动,心知不是天灾便有人祸,小心地躲了躲,避过了虏破人的风头,隔了不久就听说望关城破了。小老头虽说在虏破人刀口下捡回一条命,可是没办法去望关城淘换米粮物资,眼看坐吃山空的,只怕年前他就得断粮啊!
纪老头原本也是起了逃兵荒的念头的,可又故土难离,听说奉恩将军已经带兵在攻城了,又指望这位大人能夺回望关城,好叫自己不要临老再背井离乡,想到这里,老头从米缸里勺了平平一口米,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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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日里的这第二餐就早早睡觉。
到了傍晚天上飘起了小雪花,纪老头舍不得点灯,就着昏暗的天色往外瞧了一眼,正打算上炕,却远远从风雪里瞧见了两个人影蹒跚而来。纪老头瞧了一会儿,心想这儿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可不是就冲着自己这小破土屋来的吗?
到底山里人心里软,看着两个人走到门口、听着门外的后生脆生生喊了几声,纪老头没忍心不应门,在叹了今日里不知道第几口气之后,老头子下了炕,踢着鞋板打开了院子门。
他年纪虽然大了,眼神倒还好,把人引进来后一眼瞧见这两个后生衣着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好料子,只是都乌糟糟、皱巴巴的,显得十分狼狈,其中一个似乎还受了伤。纪老头心里一凛,想着这兵荒马乱的,自己一时好心别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吧?
未及老头细想,其中一个没受伤的后生先开了口:“多谢老丈帮忙,这天寒地冻的,我这位好友在山道上滑了一跤受了伤、实在不宜赶路,借宿一晚,明早就走,有劳了!”
纪老头瞧着这两位穿着的牛皮底靴子不言语,心知小后生说的不是实话,可是老头瞧着这两个人规规矩矩地也不像坏人,想着反正只是一晚,便含含糊糊地应了。
这个土院子里只有两间土屋,一间起灶、一间垒炕,来了两个后生也只能三个人挤在有炕的这间窝一宿。
老头子心大不计较事儿,虽然家里进了两个后生,可也没啥好被人惦记的,因此不多久就睡了过去,留下两个借宿的后生垫着老头给的一床旧棉被缩在炕沿上,面面相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公子不必忧心,”受伤的后生压低声音轻声道,“此番变故,柯镇只是占了我们措手不及的便宜,只要能翻过银崖山遇见崔勤,便可从长计议,更何况张将军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应该不会反!”
说话的人正是柯镇口中早已是死人的苏哲,另一位当然就是太子殿下景元!
太子殿下虽得苏哲开解,但是依旧未改愁颜,嘴里只道:“但愿如此。”心里却在计较,寒冬腊月要翻过大雪封路的银崖山是何等艰险?更何况后有柯镇派来一波一波的追兵,再者来说,自己察觉柯镇反意、仓皇出逃,也不知崔勤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能不忧心?更何况苏哲受了刀伤,缺医少药又疲于奔命,高烧不退之下,更是叫他放不下心。
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愁眉不展、举步维艰!然而,安澜说得最有道理的话是翻过银崖山他便能找到崔勤,想到这里,太子殿下又打起了神!这个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他最信任的人,哪怕不在身边,但是只要知道他还在那里,心里就会觉得妥帖安慰。
抱着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盲目的信念,景元让还在发着热的苏哲靠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等到天光大亮,雪果然停了。
景元用苏哲身上的一锭银子跟纪老头换了一点山里人自己治外伤的药,用身上的锦袍换了老头几件粗糙不起眼但方便行走的衣服,又问老头要了一些干粮,这才离开了土屋,继续往山里走。纪老头瞧着这两个后生走远,咬了咬银锭,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时节的银崖山,其实没什么凶兽的威胁,所有的危险只来源于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和后有追兵。
景元和苏哲仓皇逃离的时候骑着马,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样其实更容易被追击。固然柯镇低估了皇帝对太子训导教育的严格,将他和苏哲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开始追击的策略有误导致两人有时间和追兵拉开距离,可惜柯镇到底不是庸才,很快便派遣了更加训练有素的骑兵紧追不舍,在苏哲受伤后,他们二人终于狼狈地跑到了银崖山的山脚下,弃马步行,徒步进山。
虽然看上去是慢了,可是银崖山此刻的山况让追击他们的人也无法纵马,同样需要步行追踪,这山里一日日落下的大雪成了掩盖踪迹最好的帮手,这才让他们有了一夜喘息的时间。
可惜,也只有一夜了!
纪老头送走了两个后生之后,照着未受伤那位小公子的吩咐躲进了上回藏身的地窖,他原觉得那两个后生是吓唬他来着,可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公子说的话他就是不敢不听。老老实实躲了半日,老头子刚想出来,突然看到家里闯进了一群披甲带刀的蒙面人,土匪似地把本来就破烂烂的家翻搅地更加不堪入目,最后有人说了句:“有血迹!”一行人又急匆匆地朝着两个后生上山的方向追了去!
纪老头这下才知道那个后生说的可不是吓唬他!老老实实又躲了半天,再不见有人,老头子掂了掂手里的银锭,想想刚才那一幕,摸了摸胸口觉着老而离乡也好过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终于决定换个地方讨生活。
这头追杀太子殿下及苏大人的这支人马离了老头子的土屋上了山,那头苏哲却终于支撑不住,脚一软滚下了一个矮坡,半天爬不起来!景元狼狈地追了下去,将人扶到自己怀里,一摸苏哲额头,太子殿下急的直冒汗!苏大人已经热得能煮鸡蛋了,虽然景元早就将自己身上厚棉衣给了苏哲,可是还是抵不住他冻得缩成一团直发抖!
“不行,不能再往山里去了,越高越冷,你会没命的!”景元焦急地说。
“不行……”苏哲直直地回了他一个不行,“殿下不要管我,你快走,追兵估计一会儿便到,我确实走不动了,但你可以!”
景元要被他气死了,忍着怒意说:“你是不是烧傻了?我若是此刻抛下你,真正是禽兽不如!”
苏哲还要再说话,太子殿下却懒得和他掰扯了,一把将人背在背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开始沿着平缓那面往上爬。
到了此时此刻,太子殿下脑子转的飞快,带着个病号跑不过训练有素的追兵,为今之计只有躲了!边躲边跑,干粮有限、风险更大、苏哲可能会更加恶化这些他都想到了,可是即使如此要他断然抛下安澜独自逃命依旧不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景元豁出命去也不能做的事!
想到这里,太子托了托背上烧得滚烫的人,咬着牙拼命又往前赶了几步,刚才追下来的时候,他眼尖,瞧见这里有个堪堪容两人挤在里头的小山洞,位置巧妙、除非从上面那条山道上滚下来,否则是瞧不见的,而且这里也背风,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景元寻思着在这里窝过这一晚,等到天亮再计较!
背这个人手脚并用,景元好不容易将苏哲背到这个山洞口,将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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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进去,自己也往里挤了挤后终于安顿了下来。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太子殿下伸手抹了抹洞口的积雪,扑簌簌地掉下来几大块,淹没了刚才他俩进洞的痕迹,他这才挪了挪位置,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苏哲拖了过来。
景元藏身之处确实找的巧妙,在大雪的掩盖下,人眼难以寻到,可惜偏偏今天没有下雪!这方便了他们赶路也方便了追兵搜索他们的痕迹!太子殿下没想到,柯镇为了寻他居然放了狗!想来这厮噬主叛国之心如此坚决,不杀了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太子殿下被犬吠声从浅眠中惊醒,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洞外的动静!犬吠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景元后槽牙咬紧,眉头紧皱,素来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布满血丝和怒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被堵在洞中这种最坏的情况也让他遇到了,景元难自嘲,可能他真的不是得天运庇护的龙子,否则怎么会如此倒霉?话虽如此,太子殿下可不打算束手就擒,想到这里,匕首便慢慢出了鞘!
犬吠之声越来越近,与刚才的紧张相比,景元此刻却有些坦然了,大约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而没有了畏惧!雪亮的匕首在黑暗中闪着一丝银光,太子殿下打定主意今日要叫这把利刃染血!
耳边,脚步声、呼吸声和犬吠几乎已经到了头顶,发现这处是迟早的,景元几乎就要跳出洞去抢占一个先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山路另一端窜出!
太子殿下没有瞧见,却听到了异变!他打算一跃而起的身形凝固住了,歪着头细听、不敢漏掉一丝一毫的声响!那疯狂的犬吠和兵刃相击的刺耳声,继而便响起了几声哀嚎,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景元刚刚因为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平息了一些的心跳突然又疯狂地鼓动了起来,置之死地而后,是生吗?来的是敌是友?匕首依旧握在太子殿下手里,他几乎疯狂地握紧了唯一反抗的利刃,却在看到洞口处出现的人影后,猛得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洞壁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嘉贺……”
第28章
山里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崔勤蹲在洞口和景元对视,彼此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样,但是此刻谁也没心情取笑对方一番,凝固良久,几乎是同时的,扑向对方,将眼前还好端端的人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胸口!
粗布衣裳上湿漉漉的寒意、皮甲又冷又硬地硌人、崔将军身上还闻得到血腥的味道,这么多的污秽不适此时此刻却成了大家都安然无恙的证明!
这一刻,景元心想:去他的老天庇佑,他的崔将军来了啊!太子殿下连反省自己依赖之心的念头都没起,打从心底里认了!
心绪起伏、那点温暖的情绪涌动不已,可是这到底不是个好地方、不是个好时候,崔将军先回过神来,瞧了瞧逼仄狭隘的洞里还躺着的那位。
“安澜怎么样?”
太子殿下被他的问话打散了那点不合时宜的柔软心思,拾了一下情绪,回答道:“他受了刀伤,虽然没毒,可是这几天都在奔波,伤口怕是沾染了脏东西,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崔勤听闻,矮身钻了进去查看苏哲的伤。苏大人从右肩到后腰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看上去十分狰狞,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不过此刻看来虽然依旧红肿但是已经隐隐有口的迹象,崔将军稍微放下心来,将白天景元从纪老头那儿要来的伤药抹去,换上自己带的好药,又用干净的布条给苏哲把伤裹好了,再摸苏哲的额头,因为歇了那么一会儿,热度已经不那么灼人了。
“我杀绝了外面那队人,现下又下了雪,所以我们还能歇一会儿,等到快天亮时再走。”忙完了这些天已经快全黑了,雪也下大了,崔勤将苏哲放平,让人枕在自己腿上,然后终于得空将景元整个人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景元被着熟悉的体温包裹,终于将绷了几天的心弦松了一松,疲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一问,崔勤从背后搂着太子的手臂猛地一紧,景元没防备,被他勒得一声轻吟,下意识地握住了崔勤的手。太子殿下虽然吓了一跳,可是回过神之后半点没有挣扎,柯镇要逼反北大营其他将领必然要散播他的死讯,崔勤恐怕也……想到这里,景元转过了头,将双唇送了上去。
这个吻带出冰冷和血腥的味道,崔勤霸道地在景元的嘴里翻搅,血的味道不一会就弥漫了开了,不知道是谁的牙齿划破了谁的唇,反正两个人都不在意,他们都想要一个安然无恙的证明。直到所有的不安和颤抖都平息了下来,崔将军才放开了太子殿下,恢复了一贯的痞子样,问道:“这算救驾有功的赏赐嘛?”
景元发誓,要不是山洞太小,他一定现在就揍崔勤一顿!
“我就算没被柯镇谋害,早晚有一天也要被你气死!”太子殿下由衷地感慨。
崔将军笑笑说:“我可不信那个草包能对太子殿下做出什么,您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端着仁厚之名,实则一肚子坏水,再搭上安澜,柯镇能有什么好?”这话说得轻飘飘,全然不提他自己初闻太子薨的假信时是何种心情,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永远都不愿回忆那一刻的感受,出了崔勤自己,谁又晓得呢!
太子殿下果然被他一席话气得不轻,狠狠地道:“你难不成还盼着柯镇真的宰了我?”言罢犹觉不解气,手肘后击给了崔勤一下子!
这原是他俩人素来玩闹惯的,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打情骂俏,没曾想今日这一击换来了崔勤一声闷哼,听着就不似作假。太子殿下一惊,扭身回头看,果然见崔将军眉头紧皱忍痛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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