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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何况私心里,韩镜总觉得,倘若不是傅氏进门,事情便不会到这地步。
外孙女原本在府里安分守己,承欢在太夫人膝下,书法上的技艺连他都觉得诧异。若非傅氏进门,唐解忧仍会在庆远堂无灾无难地过日子,更不会一步错、步步错,做下那样的糊涂事,伤及韩墨、连累性命。
当初昏君赐婚,他本就不愿遵旨,是韩蛰说要“娶来摆着”才答允。
如今看来,当初就不该让傅氏进门!
况韩蛰也曾对他允诺,对摆在银光院的傅氏不会生情,更不会因私情累及大事。而今韩蛰却被她迷惑,不止提携宋建春,连那傅益都提携起来。
这背后是何打算,韩镜一清二楚。
老相爷越想越气,碍于身份不好多言,只沉着脸往书房侧间去。
令容规规矩矩站着,好容易盼得沈姑出来,忙接了书道谢,不想多杵片刻,匆匆离开。
走出老远,仍觉如芒在背。
紧握的手微松,掌心汗腻腻的,连书衣都被沾湿了不少。
三朝相爷的城府狠辣,绝非她所能承受的,方才韩镜那神情的背后是何等态度,令容自然明白,想到那克死的两位姑娘,更觉害怕。
目下朝堂形势危殆、府中处境艰难,韩镜顾忌着韩蛰,未必会拿她怎样,待情势稍转,以庆远堂那一脉相承的迁怒做派,韩镜怕不会容忍她在此逍遥。
这实在叫人头疼。
令容揣着满腹心思回到银光院,就见韩瑶正坐在廊下躺椅中,怀里抱着红耳朵。
见她进门,韩瑶豁然起身,笑声爽朗,“这么久也不回,还当你在府里迷路了。走,跟我去母亲那里,有好消息告诉你。”
第90章入宫
丰和堂外柳荫正浓。
令容让红菱拎着才做好的荷叶消暑汤,同韩瑶到银光院时,被鱼姑接住,说杨氏还在侧间里照顾韩墨,叫两人在厢房稍待。
韩瑶朝令容做个鬼脸,先去厢房寻了蜜饯跟令容慢慢吃。
厢房里,杨氏手捧书卷,倚窗而坐。
韩墨则靠着软枕坐在榻上,手边一张方桌,摆了宣纸跟笔墨,慢慢勾勒描摹。
屋里静悄悄的没旁人,唯有淡淡药气清苦,笔下美妇端庄。
韩墨当时的伤虽凶险,静养了这两月,有韩家请的太医心伺候,诸般上等膏药抹上去,伤口没了感染,痊愈得倒也很快。虽还不敢下地,平常卧榻静养时,也无甚不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有些事看开,从前相爷沉默少言的肃然持重姿态尽去,多年心结说出来,即便杨氏没表态,韩墨心里千钧重石移去,也不似从前沉闷。
夫妻间说话,不再只是朝堂争斗、儿女琐事,韩墨偶尔还会逗杨氏高兴。
譬如此时。
杨氏端坐着翻书看,不时呷口茶,阳光透过纱窗招进来,投了短短的影子。
夫妻二十余年,年轻时的浓情蜜意早已淡去,旧年的事横亘芥蒂,暂时跨不过那道坎,杨氏心里也只夫妻扶持的情分。不过韩墨肯屈意哄她,提起搁置多年的画笔,她倒也乐意。
遂坐了一阵,听韩墨出声叫她,过去拿了画瞧。
“形神兼具,还算不错。”她瞧了两眼便递回去。
韩墨搁笔,“看来还差得远。多年没提笔,果然生疏了。”
杨氏只笑了笑,叫丫鬟进来,去笔砚。鱼姑听见动静过来,说少夫人和姑娘都在厢房等着,杨氏想起叫令容来是有事,没再耽搁,让韩墨先歇息,她出屋往厢房去。
……
厢房里,令容跟韩瑶已将一碟蜜饯吃了大半。
韩瑶正等得无趣呢,见了杨氏先撒着娇抱怨,“母亲瞧我头上长皱纹没?去银光院等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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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了大半天,回这儿又得等,还以为要等到老才能听见那消息呢。”
杨氏笑着拧她的脸,“跟你父亲商议事情耽搁了,是谁主动请缨要去的?”
“闷在屋里无事可做嘛。”韩瑶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到底什么消息,快好奇死了!”
紫檀海棠腰的圆桌上,令容已舀了三碗消暑的荷叶汤,双手呈给杨氏,笑盈盈的,“瑶瑶说有好事要告诉我呢,是夫君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这会儿才到汴州,哪能那么快。”杨氏接了,抿着唇打量她,“再猜。”
“是金州那边的?”
“近了,但不是。再猜。”杨氏拿小银勺搅着消暑汤,非要吊胃口。
“难道是……”令容神色微动,猛然想起来,“是我舅舅?”
“是他!”杨氏拉着她手坐下,“事儿刚定,只是还没传开,先说给你高兴你舅舅在任上做得好,受百姓爱戴,得江阴节度使亲自推荐保举,新提了潭州刺史,连同隔壁永州的事也一道交给他打理。这算不算喜事?”
“算!当然算!”令容喜出望外,“当真吗?”
“这还能有假。”韩瑶被她感染,也带了笑容,问杨氏,“是那位节度使亲自保举的?”
“曹振亲自上的表文。宋大人的政绩也无可挑剔,朝廷已准了。”
这确实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喜事,令容笑生双靥,两只杏眼如同弯月,“多谢母亲!”
“我就是传个话。”杨氏握住她手,轻拍了拍,“也替你高兴。”
令容颔首,满脸笑意怎么都不住。
舅舅宋建春跟江阴节度使曹振是总角之交,令容是知道的。两人自幼一起读书习武,宋建春擅文,科举入仕,曹振尚武,加之府里根基不浅,四年前接了江阴节度使的位子,壮年得志,跟宋建春的交情也愈发笃厚。
前世宋建春能在潭州刺史的位子上顺风顺水,也是仰赖江阴节度使曹振的帮助。
及至后来冯璋作乱,也是曹振竭力抵抗,才让冯璋望而却步,转而攻向防守更弱的北边河阴地界,保住潭州的安宁。这回也是如此,冯璋紧攻江阴不下,转而挥兵向北,出江东取河阴。地方上节度使坐大,且战事吃紧,曹振在这节骨眼上书,倒是选的好时机。
不过连求两个刺史之职,还能有法子让朝廷首肯,这厚礼着实让人意外。
很快,令容就得到了答案
在得知这消息后的次日,金州爹娘便寄来家书,说宋重光年纪渐长,阮氏为他物色妻室,不知怎的叫曹振看对了眼,有意将次女许配给他。
宋建春跟曹振交往多年,两家知根知底,商议过后一拍即合。
如今问名纳吉等仪礼已毕,就等十月完婚。
两家结成儿女亲家,这交情就更深了一层,难怪曹振肯下那般力气。
令容将那家书翻来覆去地瞧了两遍,又是为宋建春高兴,又觉感慨。
当初阮氏欺她家世,挑拨生事,宋重光背弃诺言,私纳妾室,她乍闻消息,如遭霹雳,过后决意和离,至死未能放下心结。而今男婚女嫁,她踏上截然不同的路,宋重光也走上殊途,回头再看,重活之初仍未能放下的心结,已不知在何时悄然埋藏。宋重光所谓会等她的少年妄言,也确实如烟云消散。
男人的情意,或珍如珠宝,或轻似鸿毛,非言语所能表露断定。
不过那位曹振的次女性情骄纵,又背靠父亲的军权,阮氏怕是得退让不少了。她也有点好奇,迎娶了位高权重的曹家千金,宋重光还有没有胆量再犯旧毛病。
只别连累舅舅就好。
宋建春本就颇有才能,又有了这姻亲助力,往后只消不跟篡权夺位的韩家交恶,仕途总会有青云直上的时候。
令容把玩那封家书,感慨了一阵,给宋氏和傅锦元寄书问好,又往潭州修书给宋建春,贺他升迁之喜。
……
夏日天长,韩家守着孝,禁宴席玩乐,不好去京郊避暑,令容又怕乱跑会再撞见韩镜,平常或是去丰和堂陪伴杨氏,或是闷在银光院,除了每日捣鼓各色吃食,便只剩临窗读书写字。
闷闷夏日,颇有点难熬。
银光院的跨院里,韩瑶也是如此。
她性子好动,往年此时,或是说动杨氏去京郊别苑,或是跟人赏花射猎,今年却只能困在府中。对太夫人的哀思在五月丧事里哭尽了,如今虽觉庆远堂空荡荡的,但生死之事无可挽回,且因杨氏婆媳龃龉的关系,她跟太夫人感情不算多亲,成日守孝,便觉发闷。
这日杨氏闲着,便带姑嫂俩出府左拐,往二房去坐坐。
刘氏婆媳那边有正学着说话走路小韩诚,一群女眷坐着逗孩子,吃瓜果,倒也解闷。
正闲聊时,外头有仆妇匆匆赶来,说府里有太监传话,请杨氏过去。
韩墨虽因重伤丢了官职,杨氏的诰命还在,太夫人去后,接旨候话的事便交在她手里。
杨氏赶回府里,传旨的是个小太监,被管事迎着在花厅喝茶。
相府权势煊赫,管事又招待得周到,那小太监神色极好,笑眯眯地传话,说宫里范贵妃有了身孕,永昌帝龙颜大悦,趁着前线才传回的好消息,要在上林苑办场马球赛,讨个好兆头。
因怕杨氏婉辞,特意道:“皇上说前两天战报传来,韩将军打了两回漂亮的胜仗功劳不小。贵府虽守着孝,却也该节哀顺变,爱惜玉体。贵妃娘娘特地嘱咐,到时候还请夫人带着少夫人和姑娘们,到上林苑一道散心。”
韩蛰南下后对冯璋迎头痛击、稍挽颓势的事,杨氏是知道的。
那昏君特意提及,倒也无需推拒。
杨氏应了,让管事好生送他。
三人往回走,韩瑶难得有机会出去一趟,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只是觉得疑惑,“范贵妃有了身孕,不是该好生养着吗。这些女眷进宫,她不会嫌烦?”
“或许人家巴不得呢。”令容随口道。
韩瑶不解,杨氏睇着令容一笑,“说得没错。”
“嗯?”韩瑶盛夏打盹,懒得动脑子。
令容便道:“皇上虽爱玩乐,如今战事胶着,也多闭着宫室取乐。将士前线浴血,皇家在后取乐,说出去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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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听。这回特地办马球赛,闹出这阵仗,必是贵妃的主意。皇家有孕是天大的喜事,挨个入宫道贺,怎及命妇们聚齐来道贺的排场?”
那范贵妃在后宫骄纵争宠,风头能压过甄皇后的女人,显然不像是会轻易敛的。
当时甄皇后有孕,永昌帝的那场法事遍请京城内外的高僧道长,给足了甄家面子,范贵妃怎会服气?
怀着龙种闹出这般阵仗,也算是表露她在宫里的地位,叫人掂量形势。
只是永昌帝色迷心窍,如今韩蛰不在京城,令容毕竟悬心。
……
到七月底上林苑马球赛那日,令容特意简素打扮,衣裳端庄不失礼数便罢,未多妆点。
马球赛定在未时开战,杨氏和刘氏在内监指引下带着令容、韩瑶、梅氏进去,扫了一圈没见甄皇后,问过相熟的宫人,才知道甄皇后凤体渐沉,因近日暑热不适,还在延庆殿里这场专为贵妃出风头而办的马球赛,显然是戳了甄皇后的痛处。
杨氏是还在孝内,甄皇后怀的又是龙种,不好去拜见,只得先往范贵妃那里去。
范贵妃性喜奢华,排场也大,整个上林苑休整一新,马球场周围都插了旌旗,周遭凉棚的缎也都是崭新的,底下各设桌椅,有美酒佳酿。
帝妃所处的高台上围满高门女眷,花团锦簇,纷纷道贺。
令容还没来得及封诰命,更不愿去那色胚皇帝跟前晃荡,只跟韩瑶牵手往棚走。
蜿蜒小路尽被浓阴遮蔽,行至一半,对面范香借着贵妃的风头趾高气昂地走过来,身后除了常跟她往来的两位贵女,竟还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狭路相逢,韩瑶握着令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像是准备上阵杀敌似的。
范香也驻足挑眉。
她身旁那男人对姑娘家争风头的事没兴趣,懒懒扫过对面女郎,忽然目光一顿,神色陡厉,将令容细细打量。他的目光毫不掩饰,令容迅速察觉,抬眼扫过去,也微觉讶异。
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似曾相识。
第91章画像
韩瑶跟范香打小不对付,但也知今日这场合是为刚怀上龙种的范贵妃出风头,敌不动我不动,虽微微攥着拳头,却只淡声招呼。
范香仗着有姐姐在宫里,且她跟高阳长公主也投缘,就没那么顾忌,打量着韩瑶,笑意深晦。
“前阵子听你在府里足不出户,这时候竟有心思来看马球赛,看来兴致不错?”
“贵妃有命,不敢不从。”
“我记得姐姐也只是请各家命妇入宫。”范香蹙眉,轻笑,“难道还专程叫你来?”
“还真是。”韩瑶神色认真,“来传旨的公公特地嘱咐的。”
范香才不信,面带哂笑,偏头瞧着身旁另一位贵女,“韩姑娘这是立了大功吗?竟能劳动贵妃亲自邀请。”
“我哪有那本事。”韩瑶拨弄衣带,语淡风清,“是沾了家兄的光。换作我,也跟范姑娘一般,就只有站在这儿磨嘴皮子的本事,哪能立功。”
范香微怒,回头瞪她,瞧见后面健步走来的禁军小将,却霎时敛。
这变化太过明显,韩瑶诧然回头。
尚政穿着羽林卫的细甲,腰悬长剑,健步而来。这一带往来的多是贵女内眷,他英姿挺拔,神奕奕,望之如鹤立鸡群。行至跟前,尚政朝范香旁边的男人稍稍拱手,旋即向韩瑶道:“娘娘召见,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韩瑶对他的容貌有印象,未料他会是羽林卫的人,微愕之间,被令容牵着手走开。
尚政背脊挺直,步履匀称,虽生得腿长,却刻意放缓脚步,绕过两重殿宇,才在僻静处驻足。右手微按刀柄,回过身时,他方才的端然严肃之态消失不见,倒带了些许笑意,“两位可以走了。”
“不是娘娘召见?”韩瑶跟着他七弯八拐地走,心中也自疑惑。
“今日马球赛皇上和贵妃都在,羽林卫负责护卫圣驾,也需盯着各处,起风波。”那双桃花眼微勾,抬眉望了眼远处,“姑娘英姿飒爽,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上林苑景致不错,马球赛还要等半个时辰,可以到别处观玩一圈再过来。”
这道理韩瑶自然明白,只是听他提到范香时的语气,眉峰微挑。
“小将军难道认识她?”
“认识她,也认识姑娘。”
“哦?”
“韩相府上的千金,幸会。”
韩瑶眼底添了笑意,“可我不认识你呀。”
尚政后退半步,双臂抬起,微微抱拳,俊朗眉目间英气勃发,“羽林校尉,尚政。”
“幸会。”韩瑶亦然抱拳。
令容在旁强忍着笑,低头抿唇不语。她毕竟比韩瑶多活过几年,这尚政生得一副俊朗面相,对范香语带微贬,看着韩瑶时桃花眼里多几分专注,旁观者一眼就能瞧出来。十八岁年轻俊朗的小将和十五岁年华正茂的少女,盛夏林苑相会,瞧着倒也顺眼。
可惜韩瑶仿佛暂时没这念头,抱拳招呼毕,就毫无眷恋地想走。
令容还存着疑惑,忙轻轻拽住。
“有件事想请教。方才范姑娘旁边那人,校尉大人认得吗?”
“认得。”尚政的态度倒和气,“河东节度使的长公子,范自鸿。”
“他也在羽林卫当差?”
“羽林郎将,只是今日不必当值。”
这官职算起来比尚政还高半阶,父亲是手握重兵的河东节度使,本身又是范贵妃的堂兄,难怪行走宫苑时目光那般肆无忌惮。早先范自谦在京城为非作歹,至今还被韩蛰关在锦衣司里不肯放出来,两家早就结了仇。如今范贵妃身怀龙种,范通节度一方,范逯升任门下侍郎当了相爷,这范自鸿又进禁军当差,官职还不低,这架势倒也挺吓人。
难怪她瞧着面熟,先前被长孙敬捉走时,她跟韩蛰在秭归县城给宋建春挑礼物,曾碰见那强取豪夺的男子,韩蛰说是河东节度使范通的儿子,想必跟他是兄弟了。
凭着极浅的印象回想,面相仿佛还很像。
令容心里有了数,遂行礼道谢,退到韩瑶身后。
尚政便再度看向韩瑶,瞧了两眼,却没说什么,拱手走了。




权相养妻日常 分卷阅读141
……
这头令容打探范自鸿,另一边那位也正打探她。
范自鸿今年二十五,生得也算风流倜傥,加之河东临着边境,他幼时就曾跟着巡边侦敌,也打过几回无关痛痒的仗,历练出一身刚硬筋骨。这回奉父命回京进了羽林卫,仗着范贵妃的枕边风,博了个五品郎将的官职,平常便住在范家,堂兄妹处得也还不错。
见范香跟那些贵女分开后边闷闷的,随口问她,“跟那姑娘不对付?”
“从小不对付,见面就瞧不顺眼。”
“哪家的?”
“韩相的孙女,你们羽林卫有个叫韩征的校尉,就是她哥。”
范自鸿“哦”了声,“她旁边那位是?”
“旁边那位”范香听出语气里的刻意,有点猜测,却没敢乱提,只随口道:“是韩家的少夫人,韩瑶的嫂子。”
“韩征的?”
“锦衣司使韩蛰的。”
“他?”范自鸿哂笑,神色渐冷。
韩蛰的名头他当然是听过的,而且不算陌生。从前在河东时天高皇帝远,偶尔韩蛰来办差,也是例行公事,没觉得怎样。到了京城,文武百官、平头百姓,提起那人时多少都有点敬惧避让的意思,据说心狠手辣、城府又深,刀尖上舔血的人,难对付得很否则堂弟范自谦也不至于进了锦衣司的大牢还被困着出不来。
那没用的东西!
范自鸿双眸稍眯,站在一处矮丘,俯瞰半个宫城。
比起范自谦那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范自鸿从十五岁起就在军中历练,十来年过去,跟北地粗豪如虎狼般的军士将领们厮缠久了,他虽长着副风流倜傥的面相,性子里那股狠劲也让河东诸将顾忌,不敢直撄其锋。
京城里水浑,范家在韩家手底下吃了不少亏,韩家占尽便宜,他倒还挺想会会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
至于这韩蛰的女人
范自鸿从袖中取出一封锦袋,抽出里头染血的画像,虽说半边轮廓被泡得模糊,但仔细辨认,跟她长得倒是挺像。
……
马球赛于未时开赛,令容跟韩瑶选了个不甚起眼的位子,在棚下坐着喝茶。
前方的战事吃紧,愿意去以身赴险的人不多,球场上争逐起来,却仍各领风骚。
连番争逐自然迭起,韩瑶跟令容兴冲冲地看罢,就见有位小内监快步走来,躬身低声道:“夫人吩咐奴才传话,说姑娘和少夫人难得出府一趟,可顺道去北边的卧佛寺进炷香再回府,不必等她。”说罢,自袖中摸出个玉佩,递在韩瑶手上。
韩瑶接了,起身道:“多谢。”
这内监很面熟,从前韩瑶跟着杨氏来赴皇家的宴饮射猎等事,曾见杨氏跟他问过话。且拿玉佩是杨氏贴身之物,在怀里甚少外露,小内监手中有玉佩,必是杨氏亲自转托,亦可见杨氏的郑重。
韩瑶不解,看向令容。
令容稍加思索,想起那色胚皇帝和高阳长公主上回闹出的事,大略猜得其意,便道:“既然是母亲吩咐的,必定是有缘故。马球赛都打完了,不如咱们先出去,顺道散散心。”
上林苑在皇宫以北,今日遍邀亲贵女眷,出入时虽查得严密,却不拘束。
韩瑶将马球赛看得尽兴,没再逗留,挽着令容的手,自从偏门出去,寻到韩家马车跟前,跟管事打个招呼,便戴上飞鸾飞凤往卧佛寺去了。
马球场旁的高台上,永昌帝和范贵妃端坐正中,旁边坐着高阳长公主,底下按着诰命品级,围坐了许多内眷。
获胜的队伍封赏已毕,众人闲坐说话。
高阳长公主盛装倨傲,听永昌帝提到韩家兄弟力退强敌的事,赞赏之余,因看向杨氏,随口道:“等这回韩大人凯旋,也该奏请有司封赏诰命。少夫人品貌出众,倒是许久没见,听贵妃说,今日还特地邀了过来看马球赛?”
杨氏起身含笑,“承蒙贵妃厚意,跟着过来了。只是不敢惊扰贵妃,应还在底下。”
“不如请来一见?”
当着众多命妇亲贵的面,杨氏自然笑吟吟地应了,谁知小太监奉命去寻了一圈没见踪影,回来只好回禀,“少夫人跟韩姑娘看罢球赛就走了,听说是往近处的佛寺去,要烧香求些福气。”
杨氏闻言一笑,“看来还是福薄,倒辜负长公主盛情。”
人都跑了,也不可能追回来。
高阳长公主兴致阑珊,啜了口茶,转而提起旁的事来。
杨氏敛袖坐回,眉目端然。
第92章复仇
卧佛寺在上林苑以北十数里处,坐落在芸香峰腰,有密林遮蔽、古松环绕。自太夫人过世后,令容和韩瑶已有许久不曾出门,带着飞鸾飞凤在侧,身后又有数位家仆跟从,沿蜿蜒山道慢慢走,因薄云遮日,树影浓翳,倒也惬意。
渐近芸香峰下,远远就能瞧见前来进香的车马,还挺热闹。
韩蛰如今在前线奋力拼杀,令容嘴上不说,心里毕竟担忧,也想去进香求个平安。
拐向通往佛寺的小径,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疾风般掠过两人身旁,猛然勒马回身,却是先前在上林苑碰见的范自鸿。他在两人跟前驻马,也不说话,目光轻飘飘落在两人身上,片刻后又打量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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