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冉尔
陈轩眯起了眼睛,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不好看了。”
怒气一瞬间冲破了理智,林海压制住陈轩的腿,硬是将对方身上鲜血淋漓的衣衫扒去,紧接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很丑吧?”陈轩无奈地垂下眼帘,不在乎渗血的伤痕,只在乎他的看法。
林海想要挣脱陈轩的手,却怕牵扯他身上的伤,最后只得虚虚地握住。
“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陈轩望着他的手指,喃喃自语,“太丑了。”
这话说得似乎不止是身体。
林海直起身,摇头道:“三少爷多虑了,我在意的只是……”
“只是季家与陈记的关系?”陈轩了然地倒回床头,艰难而力地寻到了枕头靠着,“这点林行长可以放心了,我被我爹赶出来了。”
话题弯弯绕绕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林海起身前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陈轩身上的伤,暗红色的血痕从雪白的肩漫延到腰腹,那颗妖艳的痣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愈发烦闷,腾地站起,似乎要把陈轩的事一并抛在脑后。
屋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林海起身去迎,格子门前滑过几道模糊的人影,黑色的影子像展翅高飞的雁倏地远去,而晃动的光全化为飘落的羽毛。
“林海。”陈轩抓着被褥起身。
“躺回去。”林海猛地回头,呵斥,“我不想梦见满身是血的你!”
话音刚落,扣门声响起。
陈轩倚着床头缓缓笑出声,沙哑的嗓音里弥漫着得意。
“林行长。”陈轩的尾音微微上扬,“你梦见我了。”他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拂开,“在梦里,你和我干什么了?”
第三章牛乳糖
云四带着郎中推门而入,拖长的影子笼罩了陈轩的神情。
林海垂下眼帘,欲言又止。
“行长。”云四凑上前来,“郎中带到了。”
“救人。”他只说一句,攥着拳头离开了。
窗外阳光明媚,满地洁白的新雪,什么污泥也没有,连麻雀的脚印都被掩盖,林海无端想起与陈轩的初遇,男人腰间堆叠的绸缎。
至于梦里有什么……他伸手扶眼镜,胳膊抬起才想起眼镜还在屋里。
你与我睡一觉。
陈轩说得平淡无奇,林海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某晚甚至梦见了陈三少。
自然是脱得干干净净的陈三少。
奶白色的丝绸从瘦削的肩缓缓跌落,露出泛红的脊背,肌肉线条宛如美的瓷器,他的手指从肩头温柔地摩挲到腰窝,指腹泛起轻轻的战栗。
陈轩的嘴唇在蠕动,林海却听不见声音。
温柔的日光取代了丝绸,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而绸缎越滑越低,陈轩的手向他探来,指尖缀着一点暖光。
雪花落在林海面上,刺骨的寒意将他从混沌的臆想中惊醒。
格子门在身后地响,云四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行长,怎么办?”
林海抬起手,将面颊上的雪拂去:“去查。”他的手指还带着颤,“打陈轩的人,给我找出来。”
云四闻言立刻往屋外跑,跑了两步又绕回来,摸着鼻尖嘀咕:“……陈三少就睡咱这儿?”
“那扔出去?”他反问。
云四讪笑:“肯定不能啊……”
“那就去查。”林海后退几步,退进檐下的阴影里,“查清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云四挠着头跑远了。
林海靠在门上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从里面打开,郎中轻声说伤口都处理好了,但陈轩起码有两三天下不来床。
“多谢。”他等郎中走远才抬腿进屋。
陈轩脱了上衣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看一卷泛黄的册子,光像潺潺流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汇聚在肩胛骨里。
“林行长。”陈轩头也不抬地笑,“继续咱们刚刚的话题……你梦见我什么了?”
林海向床边走过去,细碎的阳光晒得他头晕脑胀。
陈轩还是不抬头:“林行长,你是不是……”他话未说完就被林海从床上拎起来。
“你在花楼里用的那一套,别用在我身上。”林海刻意避过陈轩手臂上的绷带,“三少爷,等你能下床,我一定亲自送你回陈记。”
陈轩微微蹙眉轻哼,仰头逆光觑他:“然后呢?”
“什么然后?”
“咱俩的事儿。”陈轩耐心地解释,“睡觉的事儿。”
林海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林行长。”陈轩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论阔气,南京除了陈记,也就你了……难道阔家少爷的爱好你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海偏开头,躲开陈轩的唇。
“啧。”陈轩挑眉,“你现在做什么我都没法子反抗,多有意思。”
院里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曳,破碎的光碎在陈轩眼底,林海抿唇后退:“三少爷,我没那爱好。”
“真没有?”
林海的怒气终是爆发,也不管陈轩的伤,直接把人摔到床上:“如果你的伤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找谁都行,何必纠缠我?”
陈轩闷哼着捂住腰腹,攥着被褥冷汗涔涔:“读书人,一点都不懂得情趣。”
不知什么人从檐下跑过,踩得雪咯吱咯吱响。
陈轩渐渐缓神,轻声唤他:“我要吃牛乳糖。”
林海冷冷道了声“三少爷”,继而扭头不愿再看床上病恹恹的陈轩:“这儿可不是陈记,没人惯着您。”
“可我想吃。”陈轩笑嘻嘻地望他,“林海,我想吃糖。”也只有陈三少这种阔少爷能堂而皇之地要糖吃,还不觉得丢人。
林海把眼镜戴回鼻梁上,郑重道:“三少爷,我们季家商会比不上陈记,要什么有什么。”
“那就去买。”陈轩说得坦然,“四牌楼那里有家炒货店卖的牛乳糖特别好吃。”
林海听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走。
“林海……”陈轩忽然拖长嗓音叫他,“在梦里,你和我睡了吗?”
砰!
林海喘着粗气摔上门,却还是听见了陈轩嚣张的笑声。
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抬手挡着光板着脸往门外跑。云四没开车,林海便自己钻进去,刚启动就瞧见屋檐下闪过一道身影。
“远方!”他探出头,拔高嗓音,“去哪儿?”
饿犬 分卷阅读5
远方是公馆的护院,在分会干了三四年。
“云四让我去查陈家少爷受伤的原因。”远方寻声来了,“行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海避而不答,反问:“查出什么没?”
“那伤确实是从陈记带出来的。”远方挠着头嘀咕,“陈记的下人嘴巴严,我试了好多种法子,只打听出三少爷惹陈振兴生气的事儿。”
“他爹生气了?”林海略一思索,回视线把远方遣走了。
若是陈轩直接把和他说的话说与陈振兴听,倒真有可能被赶出来,但林海记得,他们刚见面时,陈轩的臂膀内侧就有伤,瞧模样还是旧伤。
换句话说,在此之前,陈轩身上就有来历不明的伤。
林海想了一路,回神时惊觉自己将车开到了四牌楼,陈轩说得那家炒货店还开着,竟不是陈记的铺子,只是穷苦人家用来糊口的营生。
他走下车,站在铺子前说:“我要牛乳糖。”
屋内蹦蹦跳跳走出个孩童,捧着汤婆子:“你是陈轩哥哥的朋友?”说完也不等林海回答,自顾自道,“陈轩哥哥说话算话,每天都来买糖吃。”
孩子的家人替他包好了糖。
林海接过,随口问:“他每天都要吃?”
孩子笑着点头:“他最喜欢吃牛乳糖了。”
林海不置可否,拎着纸包上车,开车回到公馆前踌躇不前。他可不想让陈轩觉得,这包糖是他特意买的。
季家商会分会的公馆毗邻一座日渐荒芜的破庙,据说这里以前是花楼,但风水不好,老也开不下去,后来才来了道士,可连道士都镇不住这儿的邪祟。林海是读书人,自然不信邪,可一想到陈轩便头疼,觉得公馆里住了个大“煞星”。
他下了车,拎着牛乳糖往门里走,刚行至院中,耳畔就飘来几声轻柔的小调。
嚯,难不成是死去的歌女阴魂不散?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海挥去了,他推门进屋,刚巧撞见陈轩倚在床头翘着手唱戏,云四搬了个小凳子,听得入迷。
林海不由冷笑一声。
云四吓得一蹦三尺高,拎着板凳跑出了门。陈轩歇了声,眼尖瞧见他手里的纸包,眼底荡起温柔的笑意:“回来了?”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林海走到床边,把牛乳糖扔到陈轩身上。陈轩把枕头竖起,靠上去拆纸包,先把细细的线绳解了,再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包,随手捏了一颗乳白色的糖。
“不吃?”林海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问,“只有这一种。”
陈轩笑了笑,仰头唤他:“过来。”
林海俯身凑过去,蹙眉道:“做什么?”
陈轩不答,咬住糖块一头,等他靠近,猛地直起身,用唇把牛乳糖送进了林海嘴里。
“我不爱吃甜的。”陈轩说得轻巧,林海的脸色却彻底黑了,陈轩像是终是产生了点悔意,“你觉得恶心?”
林海将糖囫囵咽了,甜腻的触感让他喉头发痒,愈发气恼,直接拎起陈轩的手臂:“既然不爱吃,为何耍我去买,又为何日日买?”
陈轩愣了愣,继而释然:“是不是毛豆告诉你了?”说完轻声解释“毛豆”就是炒货铺的小孩儿。
“人家辛辛苦苦做的糖,你买来玩儿?”林海的眼神渐渐锐利,“三少爷,你是不是就爱耍旁人玩儿?”
陈轩闻言叹了口气,语气还是淡淡的:“我腰疼。”
“心虚了?”林海挑眉冷哼。
陈轩认真地摇头:“我真的腰疼。”
“腰疼与吃糖有什么关系?”林海说完,忽而觉察出陈轩向来红润的唇褪了色,心里一惊,也不顾是否会逾越,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掌心往下一探,满手温热黏腻的血迹,床单上也沾了褐色的血斑。
“疼。”陈轩看着他紧绷的脸轻笑,“林海,我真的疼。”
林海心里烦乱,只觉得这伤是先前自己将陈轩扔回床上时裂开的,少见地慌乱:“我……我去叫郎中……”
“别。”陈轩虽疼得面色苍白,却比他冷静,“你帮我上药就好了,不用麻烦郎中。”言罢,直接将衣衫脱去,他脊背上并不是所有的伤口都绑着绷带,如今这般撕扯,刚止血的伤又开始冒血。
陈轩明明疼得厉害,撕开衣衫的手却顿都不顿,下手狠厉,看得林海的心狠狠一震。
他站在暖光里浑身发寒,咬牙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轩蹙眉趴在床上,催他上药。
林海捏着药罐子凑过去,不知是该倒还是该抹,犹犹豫豫半晌,倒是陈轩一直说个没完。
第四章葡萄
“毛豆很可怜。”陈轩抱着枕头叹气,“是那家人养的孩子,若是炒货卖不出去,就没有饭吃。”
自己伤痕累累,竟还有闲心关心旁人。
林海微微倾斜了药罐,蹙眉将药渣点在渗血的伤口边,陈轩的脊背猛地绷紧,肩胛骨骤然聚拢,豆大的汗水从后颈边滴落。
“林海。”陈轩的声音略微有些喘,“把你的手给我。”
林海只顾倒药,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多谢。”陈轩偏了头,张嘴对着他的手背狠狠一咬。
屋檐上的麻雀扑簌簌全飞走了,梧桐的树叉落下厚厚一层积雪,云四寻着林海的喊叫跑来敲门:“行长?”
林海捏着陈轩的下巴喘粗气,他的左手鲜血淋漓。
“行长?”云四不敢直接进屋,“出什么事儿了?”
“我……”
“你要是说出去。”陈轩舔了舔沾血的嘴角,恶劣地笑,“我就告诉全城的人,你做春梦把我给上了。”
林海的脸黑得像锅底,张了张嘴:“我没事。”他将陈轩的下巴捏出两道红印,咬牙切齿道,“云四,去打听打听,陈记有没有人找他们丢掉的三少爷。”
陈轩微仰着下巴,含笑听完林海的话,眼底笑意更深:“林行长,你还真做春梦把我给上了?”
对待狡猾的人,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
“林海,你想上我。”陈轩攥住他的衣领,笃定道,“你喜欢男人。”
“松手。”林海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
陈轩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幅反应。
“三少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林海直起身,理了理被陈轩抓散的衣领,“我也不想掺和你们陈记内部的矛盾,我关心的从来只有一点。”
陈轩替他说下去:“你只关心分会的利益。”
林海点了点头,转身将绷带从桌上拿起,拎着陈轩的胳膊,粗鲁地替他包扎。陈轩疼得厉害,攥着林海的手腕发抖,却不再咬了。
“你不问我伤是哪儿来的?”处理完伤口,陈轩率先开口。
“我问,你就会说?”
陈轩摇头。
饿犬 分卷阅读6
林海早已料到,忍不住冷笑:“我不会求着你告诉我真相,三少爷,你好生养伤,别胡思乱想。”他深吸一口气,“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于情于理,林海已经做得够多了,算得上仁至义尽。
陈轩认认真真地听他讲完,抬手遮住明媚的日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读书人吗?”言罢也不等林海反驳,“因为你笨……林行长,你根本没必要救我,因为就算我真的死了,陈记也不会有人在乎。”
错落的光影在床帐上摇曳,像波浪,无休无止。
“……林海,你不仅笨,还迂腐。”陈轩皱着鼻子嘀咕,“你知不知道,当你把我抱进屋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你的责任。”
林海抿唇移开视线,心知陈轩说得有理,面上却不显,依旧是水波不惊的模样。
“既然我是你的责任。”陈轩揉了揉眉心,“你就不会真的把我送回去……除非你查清楚我接近你的目的。”
“你肯说?”虽是疑问,林海却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
“或许以后会说。”陈轩笑起来,“现在我们聊聊睡觉的事儿。”他支起上半身,贴着林海慢吞吞地直起腰,“林海,说说那个梦,在梦里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倒也没陈轩想得那般香艳,林海对待感情向来是白纸一张,上书“随缘”二字,也只有陈三少大大咧咧地闯进来,搅了他的缘分。
梦里陈轩卧在他们初见时那张美人榻上,脱了上衣吃葡萄。
葡萄是林海喂的,用嘴。
陈轩的唇比葡萄还要柔软,却又似火一般滚烫,他在梦里烧红了耳朵,说到底不过是哺果肉时转瞬即逝的触碰,连亲吻都不曾有。
浅尝辄止,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轩趁林海回忆,细细打量他的神情,以猜测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林海面无表情,回忆完冷冷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真是没情趣……”陈轩靠在林海肩头喃喃自语,“好歹梦见了我,能不能温柔点?”
林海用嗤笑代替回答。
“万一是我喜欢你呢?”陈轩好奇心起,“你也会这么厌恶我?”
“你不喜欢我。”林海平静地摇头,“三少爷,我的确是个读书人,没别的本事,就单单会看人。”他顿了顿,将眼镜推上鼻梁,“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陈轩嫌他说得太直白,无趣地憋嘴,双手攀上林海的肩,算是抱住了:“那以后呢?如果以后我喜欢你,你会不会也同样喜欢我?”
林海将陈轩按回床上,镜片遮住了目光。
“不会。”他说,“永远不会。”
院外黄包车叮铃铃地过去一辆又一辆,林海说完起身出门,云四坐在小板凳上搓雪球,闻声凑上来:“行长,查不出来。”
“什么都没查出来?”他掸了掸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继续查。”
云四踌躇了一下:“也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就是……”
“说。”林海心情不好,蹙眉道,“查到什么说什么。”
云四连忙将查到的一干消息都说了,事无巨细,上到陈振兴的小妾打牌输了千把块,下到陈记的账房算错一笔小钱,最后拍着脑门嘀咕:“陈记这两天似乎死了个孩子。”
“嗯?”他仰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云四不太确定,“行长,陈记家大业大,下人生了个孩子养不活,那也是常有的事。”
“可陈轩就是这两天忽然缠上我的。”林海引着云四往书房走,“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知道他的出现是陈振兴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行长,三少爷缠上你不是好事儿吗?”
咯嘣,梧桐树被积雪压垮一根枝条,林海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云四还不知触了他的逆鳞,兀自说下去:“我听人讲,有种感觉叫……叫什么一见钟情?说不准三少爷就喜欢行长这样的。”
林海停下脚步,揉着眉心冷冷地笑了一声:“云四,你最近是不是常去云轩?”
云四连声否认。可惜已经太迟了,林海一口断了他半月的工钱。
“行长……”云四愁眉苦脸,“你说死掉的孩子会不会是陈轩的?”
“陈家的三少爷若真有了孩子,能瞒到今天?”林海直接将这个想法否定了,“况且陈轩上头还有两个娶妻的大哥,轮谁也轮不到他。”
“说起来……坊间一直有个传闻,说陈振兴的儿子不全是亲生的。”
“什么?”林海大惊,挑眉按住云四的肩,“你方才怎么不早说?”
“没有证据。”云四苦笑,“行长,咱们分会从不与陈记正面打交道,自然不会去细查他们的家事,再说这传闻由来已久,大家都当笑话听,若不是这回出了事,我也想不起来……”云四话未说完,林海已转身急匆匆往回走。
此时刚过正午,冬日的光渐渐冷了,他撞上两个为陈轩送吃食的小厮,闲闲一瞥,没发现什么特殊东西,想来陈三少在旁人家里也开始学着敛了。
林海没有敲门,直接闯进去,却见陈轩搂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姑娘,调笑:“要听曲儿吗?”
“陈轩!”他气得厉害,将自家下人遣走,“你是不是想伤得更厉害?”
陈轩懒洋洋地倒进床榻,一条腿挂在床头,脚尖勾着雪白的床纱:“林行长,可别这么咒我。”
轻飘飘一句话,把过错全推到了他身上。
“你给我听好了。”林海不愿与陈轩过多纠缠,“如果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争陈记的家产,我不会帮你。”
“叮”的一声轻响,陈轩手里翠绿色的调羹掉进了羹汤里,他从男人眼底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恨意,但当陈轩再次抬头时,林海发觉对方在笑。
“林行长。”陈轩靠着枕头向他招手,“我没力气,你喂我。”
“喂你?”
“嗯。”陈轩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掀开被褥给林海让位置,“我想喝这道羹,瞧着清淡,就是不知道喝进嘴里会不会爽利。”
林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没听见陈轩的话。陈轩也不强求,力地翻身,露出后腰洇血的绷带,他伸长了手臂够汤匙,指尖打颤,连鼻梁上都渗出了汗水。林海蹙眉盯着陈轩苍白的臂膀,昏暗的光在那片洁白的皮肤上打转,待云层渐厚遮住日头,他才觑见淡青色的旧伤。
陈轩将调羹举到唇边,勉强喝了一口,继而陡然力竭,眼瞧着就要跌下床去,林海本能地伸手一拽,将人抱进了怀里。
“呵……”陈轩从胸腔里挤出含糊的笑,面颊上涌出病态的红潮,继而不等林海推开自己,猛地抱住他的脖颈吻上去。
双目相对,一人彷徨震惊
饿犬 分卷阅读7
,一人决绝狠厉。
与梦中完全不同,那双唇根本不热烈,甚至像不久前落于林海面颊上的积雪,丝丝寒意里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怎么?”陈轩勾起唇角,目光如寒潭,水波不惊。
林海轻轻吸了一口气,想将男人推开,然而陈轩腰后就是雕花的床板,他想起身离开,陈轩压着他的腿,再动怕是姿态更暧昧。
陈家的三少爷似乎不爱留后路,既把自己逼上绝路,也不给林海任何退路。
第五章文思豆腐羹
他不动,陈轩便会错了意,指尖勾着林海的下巴复又吻上去,湿软的唇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嘴角。
日光彻底被乌云遮挡,林海抬眼,打量陈轩蹙起的眉,游走在对方腰后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压在床板上掌握了主动权。
原来唇舌纠缠过后才会热,才会烧。
陈轩放软了身段,倚着他放开牙关,让林海的舌肆意搅动,面上无悲无喜,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然而热劲儿过去,还是不对。林海托着陈轩的后颈,用舌尖舔了舔对方的上颚。
陈轩立刻睁开眼,困惑又茫然地望着他。
林海便明白缺了什么,这个吻里有欲望,也有情动,只独独少了一份欢喜。陈轩没有,他也没有。
起风了,林海松开陈轩,唇齿间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战栗,也不知是不是那日一语成谶,所谓不喜欢女人,倒对陈三少起了欲念。好在这感觉也就亲吻的时候冒出来一丝,等他们分开,便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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