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0年做游戏

    （按当时256K的Adsl来说，下载600m的客户端要3-4个小时，但是原始时代的客户端没有在骨干网的机房里，而是在一些网站免费空间，所以下载速度很难到20K每秒）

    曾启一五一十的点卡数给老板，李腾一张一张的把钞票收到包里，孟超一笔一划的写了收条。这是曾启给黄老板的建议，出货，入账，签收分三个人进行，防止弄乱。

    刚交接完全，寒暄两声，正准备走的时候。

    一个顾客走了过来，伴着一股浓密刺鼻的烟味传来，曾启忍不住捂了下鼻子，却发现这个人认识。

    头发稀疏，眼睛小而有神，牙齿发黄，手也发黄，又瘦，是曾经在学校附近电脑房遇到的自称做过买卖坐过牢，买过文凭放过羊的新jiang人游戏策划柳铜。

    （参见第二幕二十五章：一对怪人）

    柳铜问网吧老板：“原始时代的点卡到了没有啊，我15级了，没点卡打不到经验值啊，钱都交了网费了。”

    老板说：“有有有，刚来。就从橡皮筋扎了一捆的点卡里取了一张递给柳铜。”

    柳铜拿出3张10元钱说：“给我两张，省的一会没了点卡又要等。”

    曾启拦住他：“我们见过，记得吗？”

    柳铜看看曾启，又看看李腾，孟超，似乎有点想起来。”

    曾启问：“你玩这个原始时代啊，我们就是做这个游戏的。”

    柳铜惊讶了：“难道是你做的游戏，这不可能吧，这个游戏很日式的。”

    曾启说：“当然不是我们自己做的，我们做运营和推广。”

    柳铜点点头：“这个游戏挺好玩的，就是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们公司的，给你们提提建议的，正好遇到了，就这里说吧。”

    柳铜对老板说了一声：“包夜！”

    然后把三个人拉到自己做的电脑旁边，登陆游戏，输入账号，充值点卡。

    柳铜指着屏幕说：“第一个问题是玩家不好交互，你们看看所有人说话都在一个频道，组队的，交友的，卖东西的，找需要的信息很难。我知道你们已经比上个版本改进了。现在所有聊天的信息都是一个颜色，要干什么要自己加括号，有几个人能看得清？”

    如这样，柳铜手法快捷的连续打了几行字。

    【月光流行雨】：“（闲聊）这个游戏怎么玩啊？”

    【月光流行雨】：“（组队）有人带我吗，我在梦幻花园”。

    【月光流行雨】：“（求购）R品质剑齿虎平换R品质长毛象，有出的没？”

    【月光流行雨】：“点卡在什么地方买？”

    果然，大量的消息潮水般涌过来，很快就被刷掉，根本看不清楚。

    柳铜说：“我的建议是分割范围和频道，比如，在这个频道按钮上做一个菜单选项，分为公众，买卖，组队，私人四部分。”

    公众区：任何人都能收到消息和发出消息，然后限制一下发出的频率，就和聊天室一样，防止刷屏。

    买卖区：现在只有指定的城镇才能买卖，不如限定一下，仅有到这个地图才能发买卖信息

    组队和私人就不用说了，组队完成后，组队信息只有队伍的可见，而私人信息，则默认发给单个人，不会到总屏幕上去。

    柳铜说的非常有道理，在那时刚开的网游，绝大多数没有想到这一点，很多还是mud的聊天思维。在聊天框输入

    /all（全部聊天）

    /map（对同地图人员说话）

    /nameid（和某人私聊，不是输入某人的游戏名字，而是名字的ID）

    /red-blue-black（说话的颜色）

    对于大多数初玩网络游戏者来讲，都很困难，尤其是这些英文式的命令

    柳铜说第二个问题是目前只有一组服务器，有的玩家级别已经很高了，有的很低，这样高低玩家在一起，低玩家容易被欺负受到歧视，问曾启游戏开始测试多久了。曾启估计早期黄老板通过软件连锁店卖掉的那批游戏的用户，比现在的玩家要早来十天左右，当然会拉开差距。

    柳铜建议赶紧开一组新服务器，这样新用户包括一些老用户都可能去开新号，去发展。

    这个曾启是完全支持的，大家开会也认为年后，预备第二波推广的时候，要开一组新服务器。

    第三个问题，柳铜问：“为什么游戏不支持多开？”

    （因为早期除了应用软件以外，基本没有游戏支持多开，这既有windows资源的管理限制，主要也是当时计算机配置普遍不高，不仅内存受限，cpu多线程技术尚未使用，Intel首款双核cpu要在2005年才公布，刚开始有双核处理器时，大多数游戏软件也不支持）

    这个问题开网吧的孟超很有经验，他说现在网吧普遍还是128M内存，装win98系统，系统加开机管理软件要吃掉32M，杀毒软件，输入法，QQ这些再吃掉20M，玩家一开网页，网页上全是广告，flash耗资源，这就剩不下多少。游戏开一个勉强，再开一个机器跑不动。柳铜认为道理如此，但是没有必要从程序上限制死，有些人家里有好机器，想多开就多开，反正多开了有可能多收一道点卡钱。

    柳铜总结：“作为游戏设计者，我们要对玩家的行为做出限制，但是不能限制的太死。”

    曾启笑道：“我记得去年夏天见过你，你在找做游戏的工作，后来呢？”

    柳铜咧开嘴笑了：“我在一家连锁超市混了份信息主管的工作，靠我北华大学计算机的文凭。不过我已经离职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有好些学生在看他，毕竟这是民大的地盘，民大在北州地区的招生编号是001，高过北州的002和北华的003。

    柳铜说北华大学的文凭时，把两只手举起来，两只手的中指食指同时弯曲，看美剧的人都懂，这是“引号”的意思。曾启记得他说做游戏快饿死了，为了找工作吃饭买了一份北华大学的文凭。

    柳铜说：“我年前在北州玩个够，年后就要去广深那边做游戏了。”

    曾启问道：“哪一家？金字塔，千智源，西山居，吉斯特？”

    柳铜说：“易网，做网络游戏。”

    曾启心中一动笑着说：“祝你好运啊，你爱吃肉，别把丁总吃瘦了啊！”

    柳铜哈哈大笑说：“我要接着玩你们的原始时代了，网上常联系。”

    曾启点头要走，柳铜在后面喊，你到广州联系我，我请你喝酒啊！”

    曾启回头，看到的还是那稀疏的头发，焦黄的手指，以及真诚而发亮的小眼睛。




第四章 麻烦上门
    4 麻烦上门

    网吧老板陪着笑把曾启三人送出来，客气的说：“玩原始时代的游戏人挺多，说不定还要找你们进点卡，到时候快点送过来啊！

    曾启笑着点头：“一定的，承诺最快速度做到。”

    然而曾启的承诺很快化为泡影，因为……

    电话太多了，几乎每一刻钟就有电话打过来，东区，西区，南区，北区的大大小小的网吧，有推广的，有隐藏的，甚至还有些是玩家，要买点卡。

    起先几家网吧要卡，大家还打着车，提着一包点卡，看着网吧之前的销售情况，一家家去送，然后拿着货款出来。再后来打车去了一家网吧后，让出租车不要停，就坐着出租车四处送。

    等到腊月除夕那一天的时候，形势已经完全失控，北区网吧缺点卡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陆先生那里，林潇然认识的西区大哥也是急着电话催。刚开始销售规则，50张以下点卡不送，100张起送，本以为这样能缓解下送货形势，结果发现还是想多了。

    因为，既然100张送，那就买100张好了，一个区域的网吧老板大多相识，一个网吧进货，分给周围的几家，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个形势在转变，网吧老板并不是因为每张点卡赚3元而必须要进货销售点卡，而是因为网吧的客户需要点卡才必须销售。

    同样，这种方法也倒逼网吧必须在每台机器都安装游戏客户端，否则顾客坐到某台机器玩不到游戏岂不是相当无趣。

    曾启独自坐在超飞网吧，孟超出去送点卡了，陪他查excel上供销记录的是陆亦珊。

    这种工作本来肖蓉琳做更为出色，由于担心和李腾的误会，曾启几乎再也不敢单独和肖蓉琳相处了。虽然都是同学，李腾是一起混迹的兄弟，肖只是若离若即的女生。虽然有些时刻让你动心，但是更多时候你知道动心不等于走心。

    陆亦珊电脑用的不熟练，输入更慢，经常会说：“对不起等一下。”

    曾启就说：“没关系。”

    陆亦珊偶然问起来：“你们宿舍经常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会画画的，我把他硬盘格式化了，他后来生气了吗，好像这次没有见到他？”

    曾启告诉他，那个男生去深圳了，在画漫画。过年没有回来。”

    陆亦珊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问。

    两人都在喧嚣的网吧中忙碌着。

    曾启发现真的危机马上就要出现了，作为点卡供货网点的超飞网吧，点卡已经几乎送完了。而显然过不了今晚，就还会有人到这里批发点卡。

    不行，必须让黄老板那边送一批过来。

    曾启打电话给黄老板，黄老板说，所有手下的人都去送点卡了，技术员小董和另一个程序前去调试新服务器了。实在派不出人来，让曾启自己来取。

    （那时候去购买一台原装服务器价格至少2-3万，通常创业的小公司都是自己硬件组装，节省开支，当时连腾讯也是用自己组装的台式机当服务器，缺点是稳定性不佳，要自己安装系统，放置在指定的机房里要自己去维护）

    曾启对陆亦珊说：“你就在这里，无论谁来买点卡或者类似的事情，就说我去取货了，大概要2个小时回来，让他们过一会再来。孟超回来也这样告诉他。”

    然后曾启就把最近卖点卡收入差不多一万元现金按照封装到塑料袋里，扎好又放在双肩包里，出门打了辆车，前往综艺国际的写字楼。

    写字楼门前挂着欢度春节的横幅，门口违章停了两辆中型货车。

    而曾启走入六层时，却发现综艺国际门大开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伴随着破损声，和喝骂声。

    曾启连忙走进去，发现黄老板在角落缩成一团，十几盒老包装的“原始时代”砸在地上，光盘说明书被撕成一片废纸，四五个黑衣男子围着黄老板，其中一个用力的拿皮鞋重重的踩一个“原始时代”的游戏盒子。

    另一个嘴里还说：“看清楚，我们没有动手打你！”

    那几个黑衣男子突然看到曾启走过来，伸手拦住：“你是干什么的？”

    又喝问黄老板：“他是谁！”

    黄老板还没有发声，曾启脑子一转，冲上去作势要踢黄老板，嘴里还骂：“黄鼠狼，你也有今天，快还钱！”

    黄老板略微发胖，头发有些发黄，时常穿一件淡黄的西服，被有些下面的人开玩笑称之为“黄鼠狼”，自然当面没人会说。

    黄老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你们是去推游戏……”

    人生在世总是要一点演技，曾启一脚踢飞了一个软件盒：“我们帮你推游戏，什么时候给工钱啊，除夕了，还想跑？”

    黑衣男子们似乎明白了，曾启和他们是一伙的，有一个就拉开曾启：“你是要钱的，我们要讲道理，要钱也不能打人啊！”

    曾启演技继续大爆发，义愤填膺的说：“欠债还钱，既然他在，就不能让他跑了。”

    拿起手机，打林潇然的电话：“林大哥啊，黄鼠狼在公司，谁，当然是黄老板，快来找他要钱吧，对，就在办公室，把孟大哥，李腾他们都叫上，别让他跑了！”

    林潇然在电话那边先楞了下，然后就很明白的说，知道了，我们马上来，别让他跑了。”

    曾启说：“你放心，还有四五个人在这里找他要账，他是跑不了的！”

    林潇然说：“明白，我们就来。”

    曾启放下电话，旁边一个黑衣男子说：“伙计，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们是来还钱的。”

    曾启说：“我要钱，你们还钱，你们把钱给我，不就结了吧。”

    男子没有听懂曾启讲什么，一把黄老板拉起来。

    黄老板瘫倒在椅子上面说：“你们卖不掉游戏光盘，我总要卖掉游戏光盘对吧，卖掉了收钱过年。”

    男子说：“我们按照29元卖掉了1000多套，现在我们的顾客在网吧20元就能卖一套，找上门来了，要我们退钱。我们怎么退钱？”

    黄老板说：“商品降价啊，才能卖掉啊，你们也可以降价卖啊。”

    男子说：“艹你大爷，你降价了，我们压货了，还嘴硬！你今天拿一万元出来补偿损失，否则让你活不过除夕。”



第五章 混战之中
    5 混战之中

    黄老板求恳的目光看着曾启，似乎求他为自己说句话。

    一番喝骂，辩解，威胁，劝诱之后。

    曾启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黄老板最初印制了5000套游戏交给连锁软件销售机构，每套售价29元，机构和零售商拿走大头，黄老板回收10元每套，原计划在5000套销售完之后，再开始铺货点卡。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只卖掉1000多套……

    这也是黄老板网吧遇到曾启，并开始新的面向网吧用户推广的起源。

    那些在零售店买了这个软件的玩家，发现在网吧能买到更便宜的游戏，马上不干了，要求连锁软件零售店退钱。

    连锁软件认为这件事完全因为黄老板又搞了网吧销售渠道，然后新渠道又更便宜发生的，所以要黄老板赔偿损失，黄老板又怎么愿意。

    眼见黄老板的处境，曾启总要为他说话吧。

    曾启说：“我有个方法，既然他降价了，你们也降价，他卖20，你们也卖20，怕他干什么，卖掉照样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