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冉尔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委屈的陈轩,口不能言,眼尾通红,活脱脱跟个掐住了七寸的白蛇似的,直挺挺地僵在床上。
林海忍不住笑起来,指腹轻轻摩挲陈轩的脚踝。陈轩有所察觉,梗着脖子瞪他,汗水顺着额角流进苍白的颈窝,没一刻又力竭,头跌进了枕头。
这回林海笑出了声。
“最近天气不好。”郎中施完针,一边将陈轩嘴里的布取出来,一边与林海说话,“病好得慢。”
林海心道指不定郎中一走陈三少就活蹦乱跳,谁料郎中又道:“三少爷体虚,像是年少时生过病,大病。”
他连忙重视起来。
“又或者是……”郎中微微蹙眉,犹豫一瞬没有说下去,只吩咐他用冷水浸的帕子继续替陈轩敷额头。
陈轩把郎中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等人一走,立刻耀武扬威地坐在床边指使林海给自己拧帕子。
“三少爷,您还真是……”他把手浸在冰凉的井水里,“不把自己当外人。”
陈轩随手扯过林海搁在桌上的外套披上:“你该知道,救了我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语气得意又傲然,仿佛世间种种全在自己的掌握中。
林海盯着滴水的帕子愣神,既恨又无奈,转头看陈轩时,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三少爷,利用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没有。”陈轩眯起眼睛,舒舒服服地等着他来敷额头,“但利用一个明知被利用的人……很有成就感。”
林海有一瞬间想把陈轩再一次扔出门外。
换了三四轮帕子以后,陈轩的烧勉勉强强退了,人也神了,锲而不舍地烦着林海。林海握着一卷册子头也不抬,被陈轩拿走一本就再拿走一本,连墨水被打翻了都不生气,只唤远方来清理。
“林行长。”陈轩坐在他腿上安生了片刻,“你……真薄情。”
林海用钢笔在书册上批注了几个字。
“以后你若是喜欢什么人,也这般晾着他?”陈轩似是不甘心,“一句体己话都没有?”
“三少爷,以后的事不劳您心。”他淡淡道,“之所以不与你说话,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陈轩的眼神霎时变了,恨恨地咬牙。
“你也不喜欢我。”林海把陈轩推开,从书架上又拿了一册书。
“林行长,你忒无趣了。”陈轩坐在书桌上,神情莫测。
“对无趣的人,自然也无趣。”
“林海!”陈轩闻言,黑着脸去抱他的腰,抱住以后又换了副神态,笑眯眯地吻他的耳根,嗓音轻柔得仿佛在哼曲子,“你试试……说不定就能发现我的好了。”
落在卷宗上的光被遮住了,林海皱了皱眉,刚欲推开陈轩,就看见泛黄的纸张上出现了一簇飘摇的阴影,想来是陈轩额角翘起发丝,他竟忍不住笑起来。
“林海?”陈轩不满地咬住他的耳垂,“我真的好。”
“你试过?”林海脱口而出,嗓音里有难掩的沙哑。
“你猜……”陈轩听出来了,挑眉轻笑,手臂绕到他身前往腿间摸,得意忘形了。
可试没试过与林海何干?他拍开陈轩的手,坐回桌边喝了一口温茶,继而回头平静地说:“昨天,你二哥回南京了。”
屋外飞过几只聒噪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抖落了树叉上的残雪。
陈轩听了,又像没听见,转头定定地注视着窗台上的光斑,手指攥着衣角了又紧。
“我……帮你换药。”他心软,转移了话题。
陈轩却向他走来,俯身将林海困在方寸大的座椅里:“帮我。”
“三少爷,我不过是个……”他话音未落,双唇已被陈轩吻住。
林海垂下眼帘,陈记的三少爷当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只这一次的吻从一开始便是烫的,林海按住陈轩的后颈把人拉进怀里,于是陈轩从俯视改为仰视他,眼底碎了点温暖的光,鼻梁上也有明晃晃的光影。
写满字的册子在风中哗啦啦地翻着页,他们都没有闭上眼睛,互相在对方的眼底寻找着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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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情绪,然而他们谁也没找到,于是这个吻开始降温,冷却,直到
陈轩将林海推开,唇上蒙了一层潋滟的水色。
林海心里很困惑,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在心里寻找一种温热的悸动,买姜糖时出现过,可刚刚亲吻时却完全没有。他和陈轩都把力放在了互相猜忌上,还奢望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你二哥……”林海又把话题转移回了陈记,“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废话。”陈轩起身走到窗边,冷冷道,“他若是没有继承家产的把握,不会回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林海转身望过去,陈轩的身影镀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我?”陈轩的脊背挺直了,像株青葱的翠柏,“我永远不会去讨好陈振兴,也不会让他看到我的手段有多厉害……”
一阵风卷过,梧桐在院里地摇动着树叶。
“我不用他将陈记的家产传给我。”陈轩的语气狂妄到了极点,“我要亲手将它抢过来!”
温热的,渐渐发烫的情绪在林海心底滋长,像是寻觅许久终于探到缝隙的温泉,早已在暗中流向四肢百骸,此刻彻底爆发,瞬间就将他淹没了。
第八章苹果
然而说大话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林海搁下笔,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三少爷,你要我帮你,至少得拿出些让我觉得你能抢到家产的证据。”
陈轩回头,半张脸被温暖的光笼罩,狭长的眼睛带了点勾人的笑意。
“林海,我改了家里的账本。”陈轩从金色的光里向他走来,“我二哥的生意看着是成了,等过几日细查,得亏损大半年的流水。”
林海的眼睛蓦地瞪大:“你疯了?”
“你也这么想?”陈轩低下头,仿佛很委屈。
“陈轩,就算你二哥这单生意做不成被你爹抛弃,你接手的也只是个负债累累的烂摊子。”林海一把挥开陈轩伸来的手,目光阴沉,“如果我真的和你扯上关系,岂不是要用分会的流水帮你填补亏空?”
陈轩坐在书桌上望着他笑,柔软的发丝贴在额角,看起来人畜无害,林海却浑身发寒,觉得自己面前是条吐着红信子的蛇,连唾液都浸着毒。
“林行长,你会错意了。”陈轩俯身,红润的嘴唇印在林海的脸颊上,“我还没蠢到……指望有人帮我弥补亏空的地步,我只需要你娶我,利用季家和陈记的名声,再拖一点时间。”
当头一棒,不过如此,林海差点脱口而出,你还不如让我弥补亏空,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林海已将利弊分析透彻。
“我娶你?”林海压下难言的躁动,冷着脸逼问,“有什么好处?……陈三少,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将我拖到一条船上,我俩成婚也好,不成婚也罢,将来陈记谁当家,还是个未知数。”
他又说:“一笔烂账并不一定能将你的二哥压垮,可万一陈振兴发现是你从中作梗……”林海心下微惊,猛地捏住陈轩的下巴,“你的目的不是想要我帮你拖延时间,而是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我便是你的后路。
一时间林海竟不知是哭还是笑了,莫名其妙的,他倒成了陈轩在世间最信任的人。
荒唐,荒唐。
陈轩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低得近乎像是呓语:“林行长,你以为我愿意?”
林海将他摔在冰冷的书桌上,心里那一丝悸动与温热的情动都消散了,只剩深深的忌惮:“三少爷,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篡改账本的事捅出去。”
“你还要我说什么?”陈轩硬是仰起头,“林海,我不甘心!你怎么折磨我都好,只要……”
林海忽地俯身吻过去,唇舌粗暴地撬开陈三少的牙关,手也顺着短衫的边缘在细嫩的皮肉上胡乱摸索。钢笔宣纸撒了满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陈轩抓烂了他刚写好的信件,瞪大的眼里血丝遍布。
就算有所预料,林海还是被踹得闷哼一声。
他冷笑着起身,掸去脚印:“不过如此。”他轻蔑地用指腹描摹陈轩的唇,“三少爷,别装了……你所谓的孤注一掷,不过如此。”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摔上了门。
阳光下尘埃纷纷扬扬地飘落,陈轩半晌没有抬头,额角被照得发烫,也有可能是病情反复,他终是觉察出身上的酸痛,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哎呀……”陈轩用一只手虚虚盖住半张脸,“真狠。”言罢舔了舔唇角,从桌上跳下来,寻着林海离开的方向追出门去。
快到正午了,公馆里逐渐热闹起来,风里也飘来饭菜的香气。
林海走到水池边,扶着树干往池底望。
寒风凛冽,枝头落下细碎的冰渣,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看不太清楚水下的情状,又被刺眼的波光晃得烦闷,起身欲走,却看见陈轩倚在檐下注视着自己。
平静的目光下暗流汹涌。
“你在看什么?”陈轩拦住他的去路。
林海拢了拢衣领:“昨日锁门时,将钥匙扔下去了。”
陈轩明知故问:“为何?”
他不答,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陈轩!”林海猛地回头,陈三少已跳下水。
南方的冬天最是阴冷,陈轩冻得面色发青,还发狠把身子往水里浸。林海没时间犹豫,冲过去将人从水里硬拽上来,只一抱,刺骨的寒意就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钻。
“喏。”陈轩摊开手,指尖白得近乎透明,池水顺着手腕滴滴答答淌了满地。
林海看见一块生满青苔的鹅卵石。
“我……去找……”陈轩牙齿打颤,硬要再下水。
“你要是敢下去。”林海将人狠狠搂在怀里,“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陈记!”
陈轩不动了,把滚烫的额头贴进林海的颈窝:“娶……娶……”
他气极反笑,打横抱起陈三少:“想得美。”
来时干干净净,回去倒留下一连串水痕。林海将陈轩抱回卧室,除了衣物擦干净池水,再粗暴地塞进被褥。
“你说你了解我?”林海按住陈轩的肩,“我看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三少爷,我平生最恨自大之人,亦恨拿性命要挟我之人。”
“你……你恨我?”陈轩又开始发烧,攥着他的手腕瑟瑟发抖。
林海闻言,笑得讥讽:“你说呢?”
死缠烂打,还拿性命要挟,提出的要求无礼又过分,说是“恨”,都算是轻的。
“林海……林海!”陈轩强撑着抱他的手臂,“我查了你那么久,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我懂你的……我最了解你……”
陈三少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疯了似的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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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踌躇着伸出手,手指蜷了蜷,最后搁在陈轩脑袋上生硬地揉。陈三少立刻不闹了,眯起眼睛往他怀里凑。
“林行长,你心软。”陈轩轻哼道,“就算再怎么骂我,最后也会娶我的。”
“要是不呢?”他将视线从陈轩微红的眼尾移开。
“不娶?”陈轩困惑地歪头,仿佛听了个笑话,“不……你不会不娶我的……”他信心十足地呢喃,“你……那么笨……”
“我笨?”林海气恼。
“嗯。”陈轩的脑袋沉了下去,“你……笨……家伙那么好都不用,肯定……肯定活不好……”
得,烧迷糊了,什么浑话都敢说。
林海拍了拍陈轩发烫的脸,又推了推对方的肩,怎么都得不到回应以后忽而无声地笑起来。
明明是个阔少爷,每次见他却狼狈得让人狠不下心来生气。
陈轩再一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蔫头耷脑地没了神,唯一的力气便是骂林海,再死缠烂打地要嫁给他。于是陈三少对林海一见钟情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连街头卖果脯的小贩都知道,他俩不日要成婚了。
林海既不表态,也不澄清,成日冷着脸照顾卧床的陈三少。云四胆子大,问过几回,丢了快半年的工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陈轩的面色日渐凝重。
陈振兴已经放出话来,他二哥正式接管了商会的大部分生意,至于别的少爷……又有谁会去关心呢?
“林海。”又一日,陈轩咬着苹果,“别绕弯子了,你直说,要怎样才肯娶我?”
嘎嘣嘎嘣,嚼得又脆又轻。
林海没有吃,坐在床边替陈三少削苹果皮,眸色深沉,眼里只有苹果。
“我没时间再耗下去了。”陈轩丢了果核,坐直身子,“等来年开春,陈记当家的位置就铁定是我二哥的了。”
他抬手用半个苹果堵住陈轩的嘴:“三少爷,态度好些。”
陈轩呛得直咳。
“现在是你求我。”林海扔了小刀,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
“你要我如何?”陈轩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抬头对他假笑,“林行长,在床上,什么花样我都不会拒绝的。”
林海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当真?”
“当真。”陈轩以为他松口,眉目间阴云散尽。
“那就有劳三少爷……”林海笑眯眯地扶陈轩起床,“帮我这分会擦擦落满灰尘的房梁。”
陈三少呆住,倚在他怀里愣神。
“没听清?”林海把帕子塞到陈轩手里,“那我再解释一遍……房梁上落了灰,麻烦三少爷擦擦。”
分会的公馆较之陈记,自然小上许多,可仍有三进三出,若真要把房梁都擦一遍,没个三四天是干不完的。陈轩就算是个不受重视的少爷,可依旧是个阔少,哪里干过这种粗活?捏着帕子站在屋里发了半晌的呆,终是咬牙搬来椅子,卷起衣袖擦房梁。
林海坐在书桌前,明着看书,暗地里却在看陈轩露出来的半截藕似的臂膀,越看越是想笑。陈阔少根本不是在擦房梁,简直是用帕子掸灰,把整间屋子搞得乌烟瘴气。他看了会儿,起身走过去,抱着陈轩的腿直接把人扛到了屋外。
“还没擦完。”陈轩瞪他。
他瞪回去:“若要我娶你,就听话些。”
陈轩蹙眉,片刻又舒展:“林海,你真在考虑娶我的事儿?”
林海也笑:“嗯,在考虑。”笑完故意拖长了嗓音,“考虑怎么靠着陈记这棵大树,让分会在南京城扎根。”
他说的是“陈记”,并不是陈轩。
陈三少的笑僵在脸上,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林海也同样盯着陈轩,目光交汇擦出火花。
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就算有,也早已被陈三少闹成了互相利用。
第九章馒头
“也就是说……”陈轩声音苦涩,“你考虑的从来都只是和谁合作,能让分会走得更远?”
林海替陈三少拂去肩头的灰尘,反问:“作为一个分会的行长,难道不该考虑这些吗?”
“该。”陈轩攥紧了拳头。
“既然该……”林海抱着胳膊,面无表情,“三少爷就要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被我利用。”
“好一招反客为主。”陈轩丢了帕子,抱住他的腰,“林海,你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
“我温柔?”林海嗤笑。
“嗯。”陈轩替他摘了眼镜,指尖按了按鼻梁上的印子,“你很温柔……起码你已经给了我一个机会。”陈三少亲了他一口,“谢谢。”
这个吻竟也相当温柔。
林海算是明白了,陈轩就是吃硬不吃软,对他再好,不如气势上压过一头。
当真是个磨人的祸害。
“林海!”
听到陈轩的声音,他住欲迈的腿。
“如果你的心软不是在救命上……”陈三少喃喃自语,“就好了。”
“你说什么?”他不解。
“没什么。”陈轩垂下头,手指抠进皱皱巴巴的衣角,“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娶我的。”
“我等着。”林海回视线,走了。
远方在书房等他。
屋里乱得一塌糊涂,有陈轩弄乱的书桌,更有满室的灰。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把钢笔与宣纸一同拾起。
远方不同云四,心思缜密,此刻立在书桌前焦虑地望着林海。
林海心里已有数,拾完书桌坐下闭目养神。
“行长,你是不是爱上……”远方问得一点也不含蓄,倒比云四遮遮掩掩的试探听起来爽利。
“远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捏着钢笔出神,“要说爱,是万万不会有的。陈轩他骗我又利用我,还将分会推上了风口浪尖,我恨他还来不及,只是……我不知如何向你解释,但求你明白一样我绝不会拿商会的前途开玩笑。”
“我与陈轩……”林海手里的钢笔滴下一滴墨,“没有半点情分。我拿捏着他所有的把柄,还未见他拼到筋疲力尽,总也不甘心,因着我想看他栽在我面前的模样……陈轩山穷水尽后的那副面孔,怕是比现在要顺眼许多。”
万般道理,敌不过三个字不甘心。
陈轩不甘心屈居于二哥之下,他不甘心栽进陈三少的陷阱,至于爱,对他们而言太过奢侈。林海将头靠在椅背上,阖眼沉思。陈记受挫的确是个好机会,若是娶了陈轩,到时候分会与陈记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日后商会在南京的地位自然无可撼动,可若是陈轩失势,分会必定受牵连,万一被陈记打压得一蹶不振,可能连南京都待不下去。
“行长?”远方打断他的思绪。
“远方,陈记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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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得自然是陈记对于流言的态度。
远方说没有。
屋里静下来,只剩他用指节敲击桌面的脆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云四的惊叫:“行长,三少爷跳进池子里去了!”
他霍地睁开眼,当着远方的面骂了句有辱斯文的脏话,继而拎起披风冲到水池旁。地上还有斑驳的残雪,陈轩正哆哆嗦嗦地扶着树干从池里爬上来,见了他,颤巍巍地抬手,掌心里有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
“我说要找到……就是……就是要找到……”陈轩眼里闪着光,神情倨傲,“谁也……拦不住……”
林海绷着脸用披风将人裹住,看也不看陈轩的掌心,只摸索着捏住钥匙,把陈三少拼命捞起的玩意儿再一次扔进水里。
“林海!”陈轩浑身一僵。
他冷冷道:“你可以逼我,我也可以逼你!三少爷,既然你有本事捞,那就再去捞一次。”
陈轩猛地咬破嘴唇,推开林海往池子里跳。
水声阵阵,林海拦住了下人,盯着陈三少在水里扑腾。这是他俩的比试,谁先低头谁便是输了。用命赌,用尊严拼,只不过是因为谁都不愿低头。
水里氤氲起一点红晕,林海不由向池边迈了一步,陈轩已经摸到了钥匙,白着一张脸向岸边挪。他也跟着跳下去,在下人的惊呼声里把陈三少抱住,继而又把钥匙扔了。
陈轩仰起头,瞪大了眼睛望他。
“有意思?”他不屑地指着泛起涟漪的水面,“你死或者不死,于我,于陈记而言都轻于鸿毛。陈三少,你还不如这枚钥匙,沉下去前都搅不起半点水花。”
寒意无孔不入,林海不过湿了裤腿就遍体生寒,再看陈轩,湿透了,连发梢都滴着水,想必冻得更厉害。当然,他的话更让人心寒。
“是,就是这么不堪……”陈轩乌青的唇缓缓蠕动,用嘶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林海,你……你娶不娶我?”
林海没有回答,而是将陈三少抱回卧房,脱了衣服一起洗了个热水澡。
倒有几分妥协的意味。
陈轩却再也摸不准他的心思,疏离又警惕地徘徊在他身侧,没故意勾引,也没刻意躲避。林海瞧着有趣,招手把人搂进怀里。
陈轩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上跌落。
“不闹了?”他擦掉陈三少唇角的水痕。
水汽缭绕,陈轩的手指还带着池水的凉意。林海看着他试探地抱住自己的腰,继而磨磨蹭蹭地贴了上来。
细皮嫩肉,跟条蛇似的滑腻。
“三少爷,你要是再跳下去一次,我就把你睡了再扔出门。”他仰起头,目光的尽头是落着微光的房梁,继而感觉到怀里的人用指头抠自己的腰,便又道,“你想清楚,是老老实实地把陈记的家产夺了,还是胡闹以后被我抛弃。”
说罢,又轻蔑地笑了一声:“我是你最后的筹码了吧?”
“你威胁我。”陈轩仰起头,咬他的下巴,不轻不重,舌尖还黏糊糊地滑动,“林海,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再跳下去才这么说的?”
陈轩有些雀跃:“你喜欢我?”
轻微的水声过后,林海翻身将陈轩压在了桶壁上。温热的水晃动着溢出去,他们离得很近,鼻尖相抵,四目相对,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陈轩发梢上的水滑到了眼角,像是泪痕,但他专注地盯着林海的眼睛,片刻失落地呢喃:“你不喜欢我。”
“三少爷在意的不是我喜不喜欢你。”林海吻过去,享受唇舌纠缠的滋味,“你只在意我会不会成为你的后盾……”他将腿挤进陈轩的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
陈轩闷哼着搂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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