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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覆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历史]覆水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身死之后,苻坚重生了,一心只想避开养不熟的凤皇。可惜睁开眼来,时机不对,却是覆水难。大纲文写着玩he预警:喜欢苻坚难有所偏颇内容标签:强强重生传奇相爱相杀





[历史]覆水 分卷阅读1
楔子
建元六年,长安。
子时,苻坚缓缓睁开眼。
识人不清、众叛亲离、家国沦丧、生灵涂炭,铺天盖地的悔恨自厌犹如那根了断了自己的白绫一般扼住自己的咽喉,使得喉间那窒息感挥之不去。
自己本该是幽冥中的修罗厉鬼,如何又重返人间?
他轻轻抬手,筋骨分明、略有薄茧,确实是一双年轻人的手。
这双手,可杀人,可活人,可翻云覆雨,可颠覆江山。
这双手,曾手执玉玺,曾挥剑东向,也曾斩向亲生儿女,曾无力地滑落尘埃。
苻坚再度阖上眼,地府冥川的彼岸花殷红如血,奈何桥上再不见半张熟稔的面孔。
他想见景略,对他掩面赔礼,说上一句“悔不听汝之言,招致大秦基业葬于吾手。”
想见谢东山,对他拱手作揖,随即退避三舍、再不相犯。
想见阿宝、阿锦,劝这两个亲手所戮的亲女再勿投身皇家;他想见张夫人及阿诜,问他们为何节烈如此,跟自己这么一个败军之将、亡国之君共赴黄泉。
想见慕容垂、拓跋诸人,尤其是姚苌,质问他们“朕待汝不薄,因何叛朕?”
最后……
虽是一片黑暗,眼前仍闪过一张绝色容颜雪肌玉肤、眉目如画,凤凰一般上翘的眼角,如含秋水的眼眸,波光流转间仿佛能将人的七魂六魄都吸进去。
可到了最后才发觉,那眼里从来都不是明媚春光,而是焚天业火。
他并无什么想问他的,就如同他早已知晓哪怕阿房遍植桐木,怕也留不住九天之上的凤凰,而那凤凰虽绚烂至美,那复仇的烈焰更足以毁天灭地。
他也是到了太元十年,方才知晓,倾国倾城,原是真的。
许是多年折辱多年宠幸让慕容冲性情暴戾不堪,又兴许是恨他苻坚入骨,燕军大肆烧杀淫掠,所过之处哀声震天。
关中千里几成焦土,饿殍遍地,杳无人烟。彼时他勒着缰绳流泪,看着臣民易子而食,将金童玉女般的孩童送去人市,儿子割肉喂母,母亲以血喂乳……
想起自己早年荒年解禁农林山河,身着布衣,亲耕农桑,与民同甘苦、共休戚,是为了厉兵秣马不错,可那片施政以仁的爱民之心,也不全然是假的。
苻坚深吸一口气,此生他只求广纳谏言,绝不偏听偏信;休养生息,绝不穷兵黩武;清心寡欲,再不沉沦美色。
尤其是再不要与慕容冲有任何牵扯。
苻坚抚了抚空空荡荡的手腕,突然决定潜心修佛,就算这一世不过是神佛一时兴起,想以黄粱一梦去还前世杀孽,他也应诚心苦修,毕竟这是他负尽景略阳平、列祖列宗、天下苍生的报应。
脑中千头万绪,实则苻坚也不过想了一瞬,他再度睁眼,已是一片清明。
身边仿佛还有旁人,应是哪个侍寝的妃子吧,他随便瞥了一眼,虽只是个背影,却足以让他霎时愣在当场。
雪白肌肤,金玉之质,身量未成,遍布青紫。
苻坚僵硬地看向那少年腿间的污浊与枕上的泪痕,一时间犹如天雷轰顶。
他明白,想此生不见慕容冲,怕是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修罗场所以没空认真写就写了个大纲文随便写着玩的
第一章
苻坚苦笑一声,他披衣起身去了正殿,身边的近侍宦官致远正在归并奏章,见他驾临,立时便下跪行礼。
“都是今日的?”苻坚随手翻开几本看了,到底是数年前之事,总觉得所述件件都觉得似曾相识,可又件件都觉得陌生。
致远躬身,“是。”
苻坚在案边坐下细细翻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搞清楚了日月年岁如今正是建元六年,他灭燕国,迁鲜卑部人入关中,得到慕容姐弟的当日。
此时,王猛镇守邺城方归,正在府中休养,回头想想,恐怕积劳成疾也便是这几年作下的病根,思及此处,苻坚心头一紧,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丞相近日身子可还康健?”
致远愣了愣,“奴婢不知。”
苻坚相王猛的奏章密信全部挑出,一封一封地细细翻阅,“明日散朝后,朕要微服去他府上探看,对了,你去太医院传朕的口谕,让院正与朕同去。”
“是。”致远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苻坚的面色,欲言又止。
苻坚蹙眉,“有话就说。”
致远大气也不敢出,“王子如何安置?”
苻坚有些懊丧地叹了口气,他只恨自己不早些醒来,这样便不必为慕容冲那狼心狗肺的白虏尽思量。
已近四更,苻坚疲惫不堪地看着破晓天色,自怀身世。
大秦衰亡虽因淝水之败,可祸根却是在诸胡上。倘若他当年听从王猛遗言,将这些鲜卑、匈奴、羌族降将斩草除根,淝水败后再休养生息,最起码可保住半壁江山,结果慕容垂等人纷纷反叛,好不容易一统的北境中原再度分崩离析。
还有慕容冲……也不会仗着自己的宠幸一路加官进爵,身居太守高位,养虎为患,最终攻占长安。
是他托大了,让他以为他与慕容冲之间或多或少总有情义,想不到在辗转奉承、温顺和柔背后藏着如此刻骨恨意。让长安城下的锦衣成为千古笑谈,也让他苻坚沦为千古笑柄。
说来也是,他与慕容冲之间,互有灭国之仇,又有强逼委身之恨,唯独没有的,怕就是芙蓉帐暖的那缱绻情意。
这笔烂账实在难以勾销,可这个心腹大患总得解决。
是杀了,永绝后患?
还是不杀,软禁起来?
亦或是干脆在他羽翼不丰时放他出宫,让他自生自灭?
“陛下?”
苻坚回过神来,“命人好生安置清河公主,切记,将她安置在外宫。”
至于慕容冲……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他苻坚已错过一次,便不会再一错再错。
苻坚冷冷想着,起身向内殿而去,玄黑的衣摆拖曳在地砖上,犹如黑色的巨蟒。
慕容冲显然已经醒了,泪痕也早已拭去,正拥着锦被,满面戒备地看他。
到底只有十二岁,纵然有天真无邪遮盖,可眼中的仇恨屈辱如墨迹般浓重,当年到底是多么为色所迷,才会以为他是真心臣服?
还有那漂亮眼中的绝望与惊惧到底,此时此刻他只是个国破家亡、雌伏人下、惶然无措的少年。
苻坚看着他,原本以为会有的怒火与怨恨竟变得淡漠无比。
从昨夜起,他便一直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重活一世,应是我佛慈悲,而佛祖的本意定然不是让他多造杀孽。此时慕容冲懵懂无知,并未作恶。若是对他痛下




[历史]覆水 分卷阅读2
杀手,不仅会影响此时慕容和鲜卑族人半真半假的归顺,恐怕也违背了佛理,违背了他苻坚自幼苦读圣贤书中的仁心仁术。
“朕昨夜怕是喝多了些,”苻坚听见自己干涩道,“日后不会再有此事,你且放心。”
慕容冲似乎是有些迷惑,但依然不曾放下戒心,一双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还时不时飘向殿外,仿佛在找什么人一般。
上一世的苻坚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四处张望、寻觅弟弟的清河公主,当夜便也幸了她,而此世他已提前下旨,自然不会再有“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的荒唐事,也可让慕容冲少记恨自己一层。
“你阿姊是个妙龄女子,居住在内宫,于其清誉有碍,朕已命人将她送归至慕容处,日后再为她择一良婿。”
慕容冲似乎是松了口气,跪伏道:“谢陛下恩典。”
他长发披散,肤白如雪,脊背上两骨如同凤之双翅、蝶之双翼,此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像极了草场中受惊的白狐。
看着他如同小兽一般的模样,苻坚突发奇想,上一世慕容冲或许就是当了数年禁脔,才会养成暴戾成性、乖张恣肆的性子,才会滥杀无辜,荼毒天下。倘若他此生无法逆天改命,最终慕容冲还是要举兵反叛,攻入长安。那么要是能好生教导,让他最起码有些仁义之心,或许他就不会大开杀戒,长安城乃至关中的生灵就不会遭此大难。
此生,慕容冲还一无所知一无所恃一无所有,算起来到底还是他苻坚亏欠他的多,如果好生教养他,也就能还了这冤孽情债,再不欠他什么了。
苻坚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便一心向佛,戒掉所有贪嗔欲念,而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慕容姐弟,他都决意不再招惹,只富国强兵、安抚子民、赎清罪孽。
至于慕容冲,为关中百姓、为江山社稷,他都会悉心教养,不求让他知晓仁心仁术,最起码能让他学会约束性子,日后若是如上一世一般战无不胜称孤道寡,哪怕文不成武不就,好歹也得学会做个买民心的仁德之君。
“明日起,你便搬去外宫,与诸皇子一同教养。”苻坚沉声道,“今日之事,是朕酒醉误事,失了方寸体统。然而为国体论,此时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但凡此殿之外,任何一人知晓,朕就……”
他并未说完,但此刻殿中所有人皆是懂了,纷纷跪伏在地,口称不敢。
慕容冲倒是愣在当场,他与阿姊清河公主自幼均以美貌著称,早在被迁往长安之前,他就有了姊弟二人均沦为禁脔的觉悟,而经过昨夜梦魇般的一夜,自己已难逃脱,只想保全阿姊……
就在那男人压上来的一瞬间,他甚至在心中暗暗起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如先曲意逢迎讨好这个老男人,待他放松警惕后再徐徐图之,日后定有一日要他秦国举国来殉,要他苻坚也尝尝此等羞辱。
可如今苻坚的反应却打了个他措手不及,让他不知如何下手了。
苻坚有些好笑地看他无所遁形的小心思,不禁在心中感慨,抛却欲念情愫,果真五感清明了。
“慕容冲,朕知晓你想报仇,可纵然是想报仇,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苻坚瞥他一眼,缓缓道,“兴许有一天,你会强到让朕瞠目的地步,不过你要晓得,以兵马之雄取一方天下不难,可若是坐不稳天下,那便是个身死国灭的下场,别说阖家上下富贵荣华,就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慕容冲抿唇,看向苻坚,只见他刚毅面上不见半点雄心,剩下的唯有沧桑淡漠。他不禁心中纳罕,苻坚此时刚过而立、有望一统中原,哪怕昨夜都是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之态,如今只过了一夜,便如此淡泊超然?
慕容冲胡思乱想着,嘴上却应付道,“臣不敢。”
苻坚低头看慕容冲一眼,御极数十年的雄主之气再不掩饰,“今日我说的话,你大可不信,你也大可阳奉阴违,但你最好认清此刻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是潜龙雏凤,在你能上天入海之前,最好还是老实本分,乖乖听话。”
慕容冲此时一是还懵着,二是为他威压所慑,竟当真如他所言,乖乖俯首,垂眸掩去所有的不甘与愤恨,“臣遵旨。”
第二章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与慕容冲再生纠葛,自然要把他送出内宫,苻坚只吩咐致远送他去外宫,与苻宏、苻熙等皇子一同教养。至于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他的皇子们如何想,那就不是他所想管,所要管的了。
朝会一如往常,对再世为人的苻坚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一下朝便命人备上车马,去清河郡侯府。
很快便要再见景略,本来如死灰一般枯槁的心境霎时又翻腾起来。
重生一世,曾以为最想再遇的二人,一是爱恨交织的慕容冲,二便是愧悔交加的王猛。
隔世再见,对慕容冲的爱恨早已成灰,而对王猛的愧意却如野草滋生、烈火燎原。
他实在不知用何面目去告诉这个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的重臣,仅在他驾鹤西去八年,自己便忘却他的遗言,挥师南下,最终兵败淝水;而他逝去仅仅十年之后,自己便殒命于他一直苦劝提防的鲜卑、羌族降将之手。
也正是王猛生前最为厌恶的慕容冲,最终将他逼出苦心经营的长安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苻坚此时已觉双目微湿,掐了掐手心,才将小儿女之态压制下去。
“陛下,到了。”
苻坚并未贸然闯入,而是立于门外等候。
王猛征战方归,正在府中休养,此时一听下人通传,便忙不迭地出外相迎。
苻坚一见他,眼眶已是红了。
王猛又吓了一跳,他比苻坚年长十余岁,见过他年少轻狂,也见过他急躁莽撞,可后来称天王后到底沉稳敛了许多,如今日这般感情外露倒是头一遭。
苻坚上前一步,长揖在地,“我大秦有今日,尽是景略之功。”
王猛更是惶恐,赶紧跪地,“陛下这是要折煞我啊。”
苻坚将他扶起来,眼眶依旧红着,“朕听闻景略在回程时病了一场,可有此事?”
王猛不过偶感小恙,并不十分严重,想不到苻坚已然听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苻坚又道:“朕将太医院的院正留下,养病如养虎,小病不医成大患。”
王猛感觉他话中有话,略一思量,便道:“若陛下不弃,便入茅庐小坐?”
苻坚求之不得,笑道:“景略这个比方,对,也不对。朕之英武,不比刘使君,可君之韬略,诸葛孔明亦有不如。”
王猛边谦辞,边将他往府中迎,后屏退了所有仆从,二人对坐饮茶。
王猛打量苻坚,只见对方面色尚好,眉宇间却隐隐有郁色




[历史]覆水 分卷阅读3
,举手投足远比平日沉静,不由关切道:“陛下今日似与往日不同,圣躬安否?”
他一眼看出异样,苻坚却并未惊诧,反而微微一笑,“景略知我。”
这一笑却不仅仅是不豫,而是颓丧了,王猛微微蹙眉,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苻坚撩起袍袖,露出腕上佛珠,“朕已经打定主意,一心礼佛。”
王猛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他,“陛下春秋正盛,为何突然生出这等出世想法?”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苻坚苦笑,“这几日朕一直在思量这句话,想着想着些许魔怔了,突然今早便有大彻大悟之感。再看巍峨耸峙的琼楼玉宇,再看披金挂紫的满朝文武,突然便觉得疆土尊号乃至于天年寿数均为虚妄,并无什么好让朕挂心的。”
苻坚长叹一声,干脆将话说开了,“朕如今只想一统中原,之后便垂拱而治,其他的,留待后来人吧。”
普普通通的几句,在王猛心中无异于天惊石破,他与苻坚君臣相交一场,苻他逐鹿天下、做第二个秦皇的野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缘何短短几日便勘破世事,一副灰心丧气之态?
见王猛怔忪不语,苻坚轻声解释:“从前是朕过于操切,回头想想,许多事也不急于一时。以朕的意思,不如这两年便暂且休兵,让百姓休养生息,日后再徐徐图之。至于司马氏……”
王猛垂首不语,凝神细听,他与苻坚的几次争辩,尽数由晋而起,每每不欢而散。后来为顾忌苻坚的脸面,也为了全君臣情谊,他也鲜少进谏,任凭苻坚摩拳擦掌、厉兵秣马,想着某日横渡长江,一统华夷。
苻坚似乎看出了王猛的为难,心中又是一痛当年王猛便时时这般欲言又止,直到临终之时,毅然出于忠正公心进谏,自己当年又是怎么做的呢?
涕泪横流地应允了,却阳奉阴违,仅仅八年之后,便压制不住蓬勃野心,听从周遭奸佞的劝进,最终落得那般的下场。
“晋人虽偏安一隅,可到底自命华夏正朔,衣冠南渡之后,天下大半英才皆在江左。”苻坚轻声笑道,“以如今大秦之国力,想要灭其宗嗣,恐怕力有不逮。若是生出什么差池,鲜卑、羌族再伺机作乱,岂不是腹背受敌?”
王猛既惊且喜,“陛下……这正是臣的肺腑之言呐!”
想起前世王猛一番苦心付之东流,眼前又浮现出王猛临终时如兄如父的不舍神态,苻坚终于还是忍不住再度红了眼眶,“朕知道,朕知道。”
再不能对他的异常视若无睹,王猛膝行到他身旁,“陛下,你这是……”
苻坚按住他的肩,轻声道:“朕无事,只是见丞相为国征战操劳,又清减了不少,心中愧疚罢了。不说这个,关于被俘或是来归的鲜卑与羌人,丞相怎么看?”
“陛下?”王猛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指的到底是谁。
苻坚云淡风轻,“比如慕容氏,比如姚苌。”
燕国刚被灭国,倒还好说,可姚苌投秦已有十余年,大大小小立功无数,为何突然苻坚竟对他生了疑?
“陛下既然问了,那么臣便斗胆说了。”王猛坐直身子,忍不住闷咳一声,却见苻坚面色微微一变,忧虑道,“回头让太医为丞相好好看看。”
王猛虽觉得苻坚对他身子的关心实在是有些过了,可到底也是一番好意,也便默默容忍了他的一惊一乍,径自道:“陛下迁慕容氏皇族入关中,此举不错,可到底大部均留在故地,以后与慕容慕容垂里应外合,他日终成大患。”
苻坚心中暗暗为王猛的卓识击节赞叹,“为之奈何?”
“具体的,臣还未想好,毕竟……”
王猛未说完,苻坚却知道自己心急了,想想约莫月前才和王猛说要继续攻伐,现下又突然要整顿新得之地,变得确实有些快了。
“是朕太操切了,丞相也不需太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苻坚看着王猛鬓边的花白,低声道,“只是一国之政,万民之命,皆悬于宰相,你也要好生将养才是。你若是身子垮了,谁来辅佐朕?谁来教导朕?”
第三章
见他想通了,王猛的心事少了一半,对勤养生、多将养一事也便笑着应了。
君臣二人又说笑了一会,王猛看着苻坚疲惫面色,不知又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慕容氏的清河公主还有那小王子,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他不问还好,一问苻坚神色便有些尴尬,掩饰般喝了口茶水,强笑道:“朕预备让清河公主自行婚配,慕容冲与皇子一同教养。”
听闻此言,王猛更觉诧异,他也见过慕容姐弟,不得不说,均是能让山河变色的绝世美人。清河公主也就罢了,深宫美人大多如此,比她也差不去哪里。倒是那慕容冲却真真是一个冰雪为肌玉为骨的美貌少年,虽说如今年岁尚小还未长成,可他日颠倒红尘的日子已然可以想见。
原先王猛所想的最坏的可能是苻坚仿效汉武,将兄妹二人都很纳入宫中,甚至还会为奸人利用,他日酿下大祸。却想不到一日过去,苻坚却转了性地要吃斋念佛,也不知是否是一时兴起。
王猛试探道:“臣观慕容之意,怕是想将清河公主献给陛下。”
“朕如今是真的笃信佛学,对这些美人是真的提不起兴致。”想起昨夜,苻坚心里又是一阵纷乱烦躁。
王猛也不知信没信,只沉吟道:“方才陛下问我如何处置慕容遗族,其实最方便的,便是将慕容一族屠戮殆尽,不留祸根。可燕国故地鲜卑族人还在,恐怕听到消息会殊死抵抗,反而再生波澜。”
苻坚苦笑,“朕既已信了佛,便不想随意杀生。此时人家还未必生出反心,更还没闹出什么乱子,我们若是贸然动手,反而落人口实,更会让其他胡人不敢归附。”
王猛点头,“确是如此,陛下高瞻远瞩,臣所不及。”
苻坚摆摆手,“朕只是随口一提,对了,朕打算给你十日的休沐,让太医为你好生调养。景略也正好用这段时日为朕筹谋筹谋,就鲜卑、西羌诸事理个头绪出来。朝廷百官、翰林学士,但凡是丞相想见的,可直接宣他们入府,朕今日在朝上已发了明旨,丞相宣召便是。”
王猛一一应了。
苻坚看着他,突然很想将后来种种溃败离散尽数告与他知晓,忍不住轻声道:“景略……朕昨日被魇着了,做了个再荒唐不过,也再惨烈不过的噩梦……”
说了一半,苻坚却还是咽了回去,自己不过是托身于世的一缕游魂,这荒唐的遭际就算亲如景略,恐怕也不能理解万一。
这人世间的寂寞,恐怕如前世苦果一般,只得自己一点点咽下去。
“醒来之




[历史]覆水 分卷阅读4
后,朕便感人世无常。”苻坚笑笑,“百年后,国也好,家也罢,兴衰也好,成败也罢,和咱们都再无干系。可自家的身子总归是自家的,咱们自己不顾惜着,谁会来体恤咱们呢?”
“陛下……”
苻坚起身,让太医为王猛诊脉,“清河公主之事,日后请慕容家自行处置便是。至于为何这般待慕容冲,朕自有道理,丞相且放心,咱们往后看吧。”
院正亲自望闻问切,又与其他几个老太医细细讨论了一番,最终才定了个脉案。
苻坚接过来仔细看了,见不过是劳损过甚、需好生调养云云,也便暂时放下心来,挥别王猛摆驾了。
一回宫,他便去了苟王后寝宫。
苟王后出自太后母族,又为他诞下嫡长子,后来被封为太子的苻宏。故而虽不甚受宠,苻坚对她也极是敬重,后宫诸事还是会交由她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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