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令容赶紧坐起身来,“夫君回来了。”
韩蛰“嗯”了声,在她身旁坐下。
父亲重伤、祖母去世,他身为嫡长孙,丧期的事情自然不少。韩镜上了年纪,朝堂上的事千头万绪,还不能搁下,门下侍郎的位子有许多人盯着,锦衣司使的主意虽没人敢打,毕竟还得分神照看。许多事压在肩上,韩蛰不可能放下握在手里的东西,更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出纰漏,是以这阵子早晚忙碌,比奔波在外还要劳累。
而令容的处境显然也不太好。
最初那几日令容跪在灵前,晚间睡觉时膝盖都带着点淤青。
韩蛰看不过眼,叫姜姑备了厚软的垫子裹在她双膝,平常拿裙子遮住瞧不出来,却能少吃不少苦头。饶是如此,连着数日忙碌,她的脸颊也瘦削了些,漂亮有神的眼睛里也添了疲色,不似平常灵动鲜活。
韩蛰将她瞧了片刻,默然握住柔软双手。
令容递个眼色叫枇杷红菱退下,咬了咬唇,“方才太累睡着了,夫君勿怪。”
“腿疼吗?”韩蛰侧头看他。
“走得多了,觉得发酸。”令容知他近来心绪欠佳,且重担在身,心里也压着郁火,暂时不敢招惹,有点小心翼翼的,“我帮夫君宽衣吧,待会泡一泡,今晚早点歇着。方才去丰和堂时,父亲说他那边已无碍,夫君不必担心。”
韩蛰颔首,没劳烦令容,自将衣衫脱了,先去盥洗。
令容带着枇杷宋姑铺床,待韩蛰出来后再进去。枇杷力道有限,腿上酸痛虽去,毕竟未能活络筋骨,仍觉难受得很,遂叫将水兑得热些,舒舒服服地泡在里面。加了两回温水,将疲惫驱走大半,才起身擦干水珠,换上素色的寝衣。
……
回到榻边时,韩蛰背靠软枕,修长的双腿伸着,已累得阖眼睡着了。
令容没敢打搅,挨个将灯烛灭了,轻手轻脚地往榻上爬,进到里面,才想掀被进去,就见旁边韩蛰动了动,眼皮微抬。她挪到跟前,手碰到韩蛰肩膀,轻声道:“夫君躺着睡,这样会扭到脖颈,明日难受。”
贴心地揭开锦被,想扶他躺下时,却被韩蛰反手握住。
“腿伸过来。”他说。
令容愣了下,韩蛰却已坐起身,伸手将她小腿握住,摆在跟前,隔着寝衣捏了捏,道:“哪里疼?”
他都累得半死,令容哪里还敢劳烦,忙道:“不碍事,夫君累了,早点歇着吧。”
“明日不用早起。”韩蛰手底下缓缓揉捏,修长的手指在她小腿穴位挪移,手掌温热有力,虽让她觉得有点疼,那微微疼痛过后,却觉十分舒泰。
令容没再推辞,揉完左腿,又将右腿递给他。
“我没夫君这样的手法,不过”她抬眼,两手握成拳头,“能给夫君捶背。”
“好。”韩蛰原本沉郁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唇角微动,“也算礼尚往来。”
她的两条腿修长笔直,落在掌中,触手温软,韩蛰纵然不欲起旖旎心思,却也颇享受这滋味,挨个将各处捏了,快到腿根时,心底毕竟起了波澜,赶紧打住。令容被捏得浑身舒泰,连身上的劳累都烟消云散,回双腿跪坐,眉眼带温柔笑意,“多谢夫君。”
韩蛰眼底稍融,在她眉心亲了亲,旋即盘膝端坐。
令容双手握拳,按着韩蛰的意思加重力道,从他双肩往下,将他挺直的脊背捶了一遍,双臂酸软,气息不稳。
久别重逢后,这床榻间动情欢愉的记忆仍在脑海。
韩蛰自幼被韩镜教导需冷情沉着,最初为祖母而生的些许悲痛过去,见惯生死后,倒也能看开。这几日神色沉郁,多半还是为朝政之故。此刻夫妻床榻独处,神稍松懈,听见背后轻喘,当时将她压在身下恣意攫取的场景不由浮上心头。
他静心自持,叫令容停手,各自安寝。
韩蛰血气方刚,两人却还在孝期,令容担心徒生尴尬,仍备两副被褥。
夫妻各自拥被,却已不似最初泾渭分明。
韩蛰半个膀子露在外头,搭在令容身上,临睡前想起一事,“舅兄还在京城?”
“嗯,吊唁后爹娘住了两天先回了,哥哥怕我有事无人照应,还在附近住着。”令容往他跟前凑了凑,“夫君有事吗?”
“让他回家住一阵,六月初回来。”
“夫君有事安排吗?”
韩蛰握住她肩膀,迟疑了下,沉声道:“带他南下。”
这节骨眼上,南下是为何事,令容心知肚明。太夫人新丧,儿孙本该守孝,但韩家既然存有异心,以韩镜的强势和韩蛰的果断行事,绝不可能为这点小事耽搁前程。
南下平叛是名正言顺带兵的绝佳时机,韩蛰带着傅益去征讨叛贼,是有意为己用?
韩家一旦插手军权,往后的路只会更艰难凶险。
她胡乱揣测,却不敢表露,只颔首道:“我明日递信让他六月初回京,余下的夫君跟他商量吧。”
窗外雨声淅沥,落在树叶屋檐,沙沙作响。
韩蛰没再说话,将她脸颊摩挲片刻,撑不住疲倦侵袭,沉沉睡去。
……
丧事冗长繁琐,待吊唁的事过去,便只剩佛道法事了。
最初忙碌的氛围也渐渐松弛下来。
来探望韩墨的人少了许多,杨氏总算得空,见韩墨伤势渐愈,虽仍不能下地,毕竟放心许多,便将内宅的事慢慢接手过来。刘氏看得清,没半分犹豫,很自觉地放手了。
这日令容得空,特地跟红菱做了份滋补身子的浓汤,拿食盒拎过去,欲给杨氏母女和刘氏婆媳补补。走至庆远堂附近,好巧不巧地,却跟唐解忧碰上了。
两人各自驻足,令容神色没半点波动,只招呼道:“表妹。”
唐解忧却没说话,将她盯了片刻,才道:“有些话想请教,能否借一步?”
自打她被送去道观,两人就很少照面了。年节里唐解忧虽回来住了一阵,却都躲在庆远堂里,偶尔令容跟过去给太夫人问安,两人也只客气行礼,话都没说过多少。这回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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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丧事,灵堂里自需摆出悲痛姿态,更不会闲谈。
唐解忧哭得神色憔悴、痛不欲生,跟令容初入相府时温柔解意的表姑娘迥异。
这种时候的唐解忧,怕是比去年出府时还要难测。
令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将唐解忧瞧了两眼,淡声道:“表妹有什么话害怕被旁人听去?”
“没有。但我想单独问你。”
“那算了。我还有事,表妹请便。”说罢,带着红菱继续赶路。
远近无人,唐解忧面色微变,“傅令容!”见令容仍没停步的打算,追了两步,“外祖母病故之前曾跟舅母说话,听说你也在场?”
令容愕然,脚步微驻。
太夫人跟杨氏说话时她并不在侧间,却也在丰和堂。遂将眉目微挑,“怎么?”
“外祖母虽病着,能去探望舅舅,必定身子健旺,怎会突然病故?”唐解忧神色憔悴,将声音压得颇低,“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她的神色迥异往常,眼神有些近乎癫狂的探究。
令容心里微跳。
侧间里的谈话她并不知情,但以杨氏的性情,那种情形下,对太夫人不可能和颜悦色。她信得过杨氏,哪怕太夫人真是受了刺激痰迷心窍,也算咎由自取韩镜跟杨氏闭门说话,并未追究,想必也是这缘故。
遂避而不答,正色道:“太夫人仙逝后,是老太爷亲自安排。表妹若心存不满,请教老太爷便是,何必私下揣测。”
“呵!你不敢说?”
“长辈的事,不是我该过问。”
唐解忧神色微变,将令容盯了片刻,忽而嗤笑,“傅令容,知道我为何讨厌你?从你头回踏进表哥的厨房起,我就恨死了这假惺惺装无辜的模样!当日你就在丰和堂,怎会不知情?瞒着不肯说,自是心中有鬼。看来我猜得不错。”
她这般先入为主,且心中存怨已久,令容再口舌也是徒劳。
唐解忧毕竟是韩镜的外孙女,如今太夫人新丧,韩镜态度如何,不得而知。
令容既打算试着留在韩蛰身边,自然不欲跟韩镜起龃龉,更不值得和唐解忧纠缠,只“哦”了声,微微一笑,“还以为表妹在道观里会有些长进,原来还是这般以己度人。”招呼着红菱走开,没再理会。
走了几步,回头一瞧,唐解忧仍站在那里,对着旁边矗立的湖石出神。
令容微微蹙眉。
而今韩家处境正难,唐解忧敢跟她提起此事,心里必定发酵酝酿得极深,才会按捺不住。靠山外祖母骤然离世,又不被杨氏母子待见,倘若唐解忧伤心之下揪着这疑惑兴风作浪,在韩蛰欲逆流而上,插手军权的紧要关头,只会添乱。
这般想着,不由加快脚步去找杨氏。
第84章盛怒
杨氏在庆远堂边的花厅坐着,身旁陪着韩瑶。
已是五月下旬,天气日渐炎热,花厅旁长着两棵粗壮的老槐树,枝繁叶茂,绿荫正浓。花厅里往来禀事的人不少,杨氏嫌闷,便命人将轩窗门扇敞开透气。
丧事未尽,杨氏跟刘氏婆媳轮换着每日去佛道法事那边跪跪,身上还穿着鸦青的衣裳,发髻间除了素净银簪,别无装饰。韩瑶是孙女,纵不必跟儿媳似的劳累,这些天也没装扮,身上素色衣裙,头发索性拿玉簪挽起,坐在旁边喝茶。
令容过去时,正有仆妇禀事,便先跟韩瑶坐着。
过了会儿,杨氏那边才算清静下来,由鱼姑扶着,起身活动筋骨。
令容遂命红菱开了食盒,将熬好的汤盛三碗摆在桌上。红菱晨起后便忙着拾食材,慢火炖了近一个半时辰,熬得汤汁澄清香醇,鸭脂黄亮,舀在细瓷碗里,甚是悦目。除此而外,食盒底层另有一碟子凉拌鲜笋,一碟南瓜饼。
杨氏闻着香气过来,不由一笑,“又熬汤了?”
“母亲整日劳累,该补补身子的。”令容端了一碗,呈给杨氏。
“正有些饿了,又没到用饭的时辰,你来得倒及时。”杨氏尝了尝汤,“味道不错!里头加了点……”她又尝了两口,暂时没品出味儿来,旁边韩瑶便道:“是天麻,被鸭汤的香味儿盖住了。”
这般提醒,杨氏果然尝出来了,朝令容点点头,“果然有心。”
她这阵子睡得不太安稳,天麻安神滋阴,很合她意。
令容笑了笑,先低头喝汤。红菱炖得用心,鸭肉酥烂,滋味鲜美,很是好喝。
三人围坐喝汤,徐徐微风自敞开的窗扇送入,令容理了理耳边碎发,隔着交错花枝,见不远处韩蛰健步走来,身旁跟这个人,影影绰绰地像是唐敦。两人似在议事,远远看去,韩蛰神色颇肃,唐敦紧跟在侧,腰悬弯刀。
令容瞧了两眼,敛眸不语。
待将汤喝完才道:“有件事想跟母亲说。来的路上,我碰见了唐家表妹。”
“她?”韩瑶眉头微挑,“没找你麻烦吧?”
“那倒没有。”令容给红菱递个眼色,红菱自觉出去,余下的仆妇丫鬟也都在花厅外伺候,只有鱼姑在侧。鱼姑是杨氏心腹,令容无需避讳,这才道:“她瞧着神情不太对,有些癫狂似的,还问当时太夫人仙逝前曾发生过什么。她这两日哭得伤心,敢这样问,怕是……”
“我明白。”杨氏颔首。
唐解忧教养在太夫人膝下,固然通诗书,书法更是出类拔萃,论性情行事,却跟太夫人一脉相承。当日丰和堂的事杨氏并没遮掩,唐解忧心思重,会有所怀疑也是常事。不过她居然敢对令容挑明,要么是伤心太过,要么就是无所顾忌。
且那毕竟是长辈间的恩怨,老太爷都没说什么,她却在底下跳来窜去,毕竟令人不悦。
微怒沉吟之间,轩窗外人影一闪,韩蛰走了进来。
杨氏招呼他坐下,令容已添了筷箸。
桌上翠笋青嫩,诱人食欲,一看就是令容折腾出来的。韩蛰自觉伸筷,尝了尝,入口爽脆,还不错。见杨氏脸上带着不悦,微觉诧异,“母亲这是?”
“解忧回来也有一阵了,等法事完了太夫人出殡,老太爷可提过如何安置她?”杨氏自打太夫人过世时跟韩镜闭门议事后,就没再跟韩镜单独说过话了。
韩蛰动作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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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道:“她还不安分?”
“在道观住了大半年,仍没长进。你父亲病着,回头探探老太爷的口风。”
韩蛰知道她跟韩镜见微妙的龃龉,沉声应了,用完小菜,先跟令容离开。
……
从花厅出来,韩蛰没回银光院,却带着令容往后园的方向走。
后园的西北角有处阁楼,太夫人入殓之后停在那边,做佛道法事。令容原以为他是要去阁楼,谁知韩蛰脚步一转,却往东边走正是盛夏时候,园中草木阴翳,人影稀疏,两人并肩而行,韩蛰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令容没打搅,默然跟从。
走至僻静处,韩蛰才道:“方才,母亲为何生气?”
“为唐家表妹的事。”令容小声。
“我是说”韩蛰驻足,深邃微沉的双目打量着她,“去花厅之前,表妹跟你说的话。”他的眼神洞然透彻,冷峻的脸庞稍肃,背光站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暗影里。
令容微诧,“夫君瞧见了?”
韩蛰颔首,“母亲不会无故跟她计较。”
还真是眼观六路。
令容既然跟杨氏提及,也无需瞒着他,将当时唐解忧的言语神情如实说了,补充道:“夫君别怪我多嘴。唐家表妹瞧着不太对劲,言语锋锐,又提到母亲,我怕她又跟从前似的犯错,给夫君添麻烦,才会说给母亲听没有旁的意思。”
风吹过,日影晃动,韩蛰面色渐渐冷沉,眼底已添了怒意。
令容有点忐忑,“夫君生气了?”
“不是。”韩蛰眉目微动,“她说……”话音未落,猛然打住,侧耳听了片刻,脸色愈来愈冷,目光扫过近处的假山碧树,握住令容的手,做个噤声的姿势,向侧前方一间常年空置的屋子走去。
这屋子年久失修,红漆剥落了许多,藏在浓密的斑驳树影里,平常只堆放杂物。
令容不知缘故,只竭力放轻脚步,紧跟在韩蛰身后。
走得近了,听到里头有断续言语传来,像是韩征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愤怒恨意,令容虽听不太真切,韩蛰却耳力奇佳,听到里头动静,眉峰皱得愈紧。
……
屋内,韩征满脸怒气,双手握拳藏在袖中,手背青筋微凸。
“……这些事是我疏忽,当日玄真观里刻意让我看到那牌位时,就该看透你的歹毒居心,将你杀了!”
他盯着相处数年的表妹,目光落在那张憔悴却带冷笑的脸,却仿佛能看到重伤的韩墨、遽然离世的太夫人。
丧礼间亲朋往来,吊唁太夫人、探望韩墨,他心里被烈火煎熬似的,不敢与人言语,却不时反思后悔若当然玄真观中,他没踏出那一步,许多事将会截然不同。可他轻信了,而后动摇、失控,让韩墨身陷险境,噩梦接踵而至,排山倒海。
种种情绪积压,即便杨氏和韩蛰没计较,却仍令他寝食难安。人前他不愿起争端连累相府名声,今日无人处碰见唐解忧,竭力压制的满腔怒意便涌上来,将唐解忧拖拽入屋。
唐解忧手臂被他拽得发疼,有点惧怕韩征的目光,退了两步,“但表哥毕竟听了我的话,不是吗?若不是我提醒,表哥至今还蒙在鼓里。倒是忘了问表哥,舅舅是如何说的?姨娘的死,想必是夫人的手笔。”
“跟夫人无关!”
“他当然会这说。”唐解忧不信,揉着手臂嗤笑一声,“夫人多厉害!害死姨娘,有法子让舅舅护着,害死了外祖母,也能瞒着旁人,事不关己似的,还能挑唆着傅令容对太夫人不敬。甚至连你明明被她害死了亲生母亲,居然还要维护她!不就是看她杨家手握兵权,不敢撕破脸么!想想玄真观里那牌位,你对得起……”
“住嘴!”韩征厉声,猛然欺身上前,随身匕首翻出,指着她面门,手臂微微颤抖。
唐解忧神色微变,背靠门板,戒备而不忿,“怎么,想杀了我吗?”
“姑姑临终托付,我不会杀你。听信谗言连累父亲,是我的错,愿一力承担。但你在庆远堂买仆妇,意图给夫人扣个害死祖母的帽子,我却知情。唐解忧,你若还执迷不悟,在我韩家兴风作浪”韩征跨步近前,将匕首抵在她喉咙,冷声道:“我叫你生不如死!”
唐解忧盯着寒光森森的匕首,性命无碍,反倒大胆起来。
“害死外祖母是事实!不止仆妇说过,今日碰见傅令容,她也曾印证!表哥,夫人害死你娘亲,害死我外祖母,我们本该同心”
门外骤然一声重响,唐解忧的声音戛然而止,骇然看过去。
结实的酸枝木门板被踢得飞出老远,夏日温热的风吹进来,就见韩蛰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那张冷厉的脸却仿佛凝结寒冰,只是抬头之间,便叫唐解忧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韩蛰盛怒之下,面无表情,走得反而不慌不忙。
墨色衣衫渐渐近前,锋锐目光落在唐解忧身上,像是两把利刃。
手臂抬起,轻易扼住她的喉咙,修长的手指微,便叫唐解忧呼吸一滞。
“方才,什么意思?”韩蛰沉声,卡着唐解忧脖颈,将她微微提起。
浓阴遮蔽的屋中暗沉微凉,韩蛰挺拔的身影矗立,骨节轻响间,不止唐解忧面色骤变,就连跟随而入的令容都心跳骤疾。
第85章狠厉
唐解忧怎么都没料到韩蛰竟会突然出现。
脖颈间被他卡紧,令呼吸都困难,她脸上涨得通红,试着挣扎掰他的手,却像是碰到铁铸的锁,纹丝不动。对这位素有凶名的大表哥,她心中毕竟害怕敬畏,见韩蛰脸色铁青,心知不妙,巨大的恐惧袭来,忙恳求道:“表……表哥……”
“方才,什么意思?”韩蛰声音更冷。
唐解忧挣扎着,眼底恐惧蔓延,眼泪霎时滚落下来,“是我……”
她的声音都哑了,恐惧迅速爬满脸庞。
韩蛰手指稍松,将她扔回地上,神情含怒铁青,眼里淡漠冰冷。
唐解忧蹲在窗下,剧烈喘息着,抬头瞧见韩蛰的神色,心里更是恐惧害怕,泪落得更快,战战兢兢地起身,低声说话时喉咙刀子刮着似的疼,“我……没想做什么……”她心里慌乱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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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知道韩蛰不好糊弄,眼珠乱转,扫见站在门口的令容,有了点头绪,“我刚碰见表嫂,说了些话。”
“说那牌位。”韩蛰不耐烦。
唐解忧脸色微变,嗫喏着不敢开口,韩蛰冷然看向韩征,“你说。”
屋外暑气炎热,屋里因浓阴遮蔽而稍觉森然,有韩蛰含怒矗立,更让人觉得如坠冰窖。韩征脸色微微泛白,握在手里的匕首垂落,没敢对视韩蛰的眼睛,颇为艰难地道:“姨娘死在父亲手里,或许大哥已猜到了。”
韩蛰没出声,算是默认。
“父亲说让女人为他的过错丧命,终究愧疚,回到京城后,在玄真观供了福位。”
韩蛰“嗯”了声,脸色冷凝如旧,毫无波动二十余年父子相处,韩墨的性情他早就知道,幼时读书修学,虽满腹经纶,却优柔寡断。想做个端方君子,却又出了赵氏那件事。当初韩墨没有当即处死赵氏的狠心,等韩征出生,添了孩子,情势自然有微妙转变。哪怕是为了自幼失去娘亲的韩征,韩墨也会在心中煎熬,供个福位,并不奇怪。
只是
“跟她何干?”韩蛰扫了唐解忧一眼。
唐解忧险中逃生,方才被韩蛰气势所慑,双腿都软了,没敢接话。
韩征便道:“南下之前,我曾奉命去玄真观,请观主入宫做法事。表妹带我去一处侧殿,里头有姨娘的福位。我心中猜疑不定,才会在光州时忍不住,跟父亲提及。后来的事,大哥都知道了。”
韩蛰“嗯”了声,再度看向唐解忧,眼中尽是厉色。
他跟韩征截然不同。
韩征虽在羽林卫中,却没经历过多少坎坷,加之心中自责,表兄妹从前又处得不错,即便手持利刃,也未必能下狠手。韩蛰却是刀尖嗜血走过来的,手段狠辣果决,心肠冷硬如铁,稍有不慎,激起他怒意,哪怕未必丧命,重伤轻残却很可能。
唐解忧迅速权衡,挂着满脸泪珠,自觉站起身。
“当时是我鬼迷心窍,带着二表哥去看福位。”
“为何?”
唐解忧吓得脑子都乱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韩蛰脸色陡沉,右手如电探出,隔着衣衫在她手臂重重一按。他近来攒了满腔怒气,方才跟令容在屋外站着,听两人简短言语,推测出经过,更是气怒异常,这一手不留半点情面,手指带着极重的力道,按在手臂要穴。
唐解忧痛呼,经脉阻滞,更是难受,想要求情,对上韩蛰冷厉的眼神,没敢开口。
锦衣司以狠厉手段叫人闻风丧胆,唐解忧娇养惯了,哪里受得住这力道,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忙道:“夫人逐我出府,解忧心中不忿,才会鬼迷心窍。”
韩蛰仍未松手。
唐解忧手臂带着身子微微颤抖,疼得声音都变了,老实招认,“我当时……是想让二表哥心中起疑,跟舅舅问清经过,看清夫人真面目。”见韩蛰仍未松手,实在熬不住,屈膝半跪,“就这些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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