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远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日负暄
昨晚睡着前,贺成安亲他脖子了吗?想来想去都没想出结果,乐明心深呼吸一口,胡乱扒了扒头发,穿上裤子,趿拉着拖鞋,翻出没穿过的内裤和毛巾,敲了敲浴室的门,说道:“新的毛巾和内裤,没用过的。”
水声停了停,浴室门开了条缝,飘出来热腾腾的水汽,贺成安伸出湿漉漉的手臂,把东西接过去,也不跟他客气,说道:“谢了。”
贺成安赤裸的身体在门后晃了晃就被禁闭的门挡住了,乐明心只看到了一眼胸膛和小腹,胸肌的形状好看,难得的是腹肌,整齐地码着。乐明心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工作后锻炼得比大学的时候少,有些退化了。
乐明心快速地去刷牙洗脸,把昨晚匆匆塞到沙发垫下面的脏衣服塞进阳台的洗衣篮里。
没多久,康宸的视频邀请就发过来了,乐明心接起,视频那头是穿了一身红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的康小芹,像年画上的娃娃,就差眉心一个红点了。
她学着康宸教她的样子,团着手给乐明心拜年,然后康宸接过手机跟他瞎聊两句。
正好贺成安从浴室出来,衣服好好穿着,但头发刚洗过,毛巾搭在脑袋上,边走边擦,正好被康宸见到了,等乐明心想要移开手机换个角度已经来不及了。
康宸先是惊讶,然后就是笑:“新年好啊老贺,看来昨晚睡得不错啊。”
贺成安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他也没躲,回了句:“新年快乐。”
乐明心耐不住康宸揶揄的目光,匆匆把视频通话给挂了,把吹风机借给贺成安。贺成安把头发吹干,一把束起来,原本剃得干净的下半边脑袋长出了发茬,摸上去会有点痒,乐明心分神想到。
“先走了。”贺成安拎起自己的黑色羽绒服,说道。
乐明心“啊”了一声,又问道:“差不多饭点了,去吃点?”
“不了,”贺成安举步就往门外走,顿了顿又说道,“有点紧,我得回家换。”
乐明心愣了愣才明白他这是在说内裤,脸红着说道:“好、好的。”
贺成安有些别扭地走到楼下,坐进车里,路上比平时少了许多人,凡是出门的,都是拖家带口去拜年的。他坐在驾驶座,后视镜上还贴着之前那张写着“戒烟”的便条贴,有点脱胶了,摇摇欲坠。
他一把将那便条贴拿下来,揉成纸团胡乱找个地方塞。
每次遇上乐明心,贺成安总是说出违心的话,做出违心的事。在酒吧门前重逢的时候,他明明想说不记得,昨晚他明明只打算将乐明心送回去,压根没想要留下,更没想要厮混到床上。说到床,乐明心高潮时穿着白袜的绷紧的脚、盘在他腰上结实有力的大腿,在他脑海里格外清晰。还有乐明心熟睡后微张着嘴巴呼吸,脸颊红红的,像个孩子。
想到这里,内裤好像更紧了。
贺成安翻来翻去,翻出一根戒烟时吃的棒棒糖,塞到嘴里,可乐味儿的。
他强迫自己想起高二转学的那一天,瓢泼的大雨舒缓了炎热的天气。他花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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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整理好了学生宿舍里的东西,全都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他撑着伞,雨越下越大,远处的教学楼模糊得只有一个影子。
校门外,贺靖的车停着,鸣了两声喇叭,是催促。
他扶着行李箱的拉杆,雨水溅湿了校服裤的裤腿,布料黏在脚踝处,让人不舒服。
最后他还是走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过a市。
第10章
贺成安走后,乐明心一个人的午餐也没什么事儿,煮了个面,窝个鸡蛋放片芝士,就着锅,香喷喷热腾腾地吃了个半饱。家里安安静静的,大过年的,哪儿都关门,乐明心在家里打了个把小时游戏,消了食,干脆换身衣服到江边去跑步。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他带了手套,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松紧绳在下巴一绑,踩着车去。
小黄文里面写的一夜荒唐过后的腰酸背疼乐明心一点儿都没有,大多是因为没有真刀实枪干的缘故。
乐明心沿着江边从这头跑到那头,一身的汗,撑着栏杆休息。江边被人喂得胖乎乎的灰鸽子“咕咕”叫着落在他脚边,往常卖食儿的小贩回家过年去了,乐明心只好和鸽子大眼瞪小眼地发呆。
他这才突然在意起来,他还没要贺成安的联系方式呢,贺成安也没问他要。
乐明心这头百无聊赖,康宸那头却是热闹得很。
他前一天晚上是跟邵之河睡一张床上的。
康宸晚上被代驾送回去,酒喝得不算多,进门的时候邵之河正坐在沙发上,亮一盏康小芹最喜欢的星星型壁灯,他被包在晕黄的光里,拿着平板在处理公务,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松散着,空调开得暖,衬衣解了两个扣子。
邵之河见康宸回来,抬头看他一眼,熟稔而亲密。
“回来了,桌上有杯蜂蜜水,刚调的,可以喝了。”
因为酒的作用,康宸脚下有些浮,坐在桌边,看着那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想起很小很小时候,他还读幼儿园,出去玩儿回到家楼下,读小学的邵之河在二楼阳台探出头来,对他大声说道:“宸宸,给你留了两块儿巧克力。”
邵之河把平板关了,站起来要走。
康宸在心里骂他惺惺作态,好人做尽,又这样可怜巴巴地等到半夜,不就是打定主意要留下,谁要赶他走谁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坏蛋。康宸想要开口和他说“再见”,想要看邵之河满心盘算都落空但又不得不走的样子。
他喝了一口蜂蜜水,甜度刚好,吃人嘴软,只好说道:“这么晚了,留下睡了。”
果然,邵之河连个客气推辞的样子都不装,说道:“好的,那我睡客房。”
来了来了又来了,主卧睡康宸,次卧睡康小芹,客卧的枕头被单尽数被红姨年前拆洗干净,在柜子里,只有个空床垫,要睡还要折腾铺床呢。康宸自认心里没有歪门邪念,大男人非要折腾半天分开床睡岂不是更有猫腻,于是他大方地说道:“别忙了,床大,一块睡。”
谁知道倒是康宸一夜没睡好。
红姨不在,家里都乱套了,沐浴露用完了,两个大男人洗澡只能用康小芹的草莓味儿儿童沐浴露,味道甜得康宸没睡好,康小芹早上跑来叫他的时候,他正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
虽则两人睡了一夜没发生什么,但在女儿面前,康宸还是有些心虚,连忙掀被起床,把女儿抱出去,让她赶紧去刷牙洗脸。
邵之河紧接着也醒了,给两父女做了新年第一顿早餐。
说是早餐,但也快到中午了,三个人吃完早餐给澳洲那头发去视频邀请。
康宸和邵之河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住老房子的时候,两家还合用一个公共厨房,交好了几十年。两家老人退休后都到澳洲养老了,在澳洲买的房子也紧挨着。往年康宸和邵之河都要到澳洲过年的,但今年事儿多,康宸直忙到年廿九,也就没飞澳洲,谁知道邵之河也留下了。
视频电话一接起,那头是两家老人一块儿呢。
康小芹嘴巴甜,叫人叫得响亮,这段时间听来的吉祥话一个劲往外倒,没一会儿还唱起了街上常播的那几首贺年歌,叽叽喳喳个没完,逗得老人家合不拢嘴,没乐一会儿,康家二老又开始数落起康宸来了。
“你看小芹那头发,跟炸了似的,大过年的,也不给梳梳。”
那是因为昨晚辛尧给她扎满头辫子,睡觉的时候邵之河要给她拆,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不愿意,拼命拨开邵之河的手。醒来之后都睡乱了,康宸给她拆,拆了好久才拆干净,不过头发全部支棱起来了,梳也梳不服帖,又不能大年初一洗头,只能让她炸着,她自己还挺喜欢。
邵之河给四老拜了年,就先起身把桌面上的早餐盘子走了。
他一走,老人家们都压低声音打听。
“咱们之河还单着?”
邵之河是在家里出了柜的,两家人好得很,康妈妈当时还去开解他们来着。当时闹得鸡飞狗跳,这么几年下来,也就接受了。康宸还带着女儿,老人家疼孙女也疼儿子,不敢贸然说劝他再找的事情,只能去关心邵之河了。
康宸回头看了看在厨房里洗盘子的邵之河,他还套了红姨平常穿的围裙,怕水溅湿衣服。那围裙是康小芹选的,粉嫩嫩的小猪佩奇,邵之河身材高大,穿着却不显滑稽,反而有种居家的温馨。
“不……不清楚……”康宸支支吾吾地说道。
邵家妈妈叹了口气:“小宸啊,你和他好,你帮我说说他吧。”
康宸小声应了。
整个春节假期,康宸和邵之河都忙着帮自家里的二老走国内的亲戚,乐明心是知道的,也没好意思去打搅,于是整个年就他一个人过了。
他父母在他高三那年车祸意外双双去世了,他一个人过年也有好些年头了,习惯了,倒也不太难过,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些茫然,会突然醒来,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把床头倒扣着的嵌着一家三口照片的相框扶起来,看一会儿,然后又扣上,关灯睡觉。
乐明心把自己寒假最后几天排得很充实,去江边慢跑,带点儿面包喂鸽子。
江的这头是酒吧街,对面那头是历史悠久的教堂,鸽子偶尔会绕着教堂的尖顶飞,花窗折射的夕阳光,打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乐明心能一个人站着看很久。
他没去找康宸问贺成安的联系方式。因为他感觉贺成安压根没打算和他联系。脖子上被咬的牙印,前两天还微微肿起,红得像个伤口,没几天也渐渐消下去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估计再几天,就会消失无踪。
翻年后不久就是同学聚会了,到底那时候贺成安暗恋的人是谁,乐明心不由得想了起来,有记忆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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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想过来,谁都像,谁都不像。
第11章
今年过年短,还不到正月十五就开学了,乐明心也就只能叹着气回去上班。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康小芹快活得像只小喜鹊,乐明心受康宸之托,送小丫头回家,偷偷给她塞了过年的红包。
康小芹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过段时间就要去春游啦。
乐明心知道春游这回事儿,但因为不带队,所以并不太关心去哪儿,随口问了一句,康小芹答道:“去捏泥巴!”
他听得一愣:“捏泥巴?”
“爸爸说就是捏泥巴,”康小芹说着,从小书桌的抽屉里翻出春游的通知给乐明心看,“乐老师你看。”
乐明心接过来一看,是组织小朋友去做陶艺,也不叫春游了,叫研学旅行,综合实践。他突然想起之前康宸跟他说过的贺成安开了个陶艺工作室,心中一动,不等他问,康小芹就像倒豆子似的说了。
“这儿我都去过了,就是贺叔叔那里,我上次去捏了个小狗,给你瞧瞧。”
保姆红姨要明天才能回,康宸拜托乐明心带回家,晚一点邵之河过来给她做饭。家里没人,康小芹就是主人,一阵风似的跑进跑出,拿了个陶瓷小狗给乐明心看。乐明心一看差点没笑出声,不像小狗倒像是小猪,眼睛鼻子耳朵只能依稀看出个样子,虽然捏得不好,但上色很认真,还仔细地画了狗毛的纹路。
乐明心忍住笑,认真地夸她:“哇,捏得真好。”
康小芹只给他看一眼,又大方地让他上手摸了摸,然后就回去了,挺着胸膛可骄傲:“贺叔叔帮我涂的颜色。”
到了春游那天,乐明心跟了康小芹他们班一起坐车过去。
贺成安的陶艺工作室在郊区的创意园里,里面大大小小的画廊咖啡厅,统一把外墙弄得像红砖搭成似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在上面爬着,看着就很文艺小清新。工作室在创意园最里头,白色铁艺栏杆围出个院子,里面三栋小楼,院子里种了月季花,碗口大的粉黄色月季开得层层叠叠。
排成一列列的小豆丁叽叽喳喳地说话,带队老师提醒他们小心走路,别踩了草坪,也不许去摸花。乐明心轻装上阵,外套下面是连帽衫和牛仔裤,斜跨一个运动包,插着兜跟在最后面。
三栋小楼外面那栋最大,玻璃门一开,小朋友们鱼贯而入,上了楼就是一整层开阔的空间,放满了小桌子小椅子,旁边的木架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陶艺作品,看上去都是小朋友捏得,童趣满满。
领着他们走的是个娇小的姑娘,黑色的长直发,穿个白色毛衣裙,笑起来很甜。
康小芹悄悄叫她:“小姐姐。”
她不敢叫大声,和于小只做不认识,康宸在家教她不能搞特殊,要规规矩矩地和其他小朋友一块儿,老老实实地研学实践,她在学校也不敢表现得和乐明心太熟,乖得很。
于小朝她眨眨眼,小拇指勾了勾她的脸蛋。
每个小朋友都分了一块儿陶泥,于小在上面演示怎么捏,投影到大屏幕里,只见她三两下就捏了个兔子,用一根细竹签弄出眼睛和三瓣嘴,看得小朋友们一愣一愣的。学生在这头自顾自地使劲捏,捏什么样的都有,工作人员走过来拍了拍兴致勃勃地看着的乐明心,告诉他老师也可以去做陶。
乐明心跟着他过去,发现老师不仅可以捏,还可以尝试一下在拉坯机上做陶。他没试过,很好奇地挑了一个拉坯机,在旁边坐下。工作人员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要领,帮他挑了一块陶泥,沾了水,摔在拉坯机上固定好,帮他启动了机器。
因为今天实在人多,工作人员也没法一个对一个指导,乐明心只好自己动手瞎弄。他把手沾湿,试探性地摸固定在高速旋转的拉坯机上的陶泥,湿漉漉黏糊糊冷冰冰的,而且比想象中难多了,力道很难控制,示范的人三两下就拉出了花瓶的雏形,他弄来弄去,陶泥还是软趴趴地转着,手上满手的泥。
他也不气馁,不过是玩个新鲜而已,耐心且小心地下手,好不容易才弄出个歪歪扭扭的形状来,不像花瓶,反而像个歪歪扭扭的醉汉。乐明心自己都乐了,再下手的时候手一抖,花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凹瘪下去,又变回一坨看不出形状的泥,还甩出一串泥点子在他的白色连帽衫前襟。
“唉。”
有人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乐明心转过去看,发现贺成安站在他身后,里头穿着颇正式的灰色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外面还套了一个沾满泥点子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陶艺围裙,上面的口袋里插着几个大小不同的工具。
他好像黑了些,头发长长了一些,在脑后扎成小揪,其余扎不起来的就随意地散着。
乐明心转回去看着自己那坨立不起来的陶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不太行。”
贺成安把自己的衣袖又往上挽了挽,问道:“你想做个什么?”
乐明心说道:“想做个小花瓶。”
贺成安挽好了袖子,见乐明心还坐着不动,挑起眉毛,说道:“你不挪挪?”
乐明心这才反应过来贺成安要帮忙,忙站起来让开位置,洗干净手,拉了另外一张小板凳来,坐在旁边。
只见贺成安关了拉坯机,把那坨看不出形状的泥清掉,重新拿了另外一块陶泥,启动机器。陶泥在乐明心手里是不听话的孩子,是歪歪扭扭的醉汉,在贺成安手里就乖顺得像小猫,两手合围往上捋,瓶子就立起来了。
而且他的手好看,在陶泥光滑的表面动作,十指修长而有力,沾满了陶泥,却仍然好看,无端让乐明心想起那天手指放在他体内进出的情状。
“你要做敞口的还是窄口的。”贺成安看着手下的陶泥,眉头往下压,显得格外专注。
乐明心清了清嗓子,说道:“窄口的。”
贺成安凑近了一点,用虎口握着瓶口,一点点修小,乐明心见他做得很细致,也不好意思再想东想西,也凑近了去看,两个人膝盖顶着膝盖,脑袋凑得很近。
“好了。”贺成安小声说道。
乐明心下意识转头看他,他离贺成安的侧脸就只有一丁点距离,稍稍往前就能碰上。贺成安也转过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拉坯机转动时的“嗡嗡”声,学生们的嬉闹声都变成了背景音,乐明心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第12章
乐明心和贺成安住隔壁宿舍,他和贺成安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关系都很好,平常一块儿打球的球友。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百年一遇的狮子座流星,大概在凌晨零点。于是乐明心和他们约好了,周一回校的时候,每个人书包里都藏了几罐啤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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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阿姨那里磨了半塑料袋冰块,小卖部里买了花生鸡爪什么的。熄灯之后,乐明心偷偷溜到隔壁,几个人在宿舍中间支了小桌子,席地而坐,喝酒吃零食,说要等到零点的时候在阳台看流星。
其实说到底也不是为了流星,就是为了胡闹一下。
贺成安一向是独来独往的,跟宿舍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他们在下面吃喝,他就坐在上铺自己的床上,开了小夜灯看书。
别人喝啤酒,乐明心喝果汁。他怕他们太吵了,影响贺成安睡觉,不好意思地戳戳隔壁:“要不咱们去阳台?”
“没事儿,跟他说过了,他说无所谓。”
乐明心抬头瞅了贺成安一眼,贺成安也正好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交错,又各自回去。
他们生怕被宿管老师听到,压低了声音地聊天,讲到高兴处又不敢大声笑,憋得脸都红了。
快要到零点了,酒喝得差不多,东西也快吃完。贺成安关了小夜灯,从床上爬下来,像是要上洗手间。宿舍空间不大,他们四个人坐在正中间的地上,剩下能走的地方就很有限了,贺成安光裸的小腿贴着乐明心的背后,重重地擦过。
突然间,宿舍的门被敲响,门外是宿管老师的声音。
“这么晚还说话,开门。”
几个人被吓得心头一突,关灯后被抓还没什么,可这满桌子的空酒瓶子都是罪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乐明心第一时间就想到藏起来,又想了想,自己不是这个宿舍的,被抓到深夜溜出来也不是好玩的。
他连忙把小桌子端起来,和另外几个人用气声说道:“我躲一躲……”
乐明心小心翼翼地到阳台去,门外老师又敲了敲门,催促他们赶紧开门。他吓得心砰砰跳,阳台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只要老师一往外走,什么都看见了。贺成安也站在阳台,他刚拿了毛巾洗了把脸,准备上个厕所然后睡觉了,谁知道乐明心端着个桌子,跟在他背后,也一起挤进了厕所,把桌子放地上,反手就把门关上。
厕所空间更小,桌子占了大半,剩下的地方就只能两个人落脚,身体挨着身体。
贺成安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乐明心忙捂住他的嘴,急得脸都红了:“嘘”
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呼吸相闻,外头依稀能听到宿管老师教训人的声音。乐明心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帮帮忙吧……”
大热的天,男生们在宿舍都是光着膀子的,肌肤相贴的时候有薄薄的汗,贺成安不自在地把身子往后撤,紧紧贴着身后的窗。
很快宿管老师就发现宿舍里人不齐,走到阳台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乐明心忙把捂着贺成安嘴的手拿开,眨巴着眼睛看他,两手还团在身前,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跟小狗讨食似的。
贺成安清了清嗓子,朝外面说道:“老师,我肚子不舒服。”
外面的老师还有话要问,乐明心紧张得手心出汗,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贺成安的手臂,害怕被发现的惊慌让他如同走在悬空的吊桥上,贺成安就是稳固的栏杆,他得扶着才不那么慌张。
几句话问过,门外的老师又走了进去,继续教训里面的人,乐明心长出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放开手。
他和贺成安只好继续在厕所里杵着,好在窗户开着,平时清洁也到位,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只是略微有些尴尬,话又不能说,光着膀子挨得这么近,两人谁都不看谁,乐明心盯着贺成安背后的窗外,贺成安看地。
就在这个时候,狮子座流星雨来了。
乐明心一直看着窗外,看得清楚,漆黑的天上先是一点星光拖曳着尾巴划过,然后紧接着就有两三颗,划破黑暗,迅速消失在天边。他“哇”了一声,贺成安也转过头去看,两个人看住了,一时间只看到天上的流星如银线,又像在天幕上划亮的火柴。
两个人也是挨得很近,乐明心余光只看到贺成安专注的侧脸,眼里映着星星。
他的心跳得比刚才老师问话还厉害。
拉坯机“嗡嗡”转着,花瓶已经成型,窄口小肚,很稀松平常的形状,线条流畅,贺成安的手上沾满了泥。乐明心先回过神来,赶紧回目光,站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说道:“谢、谢谢,那什么,还需要上色吗?”
贺成安把拉坯机关了,伸手在旁边的水桶里把手洗干净,站起来,说道:“自己上色的话要预约一个两天后的时间,或者我们可以帮你上色,到时候和学生的作品一起寄到学校去。”
这好像是记忆中贺成安和自己说过的最长的句子了,乐明心想了想说道:“那我周末来上色可以吗?”
贺成安说道:“可以,走的时候在前台登记一下。”
“哎,”乐明心笑道,“好的。”
贺成安对他点点头,转身要走,乐明心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小花瓶,但是贺成安又走回来了,清了清嗓子,手指指了指他的衣服前襟,说道:“还有点时间,要不要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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