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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陈安野

    孟敖曹伸长脖子,四顾观察一番,目光锁定在了北面五十步外群旗飘扬的王光恩本阵。打来打去终究没有个结果,不如舍身一击将生死置之度外,往人最多、防御最重的敌军核心地带闯一闯。

    “其实这样也好!”孟敖曹心道,旋即想起了廉不信,“兄弟,你泉下有知,我姓孟的也不是苟且偷生之辈。死前多杀几个贼兵,算给你上香。上完了香,再来找你吃酒!”思及此处,猛然爽朗大笑起来,“痛快,痛快!”

    紧随着他的数十骑见状,对他心意皆已了然。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亦都横下心,紧抿上唇,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王光恩与王光泰本阵环卫皆是其营中最为精锐的甲士。孟敖曹等冲杀进去,立时便有从河海而入沼泽之感,人困马乏之际端的是举步维艰。短短一转眼工夫,原剩的四十骑骤减到了二十余骑。

    孟敖曹豁出命去,竭力死战,腰刀用尽,夺得贼兵短矛反复突刺,虽说勇猛无俦,但到底难以扭转颓势。眼见战马脚步缓缓停下,八方贼兵比肩叠踵,攒拥而来,

    将孟敖曹连人带马堵在当中,动弹不得。

    “今番休矣!”孟敖曹长叹一声,正要闭目待死,谁知局势突生波澜,数十步外,曹营阵列再起混乱。

    眼到处,但见一道蓝影急闪,一人一马自乱阵中飞跃而出。耀目的阳光下,高骏的战马砰然落地,扬蹄长嘶,犹如巨石投水,威慑得周遭乱兵顿如波纹也似一圈圈向外不住退避。四周无数目光聚焦过去,那匹极高大的赤红骅骝上,稳稳坐着一名蓝甲将,蓝色布面甲外裹着的灰袍在微风中轻荡,一柄朱红骑枪斜指向地,反射出肃杀的寒芒。

    “挡我赵营者死!“那蓝甲将举枪咆哮如雷,战马纵情嘶吼,同时撒开铁蹄,在人海中劈波斩浪般冲驰,一眨眼功夫,骑枪就搠倒两人。不远处贼兵见蓝甲将气势如虹,张弓欲射,却早被瞧见,箭未出弦,数支利箭已然破空激射而至。那蓝甲将在马背上一起一伏,骑弓三开三合,须臾间射翻三名贼兵弓弩手,只听一声“去”,赤红骅骝再度高高跃起,撞入躲闪不及的贼兵群中,瞬间风行草偃带倒大片贼兵。对面一贼兵骑将挥动长戈,拍马呐喊冲杀而来,那蓝甲将随后藏起骑弓,迅速取出悬挂在鞍鞯边的骑枪,二马相交,只一式,枪头借着马力,不偏不倚贯穿贼兵骑将咽喉。那贼兵骑将人马俱倒,鲜血激射而出,成半弧状由半空洒落黄沙,也沾上了蓝甲将的灰袍。

    这一刺卯足了全力,朱红骑枪脆弱的留情处应声而折,蓝甲将右手虎口也因巨大的反作用力撕裂流血。他浑不在意,解开骑枪的拴绳,将之弃掷于滚滚沙尘,顺手拔出了腰间马刀。附近贼兵看他停马,数人张牙舞抓上前围攻,那赤红骅骝却猛然间蹬开四足,仿佛脱兔,从贼兵们的头顶掠过,霎那间,几朵血花在空中绽开,蓝甲将挥出数刀,刀刀见血。一阵横风刮来,迎风纵马飞奔的蓝甲将灰袍招摇,所过之处无不披靡,两名手持旗枪的骑兵分居左右,紧紧跟随着他,从始至终未曾落下半步。风吹旗开,旗上六个大字鲜明可见——飞捷营统制韩!

    “老韩!”正自浴血奋战的孟敖曹见此一往无前之壮举,不禁心动神摇,一股子勇气陡然涌满全身,“弟兄们坚持住,与我杀出阵去!”

    蓝甲灰袍赤红骅骝,正是韩衮亲自到了。

    韩衮审时度势,认为舂陵城守与不守对于当下大局已无关紧要,故当机立断,与崔树强收拾北门守军,弃城而出。崔树强本来忧虑北面敌军会缠斗阻挠,但韩衮则不以为意。结果在北门外布阵的常国安战意非常低迷,数道防线几乎都形同虚设,韩衮与崔树强得以统带飞捷营所剩四百余骑顺利自北门迅速绕到城东郊外。

    当其时,守护两翼的李汝桂、王可怀两部曹营马军争相入城,王光恩、王光泰所部侧翼空虚异常,等王光恩反应过来,三千余人几乎早给韩衮搅了个天翻地覆。

    “此乃何人”王光恩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孟敖曹与援军会合,指着阵中尚在来回驰骋的韩衮问道。

    “此人诨号‘海东青’,原老闯王帐下骑将、赵营马军统制韩衮。”

    王光恩望之喟叹道:“只此一人在我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悍勇如斯,当真闻所未闻!”话音方落,阵中已被韩衮所部来回拉扯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韩衮、孟敖曹等皆由此豁口冲出重重围困,投北而去。

    “兄长!”王光泰着急叫道,“赵营贼子跑了!”

    王光恩将他拦下,看着数百步外,已经变换了城头旗帜的舂陵城道:“城池已下,你我又何必去碰这个硬茬子。”再目视渐而消失在林道间的韩衮部兵,意味深长道,“赵当世到底是何许人,能揽得如此狠角色为他效死力”

    王光泰与他心意相通,听了这话,如有所思,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82无前 二
    舂陵旧城一日即告失陷,突出重围的韩衮、孟敖曹及崔树强带领飞捷营残部北遁,直退到枣阳县城东面四十里的庙子坡方歇。孟敖曹领十余人向西迂回一阵,回报证实了枣阳县城已为贼所侵的猜测。令韩衮没想到的是,他还一并带回了从枣阳县逃离的近百骑。

    “属下赵承霖,见过统制!”焦头烂额的赵承霖翻身下马,自孟敖曹身边走过,躬身朝韩衮行礼。

    韩衮刚答应一声,崔树强急切奔上前,揪住赵承霖领甲道:“杨参军何在”

    赵承霖指了指身后由兵士护着、有气无力趴在一匹无鞍马上的军官道:“杨参军出城时胸口中了一箭,幸亏有厚甲阻隔,没伤及心脉,但皮肉翻出,虽无性命之虞,伤得却也不轻,包扎后昏迷至今。”

    崔树强听罢,也不搭话,径直去探望杨招凤,赵承霖等他过去,脸色旋即一黯,单膝跪地,偏着脑袋对韩衮道:“廉哨官战死疆场、杨参军身受重伤,属下辅佐不力,难辞其咎,请统制责罚!”

    韩衮叹口气,将他轻轻扶起,安慰道:“救出杨参军,保下百人闯出城,已是大功。廉哨官不在,你暂替他位置。”

    赵承霖咬唇涩声应诺。韩衮问起枣阳县城失守的前因后果,赵承霖回道:“贼寇里应外合,趁夜打开了城门,我军没有防备,因而失利。”

    “是曹营贼子”

    “正是。”赵承霖忧形于色,“曹营贼兵夜袭,内应一开城门,即以精骑冲入,为首将乃曹营骑将杨金山,后续进城的还有贺锦、蔺养成、李万庆、刘希尧等部,总数逾三千。”出城后,赵承霖并未一味狂逃,而是暗中兜回了县城附近打探消息,所获颇丰。

    “原来如此。”韩衮稍稍思索,想透了之前舂陵城外李汝桂、王可怀马军的诡异举止。现在看来,李、王均是罗汝才布下吸引赵营注意的疑兵,杨金山、贺锦等则暗度陈仓,与内应合作,攻枣阳官兵不备一举克城。而后再掉转枪头,两面合击拿下舂陵旧城。一日不到攻陷二城,计策环环相扣,“曹操”罗汝才不愧狡黠之名。

    韩衮简单叙述了舂陵城的情况,赵承霖愁眉双锁,道:“曹贼拿了两城,必会以此为据点,继续向北推进,其部人马众多,如今无法困之于山中,对我军大大不利。”

    “数万人自从清潭城出山,少说也要两三日,罗汝才用兵谨慎,这期间当不会轻动干戈。我军倒也不必急于北返。”韩衮沉吟道。还在舂陵城时,他就远远眺望自南部群山缓缓逶迤而出的曹营兵马,罗汝才既然夺得城池,无论从战略部署还是军需补充方面考虑,都应该求稳为上,不会着急踏出下一步,“庙子坡、龙登冲一带林木盛密,我军可偃旗息鼓,暂藏身于此,静观其变。”

    二人正谈,孟敖曹走来道:“舂陵、枣阳两处会合的人马统共五百一十三骑,能战者四百九十八,另十五人各有轻伤。”说完,蹙眉恨声道,“统制,没守住舂陵城,主责在我。军中无戏言,我说过‘人在门在’,现在城门失了,已无颜面对统制,甘受军法!”说着,“扑通”跪地。

    一向冷静的韩衮此刻突勃然骂道:“操儿八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捣乱”

    “我”孟敖曹一时语塞。

    “老廉尸骨未寒,你他娘的不想着报仇雪恨,满脑子倒都是寻死觅活。婆婆妈妈的怂样做给谁看”韩衮怒气冲冲呵斥道,“想受军法,一了百了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想挨飞捷营的鬼头刀,等败了曹贼再谈!”

    孟敖曹讪讪起身,点头道:“是,是”

    韩衮长长吐口气压下不满,侧过身去,转问赵承霖道:“双沟口有动静吗”

    赵承霖摇头道:“属下不知,始终未曾见过石屏营的援军。”

    韩衮沉着脸,没有说话,抬眼见孟敖曹站在原地神色委顿,忽然道:“老孟,听说你昨日曾许诺,先斩敌十首者,便可将你妹子娶了”

    孟敖曹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咽口唾沫,道:“是统制你”

    韩衮似笑非笑道:“阿流妹子是好姑娘,以后这种话可别随意胡说,否则苦了她一辈子,追悔莫及。”说完,一抖灰袍,迈步离去。

    飞捷营虽遭枣阳、舂陵两败,损失过半,但因统制、参军、中军及哨官皆存,军心很快就稳定了下来。韩衮临时提拔了赵承霖暂任哨官,让他带着部分兵马在驻地外围游弋,一边戒备,一边侦测。孟敖曹则负责整顿驻地兵马,重新调配编制,维持驻地防御。韩衮同时派人往鹿头店报信,通告南面战况之外向赵当世转述自己接下来的想法,然后来到杨招凤休歇的屋舍看望了一番,知其并无大碍后,方才心安。

    长期以来,韩衮都被看作赵营的头号猛将,可勇猛之余,大部分人并不认为他的统兵能力能比肩徐珲、郭如克等宿将,这很大程度与他早年的经历有关。无论在辽东还是高迎祥麾下,军中对他的要求基本以战阵突击拼杀为主。屡屡处在军事行动最后一环,充当执行者角色的他自然难以接触到前期的一系列决策筹谋。

    然而,自从来到赵营,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赵营人才凋零,草台班子搭起来,有头面上台唱戏的角儿却不多,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准则,赵当世对手底下每个人都给予了前所未有过的发挥空间及自由。在闯营,韩衮不过是用以搏杀的鹰犬,但在赵营,他伊始就被推上了决策者的行列。

    由于个性务实低调,尽管身处赵营高位,韩衮在各种军议上都很少侃侃而言,但这反而让他能有更多的机会倾听别人的看法,汲取他们的观点。人的成长需要环境,耳濡目染久了加之确有天赋,他的战略眼光自然而然间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赵当世看在眼里,一直都给他独立带兵的机会,此次南北两线开战,安排郭如克向北、他向南正是极大信任的表现。

    飞捷营单出南面时,昌则玉曾对韩衮的能力表示怀疑,觉得他虽骁勇但缺乏统御之才。赵当世并没有因此动摇,反而对昌则玉说道:“韩衮少领兵,却非无领兵才。其人胜不骄败不馁,最称难得。”

    “罗汝才智计百出,韩衮毕竟历练不足,怕难以匹敌。”

    赵当世沉默道:“郭如克向北,徐珲坐镇,除他二人,遍观营中诸将,再无人能出韩衮右者。诚如先生所虑,调兵遣将,韩衮未必是罗汝才对手,然我深知其性最是坚韧,纵败,亦不会败如山倒。拖延曹营北上的主将人选,非他莫属。”

    论识人,赵当世

    远在昌则玉上。正如他所坚信的那样,即使如今遭遇到了最为惨痛的失败,但韩衮的眼中依然半点波澜没有,他话不多,可周身散发出的自信,却是新败的飞捷营军将们最需要的信念支持。

    当前曹营拔了舂陵旧城这颗钉子,又得枣阳县城为据点,本委身群山中的数万部众即可安安稳稳北进‘平原,再想以飞捷营独力将其限制在南面已不现实。

    韩衮思及此处,“龙在田”三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驻扎于双沟口的石屏营距枣阳县城及舂陵城都不远,面对南来曹营,却毫无作为。与孟敖曹等人的嗤之以鼻不同,韩衮想的更多,从未有责备龙在田袖手旁观的想法。石屏营能战之名在外,龙在田亦不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否则怎会毫无迟疑奉命进驻楚北这险恶之地。通过赵当世透露过的信息以及自己的揣测,龙在田之所以按兵不动,原因很可能在于驻扎更西面谷城县的张献忠部。到现在为止,西营尚风平浪静,但一想到张献忠与马守应、罗汝才的交情以及招安后的各种乖张表现,没有人心大到将其置之不顾。

    失了枣阳县城,还能辩解几句,可若失了襄阳城,龙在田万死难赎,韩衮相信龙在田心里有一杆秤。西营兵马雄壮,当下龙在田、陈洪范两部堪堪能与之形成对峙局势,值此微妙时节,纵南面再乱,龙在田又如何敢贸然行事。

    龙在田指望不上,附近又没有其他援军,韩衮思来想去,还是得求助于赵当世。赵当世先北后南的策略说得明明白白,原计划飞捷营要在南面拖住曹营至少三日,现四日都已经过去,韩衮其实超额完成了任务,但预想中赵当世领北面胜军南下的情形却迟迟没有发生。

    “北面究竟怎生进展”韩衮深思而行。飞捷营只剩下五百骑,袭扰曹营可以,但若曹营大举北上,必然阻拦不住,“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主公回信再做计议。”

    时已近暮,韩衮在庙子坡破败的屋舍间穿行。这片区域本来分布着四五个村庄,但近期贼乱,村民纷纷逃散,人去屋空,荒废下来,飞捷营兵士简单拾掇后,正好借住。

    晚霞照红了村口泥草纷杂的土路,韩衮听到道路远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收回思绪。再过一会儿,十余骑奔驰到了面前,当中一将跳下马背,拱手行礼道:“属下赵承霖,见过统制!”

    韩衮疑惑道:“遇贼了”赵承霖等人被派去西南枣阳县城与舂陵旧城之间的区域侦查,这一路数十里来回少说要到夜半,哪想天还没暗,他们便回来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碰上了重大的突发事件,必须立刻回报。

    “未曾遇贼。”赵承霖说话间显得极为兴奋,一扫先前的颓靡,只见他往后一招手,大声道,“带上来!”

    韩衮朝后看去,个兵士正连扭带拽,将一个中年人从马背上拖下来。

    “老实点!”赵承霖跨步,起手攥住那中年人松散开来的发髻厉声道,“撑大了招子拜见我营统制!”言毕,给那中年人腰间一踹,那中年人登时哭天抢地喊了出来。

    “这是”韩衮瞧那中年人面白无须,衣着宽大道袍,似是个读书人,不明就里。

    赵承霖咬牙含笑,用力将那中年人的头扳起,道:“统制,这厮便是枣阳典吏褚犀地!”



91义气(三)
    枣阳县城失陷之日,绰号“杨傻子”的曹营南营方面将军杨金山率先领马军冲杀入城,其次贺锦、蔺养成等部相继递进。又过一日,舂陵城失陷,曹营以“整齐王”王和尚及“九条龙”刘百正、“张胖子”张芳等留守,另有“一丈青”施公达、“一条龙”张立在清潭城,其余各部会同后续由南部出山的曹营大部队皆转移到了枣阳县城。

    “曹操”罗汝才本人与心腹老营领哨赵应元、叔父罗戴恩、外甥王龙居于县城衙署,中营方面将军朱养民、东营方面将军李汝桂、西营方面将军杨承恩、南营方面将军杨金山、北营方面将军王可怀分别负责防卫。偌大曹营系统只有这些曹营心腹部曲被允许驻扎在城中,先前攻城野战颇效死力的“小秦王”王光恩、“花关索”王光泰等部驻枣阳西郊,“左金王”贺锦、“乱世王”蔺养成、“射塌天”李万庆、“争世王”刘希尧等部驻枣阳北郊,“托天王”常国安、“安世王”胡可受、“改世王”许可变等部驻枣阳东郊,“兴世王”王国宁、“断山虎”杨友贤等部驻枣阳南郊。在罗汝才三令五申下,这些非属曹营嫡系等别部,没有罗汝才本人的允许,一兵一卒都不可踏入县城哪怕半步。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仁义无双安民扶政。“枣阳县县城北,绣有这两句话的旗帜插满城垛,裹着灰色大袖褙子的傅寻瑜仰望城头,默默念诵。

    身后靴声橐槖,傅寻瑜回身一看,点点头道:“李掌盘。”

    头戴凤盔的李万庆也随着他的目光瞅了瞅上方的招展群旗,接着朝地上咳了口痰,低声骂道:“糊弄三岁小孩的鬼话,也好意思招摇过市。”说着,转对傅寻瑜,“傅先生,咱几个刚在小帐里商定完了,老贺说请你过去,代表赵营做个见证。”

    傅寻瑜应诺一声,不由回想起了今早贺锦那一句“今夜,咱们便要动手”。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但傅寻瑜听在耳中端的是石破天惊,以至于现在想来依然心情激荡。也正是在那时,他方才理解为何蔺养成、李万庆等虽皆不可一世的亡命之徒,却都甘愿奉看似貌不惊人的贺锦为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论果决、论胆勇,相比之下,的的确确无能出贺锦之右者。

    贺锦一锤定音,蔺、李、刘三人无他主意,一齐表示愿意追随他投效赵营。贺锦忧虑曹营这两日北上扰乱赵营对回营的战事,故而计划就在今夜起事,干一票大的。这一票有多大,贺锦并未当场明说,而是先将傅寻瑜请了出去,几个老弟兄私底下商议。等到此时,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几乎日上三竿,终于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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