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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奴阿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马奴阿真
作者:长安小郎君

初唐画卷,小小马奴,游走在帝王将相之间……被轻贱,被遗弃,被利用,究竟何处才是归宿……武德十年,我成为一个马奴,可人们说没有武德十年,只有贞观元年。……自打生下来,我的世界就很小,没有人告诉过我路该怎么走,我只能随波逐流,因而做了许多错事,也在一步步的阴差阳错中越陷越深。『故事的合理性比女主人设是否吊炸天更重要』【一个有追求但不知何时能火的作者说:】1、在真实的历史背景下杜撰,尽力考究,拒绝杠;2、结局he,弃文可,莫告别,好怕。内容标签:乔装改扮阴差阳错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1
☆、第1章前番风霜饱谙矣
武德十年,我成为一个马奴,可人们说没有武德十年,只有贞观元年。
我用了三年时间才弄明白其中的缘故。
一切都是从武德九年的夏天开始改变的。那一天正是六月初四,我九岁的生辰,长安城里发生了立国九载以来最大的浩劫,大到主宰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亦将我的命运推向了未知的深渊。
……
我的名字是“道真”,姓敬氏。敬氏的祖上在齐时曾做过右仆射,虽非世家豪族,亦系仕宦名门。我父亲的讳是敬君弘,大唐立国便封了骠骑将军,爵黔昌县侯,更掌左屯营兵于太极宫玄武门,加授云麾将军,长得魁梧壮硕,典型的武官。
尽管这些名号身世听上去都不错,却与我没有多大关系。我的生母只是长安教坊里一个不知名姓的妓子,父亲偶一日贪欢,多吃了两杯酒,便令我母亲一幸有身,但她生下我就死了。听一直照料我的老家院说,我被教坊杂役抱来府上的那日,父亲错愕不及,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他出身博陵崔氏,教养高尚的正妻更是性情突变,抢过父亲平素佩戴的长剑便要杀他,被父亲猛得撞倒后又将剑锋刺向了襁褓中的我。最后,谁也没伤着,父亲还是留下了我,交由老家院看管。可能是因为他不屑我这草芥小命,也可能是对崔氏夫人疯魔行为的惩罚,反正,不是因为怜爱我。
我明事得很早,约莫四五岁上就知晓自己的处境了。父亲从不与我说话,更不谈什么天伦之聚了,他顶多是偶然碰上我,瞧两眼便匆匆离开,我也从没叫过他一声父亲。崔氏夫人的眼里更不容我,三五日寻上个借口一顿咒骂鞭笞都成了寻常。如此,其他姬妾下人也没有敢理会我的。我的幼年充斥着冷漠与□□,我实在是一个微贱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般渺小卑贱的境地,我也结交了两位“朋友”。一是书墨,二是马儿。结识书墨,是因为住在府上东南角的旧书阁里。我这登不上台面的身份自然没有自己的屋子,老家院就将无人涉足的旧书阁清理出一块角落,铺上被褥,做了我的栖身之所。我最先也好奇这阁楼里一卷卷、一堆堆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拉着老家院问。他原是祖父伴读出身,腹中有些学识,见我有兴趣,即给我开了蒙,教习文墨。我那“道真”二字的名字,便是我识字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在这之前,我是没有名字的。开蒙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读上两卷书,临上一幅字,由好奇转为习惯,慢慢地学会了沉静与稳重,尽管这是有悖于年龄的。至于马儿,则因为它们是府上除了老家院外,还愿意理睬我的活物。我给它们喂食,听它们呼哧呼哧咀嚼的声音,自己就笑起来;给它们抚摸,它们就会低下头伸舌头舔我,同我玩闹;给它们拥抱,它们就会卧下身子任我依偎。于身高不足马腿长度的我来说,这些马儿真是庞然大物,随意一蹄子踹到我,就会令我丧命。但它们没有,反而竟教我享受到了一种特殊的宠爱。
言而总之,我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了九年,从未踏出过府门一步,亦未曾见过几个新鲜面孔,直到第九个年头。
这一年伊始,我便能频繁地见到来拜访父亲的人。他们或闭门谋事或在花园散步谈话,至少都是两三个时辰。我不经意靠近,老家院便会迅速拉我回头,说是怕我惹怒了父亲,不了挨打,可我分明能觉出他目光里的异样。那是一种紧张害怕的情绪,非常不好,但他不可能给我解释,我也没有追问过。
有一天,府上又来了两位访客,下人将他们引到花园的小亭中,我恰好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休憩,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两位形貌出众的青年公子,尤以带头的那个,骨气峻拔,举止威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武之态。彼时正值阳春三月,风过之处,落红成阵,偶几片花瓣飘落在那神武公子的肩上,他浅浅一笑,掸去,嘴角的弧度真是温柔。我的心口莫名悸动,不自觉地走近,刚要在亭前柱基处掩藏,便听头顶轰然一句:
“你是谁家的女儿啊?”
我愕然无比,抬头对上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可未及我做出反应,身子突然被抱离地面又是老家院。他气喘吁吁地赶来,面色煞白,把我放在身后又不断对着那神武公子磕头赔礼:
“稚子顽皮,冲撞了秦王殿下,请殿下恕罪!我家将军出门赴宴,不知殿下到来,已派人去催了,正在路上!”
我这才知道,神武公子是原是一位殿下,秦王殿下。
后来,老家院将我看管得愈发紧了,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我也再未见过他,日复一日,庶几淡忘了。
春天一过,暑气渐升,我的九岁生辰也到了。记事以来,每年生辰老家院都会去外面买上一两样致可口的糕点给我吃。那天晨起我依旧期待,然而,从鸡鸣等到日出,都不见老家院的身影。我出了阁楼去找他,一路过亭台穿廊庑竟见不到一个人,整个敬府像空了一般。我不知所以,只隐约间听见前院方向传来阵阵哭嚎,便狂奔而去映入眼帘的场景,令我此生难忘我魁梧高大的父亲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穿戴全副甲胄,手中握着长剑,已经死了。崔氏夫人跪在父亲的尸首边,发服凌乱,颜如死灰,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周围遍地跪满了姬妾下人,老家院也在其中。
那一刻我是懵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我没有父亲了。即使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他,但,是我父亲的那个人,死了,永远没有了。
“把那个贱婢带过来!”
惊觉一声怒喊,我已被两个小厮架起来送到崔氏的脚下。正要抬头的时候,却被她紧紧揪住头发拎了起来,瞪着我像要吃人。我虽被她打骂惯了,但不知道她为何要选这个时候这样。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竟成了我此后刻骨入髓的梦魇。
“下贱的东西!你根本不配来到这世上!你一出生,你那妓子母亲就死了,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克死了她!九年了,今天又是六月初四,你看啊!你的父亲也死了,你又克死了你的父亲!是你天生带来的晦气毁了这个家!克父克母的畜生,我不会饶恕你!”
我清晰记得她说这话时候的神态,一个字一咬牙,眼球暴突出来,脸上的肌肉在发抖,简直是个恶鬼。
这之后,她叫人将我毒打一顿扔到了大街上。她说反正长安已经乱了,不会让我轻易死去,要让我在兵荒马乱中被践踏而死。老家院不顾一切地阻拦求告,被她一脚踹倒撞在墙角,竟一命而亡。
我无可选择,就是这般第一次见到了长安城的模样。传说中的人流繁华变成了铁骑穿梭,诗篇中的碧树银台,烟水明媚变成了凄凉凋敝,天昏地暗。我忍着剧痛战战兢兢地贴着墙根慢慢挪动,像畜生那样趴着挪动,不知在哪儿亦不知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2
命剩几时,恐惧而绝望。
但,这可怕的景象仅仅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街市人流就渐渐复苏了。
我有幸,活了下来,开始流浪。睡的是小巷破庙,吃的是酒肆后门倒掉的残羹冷炙。还为便于行事,改扮了男装。漂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我因偶然在酒肆门前制服了一匹狂躁的马儿,被一个中年男人叫了过去。他很友善,见我饥饿就给我买了肉饼,先夸我小小年纪竟懂得马性又说我资质不错,得知我无家可归后,竟让我以后跟着他,会给我口饭吃。我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也不问他是谁,心里想,就赌一把吧!我这微贱的小命,还能怎么样。
我跟随这中年男人进了开化坊一户富贵门庭,才知晓他就是这府上养马的奴仆,名唤沈忠,而府上姓萧,老爷萧是当朝宰相。
于是,我就在这宰相门第里做了一个马奴。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虚构的,她的父亲却是有其人的,历史的背景我不敢擅改,但小说的创作也是需要杜撰的,希望各位读者们对作品宽容一些。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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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山驿萧萧初见梅
惊蛰时节的长安极爱下雨,以前不觉,这两年来却皆如此。雨也不大,有时三点两点,伴着微凉的轻风抚在脸上,竟惬意得很。故而每逢这时节又空闲时,我最喜坐在马厩里拴马的横杆上,荡着双腿,仰面迎雨。内心能得到一晌温存,让我暂忘那个梦魇。
两年来,当初带我进萧府的忠叔将他平生所学的养马之术都传授给了我。我不才,学得还算不错,经常能得到他的赞扬。他这个人,一如其名,忠厚憨实,待人友善,虽大字不识一个,却通养马。无论什么样的马,一经他手□□喂养,匹匹都是骨骼壮,毛色亮泽。主人家骑出去,不知添了多少脸面威风。
又是一个微雨的午后,我同忠叔一块吃了饭便匆匆要去马厩享受片刻,但他忽然叫住了我,神色有些反常。
“你先坐住,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他抬手一指身侧,声音有些沉沉的。
我没见过他如此状貌,心中也有些没底,便回身端正坐好,忖度着问他:“忠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忠叔摇头,眼角带出一丝笑意,道:“没有,阿真啊,你做得很好。不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聪明,十二岁的年纪倒有二十岁的心性,我当初真没有看错你。”
他夸我,我听来却不自在,愈发有些敏感,想着莫不是有重大的事情要交代,抑或是……
“阿真啊,我就要离开萧府了。”
果然,我还未猜定,他那里一句“离开”就脱口而出了。我震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三分不舍,却有七分彷徨为什么待我好的人不是惨死就是离去?
耳边仿似又回响起崔氏夫人那恶毒的话语……可能我这宿命,不仅天生微贱,而且孤独无依。也罢,就这样。
“忠叔,一路平安。”我平静地说道。
“呵呵,你这孩子还和当初我领你回来时一样,也不问我一句。是怪忠叔留你一人吗?”
“没有,人总是要分开的,各自都有各自的事。”
“看你说的这话!”他嗔怪,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忠叔家在赵郡,早年贫困无计,离了双亲,凭着养马的本事来长安谋生。一晃二十年,双亲年事渐高,需要照顾。忠叔这辈子无大出息,没娶上媳妇,无儿无女,但还可做个孝子,回去侍奉父母终老。两年前我就要走的,但府上几个小子都学不来养马的技巧,我不能一走了之,耽误了养马,老爷公子们出行有失颜面,也就负了萧府对我的恩德了。呵,你也该知道,这马虽是畜生,但对有身份的门庭来讲,是很重要的。”
我因不喜多问多说,故而对忠叔的私事并不了解,猛听他如此肺腑之言,倒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了。
“忠叔,你放心回乡吧,阿真会替你照顾好这些马儿的,不会让老爷公子们失了脸面。”
“我就是放心才决定辞工回乡的。那时候带你进府,想着再怎么也得教到你成年之时,可短短两载,忠叔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昨天我已禀明了老爷,今后就由你管理这府上的马匹,我住的这间小屋也是你的了。好好干,不会教你吃亏的。”
“嗯,阿真明白。”我点点头,很认真的。
“好,好啊。”忠叔亦不住点头,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顿了顿又说道:“另外,老爷的亲侄十八郎不日就要抵达长安了。听闻这位十八公子从小爱马成癖,也是个行家。你要好好表现,或许能得到他的赏识,也算是一计前程了。”
“是,阿真记下了。”
我只淡淡一答,心里既对忠叔所说的赏识没有期待,也对这位十八公子没有想法。萧府人丁旺盛,多来了一位公子实在算不得大事。
三日后,忠叔就离开了长安。我一直将他送到城外,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不见方返回萧府。次日我便正式接管了府上所有马儿。原先一直帮衬忠叔养马的几个小厮哪里肯服我,不仅不再干活,还占了忠叔留给我的屋子,将我的东西都扔到了马厩里。我虽意外,却不在乎,拾了物件搬到了马厩旁边的柴房里,乐得清静,倒更适合我。
这一日雨霁天晴,我独自喂完马,挑了水,又修补了马厩顶上的茅草,时辰便至下午了。我觉得乏了,靠着院墙坐下来,却无睡意,随手抓起根树枝在地上划起字来这几年既有“马友”相伴,亦未曾忘记这个“朋友”。只不过以前在敬府多是临摹,现今只能自己写。我能背诵许多诗章典籍,但下笔最多的却是“武德九年,武德十年”八个字,且篆行隶楷,变着法儿地写。我无法解释和控制自己的行为,大抵那梦魇折磨着我,我也成了自己的梦魇。
正是沉浸之时,突然管家派人叫我,我便快速用脚抹掉了地上的字迹,应声前去,所交代的不过是那位十八公子的事。他们要我挑上一匹最好的马,明日随队伍去郊外驿站迎接他的到来。少顷完事回来,见马厩前面站着一个人,倒不是什么陌生面孔徐道离,萧府的门客,曹州离狐人士,方弱冠年纪,通身的武艺,随身常佩一把三耳云头剑首、四段箍环的长剑,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卓拔,但性情放浪不羁,行事不受检束,并不为其他家客所容。我自来到萧府即与他认识,只因我从无意与人深交,且门客奴仆身份有别,故而不大与他理论。
“徐先生,可是要用马?”我向他微微躬身作了个揖,问道。
“呵呵…”他抬眼先笑了两声,目光里似有打量我的意味,又向我走近了两步,背起手,道:“我不用马,只是随意看看。”
“是。”我又一作揖,转身整理一垛草料去了。
“如今忠叔走了,你一个人可还照看得了这些马?我知道那些小厮不忿,不但不来帮忙,还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3
将你赶到了柴房居住。”他却没离开,又跟到我的身后,说了这些话。
我未曾停下手中活计,只稍稍侧了脸,微微低头道:“忠叔将马儿□□得很好,不用小奴多少神。小奴也是自愿住到这柴房的,为的是方便照管马儿。”
“你这小孩倒是很周全!哪年生人?今年不过十岁吧?”
我愣了一愣,想他今天怎么同我这么多话,还关心起我的岁数来了,又想言多无益,便答道:“小奴生来命贱,不知父母家乡更不知生辰年纪,先生觉得是多少便是多少。”
“呵呵……”
他又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再无言语,终究离开了。我回望了一眼,不再多思,继续干活。
翌日不到五鼓我便起身,先给马厩食槽里放了足够的草料,趁着马儿专心吃食,就挨个儿翻起马掌检查蹄铁,见有松动磨损的,就换掉重新钉,钉好后便是依次戴马鞍、披缰绳。埋头忙了一阵,迎接队伍的人就来提马了。不过略奇的是,领头的那个竟是徐道离。
“阿真,今天要用的马都准备好了吗?”他站在马厩外将马儿扫视一遍,面带微笑地问我。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心中从容,道:“是的,小奴都给喂饱了,缰绳、辔鞍、蹄铁也都妥当了。请随意挑选便是。”
他先点点头,示意身后随从的五六个人去牵马,自己倒不去,却向我走过来,“给十八公子预备的是哪一匹?管家应该对你说过了吧,要一匹最好的。难道你忘记了?”
因这马儿匹匹都是好的,故我虽知管家嘱咐,却没有刻意去挑什么最好的。想的是只待他们来提马,拉哪一匹出去都不会有差错。他如此问,倒显得我偷懒似的。
我转头就近拉出一匹骊马,心想着要形容一番,得让他挑理,便拍抚着马儿脊背说道:“这一匹不错,刚满五岁,正是马儿青壮之年,且肩胯筋肉发达,四蹄如桩,品质实属上等。”
我说罢将手中缰绳举到他面前,可他许久不接,我又举近了些,他依旧不动,表情似笑非笑,双目犹若审视,越发莫名其妙。
“不要给我,你自己骑着它和我同去迎人!”
正当我要开口问他时,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且迅速一转牵了另一匹马出了马厩。
“时辰不早,路途不近,我们出发!”
他又高喊了一句,然后不做停留,带着五六人众就从这后院门出去了。我颇感突然,却不得不从,提着这骊马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徐道离虽在头前却并不整队,任各人骑着马左左右右地走着,只偶回头呼喝几声,催促速度。我自跟在最后,心无旁骛。
“小子,上点心可别跟丢了!”
蓦地,徐道离竟出现在我旁边,我本专注跟队,多少被一吓,心中不悦,觉得此人当真促狭极了。
“小奴不会的,徐先生多虑了。”
“哈哈哈……”他忽然仰面大笑,又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背,“吓到啦?我不过和你这孩子开个玩笑而已。”
“没有。”我无心计较,也不觉恼了,就淡然应了一句。
“唉,呵呵……”他挺直腰背,看向前方,拉了一把缰绳,长舒一口气,又自笑了几声,不晓得是何意味,少顷就到前头去了。
巳时左右,我们抵达了郊外驿站。饮过马,歇息片刻,便去了百步开外的长亭等待十八公子。这长亭设于官道一旁,站在里面,道上车马行人皆能入眼底,是专门迎来送往之处。时近中午,道路上清净不少,徐道离遣了二厮前去哨探,自己就和剩下的人围坐一圈侃天说地起来,而我不善与他们同流,独寻了处台阶坐下,静默度时。
天色烟青,徐风薄寒,极目有层峦叠嶂,云遮雾绕,近观则疏梅几处,将开未开。倒是片清雅宜然的景致。
“哈哈哈……”
欲附此风雅,身后忽哄然响起一阵大笑,扰了我的兴致。即回头一望,徐道离那边正谈讲得十分热闹。小厮们东倒西歪暂且不论,他自己亦倚在柱边,一腿屈起将手搭上,一腿则跷在石上,形象更加轻狂。我不禁想,这人平素在门客当中不讨好,倒在仆役当中人缘不错,看来性情虽纵脱不驯,却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念及此,我不暗听起他们说话来。
“话说迎接十八公子这事,众位门客先生都来争抢效力,最后老爷还是定了道离先生你来,可见还是很看重先生的。”
“先生武艺超群,护送行走岂不比那些读书人强得多!”
“哈哈哈…我说你们这几个小子,哪一日也学会奉承我了?我又不是你们主子,不过就是个办事的,比你们好到哪里去?若老爷不点我,我还不屑接这个差事。你们还当多风光呢!哈哈哈……”
“先生这话可差了。这位十八公子虽说父母早丧,但此次可不是什么孤苦无依来投亲的,竟是要来承袭爵位的!”
“正是呢!这个小奴也知道,我来说给先生听!咱们萧府是兰陵萧氏的一系旁支,也是南梁皇族,倒退个几十年,老爷那还是皇子呢!所以一门显达,贵不可言,凡子侄男辈,多有爵位。这十八公子在他这一辈中排行十八,因得了这十八公子的称号,现今也有一十九岁了,一直养在萧家原籍江陵。如今既近成年,老爷便接他来京,先到弘文馆读一年书,明年春天就袭封。所以先生断不可小看这位公子!”
“哈哈哈哈……你们说的呀我早就知道!可我徐道离天生不信这些虚名,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真本事立世的才叫丈夫!”
我以为他们讲什么奇闻异事,却听了满耳朵的“十八公子”,我本无心,也都全知道了。有些意思的还有那徐道离,先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办事的,颇有菲薄自谦之意,又搬出王侯将相的豪言,这个人实在稀奇得很。不过一会儿他们消停了,我也继续流连这景色。
从徐道离处写来
徐道离与众厮说了半晌的话也有些乏了,便歇口养神,四处观望,欣赏风景。谁曾想脸一转,见到阿真抱膝坐在台阶前,这才觉起之前忽略了他。
于徐道离来说,先前的阿真不过是萧府众多小奴里的一个,无甚特别之处,直到看见昨天下午的那一幕。说来也巧,昨日阿真在后院干活的时候,徐道离就卧在院中树上打盹,一时醒了准备下来,正好望见阿真在写字。一个小小马奴识字已属不易,况且那笔势凤翥鸾回,颇具古贤遗风,当时便把徐道离惊着了。再者还有那写的内容十分堪疑:“武德九年,武德十年”,武德哪里来的十年?不过九载而止,次年便改元贞观了。阿真既有这上等的书法才情,怎会不知这样的常识?若是原本知道,那故意写这错的纪年就必定有其隐衷。所以,一切都不得不让徐道离对这个小阿真起了兴趣,但阿真有心隐藏,直来直去肯定不行,于是他便抱着半试探半逗引的态度开始接近阿真。
便如此,徐道离想着昨日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4
种种,此刻再细瞧阿真两眉疏淡,眉形却不散,长长的,亦不很细,眉尾稍稍弯下去;一双素眼黑白分明,形状略略偏长,眼皮半垂,眼尾微吊,带出许多冷淡之感;鼻形挺秀,嘴唇平而薄,呈淡红色。这长相算是十分清俊的了,可到底不像他那个年纪,眉眼之间流露隐隐的茫然忧怆,令人不解。外加他那形态,粗布衣裳很不合身,像披在身上的破袋子,四肢瘦长,屈膝蜷缩的模样倍显寂寞孤凉。看到这里,徐道离不生出几许恻隐,倒有些后悔拉他出来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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