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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奴阿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皇帝李世民回到太极宫后,心中念念不忘在虞府见到的那个小丫头阿真。他觉得此女实在有些神奇,写得一手超然俊秀的好字且先不提,只说她明知自己是天子,言谈行止却毫无敬畏,连跟随一旁的侍卫都觉察出来,说这小丫头不但讲话云里雾里,让人辨不清其本意,而且初见天子,竟能从容抬头,目光平视,着实令人讶异。
思虑良久,他终究召来留此女的虞世南一问细详,而君臣间相谈之下,虞世南的一些话却更令世民感到不可思议,便此一直到了深夜将眠之时,仍不自觉地在琢磨。他这副神态,倒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也不是别人,就是世民少年结发的妻子,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长孙氏。
这长孙氏本是北魏宗室后代,其父长孙晟乃隋右骁卫将军。彼时,武德皇帝李渊为卫尉少卿,与长孙晟同为隋臣,两家早有交往,互为仰慕,便此定下秦晋之盟。长孙氏十三岁时便嫁与了年长其三岁的世民为妻,二人自此青春结伴,同心同德,到如今已十七载有余。世民爱重长孙氏,最喜她善读书,明大义,有大量,崇节俭,故经年虽纳妃妾十数人,却仅以她为佳偶良佐,时常相伴,深情相待,而长孙氏自然也是最解世民之心的。
“二郎,你扶我一下。”寝殿里,长孙皇后遣散侍婢,悄步走到正在坐榻上凝神的世民身旁,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
“哦,来,慢一点。”世民忽地回过神,见是长孙,面上一笑,随即抬起双臂将她扶持着坐好,又道:“你干什么去了?身子越发重了,何苦事事亲为?”
“呵呵……”长孙巧笑,垂目望向自己的腹部,已是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多少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是你我第六个孩子了。”
世民伸手至长孙腹部轻抚,心中颇为感慨,方要说些什么,却看长孙一双清澈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自己,好似另有其事,便问:“你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长孙反是一问,薄唇微抿,旋即又说:“我听说你下午突然召见了永兴公,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听长孙这么一说,世民豁然大笑,想自己的举动情绪真是丝毫逃不过她,便也坦诚,将今日所有的事叙述给她听了,罢了叹道:“虞公送到宫里来的几卷《群书治要》校勘稿我看了,有两种笔迹,一种是虞公自己的,另一种我只觉俊逸劲,却辨不出是谁的,今日我一看她写字便才明了,真是出乎意料!”
长孙揣摩世民之意,八成是对这个丫头有了心思,但看他还只是一副欣赏口气,自己也不好明言,便淡笑颔首,言:“我道你今日为何事频入深思,原是这个,听来也奇。”
“是啊,按虞公所言,此女身世甚是坎坷,在府上待人也十分谦卑,虞公想将她作螟蛉,她更不敢逾越分毫,何以见了我,却反常了呢?奇怪,也有趣。”
“那这女子当真做过马奴么?又做马奴,字又写得好,如此小小年纪,也太难以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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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看世民兴趣渐浓,有心顺着探问一番,便引着世民说下去。
“虽未亲见,却是可信。我看她掌生薄茧,也有些粗糙,是做过粗活的手,而右颈发带之下隐约有道伤疤,想来是为奴之时被人欺凌。所以我说,此女甚奇,极不寻常。”
“嗯。”长孙见世民细细道来,竟将此女观察得这般入微,心下有了计较,但表面只还是清清淡淡,“早些睡吧,更深了。”
“好。”世民得以倾诉,现下心气通畅,终不再提。
……
腊月初的一天,公子府上派人送来许多礼品,说是儿婿孝敬岳丈,却也竟有我的一份。那侍女整齐将物件端到房里,我一看,倒恍惚了,心底分辨是他之意,还是她之意。
“婢子弄影,奉夫人之命而来。夫人交代,这两匹天青缠枝纹的绢,颜色素淡,质地轻薄,给娘子裁身夏裙最合适,是那府里襄城公主赏的,还有这副珍珠耳铛,光泽柔美,最衬娘子容颜,是夫人亲自选出来送给娘子的。”
我听这婢女一一细数,说是虞娘子之意,倒也不奇,可蓦地脑中思想起来,这个“弄影”,原是个有出处的,此来怕不简单。
“劳你跑这一趟,其实我也用不上。请你回去转告夫人,今后不必为我操心。”我先粗略谢过,掂量着她有无深意,倒一时看不出,只又说:“夫人出嫁月余,可还好吗?听闻萧公子出身高贵,俊美潇洒,且和夫人早就相识,想必夫妇和畅,十分美满了。”
弄影却是不接这话,倒微微低头抿嘴一笑。我略留神,细忖自己是哪里没了分寸,惹她这般,可又不觉有疏漏,便再看她,不曾想她却警觉似的转脸向四周看了看,竟自去将房门掩了。
“这是做什么?”我不禁问道。
“真娘子当真不晓得婢子为何而来?”她微笑着踱至我身旁,神色机巧得很,倒想试探我的意思。
“你……”我当知她是为何,可到底怎么开口,实在是断绝了的往事,哪里想真的来了人,又是个心直口爽的,这便问我了。
“娘子不必为难,弄影就是来助娘子的,有什么话大可对婢子直言,公子不是对娘子提过弄影吗?”
见我不答,她又来安我的心。我还是迟疑,心中虚得紧,便凝视于她,看她倒是气定神闲,一副从容态度。
半晌,我还是开了口,只不过是想请求:“弄影,我并没有什么话要转达公子,只望他们夫妻美满,我也就心安了,你也不要再来寻我说话。”
“呵呵,娘子这是不信婢子吗?”她倒笑出来,又走近一步说道:“弄影来自江陵,我的母亲便是公子的乳母,我与公子同岁,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对于公子交代的事,弄影会绝对的忠诚。所以娘子大可依赖于我。”
她道出身世来历倒令我一惊。我只道公子初来长安时连个贴身仆从也没有,却不料家乡还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忠心相随的侍女。便再细量这弄影,也确实是年长一些,沉稳练达,不是一般小婢,生得端正也有几分秀色,着实不一般。
“公子便就是为了娘子之事,才从江陵把婢子接来,不然这等事体他交给谁都不放心,娘子该懂得公子之心了吧?公子如今碍于萧虞两家尊长,不好纳了娘子,但等他自己有了根基,情况就不一样了。多则三五载,少则一两载,娘子可千万不要灰心!今后,弄影也会时常寻机会来往两府,助你们互通消息。”
我尚不知从何说起,她一番话却颇有些咄咄之意,我平静了许久的心再次翻起波澜,烦乱的心绪使我言语急躁起来:
“你所言及的那些,公子也曾亲口对我说过,可阿真并无非分之想!这道理你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那弄影斗胆问一句,娘子对我家公子可是真心喜爱?”她紧接着问道,不留给我一丝余地。
纵我曾杜撰过许多谎言,但于此一事上,我真的丝毫办法都没有,于是,沉默相对,再无可反驳,就像与十八公子最后相见的那个下午。
“娘子,事在人为,你不要骗自己,更不可辜负公子的情意。婢子今日所言都是为了娘子的将来,公子说你是唯一与他心意相通之人,你又岂会不通达其中的关窍?”
“呵呵……”我只觉满腔苦涩,无奈到了极点,这一切原本是我自己惹上的,如今却惺惺作态起来了,我真是变了。“弄影,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沉沉说道。
“是,那婢子就此告辞。”她向我点头一笑,依旧是底气十足,信心满满的模样。
她离去没一会儿,天色便忽地暗下来,无风无雨亦非下雪。我跑到院子里去看,却是只有我这院子顶上压着一大片乌云,阴沉无比,低得好似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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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未央前殿月轮高(一)
弄影的出现让我每日都提心吊胆,偶一个小婢进房来,也怕是她又来了,总要愣上一会儿,辨别定了才可缓神。这形景堪比每年六月的梦魇,却比那梦魇更真实、接近,时时羞辱着我的内心。
眼看腊月已尽,又是一年新春,我同所有人一样,祷告这一年能够平安顺遂,远离风波,可上天依旧是不予怜顾。上元节前夕,阖府正忙着布置,却忽来了一名小黄门,说奉内侍省谕,我被选为长乐公主的傧从,五日后便要去掖庭局报到。我很震惊,但也很快明白过来,这不是空穴来风。我就知道那个皇帝临去前的微笑不会简单。
虞府上下都很为我高兴,尤其是王氏夫人,还细细地给我讲解起来。她说每位公主出嫁前一年,内侍省都会从百官公卿家的适龄女孩里选出数名资质上佳者,陪伴公主学习诗书礼仪,直至公主出嫁。而这些女孩则会因为这样的特殊经历倍受关注,或嫁得高门贵婿,或入了王族家谱,甚至成为后宫嫔妃,改写一生。她祝贺了我好几次,又说我看着单薄,如今也苦尽甘来了。我对她笑笑,也只有笑笑,心中有一瞬觉得,自己那时何不就死在山里?偏要留着一口气,来恨这恨不起的命运。
五日后,我穿戴整齐,乘上了驶向掖庭局的马车。王氏夫人陪坐车内,领路带头的则是虞公子。夫人见我不语,以为我是害怕,一路都在轻言宽慰。其实我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子来,若平常,则显得不敬重,若言笑,则与内心太违拗。
掖庭局设在皇宫太极宫之西的掖庭宫内,和崇贤坊虞府倒是在一条纵线上。马车驶行了不到两刻便来至安福门前,选中的傧从都要在这里集中,由内官带入宫中。方下车等了片刻,便见要入宫的各家女子都来齐了,连我在内共有八人。她们相互私语,好像彼此熟悉,妆扮气质也都不是寻常人家的闺女。
已而进入安福门,我等八人列为两队,跟着头前一位内侍官,先沿一条数十丈宽的横街走了约莫两盏茶的时辰,便来至一巍峨大金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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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都有全副甲胄在身的卫兵把守,很是庄严。那内侍官掏出一块令牌与当值校尉明示,又与他仔细讲明了事由,才得以放行。我因个头最高而排在最后,过门之时,抬头瞥了一眼,见那门顶上赫然三个巨字,永安门。一入此门,乃是一宽阔空旷的广场,东西不见边际,只看得正北方还有一道宫门,曰兴仁门,却不往此去,而是向西转,过了一个名为右藏库的公署,最终在一道叫做“通明门”的偏门前止了步伐。
“各位娘子辛苦,过了这道门便是掖庭宫了。少许,会有专人领各位到承夏苑,那便是诸位今后下榻之处,一应衣用都是备好的。”
内侍官含笑解释,众人齐声呼应,声毕便有一名女官从通明门内走出来。她身着青色圆领服,年纪不大却神色肃穆,十分严正的样子。
“这是赵女官,乃掖庭局宫教博士。今后她便是诸位的老师,教习你们宫中礼仪,大家先见过吧!”
此句罢了,众人又是见礼,之后便才随她正式进入掖庭宫。宫内殿台楼阁,高低层叠,曲廊回环,繁复幽静,自又是外头人家及不上万一的。少顷来至承夏苑南院,相对正有八间卧房,便各自分配了一处,按照女官指示,换了统一宫装到庭前训话。这宫装虽是制服,式样简约,用料纹样却是讲究。上乃雪色窄袖襦衣,齐胸一条绯色云纹长裙,俱都是毛织里料,外纳锦缎,厚实保暖,又不妨姿仪。
庭前众人聚齐,只是赵博士暂时未到,女孩们便相互议论起来,有满脸憧憬的,也有十分兴奋的。我与她们不熟,也不像她们那么多感慨,自在一旁静候。
“你是谁家的?叫什么?怎么遴选的时候没见过你?”
忽闻一句尖细嗓音,抬眼一瞧,七个女孩都围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小娘子抱着双臂,正打量我。我亦看她,凤眼黛眉,千娇百媚,生得十分漂亮,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傲气倒让我生出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奇怪,除了虞娘子,我怎有机会见过这些名门闺秀?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大家都是经过三次选拔才成了傧从,哪一次也没有见过你。”
我细忖她的话,想那时王氏夫人说这些公主傧从都是内侍省向百官家征选而来,而我仅因见了皇帝那一次,却并未经历遴选,若直言不生事,只淡笑道:“小女名叫阿真,是崇贤坊虞府来的……”
“崇贤坊虞府?他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虞秀姚吗?我听说年前就已经嫁人了。你是他家亲眷?”
未及我说完,这女子又抢着反诘一句,倒像是原本认识虞娘子,我便接着她的话,道:“是的,娘子已经出阁,阿真只是蒙虞府留之人而已,既非女儿亦非亲属。至于遴选时未见,不过是因为阿真与诸位并非一批入选罢了。”
“这样也能选上啊,呵呵……”
“就是啊,倒像个粗使婢子,也配侍候公主吗?”
“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长得也不是十分好看啊……”
“虞家怎么叫这种人来选傧从,居然还选上了!”
不出意料的,她们开始对我鄙夷起来,个个目光里透着轻视,我只微笑着,不再多言。转而赵博士到来,便都归位站好去了。
博士开言先道了日常起居的规矩,大抵是上午言传,下午练习,十日后往公主处侍候,每月中旬有三天假期,可出宫与亲人团聚,倒无甚特别之处,然后便道了道那长乐公主。
原来,这长乐公主并非一般皇女,虽在众公主中排行第五,却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女,尊宠尤甚。公主今年不过十二岁,许婚给了皇后之兄齐国公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冲,乃是一桩亲上作亲,贵上加贵的婚事。我这便想起萧府里的襄城公主,那时道她是皇长女,却不知还有这一层嫡庶之分。
“现在你们已经大致了解了宫廷,也认识了我,我却还对不上你们的长相和姓名。下面,我点到一个便上前一步,知道了吗?”
我这里思绪正要飘远,却被博士点名的话拉了回来,未到别人,头一个便是我,“永兴公虞府,阿真”。我自上前轻施一礼,耳边又细细碎碎传来嘲讽之音。继而是其他各人,我倒无心,只是三四个名字之后,突然听见一个很熟悉的,“曹国公李府,崔绿锦”,便猛地抬头看去,上前一步的正是方才领头的那个小娘子。原来是她啊!我瞬间恍然,知道了那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此后十日间,赵博士领我们遍学宫规,从文字至仪表,每学一样都要过了她的考核。我自小学文,又有为奴时练下的体力,故而不但应付自如,还能时常得到博士的赞许。可也便是如此,却越发加深了其他人对我的憎恶。她们平素娇养,文笔上都可,却是难在了体力上。站不久,腿上软,端持物件不久,手上酸,坐直也坐不长,都是因为少力气。如此,我便无心攀比也成了蓄意争强,好言解释,退让回避,倒更惹得她们愤懑不已,故意使绊。一会儿是笔不见了,一会儿是晒洗的衣物被泼了脏水,可谓花样百出,无一重复。我先也有些不悦,可十日下来,倒习惯了。既是原本不争,又开悟似的生出一种宽阔的心境,终是一笑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想问的欢迎提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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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未央前殿月轮高(二)
二月初一,是觐见公主的日子。
不到五鼓,便都起了身,简单梳洗后,再不穿着先前上襦下裙的宫装,而是又发下一套浅青圆领袍,配幞巾长靴。此装束倒比长裙轻便,亦不用施重妆,戴钗环,只是右颈上的伤疤却遮不住了。庭前集合时,崔绿锦一众又来笑话,说我狰狞,说我丑陋,不知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得到入宫侍奉公主的机会。我倒再也不气的,只是想想就笑出来:我不是通“天”,是通“天子”。
卯时两刻,我等八人仍列为两队,由赵博士带领往太极宫内宫而去。我只道要重走来时之路穿过重重宫门,却不料由承夏苑向北还有一道偏门,曰嘉猷门,从此过去便是千步廊,也就到了后宫了。
因这太极宫对我来说有些别样的意义,此时身临其地,不生出许多感慨这里正是北向,该离玄武门不远了吧。
“阿真,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
忽然回神,发觉自己一味驻足观望,竟与队伍离远了,赵博士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是!”我这才敛,小跑着赶了上去,及至抵达公主寝宫也再没抬头多看一眼。
长乐公主所住之处乃是一个叫做鹤羽殿的地方,未入外殿便先扑鼻一股清香,不似寻常熏香,倒含着些许书墨之味,却是极雅淡的。穿外殿向西过三进小门,越发幽僻素朴,不像皇家殿阁,更像是隐建山野的书馆。便有一院,两边廊庑下细细栽种着兰草、青竹,抬眼瞧去,不远处影影绰绰掩着一个屋门。赵博士令我们止步,自己先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45
去通报,少顷出来的则变成了另一个绯袍女官,年纪也大些。随此女官步步走近,方见那屋门之上有个漆木牌匾,字曰“俱净斋”。
“此处为公主书斋,公主已在内等候,你等依序而进,须行大礼,举止不可失度。”那绯袍女官训教道。
“是。”
众人齐声应了便缓缓而入,我因排在末尾,踏入之后倒看来了一个侍女将斋门关了,更添了几分神秘,令我好奇起来:这一位年才十二岁的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书斋正堂陈设倒无甚惊奇,便入左边一室,先见一面连地屏风,既无绘画也无题字,更不饰珠玉金银,就是素白的一张木骨屏风。正自端量,又随队伍绕至内室,见几重素色垂帷交掩,不辨堂上。每近一帷先有两名侍女将帷幔左右拉开,至最后一帷启毕方见公主真容。倒一时不敢造次,先随绯袍女官口唱,行了跪拜大礼,公主恩赐坐,方入了两侧所设的席位。
公主端坐堂上,面带微笑,由左及右先扫视了一遍,也未言语。我自留心观量,这长乐公主,虽则年少,却已长成,端的是天生丽质,容色绝美。其宝髻半偏,风致灵巧,淡妆匀粉,皎若夜月,笑靥含情,灿若晨霞,身着淡黄窄袖罗襦,罩一件深青暗纹半袖,皆掖在齐腰的海棠红长裙之内,不紧不松地将这窈窕少女的玲珑玉体裹现出来。
“公主,此八女名册在此,是否唤上前来一一见过?”赵博士跪坐于公主左侧,恭敬地呈上了一卷书册。
公主略略转脸,接过博士手中书册,却不打开,只道:“不必,日后相处久了,自然认识。”
我听她嗓音,甚是甜润,倒尚有一点稚气,只是神情语态着实和她这样貌气度一样,从容稳重,很有些主意的样子。
“你们当中有一位叫崔绿锦的,倒是哪一位?”
原以为公主就要切入正题,却不料她蓦地点名崔绿锦,而崔女一惊,满面喜悦,很快起身上前拜见,眉眼间生出几许得意。
“公主万福,臣女便是崔绿锦。”
“就是你啊!”公主颔首,对着崔女上下一瞧,显得颇为欣赏,旋即又道:“你姐姐崔美人入宫数年,未见家人,前些日子我去母后那里,正遇见她也来探望,便说起你选为傧从,希望有机会相见,我就答应她了。今日午后你就去吧,日后空闲也可多陪陪她。”
“多谢公主成全!其实入宫前臣女的姑母也叮嘱过臣女,寻机会去看看姐姐。”
崔女自是高兴的无可不可,众人也发出艳羡之声,我不惊于其家世,倒想起她口中那位“姑母”,曹国公李的继室夫人。我虽只见过她一眼,却看得准准的,她可是长得和敬家那位崔氏夫人一模一样。彼时不知她姓崔,便是入宫头天赵博士点名“崔绿锦”时,我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崔氏”的关联,可如今看来,怕是此崔氏,便同彼崔氏,她们都是一家人,而李崔氏与敬崔氏更是孪生的姊妹。
已而开始教习,同样由赵博士授课,第一课讲得便是孝经。博士每提问,先由公主作答,再由我等抒发己见。而公主每答,真知灼见,顺畅如流,竟似是不用学了。我默默观之,心中感佩不已,也才算领略了,这年少的公主,到底是个怎样人物。
授课至午时方罢,只半天,今后皆是如此,午后安排亦听凭公主之意,这一日倒是无事的。便返回承夏苑住处,崔女换了身俏丽衣裙要往其姐崔美人的殿阁去,其余女孩也想见识,便一同依附而去,院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我也闲极,只坐在自己房门前的台阶上发呆,不知觉天便晚了。
如此辰光,辗转半月,每日都是一成不变。我也有些明白了,古今诗赋中“深宫寂寞死”之语,原不是等闲杜撰的。但另一面,我亦在想,那皇帝要我入宫来,真的只是让我给他女儿做傧从吗?
二月十五,结束上午的陪读,下午便能放假出宫了。我整理完自己的屋子,最后一个离开,可方至院中,便见赵博士来寻我,她说,皇后娘娘要见我。
“难道阿真做错什么事了吗?”我煞是疑惑,不是皇帝,却是皇后要见我。
“我只是传话给你,你去了便知。”赵博士微笑着也不愿多言,回身唤了一名典事女官,便要我随她去了。
我只有遵从,一路跟着那典事又来至后宫。原来,皇后寝宫便就在公主的鹤羽殿西侧,叫承香殿。步入其中仍先闻见一股清香,与鹤羽殿的无异,其轩馆布置也更是简朴,可见倒是母女同心的。
我止步内殿之外,典事进去禀报,少顷出来却不叫我进去,而是让我随侍女先去换身衣裳,更奇了。便至一小室,两个宫娥捧了衣饰过来,抬手就要帮我解衣。我不惯这般伺候,当即跳到一角,却还是被她们拉出来,说是外妇女眷觐见皇后,由她们更衣是惯例。我看推不掉,只得暂做个木头人,大为尴尬。
“这……”
方解开中衣,露出肩背,倒听身后她二人齐声一惊,我先不懂,回头看时,便才反应过来,自己长在棍棒之下,累年而来也攒了许多伤疤,恐是吓到她们了。我心有愧疚,却也不知说什么,只由她们继续,及至换好,这二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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