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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咔嚓”一声脆响。
罗翠微循声望去,云烈仍低头看着面前的折子,一脸无事。
只可怜他手中那支狼毫,拦腰断成了两截。
第81章
盛夏六月的渡口,繁花灼烁,绿草蒙茸,迎着光。
船舱内,案上三只冰裂纹青瓷盏中有茶香悠悠。
“此次前来原是受人之托,”徐砚敛眸浅笑,缓声歉道,“惊扰两位殿下亲自……”
“徐二,你面前这两位殿下如今都不是闲人,”罗翠微以指尖轻敲茶盏杯壁,“叮叮”脆响打断了徐砚的话,“你也不是。”
坐在她身旁的云烈沉默地端起茶盏,垂眸浅啜,唇角有轻微上扬。
徐砚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偏头笑了笑,那笑中有淡淡落寞自嘲。
片刻后,他似是整顿好心绪才转回头来,在对面那对伉俪的注视中略侧了身,右臂探到桌案下稍作摸索。
待他坐直身时,手中便多了一封信函。
他将那信函呈递过去,罗翠微接过,只见信封无字,背面封口处的蜡封完整无缺。
那是一枚规整致的椭圆形玉色蜡封,边缘处有两道交错成小叉状的压痕。
“罗叔托我给你带这个来,并未吩咐其他,只说这是有人让转到临川来的,”徐砚顿了顿,接着又道,“我出京后,先在翊州、原州逗留近一月,再绕道从宜州过来。”
他的话中处处是深意,罗翠微与云烈眸色俱凛。
若是出京后走官道直奔临川,快马加鞭最多只需二十天的路程,他这从北往西南再绕到西北,就绕出两个多月来。
需要他如此大周折,只能说明从京中到临川的官道有“障碍”。
且听他的意思,这信并非罗淮手笔,而是有人通过罗家送给临川的。
徐砚平静地望着罗翠微,“另外,罗三儿与我家小九在书院里有位唐姓同窗,他家也是京中商户,不知你有无印象。”
显隆四十二年那次随圣驾春猎出游,罗家是挤掉唐家上的名单;当时不少人都觉诧异,毕竟京西罗家已数代与朝中无牵涉,突然上了春猎名单,自不引起议论揣测。
直到后来睿王替云烈到罗家提亲,这事才算有了个定论。
“既罗家当初上了春猎名单,是因为昭王殿下的……好意,”徐砚委婉笑顿,接着又道,“那唐家会在初拟名单上,想必也不会因为运气,背后应当也有相应助力才对。”
罗翠微安静抿唇,兀自沉吟。
倒是云烈随意扫了徐砚一眼,一副“我知道,但你不必知道”的神情。
徐砚不傻,心知这滩水不浅,自己没必要再往下深究,只需将罗淮托自己转达之事一一陈述即可。
原来,年前罗翠贞曾无意间听到那位唐姓同窗向别人抱怨,说南城黄家不地道,似乎是在暗中使了手段夺了唐家什么东西。
那唐姓少年专心向同伴抱怨黄家,倒没具体细说个中事由,况且罗翠贞只是模糊听到只言片语,全不知其中来龙去脉,便未放在心上。
但年后黄静茹再未公开露面,罗风鸣觉得奇怪,去与父亲罗淮探讨此事时恰巧罗翠贞也在,小姑娘这才想起同窗的含糊抱怨,连忙告知了父兄。
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零碎线头,若是落到旁人耳朵里,只怕听听就过耳如风。
偏偏罗淮是个擅从小节观大局的人,虽因伤久居深宅安养数年,但该有的灵敏嗅觉却并未褪尽。
“另外,罗叔那里还得了一个风声,说是年后安王府私下活动频繁,走动的似乎多是言官御史。”
“罗叔的意思是,黄静茹的去向,或许与唐家背后原本那股助力有关;再加上安王府的动作来者不善,他让你好生想想,是否有什么把柄在黄静茹手里,也好早做应对的盘算,以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徐砚深深叹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虽说罗淮托徐砚带话,可这事怎么看,其中的内情都不简单,以罗淮敢让徐砚知道这么多,已经算是不得已的冒进之举了。
****
下船之前,罗翠微郑重向徐砚执了谢礼,“多谢徐二哥,承情了。”
虽徐砚对此行一路辗转而来的经过轻描淡写,可罗翠微也不是个没数的人
若非罗家及与昭王府相关的人都被盯死,她的父亲不会将此事托给本不相干的徐砚。
而徐砚绕那么大的圈子才到了临川,必定是因为京中到临川的官道并不安全。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你称我一声‘徐二哥’,”徐砚笑弯了眉眼,“我也多谢你。”
童稚懵懂时也曾是玩伴,因为些许啼笑皆非的阴差阳错而渐行渐远。
当初泉山春猎结束时的那一出,他曾想过,也曾试过算计她;可她于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的盘算打了个落花流水,常年端坐主位养下的气势锋芒毕露。
但她又并未因察觉了他算计的意图而彻底与他翻脸,反倒掀了底牌,让他知道,两人之间竟还有隐秘的利益同盟。
原是他要挖坑给她,他也占了先手主动出击,可她猝然临之却不惊,反倒棍棒与甜枣齐下,刚柔并济的手段使得对方只能跟着她的步子走。
就在那日,徐砚才明白,在他陷入家族内斗,渐就要成为井底之蛙时,小时那个与他追逐嬉闹的小玩伴,早已长成了他最向往的那般从容恣意、无畏无惧之人。
那时在驿馆外,他隔借望着她在春日阳光下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心中忽地怦然,却也知为时已晚。
今日她这一声“徐二哥”,一个谢礼,也算了却他一点遗憾。
“愿二位殿下,安好。”
罗翠微闻声回,眉目璀璨。
那般真诚无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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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在城北徐家二公子身上,已多年不见了。
****
虽则徐砚祝了“二位殿下安好”,可昭王殿下的心情显然安不太好。
回府后,云烈当即命人去请高展过来,自己则与罗翠微一道在书房等着。
“板个死人脸讨打呢?”罗翠微站到他面前,笑着伸出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人家冒着风险帮忙带信带话来,不该道个谢吗?”
云烈骄骄矜矜翻了个白眼,哼道,“道谢是应该,可那声‘徐二哥’,就有些欺人太甚了啊。”
那一声“徐二哥”,背后承载着罗翠微与徐砚懵懂稚龄时的玩伴之谊,那些天真无邪、言笑晏晏的时光里,根本没有“云烈”这个人。
真是无能为力的酸。
“哦,这事嘛,没能早些认识你,还真是对不住啊,”罗翠微捏着他的下巴摇了摇,俯身凑近他的鼻尖,甜甜蜜蜜地娇声道,“云烈哥哥。”
云烈颊边乍然浮起久违的赭红,瞪了她片刻后,倏地仰面在她唇上吻了好几下。
如恋花的蜂蝶,翩跹轻跃,浅浅缠着蜜朵。
“这回不算,”他沉嗓轻哑,眼角有笑,“晚上再叫一次。”
或者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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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的间隙,云烈小心取下信函的蜡封,抽出信纸。
那信纸的纸张是寻常的白纸,但却不是寻常信纸的大小,摊开来就只有罗翠微的手掌那么大点。
罗翠微凑过来瞄了瞄,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天书?写的什么?”
密密麻麻的小字,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
“北狄文,我也不认识,”云烈眸中大寒,似有所悟地握掌成拳,“晚些让傅谦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傅颖家那个不出老的哥哥傅谦,如今领着“临川州府官学司业”一职,是个极其博学之人,对北狄文字也颇有钻研。
“我父亲怎么会……”罗翠微大惊。
云烈摇了摇头,食指按着小小信纸的边缘,“这尺寸,应当是藏在信鸽脚上小竹管里的。”
他推断,应当是有人截下了一只信鸽,又想法子偷偷将信送到罗家。
“至于送信到罗家的人是谁,要等高展来确认之后才能定论。”
一头雾水的高展来时,云烈并未解释其他,只将那枚玉色蜡封递过去。
罗翠微不知云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在一旁看着没有吭声。
“咦,我五哥有信来?”高展将那枚蜡封反复打量之后,对云烈摊出手,“信呢?”
算一算,自打新年后到如今,他已有五六个月没到过京中贺国公府的任何来信了。
“没有信,只带了这蜡封,”云烈挥挥手,“拿回去睹物思乡吧。”
高展皱眉想了片刻,恨恨嘀咕道,“像我五哥做得出来的事,除了他没谁这么闲得慌。”
却很珍重地将那蜡封进了腰间荷囊。
如今的高展再不是当初那个闲散小公子,谢过云烈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等他走后,罗翠微才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信是高瑜给的?”
高展的五哥是皇城司指挥使高瑜,云烈与高瑜虽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总归还是认识的。
“那种玉色蜡封造价不菲,市面上不多见,寻常人买来也多为藏,不会当真舍得用来封信函,”云烈解释道,“我依稀记得,仿佛高瑜有个习惯,每次封好信函后,都会用扳指边沿在蜡封上划一个小叉。”
也是不太确定,才将高展唤来再确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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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缓缓坐到云烈腿上,不停地以手指按揉着额角,“你的意思是,高瑜拦下了一只信鸽,现京中有人以北狄文朝外传讯;可他没有将信呈交陛下,却偷偷将它送到我家,让我家人转来临川?”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我没料错,这信该是云焕那边的手笔。”云烈冷冷吐了一口气,抬眼见她愁得揪起眉,便伸手替下她,力道适宜地替她按着额穴。
“贺国公府是站在云汐那头的。高瑜拿到云焕的把柄,却将这烫手山芋甩到临川来,显然是我皇妹要送我个人情,也顺便借我的手干掉云焕,呵。”
罗翠微想了想,又问,“那唐家又是怎么回事?黄家又是怎么回事?哎我脑子怎么这么乱呢。”
乍然许多事搅和乱麻,又牵涉了通敌与储位之争,罗翠微从前还未遇过水这么深的局面,一时不知该从何捋起。
倒是云烈对这种事早习以为常,便耐心为她解惑,“当初的春猎名单,我主张用罗家替下黄家时,是云焕站出来和我杠的,想来唐家本是云焕的人。”
“若罗翠贞的唐姓同窗就是出自那个唐家,那就是说,黄静茹他们家挤掉唐家,成为了云焕的爪牙?”罗翠微问。
“应当不至于挤掉,毕竟云焕手中的筹码本来就少,唐家与黄家都能为他提供金源,若无意外他不会彻底将唐家丢掉,”云烈哼了哼,“小妹那位同窗抱怨的,大约是黄家夺取了云焕原本对唐家的重视。”
“黄静茹手中有你什么把柄?”云烈手上一顿,认真地问。
罗翠微想了想,“若真要说什么把柄,大约就是她猜到,当初我想找你借道临川,让罗家的商队从过防区走货。”
新年之后,黄静茹不再公开露面。
安王府私下频繁与言官御史走动。
京中再无人与信能顺利走官道直达临川。
给北狄的飞鸽传书。
这些事串在一起,甚至都不必等到傅谦来认那张纸上的北狄文,都能约莫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罗翠微怒而拍腿,顺手恨恨掐了一把,“云焕这是要疯啊!”
“他一直都是疯的,”云烈吃痛蹙眉,“这位姑娘,即便不是你的腿,也请你也别掐这么狠。”
罗翠微回头本想瞪他,却忍不住直笑。
“抱怨得跟撒娇似的,想腻死谁啊。”
****
虽已对事情大概有谱,云烈还是谨慎地召来傅谦,请他辨认那些北狄文。
傅谦仔细一目十行将那些密密麻麻的被地问看完后,神色震惊。
“有人向北狄人通风报信,说咱们正在筹备向北狄开战。”
且此人还在信中向北狄人谏言,说与其坐等挨打,不如先攻临川一个出其不意。
“事已至此,那就看谁先打成这个攻其不备了。”云烈黑眸灼灼,如霜刃亮了锋芒。
耐心等了这么久,云焕可算将自己的脖子伸出来待宰了。
那就如他所愿,就此将于公于私的仇怨一并清算。
罗翠微看着云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意思是,咱们要回京一趟?”
她明白,云烈不是个冒失躁进的人,他会这么说,定是有一击必中的把握。
经过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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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下来,他们两人已有了足够的默契,从不在对方擅长的领域内指手画脚。
“小圆子也该回京去认认门了。”云烈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眸中浅笑镇定。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气势,任谁看一眼都会相信,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护得下身后的整个天地。
盛夏的夕阳在他周身勾勒出金边,此刻他手无刀兵,却像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罗翠微轻轻颔,笑眼中有无数的小星星争先恐后迸出来,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这就是那个曾在边境烽烟上扛鼎中军“云”字旗的人。
这就是她心爱的好儿郎。
第82章
八月初五的清晨,朝阳才露了大半,燥热暑气便渐趋蒸腾。
这样的天气本就易使人烦躁,而大清早就接连得到坏消息的安王殿下,火气旺得快要点了整座安王府。
“一群废物!”
云焕掀翻窗下的长条花几,俊美的面庞因怒意太盛而有些狰狞。
他回身瞪向书房中瑟瑟抖的属下们,怒冲冲指着其中一人质问,“不是说给北狄人的信已顺利递出吗?为何临川军与北狄人至今还没有打起来?!”
被质问的人缩着肩膀,垂下脸,讷讷低应,“年后就……就已放出飞鸽,前后至少放了三只,按理说,消息应当是到了。”
“给本王解释解释,什么叫应当?!”云焕顺手抓过一只小香炉向那人砸去。
铜制小香炉上有“仙人承露”的浮雕纹样,“仙人”支起的双手正好戳中那人的额角,很快就有了肿淤的印记。
那人没敢呼痛,也不敢动弹,只是恭敬又应道,“请殿下宽心,这几个月来京中并无异常,据此可推断消息确是送出去了。只不知北狄那边……为何到消息却不为所动。”
北狄人不动手,谁也没法子按头让人家出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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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临川军在无圣谕允准的情况下主动出兵攻打北狄,这是云焕计划干掉云烈的第一步。
因显隆帝不愿在史书上留下“穷兵黩武”的名声,这些年来对临川军及沅城水师暗中被打压之事便佯装一无所知。
说穿了,他就是不想让云烈或云沛有足以主动出兵的实力,只让他们能保持守势就足够了。
云焕是早早看透这一点,心知只要临川主动挑起与北狄的争端,京中再有人煽动言官御史上奏弹劾,无论临川与北狄之战是成是败、原因为何,云烈都将不得翻身。
为了激得云烈主动出兵,云焕这些年没少对临川军动手脚。
可偏偏云烈出人意料地沉得住气,多年来临川军打的全是防御战,从无好大喜功、趁胜追击之举。
去年云烈与罗翠微前往临川就藩后,为了挑起临川与北狄的战火,云焕命人隐秘辗转地向北狄人放出一个消息
“因有昭王妃的‘襄’字辅命相助,临川很快就会实力倍增,很快就会将北狄灭国”。
原以为北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即便不会贸然出兵攻打临川,至少也会对罗翠微痛下杀手。
在云焕看来,罗翠微毕竟是昭王府的辅政殿下,若她遇刺身亡,不管云烈与她之间的感情是否真挚,就单只是为了颜面,云烈也定会不管不顾地向北狄兵。
结果事情就坏在了“消息频繁辗转”上。
正所谓三人成虎,那消息加油添醋被传到北狄时,已成了“昭王妃的命盘能辅旺国运,得之可得天下”。
听到这样的消息,北狄人自然更愿得到一个“活着的昭王妃”,这才有了“罗翠微在临川新城内遇险、夏侯绫及暗卫相护”的那一出。
那次之后,罗翠微无论走到哪里,十步之内必有云烈或夏侯绫这两人之一,还有整队轻易不露踪迹的暗卫;与此同时,云烈手下的人对出入临川的陌生人盘查也倍加严密,就再也寻不到对罗翠微下手的机会了。
眼见从罗翠微这里起不了事端,云焕只能铤而走险,命人直接飞鸽传书北狄,声称临川已筹备攻打北狄,怂恿北狄方面率先出手,打临川一个措手不及。
他盘算着,若是北狄突然出兵,云烈在仓促应对中必然无暇顾及向京中解释,届时他只需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言官御史们上书弹劾,咬死是临川先出兵,盛怒之下的显隆帝未必再有耐心等云烈回来辩驳。
可向北狄飞鸽传书已有数月,北狄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云烈一家倒是安然抵京,悠哉哉回到昭王府……
所有的消息都在将云焕一点点推向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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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非但没有传来临川与北狄开战的消息,云烈还带着罗翠微大摇大摆回京了!”
怒不可遏的云焕已将书房内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大半。
“他的车马七月十八自临川启程,本王一得了消息,就立刻命你们派人在临川与泾河府官道界碑处设伏截杀,为何他们一家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京城?!”
云焕的神色愈狂乱,眸中渐起猩红雾气。
泾河府距京城仅一百余里,又地处西北、东北诸州府进京官道的必经之路,云焕口中的官道界碑处正好是一段偏僻山路,实乃暗中伏击的绝佳地点。
云烈与罗翠微此番回京,随身不过四名护卫、两名侍女,若是提前设伏,怎么想都是很容易得手的。
按云焕的预估,只要一击得手,无论云烈与罗翠微是死是伤,只需将“北狄人设伏击杀昭王夫妇”的消息传到临川,熊孝义那一干莽夫定然会按捺不住向北狄寻仇。
只要临川军一动手,他就有法子将主动出兵的帽子扣死在云烈头上。
然而云焕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
云烈非但未在泾河府遇阻,反倒一路畅通,大摇大摆地进京了!
书房内的几名属下暗中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殿下,属下方才正是要来禀报此事。是黑甲内卫副统领赵缇,早早带人守在泾河府界碑处,咱们的人没有机会下手……”
“赵缇只听命于父皇,她为何会护着云烈?!”这个消息让云焕几乎目眦尽裂。
“不对,京城与临川之间已有大半年不能畅通消息了,父皇是怎么得知云烈出了临川的?!”
大半年来,安王府的人在官道上以各种借口设卡检查、扣押来往临川与京城的各种信件与人员,几乎将这条道上的消息堵死了。
此刻的云焕已几近疯狂,他的下属们答起话来也愈如履薄冰,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毕竟,昭王殿下身为已就藩的王爵,无诏私自离开藩地,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陛下耳目……陛下命赵缇将军前往……有整队黑甲内卫‘押送’昭王一行回京面圣请罪,咱们的人实在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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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也不能确定,“昭王夫妇擅自离开藩地回京”的消息,究竟是陛下的心腹耳目探明后回禀陛下的,还是昭王自己想法子让陛下知道的。
若是后者,那赵缇带着整队黑甲内卫对昭王夫妇的举动,究竟是“押送”还是“护送”,一时还真不好说。
可这时谁也不想再刺激云焕,一众下属虽皆有此揣测,却没有一个敢说出口的。
云焕气得一脚踹翻了多宝架,“蠢货!废物!”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骂谁。
多年来针对云烈的所有动作都如泥牛入海,半点水花都没激起,屡屡的挫败已使云焕彻底击溃。
在已开府的五位王爵中,所有人都以为昭王云烈是最弱的那颗柿子,所以云焕才一直盯着云烈,就打算先踩着他的尸骨再往上一步。
可这些年下来,云烈简直水泼不进、火烧不透,到此时此刻他再想到云烈,便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若是输给云炽、云汐甚至云沛,他都不会这么绝望疯狂。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从小到大最不起眼的云烈。
那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连他自己的生母都觉他处处不如人的云烈。
那个背后无人护持,却凭自己单枪匹马,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的云烈!
“他凭什么?!”云焕眼中血红,额角青筋暴起,再无平日那翩翩佳郎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自己正一脚踩在悬崖边的危机感。
“请殿下息怒,”心惊胆战的下属们连忙宽慰道,“咱们手上还有个黄静茹啊!若能借黄静茹之手拉下昭王妃,那对昭王殿下来说必定也是不小的打击。”
如今安王府对云烈已算得上是黔驴技穷,勉强还能算作最后一步棋的,也就是那个黄静茹了。
其实这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的下下之策,安王府众人并未当真对此抱多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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