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秘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夏游龙
此刻见李逸一脸窘态,赵渊迅速起身,扯了衣服穿上。这片刻功夫,侍卫已从对岸游了过来。
又有内侍绕着潭边飞奔,此刻也到了跟前。
“殿下!吾等护驾不利,还请殿下治罪。”
“殿下!奴来迟了!”
跟来的人一阵乱哄哄告罪,抢到李逸身边又是扶起披衣,又是看护止血,马不停蹄遣了人下山好准备接应。
李逸早已无事,此刻有心想对世子表句心意,见赵深立得远远的,只默然静伫瞧着他,那目光比潭水还深。
回了宫,李逸闭口不提让从人远远跟着的事,只说自己不小心跌入潭中,侍卫内宦都是护驾有功。
广华帝看在太孙的面上,没有重惩这些人,太子则当即给李逸换了一批从人。
此时已是盛夏,广华帝按例要去避暑的园子里住一阵,太子照旧留宫处理政务,李逸则随驾负责侍亲尽孝。
学里亦停了酷暑时节的课,一月后,待到李逸回宫,已是初秋,泮宫早在夏末就已经重开,李逸这是晚了同窗一旬才去到学里。
头一日,李逸未见赵深。
第二日,广场上既无人罚站,课堂内也仍不见人影。李逸等不及第三日,有人来问安,他努力装得漫不经心,随口道:“好像没见着滇南王世子,怎得学里罚站又有了新花样?”
来人亦随口一答:“听说那小子病了,也不知道装病还是真病。”
李逸心上骤紧,追着问:“病了多久了?”
“不甚清楚,好似开了学就没见着过。”
开学至今都已旬余,这少说也已经病了半个月。
李逸当下就想离了偏殿,到底理智尚在,课上了没一会儿,他装着不胜暑气的样子,向博士告假要去园子里的水榭上透透气再回。
哪个夫子敢不应,忙不迭亲自将他送出去,又问要不要回宫,李逸只坚称透透气就好。
出到殿外,他又对着从人说了番同样的话,末了道:“都不用跟着,闷气。孤坐坐就来。平安,你跟着。”
平安是他前儿一句话得以留下命来的小宦儿,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在宫里已被当个大人使唤。李逸喜他眼神清澈,又对自己别无二心。
到了园子里,李逸匆匆穿过水榭,平安果然惊讶地望着他,李逸便嘱咐道:“孤要去探望滇南王世子,你回头只当从未有过此事。”
平安闪了闪大眼,猛然点头。
摄政王的秘密 分卷阅读40
第三十三章
泮宫的学子们留宿,都有自个的屋子,寝庐大概的位置,李逸有些印象。两人摸到了地方,所有的寝庐自西向东连作长排,李逸正不知哪一间屋子住着赵深,有位学宫吏刚好经过。
李逸不认得人,可人人认得他,学宫吏撞见了太孙,忙跪下见礼。
平安得了李逸授意,上前问那人道:“殿下垂询,可知滇南王世子住的哪一间?”
学宫吏想不出太孙这个时辰来寻世子何事,肚中虽狐疑,嘴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启禀殿下,世子夏末得了时疫,反反复复总不见好,眼见泮宫就要开课,为了以防贵人们不慎过了病气,宫丞有令,将世子挪到外头去了。”
赵深得了时疫!
李逸惊得越过平安,直接对学宫吏道:“世子病得可重,如今在哪儿?”
“世子,不太好。小的这就领殿下去。”
那人躬身在前领路,李逸跟在后头,越走越是心凉,只见周遭环境已直出泮宫,过了偏门,往后头守山看墓的几排罩房而去。
经过那荒凉山头,破墙漏瓦的屋子歪歪斜斜立在夕阳里,李逸忍不住去想,
这难道是预备着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
他再不敢深想,抬头看去,学宫吏已立到了一间破屋前。
平安得了李逸吩咐,跑过去将那学宫吏引走。
李逸独自近前,越近那门扉,越觉手脚皆沉。
他脑中还是瀑布下仿佛天界下凡的英俊少年,如今却已躺在这墓地旁的破屋里,生死未知。
李逸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扇,里头昏暗难以视物,空气湿热夹着异味。
李逸唤了一声赵深。
无人应答。
他莫名升起阵阵心慌,眼睛略能视物后,才发现赵深正硬撑着身子立在床架旁,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宝剑。
两人才看清彼此,赵深便双腿一软跌回了床边。
李逸步子飞快,眼见就要跑到床前去扶赵深,那手才伸出。
赵渊厉喝:“别过来!”
李逸只得不动,他见世子如此情形,已知他得的是痢疾,李逸知晓传染途径,并不害怕,时人却是畏之如虎的。
“你出去!出去!听见没?!”
赵渊失了冷静,一个劲朝李逸吼,余声却中气不足。他原本已经形容憔悴,面如白纸,此刻急怒攻心,竟将原先握在手中的剑,照着李逸面前就是一挥。
李逸被他逼至门边。
赵渊重又退回床幔处,撑着床架勉力而站,两人隔桌向望,俱带怒气看着对方。
末了,是赵渊先软了声,“殿下,莫要再来。”
李逸看着他手中长剑,想起他起先不应声,却提剑立在床头。“有人要害你?”
赵渊答得简洁,“并不清楚,却不得不防。”
李逸不肯离开,只定定望着赵渊,那双如鹿湛目,慢慢蒙起一层水光。
赵渊再无法将眼前人视作猎户家一味好奇的小儿来嘲讽。
他忽就道:“殿下是广华十四年生人吧?”
李逸点头,目中莹光能照出整个赵渊来。
“我比殿下长了三岁有余,”赵渊缓缓将长剑入鞘,重新搁回床头,不再看李逸,“殿下回吧,既序过齿……长幼有序,”赵渊顿了顿,重又抬头,“殿下,要听话。”
李逸呆了呆,见赵渊望着他微微勾起嘴角,神色从未有过的和软,目色一片溶溶。
李逸吃软,心下早已难受极了,再无话,转过身径直走了。
赵渊倒回床上,长长出了口气。
如此彻底清净了,弄走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于这世上,还在乎他的人。
赵渊觉得轻得可以随时飘走。
这日回宫,李逸人还未至,已有从人将太孙今日略有不适的事告知太子殿下,不一会儿自小给李逸瞧病的太医院医丞林济安便赶了过来。
李逸原本只是寻的中暑借口,却因见了赵渊情状,一路大日头底下来去,又兼惊怒伤悲都动了一番,这会儿瞧着竟比从人们说得还重了些。
林济安便不得不小心把起脉来,不一会儿,中和宫传来,广华帝亦被惊动了,太子忙亲去告知皇帝。
李逸满心里都是滇南王世子,自离了泮宫,想的都是如何救出赵深。此刻见机会来了,忙对林济安道:“可否请林太医替孤办一件事?”
林济安闻言跪下道:“不敢叫殿下用请,但差遣臣无妨。”
“孤有一位同窗,路远家贫,处暑之时得了时疫,还望林太医能荐一位京里的名医去给他看看。”
李逸原本是想直接拜托林济安的,临到头,又觉得有诸多不妥,世子身份特殊,林太医若受了他的委托,牵连进去,只怕多有麻烦。
林济安听了虽恭谨应了下来,但太孙是他看着长大了,因这请求来的奇怪,而宫里是一步也错不得的,便怕李逸私自行事,或有不妥,到底多了句嘴道:“可否能请殿下明示,是给何人看病?”
李逸想了想,觉得任谁稍留些心,这事便瞒不过去,只好据实道:“是滇南王世子。”
林济安在太医院任职已久,宫里对许多事的态度是清楚的,当下颇感诧异,想到太孙对此施以援手所要冒的风险,不忍道:“殿下三思,可曾告知太子殿下此事,又可闻陛下的态度?”
见林济安努力相劝,李逸知他是一片好意,怕自个从此失了圣心。
帝王在上,于这样的时代,失了圣心,便失了一切。
李逸却摇摇头,仍不肯改口,“林太医是为孤好,只孤不能不救他。”
林济安见李逸主意已定,只得不再劝,答应会寻妥当的人去给赵深医治。
李逸面露笑意,“林太医虽来劝孤,实则是医者父母心。若有事,太医只做不知医的是谁,尽都推到孤身上便是。”
林济安闻言叹气,告退出去。
回到家中,他不敢大意,并未像李逸所说,荐了同行去,而是直接吩咐他的亲子去医治。
其子回来后禀告:“遵照父亲的意思,向世子说了治病乃是太孙的恩典,但只假托了个外地的堂号。世子亦十分谨慎,只让我唤他赵公子,并不曾透露家世身份。”
林济安觉得如此已是最好,点点头道:“余的就看世子自个的造化了。”
若不幸被陛下的銮仪卫查出了什么,到时自己奉命行事,并不知情,顶多罚些俸禄,而太孙殿下,却难说广华帝会是个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章
过了几日,林济安借着复诊的机会,悄悄告诉李逸,世子好得差不多了。
李逸早已按捺了多日,听得消息只想明儿就能见着赵深,林济安却道:“学里贵人多,头一个就是殿下您,世子知道分寸,会再缓个两日去学里。”
摄政王的秘密 分卷阅读41
李逸只好继续按捺,只少了几分焦躁,添了几分期盼。
又等了一日,他这头心心念念,已琢磨着第二日见了赵深要说什么,太子李炽忽然传召他到文华殿。
太子是命了传令太监专程来召,这是有正事要同李逸说的意思。李逸忙整了衣冠去,李炽见了他,先将左右从人都屏退了,这才沉声道:“跪下。”
李逸忙不迭跪低,心里惴惴,就怕是东窗事发,一时想着落在父王手里总比落在皇祖手中要好,一时又想见不着赵深了,不知他好得如何。
太子见李逸神思飘忽,恨其不争道:“你可知今日父皇与孤说什么?说欢安如今大了,去了学里若结交些不甚妥当之人,他年轻不懂分辨,只怕要被人带坏。让孤将你禁足在宫里,安心课业。”
李逸闻言心头顿时像开了锅,竟不是父王,而是广华帝先知道了。
太子又接着道:“我竟不知你犯了什么事,恐要失了圣心!泮宫也不曾报来任何不妥,你倒是老实交代,和什么人厮混在一处?你说,你到底干了何事?”
李炽说着说着再不能心平气和,从来看着好好的嫡子,怎得突然就犯了混。
李逸知道再瞒也无意,照实道:“滇南王世子得了时疫病得厉害,说是学里请的大夫都看不好,孤见了不忍,就另找了人给他医治。”
“李逸,你糊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太子指着嫡子频频摇头,“你可知自从高祖要求滇南王送质子入京,赵家便与我李家离了心。三代人,积怨近百年,哪是你一个黄毛小儿可解?
高祖在世时,滇南已是不弱,时至今日御史去了一批又一批,能报回来什么?赵家将西南治得如铁桶一般,滇南各族只知赵家不识我李家!陛下早想动滇南,不过是寻不着时机,且一动必是伤及国本的事。
如今世子来了,那是饵,是钩,是陛下试探赵家的砝码。”
李逸事已做下,虽知朝廷对滇南多有防备,却至此才知广华帝对滇南动兵的念头已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他干脆豁出去道:“父王,世子……是陛下吗?”
“这也是你能问的?孤都不问的事,你哪儿来的胆子提?!
子不教,父之过,是孤没有好好教你。”
李炽对着爱子痛心疾首,却还不得不细细教他。
“陛下是想看滇南王能够忍到何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君不过要臣献子,滇南王若舍得儿子,就能保住赵家王位,数百年基业。
这样大的事,竟被你搅和了!
陛下是极疼你的,只叫禁了你的足,但孤怕陛下自此对你冷了心。”
言及此,李炽拖着李逸就直往中和宫请罪。
广华帝见儿子拖着孙子来,知道他都问清楚,也代他教训过了。只皇帝听了许多请罪的话,李逸磕得额头都肿了,广华帝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了往日见到太孙便会挂起的笑。
李逸至此被彻底禁足,除了宫里课业不停,别的事一概禁止。令太子唯感到欣慰的是,李逸认错的态度很好,且愿意主动反省,将自个关在屋里给广华帝抄经。
太子因一直没能从广华帝那儿得到准信,总觉心有不安,李逸是他唯一的嫡子,却不是皇帝唯一的孙儿。
见太子连日坐立不安,偶有提及李逸,必要指出他认错如何陈恳,心里如何记挂着皇祖。广华帝这才开了金口。
“欢安这回确实伤了朕的心,朕往日最是疼他,却没想他长到这般大了,却还不能体悟朕的心。”
“父皇,皆是儿臣的不是,是儿臣不曾和他提过您对滇南有动兵的意思。”
广华帝叹息道:“他是不知这些,却也该知道朕不喜滇南王世子,朕可记得对他说过,世子只要安分守己便好。他如何能不顾身份,不顾朕对他的期望,竟和个愚笨顽劣之人厮混在一处。
出了此事,朕都细问过了,这两个竟早就混到了一处!”
“父皇息怒!”李炽忙上前劝道,“父皇如此伤心,是因着素来疼爱欢安才愈发难过。可父皇为何疼他?是父皇亲口说‘吾孙明如皎月,心如坚玉。’父皇喜的不就是欢安这如玉的品性,他如今这般作为,可正是合了父皇所说啊。”
广华帝闻言,默然了片刻,不无感触道:“朕想要把这河山不稳的地方都治稳了,好留给你一个稳固山河,吾儿胜吾,想必能更进层楼,留给吾孙一个清明世界。
待到李逸再做一代明君,我祖孙三代就能中兴大庆朝,将李家天下再续个数百年,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太子听至此早已流下泪来,“父皇,您为天下及吾等不肖子孙操心太多。”
广华帝揉了揉额角,闭目片刻,重又睁眼时,已有决断,“李逸既救了世子,也好,且随他们去吧。往后……若要再行事,因着李逸待世子亲厚,不仅能叫滇南王松了防备,就是兵戎相见,天下人只会说滇南王不义,非我不仁。”
“赵氏生异心在前,父皇何错之有?”太子原还有些同情世子无辜,却因他拖累了李逸,恨不能早些将这祸害除去。
父子二人就此达成完美共识。李逸阴差阳错转成了稳住滇南王的幌子,只等再过些时日,好仍将前事继续。
滇南王无错,便不能无故削藩降爵,皇帝冷眼看着世子在京的境遇每况日下,滇南王却毫无所动,来往信件中亦一味叫世子安分守己,恭谨待上。
广华帝试不出赵家的真心,便下了个狠招,若真能子死不反,广华帝便信了滇南王的忠心,若就此反了,皇帝也有备在前,趁机解决心腹大患。
太子说情后不久,李逸将经书抄完,就到了禁足解令的时候。
太孙多日未能去泮宫,宫里对外的解释是,广华帝万寿将近,太孙至孝,愿素斋闭门为帝祈福抄经,奉为寿礼。
等到李逸得已重回泮宫,太子自不会对他说皇帝的全盘打算,只让他不必再操心世子的事。
“陛下不过是不喜你同滇南王世子走得太近,日后事若有变,怕你伤心。如今你既已和他结交,陛下生过气便罢了。你也大了,往后便随你了。”
太子所说皆是真话,不过是藏了些别的没说。
李逸虽不全信,却也无法。此外,他也有自己的思量。
朝廷同滇南的剑拔弩张,既起于君臣不和,若要化解,君臣相合了,岂不比算计逼迫,两败俱伤要强得多。
李逸不肯认命这身份处境,他拿真心来待赵深,这赤忱总要试过才无悔。
既然皇帝随他去了,李逸喜得当夜就让人递信去学里,第二日约赵深兀梁山见。
赵渊到书信,果然第二天清早就在山上等着李逸。
两人破屋之后,已有月余未见,此时再见彼此
摄政王的秘密 分卷阅读42
,心境都有些许微妙改变。
第三十五章
赵渊穿了石青的直身,立在松石间,显得他这些时日越发清减了。
李逸见了人,快步上前,难得见世子于他面前,既非垂着首避开,也非偶尔露出的那副玩世不恭模样,而是目光澄澄,宁心静气望着他。
李逸有种错觉,世子这是头一回当他是太孙。
他想问赵深,大夫去过后的事,却想起自己嘱咐了林太医,让他只说请去的大夫是学里出的面。
李逸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只化作了轻轻一句,“世子,如今都大好了?”
赵渊见李逸兴冲冲跑来,未顾常礼,径直到他跟前才停步,鹿目湛湛望着他,脸上像得了糖的小儿,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张了几次口,却只问了他一句。
赵渊便觉得那在破屋里被李逸敲破的心口上,又在隐隐发烫。
“谢殿下挂心,我已尽好了。”
少年心本最是坚脆利落,父王的冷漠,朝廷的为难,进京不过三年,赵渊已心冷如冰,却意外被李逸敲破,如今那心湖的四周仍是寒冰,破了的口子却再也没能封上。
心口融了冰的地方,始终盘着丝丝暖流,任赵渊想要一鼓作气将它堵了,却每每才靠近,就被那火热烫得退却。
他见李逸不提替他求医问药的事,便也只作不知。
赵渊原本猜测太孙被禁在宫中月余和自个有关,差点以为再见不着李逸,可如今李逸重回泮宫,非但没避着他,竟又能欢欢喜喜来找他了。
赵渊不有些奇怪,“陛下,竟许殿下和我来往了?”
李逸微愣,怎得世子病了一场,倒似吃了开窍的神药,连这样的话都能问得出来了。
“皇祖……”李逸不能说实情,只庆幸自个刚好搅黄了事,往后他会时时留心赵深,必不叫赵深再遇危险。
“皇祖不过怕我误了学业,往后并不会拦着孤与世子亲近。”
赵渊显见李逸并未说实话,却也不好追问,只心底记着他的一片心。
两人说了些学里的课业,见时日已是不早,李逸就准备先去拜见郭祭酒,再重回课堂。
临走时,赵渊叫住李逸,“殿下,日后不必再唤我世子。我已取字‘其渊’。”
赵渊藏了私心,他用的是自己的字。
李逸一听便问:“《礼记中庸》,‘渊渊其渊’的其渊?”
赵渊颔首,“正是。”
李逸粲然一笑,“孤未有字,宫中皆唤我的乳名欢安。”说着,解下玉带上的锦囊,从里头取出枚小印。
赵渊接过,见白玉柱的底部“一世欢安”四字行草成十字状排在圆印内。他细细看过,印妥在心底了,才将东西递回。
李逸离开时一路行到山弯处,突然停了脚步,回头望了望,不想世子并未从另侧下山,仍是原先背手而立的姿势,伫在风里,目光凝着他。
李逸忽就大喊了一声:“其渊”
少年朝他奔来,他又摇了摇头,“无事”
世子停在中道看着李逸,李逸想了想,闪着眼补了句,“孤心里高兴”
赵渊微愣,随即朗声大笑。
赵珩被围攻,眼看拳头就要落到身上,李逸冲入学生之中。
这间隙,赵珩瞅准机会撂倒一个,韦也已追到,护到皇帝身前。
“还不住手!”李逸怒斥几人。
一众子弟见来了夫子,再心有不甘也只好手。
李逸走到赵珩身边,看着少年俊容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倔强,只那双眉目到底不是赵深。
因着此事,赵珩回宫误了时辰,终于东窗事发,被太后知道了皇帝偷溜出宫的事。
刘顺忠果然逃不掉一顿板子,但也无啥大碍,皇帝早吩咐过的事,何况又是在赵珩眼皮子底下打的。
皇帝累了一天,还得听太后的训诫,等应付完了太后,月亮都快升到了中和宫顶。
他静坐在大殿里,韦陪侍在旁,见周遭无人敢去劝解,便硬着头皮道:“陛下先去歇了吧,明儿日头起了,什么难事都能解决。”
赵珩喜欢韦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喜欢他野惯了,还总朝气蓬勃的调子,想起白日的事,他为着自己委曲求全,身上又起了那种奇怪的不适。
心口发疼发热,好似全身血液都往胸口涌去,这感觉在他揍那帮小子时,达到了顶峰。
许是头一回干架,太过激动了。
第二日,赵珩清早先旁听摄政王议事,完了再听大儒讲课,午后则小憩,等起来了正想寻韦来练几手,竟寻不着人。这才有銮仪卫的云麾使敢来报,太后把人扣宫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赵珩大怒,国事如今是摄政王做着主,他只有旁听的份。难道家事他自个也做不得主了,非但做不得主了,竟连这家里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了!
“是陛下去宁安宫请安之后。”
那是上午辰时的事,如今都已是未时末,整整三个时辰都过了。
赵珩拔腿就往宁安宫去,后头跟的御前牌子,听差答应一路小跑才追上皇帝。
赵珩越走心越急,已猜着太后这是迁怒韦。他原想韦是外臣,太后手再长罚不到他的头上,却忘了只要与宫里有关的人事,就没有太后插不上手的。
赵珩才过了宫内照壁,就见韦跪在毒辣的日头下,背上衣衫尽湿,整个背影都是僵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