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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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之前熊孝义推测过,罗家结交昭王府,或许是想抬抬自家声势,可云烈始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这大半个月来,罗翠微每回登门只是友好走动,与府中众人打成一片,又在无意间解了临川的燃眉之急,却始终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从今日一早见面起,这姑娘有数度欲言又止,其间的紧张与异样,云烈是有所察觉的。
他原本想,就凭她大半个月来的耐心与诚意,只要她所谋之事不是非常出格,他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所以他才答应陈叔出来买花灯,并特意约她一道,心想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她说起话来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她倒确实没什么顾忌,可那“没有顾忌”的走向,与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回溯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他总觉得她很像是……
专程来调戏他的。
第13章
“你瞧这个行吗?”罗翠微指着一盏胖乎乎的小鱼灯。
跟在他们身后热情介绍的店小二机灵得很,立刻转身捧出一盏同样的小鱼灯,恭敬地递到云烈的手中。
云烈微蹙的眉间有一丝不解:“过年时,需要这么……童趣?”
他小时住在内城,逢年节或典仪,布置、筹备、采买等事宜自有少府门下属官与各宫詹事协商督办。
待他开府后,又常年在临川的营中,昭王府里大小琐事全交由陈总管做主,他自己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翘脚主人。
此时面对罗翠微的征询,他暗暗有些头疼,发觉这种事竟比“这回该调哪支队伍去殴打北狄人”更难抉择。
“你是想说‘幼稚’吧?”罗翠微嗔他一眼,笑吟吟地拿指尖戳了戳小胖鱼的身躯,“它模样乖巧,夜里点亮了挂起来就好看的,而且寓意也好啊。”
云烈闻言略垂了面庞,严肃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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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端详起手中那盏小胖鱼灯。
他实在看不出这花里胡哨的小胖鱼和别的灯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它还是纸扎的,再胖也不能吃。
不过,罗翠微眼里闪着晶亮的笑,拿纤细指尖温柔又调皮地轻点着小胖鱼“身躯”的那副模样,却无端使他喉头有些发紧,心中怦怦,再看向那小胖鱼时,又觉得它虽不能吃,可瞧着似乎真比旁的花灯好看些。
云烈喉头滚了滚,长睫轻颤,应了一声“还行”,将手中那盏灯还给店小二。
“那这个就要十对吧。”罗翠微对店小二道。
寻常人家买灯,同样的形状最多买个一对两对也就够了,小二听她脱口就是“十对”,再瞧瞧她身上那造价不斐的浅碧色霰花暗纹锦袄裙,料想这家人的宅子必定不小,笑容愈发热切了。
“夫人性子真是爽利,开门做生意的商户能遇到您这样的客人,那可算是交了大运。”
小二见云烈那身绀青织锦云纹武袍贵重却不事张扬,心中暗忖这家必定是女主人掌事些,便卯着劲将罗翠微捧得高高的。
对这类并不走心的顺口奉承,罗翠微自己都深谙其道,自然不会当真,不过突如其来的“夫人”二字就让她有些诧异了。
“诶,我不……”
她才要张口辩驳,却被云烈打断。
他转头看向她,满脸正气、毫无杂念:“十对会不会太多?”
“哦,不多的,”被他出声打岔,罗翠微一时也顾不得驳回店小二给的“夫人”身份,侧身仰脸迎向云烈的目光,“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怕少不怕多。”
云烈点点头,眼里偷偷泛起一丝得逞的笑:“还需要挑别的吗?”
“当然要的,”罗翠微没瞧见他眼中的偷笑,见店小二乐颠颠去柜台通知备货,便略倾身凑近云烈一些,小声道,“你那可是王府,这才挑了三种呢,不够的。”
两人原本隔了约摸一臂的距离,此刻她再倾些过来,裙摆也随之轻曳着靠了过来。
浅碧色衣摆虚虚擦过绀青武袍上的织锦云纹,堪堪相触不过瞬间,立刻又没心没肺地跑开去。
像骤雨前的蜻蜓在湖面轻跃,不管不顾地荡起湖心圈圈涟漪后,就扑腾着翅膀,头也不回去地飞走了。
云烈将头撇向一边,握了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看吧,又在调戏他了。
察觉他陡然的别扭,罗翠微忽然想起方才小二那声“夫人”,赶忙悄然退了半步,重新将目光转向店内高悬的各式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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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种种挑了近十种形态各异、寓意美好的灯盏后,趁店小二去柜台点数算账,罗翠微轻轻扯了扯云烈的衣袖。
“怎么了?”云烈转头,眼眸略垂,对上她的目光。
罗翠微将他带到一旁,从自己的钱袋中取出几粒碎银后,飞快地将钱袋塞到他手中:“早上出门时,我妹妹让给她买些百果糕回去,正好前头不远的巷子里就有,我买好就回来找你,很快的。”
“哦,”云烈点点头,疑惑地拿起手中的钱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这是做什么?”
钱袋是用妆花缎做的,在绰约灯影下泛着一层水华般的光泽,里头的碎银被取走后,就只剩一些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显得轻飘飘,晃动中散出一股淡淡的幽暖甜香。
“你要留下来结账呀,”罗翠微笑着叮嘱道,“记得告诉店小二,你的马车就停在主街口外面,让他们替你把那些灯送过去就行啦。”
说完拎起裙摆,匆匆就行出了花灯铺子,没入重新喧闹起来的午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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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烈怔怔目送她离去后,又看看自己手中那枚致秀气的钱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颗刺儿莓,平日里看着娇辣辣,可于细处总有许多旁人不易察觉的温柔贴心。
罗家的司厨可是上昭王府展示过手艺的,比御厨都不差多少,花样还多,有那样一群司厨在,罗家的小姑娘岂会轻易贪嘴外头的吃食?
她这举动分明就是担心他没钱,也不愿贸然抢着着付账伤他颜面……
这个罗翠微,自打大半个月前突然登门,送钱送物送笑脸,原以为必定是罗家有所图,可到如今她也没有提过任何出格的要求。
只是三不五时地调戏他一把。
她的种种可疑行径,怎么看都像极了某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在试图接近心仪之人时才会做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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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罗翠微拎着两盒子百果糕回到花灯铺子,铺子里的伙计们已将那些花灯成箱装好,送去灯市街口外的马车上了。
云烈原本正坐在铺子里的茶几旁等她,一见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花灯铺子门口,便即刻起身迎上去,“要帮你拿吗?”
他以目光指了指她手上的糕点盒子。
“又不重……”罗翠微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临时改了主意,将那两盒子糕点递给他拎着,“也行,反正也有你的一份,你出些力也是应当的。”
云烈顿了顿,将已到嘴边的那句“姑娘家才爱吃甜糕”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看,连去买个甜糕,都记得要给他带一份!
两人并肩出了花灯铺子,穿过灯市主街拥挤的人潮走到街口外,上了那辆停在街口对面大树下的马车。
待车厢内的二人坐定后,车夫抖了缰绳轻叱一声,马车徐徐驶向昭王府。
“呐,你的钱袋。”
见对座的云烈伸出手将钱袋递来,罗翠微笑笑接过,顺手系回自己的腰间。
“你不用清点数额的吗?”云烈抿了抿唇,抬眼看向车顶。
“往常我同我弟弟一道出门时,若我抢了他付账时的那份威风,他要同我闹气的,”罗翠微避重就轻地笑答,“只是习惯了,殿下勿怪。”
“我又不是你弟弟,”云烈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车顶,似有不满地小声抱怨了一句,唇角却忍不住上扬,“没少,我带了钱的。”
以他开府王爵之尊,面对平民出身的罗翠微,即便是双方以朋友的身份相交,他的自称也不该是“我”。
可他不但自称“我”,字里行间的态度也亲和随意,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样子。
这是真的将她当做了自己人,让她享有了与熊孝义及昭王府中那班临川军出身的侍卫同袍同样的礼遇了。
心虚又羞愧的罗翠微忍不住眼眶发烫,半垂粉颊,满面赧然发红。
虽然她方才已在心中默默放弃了“借道临川”的计划,可那终究是她接近他的初衷。
他与他的同袍在临川忍着饥寒戍守国门,风骨铮铮、俯仰无愧,她却想拉他下水,做一笔铤而走险的交易。
原本以为自己及时打住,没有将那不厚道的交易说出口,就可以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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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察觉之时抹去自己最初那种不纯的心思,从此以磊落、单纯的面貌与他友好往来。
可此刻她忽然发现,那太难了。
若将来有朝一日,云烈忽然反应过来,参透这其中的玄机,明白了她最初是带着怎样的意图接近他的,那他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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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安,眼眶发酸,鼻头也发酸。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又怕抬起头就会被云烈看出异样,便装模作样地打开了一个点心盒子,随意拿了块百果糕出来。
红唇才碰到那甜糕的边缘,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她的指尖蓦地一空,甜糕就这样凭空不见了。
罗翠微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正瞧见云烈腮边鼓鼓,满脸理直气壮地望着车顶哼道:“方才不还说是买给我的吗?怎么当着我的面就吃起独食来了?”
“我吃的,是给我妹妹的那盒……”罗翠微惊讶又委屈地眨了眨眼,这事原本蓄在她眼眶里的泪突然成珠滚下。
这泪是为着眼前心中沉重的郁结,与甜糕倒是半点不相干。
可云烈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曲折,只听她嗓音有些异样,便赶忙垂眸看向她。
见她面上有泪珠,他顿时也慌了:“同你闹、闹着玩的,不是真的说你吃独食……你别哭啊!那个,整盒、整盒都归你行不行?”
罗翠微这才察觉自己的眼泪落出来了,尴尬地抬了袖子胡乱朝脸上抹了一通。
可许是她原本就心事沉沉,这泪既无意间掉了下来,竟就像个盛满珍珠的斛被打翻似的,一颗接一颗连绵不绝往外滚落。
云烈手足无措,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后无助地指了指自己鼓鼓的颊边,“要不,我把这块也还你?”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呆掉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整块甜糕都在他口中,这要怎么还?难不成还……
“你脑子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罗翠微嗓音冷冷,带着落泪后特有的鼻音。
云烈怀疑自己面上烫得能煎蛋。
不过,面对罗翠微那明显带着羞恼,却又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神,他还是十分沉着地摇了摇头,道貌岸然地挺直了腰板。
“没有,什么也没有想,一片霁月光风。”
绝对、绝对没有浮现出类似“堵住她的小嘴”、“用舌尖将这块甜糕递回她口中”这样的画面。
第14章
眼前的罗翠微看起来与以往全然不同。
才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潋滟莹莹,羞恼透红的粉颊似胭脂暖艳,虽正在瞪着人,却一点气势都没有,倒像晨曦之下盛放的娇花,上有残留的夜露凝珠盈盈欲滴。
“你别总这么瞪着我啊。”云烈扭头面向车帘,弱弱出言。
他实在很担心,她若是继续用这副模样瞪他,那些“霁月光风”的画面,大概就会不受控地从他脑子里蹦出来,当场成为现实……
停止,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要做一个正直的好儿郎。
罗翠微红着脸翻了个白眼,轻轻吸了吸鼻子,倒也没心思当真与他计较什么,只小声嘀咕,“信了你霁月光风的鬼话!这也就是你,若换了旁人,我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毕竟她接近他的初衷绝称不上厚道纯良,即便她今日在临门一脚时悬崖勒马,他对此根本毫不知情,可她终究心中有愧,此刻在他面前本就心虚自责,哪还有脸盛气凌人计较他脑子里小小的唐突。
可她这话落在云烈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她这分明是猜到他脑子里都在“霁月光风”些什么,虽羞恼却又不舍得与他计较。
她还说“这也就是你了”!
换了旁人敢在她面前满脑子“霁月光风”,那是要挨巴掌的!
她果然……对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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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里偷着美滋滋了好一会儿,云烈忍不住又转回来看着她。
见她低垂着眼帘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再出声,便将长腿略伸出去些,拿脚尖碰碰她的。
“你方才为什么哭?”
先前乍见她掉眼泪,他慌乱之下也没来得及过脑子,此刻定下心来想想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以她平日里的行事做派来说,明明是个爽利娇辣又大方的姑娘,怎么可能因为被抢了一块甜糕就掉眼泪?
罗翠微哽了哽,勉强扯出个笑脸:“不好吃。”
“你压根儿就还没吃着。”云烈眉头蹙紧,对她这明显敷衍的托词毫不买账。
沉默良久后,罗翠微才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开口,“明日我家中会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到王府来打扰了。”
若没有他先前天外飞来那一笔打岔,这话原本也是要说的。
方才那瞬间,她本想索性向他坦白了自己最初的打算,或许能得到他的理解与宽宥,她也就少些自责自厌。
可她到底开不了口。
她终究还是不够勇敢,不能在发觉自己险些行差踏错的第一时间,及时坦荡地承认自己曾有过那样卑鄙的念头。
还是趁着新年将近,先好生在家反思自省,攒足勇气,想好怎样向他坦诚自首之后,再去面对他吧。
也顺便想想放弃走临川这条路之后,来年开春该如何弥补罗家在北线商路注定会有的损失。
各地掌柜还在等她通知开春后是否备货呢。
哎,真是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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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烈严肃地板起了脸:“方才我一时恍神,无心失言唐突了一句,你就气得要断绝来往了?”
她调戏他那么多回他都没有计较,她就不能讲点公平公道、礼尚往来?
“啊?”罗翠微茫然地看他好半晌,这才明白他想岔了,赶紧解释,“殿下误会了,真的是因为过年事多,不好再成日往外跑,家中父母要责怪的。”
云烈眉头皱成了小山。
这都气得又叫回“殿下”了,他再不做点什么就显得太没担当了。
“是我不对,”他倾身过去,坚定地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到自己脸颊边,“你要打便打吧。”
罗翠微被逗笑:“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很识时务的。”云烈这话接得流畅又坦荡。
“真羡慕你这么敢作敢当,”罗翠微没好气地笑睨他一记,回自己的手,轻声道,“我真的没怄气。”
云烈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确认她当真没有耿耿于怀的迹象,这才稍稍放了心。
也是这下他才想起,自己接了黄家的拜帖,还让人家明日到昭王府一叙……这事若被罗翠微撞见了,弄不好才真要怄到断绝往来。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四下飘忽:“也好,正巧明日我也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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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罗翠微回到家中后,立刻将罗风鸣与夏侯绫都叫到书房,对他们说了今日的种种。
“……先前我是被黄家逼急了,才想出这铤而走险的昏招。”罗翠微双肘支在书桌上,满面痛苦地抱头。
夏侯绫见她这么难过,于心不忍地宽慰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大家都急慌了,全指着你一个人拿主意,即便你这主意欠妥当,那也强过我们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反正咱们是跟着你同进退的,若是有错,那也是大家一同错的。”
“姐,不怕的,本来咱们也没天真到以为昭王殿下一定会答应,”罗风鸣也道,“既这话没说出口,那咱们对昭王府那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反正最惨的结果,无非就是罗家自明年起彻底退出北线商路。
之前罗翠微与罗风鸣曾盘算过,若云烈最终不同意借道临川,松原又被黄家卡着过不去,那就只能先放弃北线,避开黄家的锋芒,尝试去开辟新的商路。
当然,新的商路不可能一蹴而就,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这期间只要不出大错,以罗家的积蓄还撑得住。
不过,只怕从“京中首富”跌至中等商家,是不可避的了。
“这是我的责任,明日我去宗祠跪地请罪。”罗翠微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父亲交到她与罗风鸣手上的京西罗家,这才三四年,“首富”之位就岌岌可危,她实在是个平庸到愧对列祖列宗的家伙。
“罗家列祖列宗还真是不得安生,三不五时就要听你们借自省的名义倒苦水,”夏侯绫笑着建议,“要我看,你还不若去主院请教一下家主老爷。”
罗淮能从父辈手上接过并扛起“京中首富”的声势,眼界之开阔高远,自不是一双还显稚嫩的儿女能比的。
只不过他这几年养伤,罗翠微与罗风鸣也不忍他再多心神,许多事就两姐弟自己磕磕绊绊地扛着,不愿在他面前去提。
可夏侯绫却始终深信,即便罗淮已数年不出主院、不看账本,也依然是那个有法子绝地逢生的罗家家主。
罗翠微抬头看看夏侯绫,又与罗风鸣面面相觑
看来,只能走这最后一步,去请父亲指点迷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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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仍是良心不安的罗翠微总觉对昭王府与临川军愧意深重。
回想当初“抢”她五车粮的那几双饥肠辘辘的眼睛,再想想临川苦寒,冬日里山林池泽间也没多少能填肚子的东西,顿时就觉自己之前往昭王府送的那些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于是,腊月廿九日清晨,罗翠微早早让人装了沉甸甸一大匣子金锭,又备了些罗家厨院特有的点心,让罗风鸣与夏侯绫一道前往昭王府去聊表歉意。
“姐,我和阿绫今日过去,索性就向昭王殿下认错致歉吧?”
“不不不,就是……我就是想图个暂时心安,”罗翠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说殿下今日有事要忙,只怕不得空见你们,你们将东西送去就行了,我心虚,辛苦你俩替我跑这一趟。”
待她想好了该怎么向云烈坦陈这些事,她会亲自登门的。
罗风鸣与夏侯绫都能体谅她此刻的煎熬与自责,明白她还没有攒足面对昭王府的勇气,于是痛快应下。
罗风鸣忙揽过她的肩宽慰:“姐,都说了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这不是替你去跑的,咱们家谁去都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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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风鸣与夏侯绫是乘马车抵达昭王府门口的。
因往常罗翠微总是乘七宝璎珞暖轿过来,门房上的侍者看着马车眼生,便下了台阶来迎,顺道确认来者身份。
夏侯绫之前随罗翠微来过几回,门房侍者自也认得。
“夏侯姑娘安好。怎么今日竟乘了马车?”
夏侯绫一下来,门房侍者便笑得熟稔许多,不再是方才那种纯然拘谨客套的神色了。
“眼看就除夕,我们大姑娘太忙,特地让我陪着风鸣少爷来郑重拜个年。”夏侯绫笑吟吟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出来的罗风鸣。
罗风鸣抱着那沉甸甸一匣子金锭,笑脸迎人地在她身旁站定。
因罗翠微给昭王府众人的印象都极好,门房侍者对罗家的人也没太见外,向罗风鸣也问过好之后,便领着他俩往台阶上去。
“那罗少爷和夏侯姑娘今日来得不大巧,”门房侍者边走边道,“殿下这会儿正在待客,你们怕是得稍坐片刻了。”
“无妨的,大姑娘交代过,殿下若忙,咱们向陈总管拜年也是一样。”夏侯绫口中笑应着门房侍者的话,不经意间瞥到左侧墙下停着一顶软锦暖轿。
罗风鸣见她神色有异,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咦,怎么像是黄静茹的轿子?”
自罗淮受伤后,黄家对罗家那叫一个穷追猛打,罗风鸣恨得牙痒痒,对黄家的许多事都很在意,连带着将黄静茹的轿子也给记住了。
门房侍者并不知京中这几家富商大姓之间的恩怨情仇,听罗风鸣脱口认出,便笑着点点头:“是啊,前日黄家忽然递了拜帖,殿下就让他们今日过来。”
夏侯绫与罗风鸣双双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交换了一个悲伤而沮丧的眼神。
就在上个月,罗家可是接连被退了四五回拜帖,最终还是靠着罗翠微“死皮赖脸”不请自来,昭王殿下没忍心将她晾在门口,这才勉强得了个入内见面的机会。
可这侍者说,“前日黄家忽!然!递了拜帖”。
也就是说,之前没有,前日是头一回。
黄家就送了一回拜帖,只等了一日,就被昭王殿下接见了!
此刻罗风鸣与夏侯绫心中都想的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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