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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唐颂起身来到门口,见是班上的学生,笑说:“你有事情吗?”
女生低着头:“唐老师,我想找你说几句话。”
杨鑫看她样子,好像有事,便对唐颂说:“唐老师,那我去上体育课了,下午放学再来找你。”
唐颂笑点点头:“去吧。”
女生眼睛红红的,眼泪直落,好像有什么委屈。唐颂将门半掩,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别哭,有什么话慢慢说,我能帮到你的尽量帮,是期中考试没考好吗?”
女生揉着眼睛,抽噎说:“唐老师,我想问你借两千块钱。”
唐颂惊讶道:“为什么借钱?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生逃避着他的目光,扭扭捏捏说:“我想,我下学期没钱交学了,想问你借点学。”
唐颂感觉她没有说真话。这个女生的情况,他是知道一些的,父母在外做生意,算不得富裕,但比农村大多数孩子强多了,不至于说交不上学。而且义务教育,学校的学本来就不高,一年几百块,哪至于说借两千块钱。
唐颂连续质问了她好几句,小女孩心理素质不好,吓得又改口了,说她生病了,要借钱做手术。唐颂更是觉得她在撒谎。她这模样看着非常健康,怎么都不像有重病。就算是有病要做手术,也应当是她父母操心,哪有她一个小孩自己来问人借钱的。唐颂觉出问题,继续追问,女孩子慌了,结结巴巴说:“唐老师,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唐颂知道肯定是有大事了。
他保持着和蔼的口气,不愿吓到她:“你说。”
女生嘴唇发白,像是极度紧张恐惧:“唐、唐老师,我是真的要做手术,不是骗你的。我要去做人流,医生说要两千块。”
唐颂真是惊掉下巴,半天,只问出了一句:“你今年几岁了?”
女生说:“我十三。”
唐颂听到这种事,心里当真不是滋味。虽然这孩子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是班上的学生。
“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知道这种事有多严重吗?”
女生只是哭,低着头,也不答。唐颂说:“你还是个学生,未成年,你知道这会对你的学习,对你的身体,对你的将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吗?”女生只是哭。
唐颂忍住了继续责备的话,问她:“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女生抽泣说:“是我男朋友。”
唐颂大为皱眉:“别说是你男朋友。你还未满十四,没资格有男朋友,他只是个强.奸犯。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报案。”
唐颂得知她男朋友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屁孩,而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当真没法不闻不问了。唐颂不断告诉她,她的男朋友这样做是犯了法,并且耐心地劝告她,对方是成年人,她还未成年,这件事责任全在对方,不在她,想让她说出那人的名字。女生估计是被吓到,哭都不敢哭了,脸色惨白,不断恳求唐颂借给她钱,让她去做手术。
“要是报了案,全校都知道了,我没法上学了。唐老师我求求你了,你就借我点钱吧。你答应了我我告诉你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唐老师,求求你了。”
唐颂问:“你既然信任你男朋友,那你男朋友为什么不出这个钱?”
女生为难说:“他说他没这么多钱,让我问你借。”
唐颂实在无奈了,说:“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多管闲事报案。你实在要借钱,我也可以借给你,前提是你父母来找我,你让他们来问我借。我可以把钱借给你父母,让他们带你去做手术,但不能把钱借给你。”
女生质问道:“为什么非要父母啊,你直接把钱给我就行了,不都是一样的吗?唐老师,求你了。”
唐颂果断拒绝:“我担不起这责任,你去找你父母,让他们来找我。”
女生万分焦急,说出来的话万分卑微:“你是老师,不是说学生的责任老师担吗。没有什么责任唐老师,不要你担责任。你只要借我两千块钱,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请个病假,做完手术就回来上课,没人会知道的。”
唐颂说:“我告诉你,这个县城很小,这种事瞒不住人的。就算你瞒得了任何人也瞒不住医生,医生护士也都是有嘴的。县里几个医院我都有熟人,你觉得你今天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吗?我会知道,别人也会知道,到时候你的脸往哪里搁?再说这种手术有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说是我给你的钱,这种事我如何解释?”
“医生说是小手术,不会有危险的。”
“我真的打死也不会说的唐老师。”女生急得给他跪下了,哭道:“要是死了算我自己的,要是没事,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我借的钱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唐颂说:“你不用求我,钱我是不会借的,找你的家长来。”
女生又不肯走,死活哭求,唐颂没办法,便说要找她班主任,询问她父母的住址和联系方式。这孩子听了他的意图就急了,站起来抢他的电话:“唐老师!你不要把小事情闹大。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你知道。你要是告诉班主任,我现在就从你宿舍门口楼上跳下去。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颂听她刁钻泼辣,脸色便冷了下来:“我希望你不要胡来。”
这个女生曾经追求过唐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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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写情书,送花,虽然被唐颂拒绝了,但一直对他抱着爱慕和崇拜,觉得唐老师性格温柔,从来不歧视她成绩差,心地善良,所以遇到事,也抱着求助的心态来找他。没想到唐颂如此冷酷,她一面觉得幻想破灭,受了欺骗,一面又觉得丢了脸受了辱。又想要钱,又害怕唐颂把她的事情说出去,顿时便不肯干休。
杨鑫经过宿舍楼下,听到唐老师门口在吵,刚才那女生要跳楼,别的宿舍的老师都去劝。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生后来被一个女老师劝走了。杨鑫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那个女生的家长找到学校来了,直接找到唐颂宿舍,大闹一场,又告到学校。杨鑫听到同学间八卦,才知道那女生怀了孕,大家都说她跟唐颂有染。
杨鑫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在办公室,又听到女老师们聊天。听那天在场劝架的女老师说,是那女生怀了孕,问唐颂借钱,唐颂不借,后来被那女生父母知道了,可能是怕挨骂,也可能是为了报复,就诬赖到唐颂身上。谁也想不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会撒谎,那父母十分气愤,立刻跑到学校来闹,找了唐颂又找校长。尽管其他老师们都帮忙解释,但对方十分固执,死活不听,这周已经告到教育局去了。
老师们怎么看?
唐颂的人品,大家都是信得过。这种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黑的不能说成是白的白的不能说成是黑的,唐颂不至于被冤枉。不过大家也都认为唐颂这次麻烦大了,毕竟这种事,就算最后调查出来,跟唐颂没关系,但是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影响已经坏了,唐颂肯定是要背处分的。而且那女生父母告到教育局,上面来查,唐颂这处分怕还背的不轻。
全校都在议论。
唐颂本来已经递来辞呈了,并且请了两星期假,马上要走,结果辞呈被压下来了,也不许离校,说这件事没解决之前不能辞职。唐颂本来这边东西都拾好了,这下被弄得十分烦心,天天被校长叫去谈心,又要写说明写检讨。唐颂不愿写检讨,只口头陈明当时的情况,但校长说,你让人家学生当着你的面要跳楼,又反过来诬陷你,肯定是你工作没做对,不管怎么样这个检讨要写,不然学校也交不了差。如此一大堆事。
☆、号码
不久,教育局下来两个人,到学校走访,跟校长询问了唐颂平时的表现,又跟老师们一一调查。那时杨鑫趴在教学楼阳台上,看校长、好多老师,还有教育局的人都在操场上说话。不一会儿,班主任上来了,招招手叫她:“杨鑫,你过来。”
班主任把她拉到楼梯口,悄悄告诉说:“待会教育局的领导要找几个学生谈话,问唐老师的事,你机灵,待会就你去。千万注意了,他们问你什么你都说没有,不知道的问题就别乱答,说话过过脑子,要是答错了一句,唐老师就要倒霉了。”
杨鑫赶紧点头:“哦哦!”
“千万记住了啊,不该说的话别瞎说。”
杨鑫说:“好。”
第三节课,杨鑫果然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老师们都走了,办公室只有两个领导。都是男的,模样倒是和蔼可亲,见了杨鑫便向她打招呼,笑说:“小朋友这里坐,不要怕,只是随便聊几句。”
杨鑫坐下了,一个男的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朋友,念几年级了?”
杨鑫说:“初一。”
对方笑说:“初一,唐颂是教过你的吗?”
很快就入主题了。
杨鑫说:“唐老师教音乐美术,一周两节课。”
对方笑说:“他课上的怎么样?”
杨鑫说:“很好的,全校都知道,他很有才华。”
“他打过你们吗?”
杨鑫摇头说:“没有,唐老师骂人都不骂的。他脾气很好,对我们很好。”
杨鑫感觉这问题一点都不难嘛,哪有班主任说的那么纠结。
对方又问:“你去过唐老师宿舍吗?”
杨鑫心一咯噔,顿时感觉有坑。
她要回答去过还是没去过呀?说没去过明显是撒谎。说去过,万一让领导误会了唐老师怎么办!
她顿时被难住了。
“别怕。”
对方一边做笔记,一边微笑着徐徐善诱:“你说实话就行,没关系。”
杨鑫心里纠结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说:“去过。”
她看到对方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她想了一下,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
杨鑫说:“我只是去看唐老师弹钢琴画画。”
“他教你弹钢琴画画吗?”
杨鑫点头:“嗯。”
对方继续问:“他是怎么教的?有没有触碰你,或者让你坐在他身边,摸你的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杨鑫被这问题问的头皮发麻,隐隐有点恶心了。她皱着眉,摇头说:“没有的。”
她感觉这种问题是对唐颂的侮辱和亵渎。她替唐颂委屈难堪,说:“有学生在宿舍,不管男生女生,唐老师从来不关门的,总是把门打开,谁经过外面都能看见。每次天黑我想多玩一会,他都催我走,让我明天再来。只有我去他那最多,别的同学只是偶尔去,我天天去。”
教育局那人便笑了:“你为啥要天天去?”
杨鑫说:“我想看唐老师画画。”
“你认得陈桦吗?”
杨鑫点点头:“认得。”
“她常去唐老师那吗?”
杨鑫摇摇头:“没有,她还没我去的多。”
“听说她以前给唐颂写过情书。”
杨鑫说:“还有错别字呢。她趁唐老师不在,塞在唐老师办公桌。唐老师教音乐,不坐班,没看到,被打扫卫生的同学看到了,拿到教室里传。她就再没写了。”
总共问了几十个问题,杨鑫一一答了,最后那人合上笔记本,盖上钢笔笑说:“好了,问完了,你回去教室上课吧。”
杨鑫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有些担忧问道:“唐老师会不会有事呀?”
领导和蔼说:“还不清楚,等处理的结果吧。”
出了办公室,杨鑫看到唐颂站在教学楼下,和一个朋友辞别。杨鑫下楼去找他。
“唐老师。”
唐颂见了她微微笑:“还不去上课呢。”
杨鑫说:“刚才那两个领导叫我去问话了。问你的事,我也不知道说的好不好。”
唐颂说:“没事,不要紧了,我的辞呈已经批了。”
杨鑫失落地想:唐老师要走了。
他要出国,他再也不会回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好像花儿要凋落,人终究也是要散的。他们不是亲人,也不是恋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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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不会再联系。多么舍不得啊。
“你什么时候走呀?”
唐颂说:“这周搬东西,下周就不来了。”
杨鑫低着头,纠结半晌,小声说:“要是以后我能出国留学,我就去找你。”
他那个时候会不会已经结了婚,会不会早已经忘了她呢?她不知道,她多想跟他走啊。反正她爷爷也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她在这世上孤独一人。可她知道唐颂不会带她走,唐颂也不要她的。
“说不准的,兴许那会我早就不在俄罗斯了。”唐颂见她伤心,安慰道:“看缘分吧。”
杨鑫眼睛已经红了,泪珠子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她低着头不敢抬,怕被唐颂看见。
然而唐颂已经看见了。
孩子的心像水晶玻璃一样脆弱透明,他有点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从衬衫胸口取出一只钢笔,他轻声问杨鑫道:“你有纸吗?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吧。”
泪水低落在脚前,她使劲忍住了继续要涌出的眼泪,努力点了点头,哽咽说:“有,唐老师你等等我,我去教室里拿。”
唐颂说:“去吧。”
杨鑫飞快地奔回教室,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下课时间,学生们都聚集在阳台,大家看到她刚在下面跟唐老师说话,又是拿纸笔的,一群男生就谑笑起哄:“哎哟,唐老师还给你留号码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不会是谈恋爱吧。”
“唐老师都没给别人留号码,为啥单独给你留呀。关系不一般咯。”
她不理会众人的玩笑,咚咚咚跑下楼,生怕错过了。她气喘吁吁地将纸递给唐颂,同时伸出手掌当垫子。唐颂就着她手写下号码,说:“你要是有事情,以后可以打我这个电话。不过我下半年要出国了,家里只有我弟弟,电话可能会接不到。但号码一直在那,是家里的号,不会换的。”
杨鑫说:“好。”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唐颂告别的场景。她要向他表白爱意,顺便投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他会温柔的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安慰,说:“我也爱你,我等你长大。”这样她就快乐了,她的人生就完美了,她便有数不清的勇气去接受一切生活的痛苦和考验。然而现实是如此的仓促和潦草,唐颂起钢笔,抬手看了看表,着急说:“我得走了。”
“我今天要搬家,还要去做离职交接,另外还有一份检查没写完,我得赶时间了。你也快回教室吧。”
杨鑫痴痴说:“唐老师再见。”
唐颂摆摆手:“再见。”
杨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他要走了。
再也没有唐老师了。
他是绚丽的烟花,是苦难予她最甜蜜的奖赏,是少女成长的厚礼。而今烟花坠落,奖赏和礼物也化作了缤纷的纸蝴蝶,飘啊飘的飞走了。漂亮的礼物根本就不是她的,只是摆在她眼前,让她羡慕羡慕,就像哄小狗儿一样,然后那只手就把它端走了,还挤眼吐舌地嘲笑她:“想要吧?想要吧?就是不给你,就是不给你。”
什么好东西,看看就得啦!想想就得啦!哪能真的给你呀。你看看你,幼稚的脸,幼稚的心,从头到脚写满了无知和贫乏,你凭什么得到礼物呀。
根本就是在做梦!
可她舍不得呀!
她不甘心,不甘心和唐颂就这样草草分别。她想见他,和他单独告别,不以老师和学生的名义,而是以别的。别的什么呢?她也不知道,除了老师和学生,他们之间也没有别的了呀!
在唐颂离校的一星期后,她拿着那张电话条子,拨通了唐颂家的电话。很快,电话被接通了,是唐颂:“喂。”
他声音有点冷峻了,好像不欢迎来电似的。她知道是自己太敏感。唐颂都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怎么会不欢迎呢。
嗯。
唐老师在家里呢。
他家在县城,离小镇有点远,总不能让别人特意回来一趟见自己吧。
那么,唐老师,我来见你吧。我用零花钱,买一张车票,到县城来见你一面。我有话想对你说,或者,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电话那头无声许久:“喂?”
她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脑子里在说话,实际并没有张嘴呢。然而她的嘴已经张不开了。
“喂?喂?”
她定了定神,放下听筒,低头挂了电话。
“小姑娘你没说话呀,还浪一块钱。”杂货铺老板一边给她找零钱一边说,顺便赠送给她两个泡泡糖。
杨鑫说:“谢谢。”
她拿了泡泡糖,转身走了。
电话再次响了。
这回是杂货铺老板接了起来:“这是公用电话。”
那头唐颂点点头:“知道。”
他问道:“老板,刚才打我电话的是谁呀?”
“一个小姑娘嘛!十二三岁,长得挺乖的。你们没说话呀。”
唐颂说:“她还在吗?你让她听电话吧。”
老板望街上一瞧,见那小姑娘已经走远了,大声喊:“小姑娘,小姑娘,喊你接电话!”
杨鑫回过头,看到是刚才那电话铺子。
老板指了指话筒:“你的!”
她心噔噔地跳起来:电话。
她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是我的。”
“就是你的呀!刚才打过去的,那个男的,回过来了。”
她好像话筒对面的是一只会吃人的野兽,直朝她扑过来。她摇摇头,转身拔腿飞奔起来。她拼了命地跑,心惊肉跳,魂飞魄散,把电话铺远远甩在身后。
电话铺老板不高兴回道:“那小姑娘走啦!我叫她了,她不接电话!”
唐颂的语气顿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又未说出口,最后感激了一句:“那谢了。”
“不谢!”
她一口气跑到江边,爬上礁石,风迎面吹来。
江上有很多船。听说这条江是汇入长江的,那头接的是重庆,可以顺着长江一直到沪。这么大的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翻山越岭要走多久啊?却被一条长江贯穿,多么的伟大!她真羡慕水啊。她羡慕江里的水,羡慕天上的风,无拘无束,自由,永恒,今天在东明天在西,谁也抓不住它。她想变成水。
她想象着自己的身体也投入到这激流中,一直漂啊漂,漂过重庆,江苏和上海去。说不定还可以经过南京长江大桥呢。
然后她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小姑娘,不要站在礁石上呀,危险呀!”
码头上有人喊。
她心想:可以跳下去吗?跳下去真的能到南京和江苏吗?不行呀!她突然想起了,有三峡大坝呢!等她漂到三峡大坝,就被大坝给拦住啦。她听说,长江里有很多尸体。因为总有人跳水自杀。不管哪里死了人,也总会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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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冲到长江去,所以长江里聚集了很多人的冤魂。如果她死了,就是那其中的一个呢。她还可以跟那些冤魂聊聊天: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死的呀?干嘛想不开呀?人家问,你小小年纪,干嘛想不开呀,她就回答他们说:我没有想不开呀,我只是想当水神!民间说,跳江死了的人,如果有冤情,被长江里的龙王看上了,说不定就选她当水神。当了水神,她就有无边的法力,就不怕三峡大坝啦。
一个老奶奶爬上礁石,用力攥着她手:“小姑娘,不能站在礁石上呀!礁石上危险呀!你看这脚下浪多大。”
这个老奶奶有些熟悉。杨鑫经常来江边玩,就看到她在这附近转,有时候手里拿个蛇皮袋,捡塑料瓶子,捡礁石间的垃圾。她经常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生的特别漂亮,粉粉嫩嫩的,乖巧不已。杨鑫听说那小孩不太正常,好像有自闭症什么的,怪可怜。听说她家里没人,就一个孤老太婆,和一个小孩子,靠捡垃圾维生呢。
今天没有小男孩,只有一个老奶奶。
杨鑫看她浑身黑,黑衣服、黑裤子黑布鞋,瘦瘦瘪瘪的,顿时想到了黑无常。难道因为她刚刚想到了死,所以黑无常就找上来了?还是她现在已经死了?
她大白天感觉背里一阵阴风:“奶奶。”
老奶奶说:“小姑娘,不要站在礁石上呀!”
杨鑫说:“老奶奶,你怎么穿一身黑的呀,好像黑无常呀。”
老奶奶说:“我女儿死啦。”
杨鑫惊讶说:“你女儿死啦?”
老奶奶一脸沧桑地说:“就是在你脚下的这块石头上,跳江死的。才二十二岁呀。”
杨鑫说:“她为啥跳江呀?”
老奶奶说:“离婚呀,跟她丈夫吵架。男的在外面生了孩子,她就想不开。”
“好孩子,别犯傻呀。”老奶奶紧紧拉着她手:“快跟我下来。”
杨鑫跟着老奶奶下了礁石。她发现老奶□□发花白,其实脸看着不老,没什么皱纹。她问道:“奶奶,你今年多大啦?”
老奶奶说:“我四十五呢。”
杨鑫惊讶地说:“那你头发白这么多啦。”
老奶奶说:“原来还是黑的,我女儿一死,伤心的全白啦。”
“好孩子,快回家去吧。”老奶奶推搡她:“回家去找你爸妈,别让大人担心。”
杨鑫说:“我没有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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