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见苏锦萝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鸢尾面露犹豫,转身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从榻上起身的陆迢晔。
陆迢晔站在木施前,用巾帕擦拭胸前湿渍,垂着眉眼朝鸢尾挥了挥手。
鸢尾会意,领着苏锦萝出了院子,到垂花门处。
垂花门前立着一顶小轿,苏锦萝坐进去,到了角门后又换过马车。
“姑娘,这是王爷吩咐奴婢送您的临别赠礼。”
苏锦萝眼睁睁的看着鸢尾将一只香架子替她搬进马车里,最后又往她怀里塞了一只茶碗。
茶碗有点眼熟,是陆迢晔在书房里塞给她的那只。这是让她回去继续吃的意思?
香架子也很眼熟,是昨晚上用来挂龙挂香,被她盯着看了半响的东西,现在上头还留着那味呢。
“赶快走。”苏锦萝从马车帘子里抻出半个小脑袋,催促马车夫。
不管这伪君子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想再跟这人有任何牵扯,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见面的好。
马车夫闻言,扬鞭赶马,马车辘辘转过静南王府角门,入了宽敞大街。
天色尚早,寒气迫人,大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苏锦萝急盼着回理国公府,连早膳都没用。不过好在鸢尾贴心,在马车里给她备了些糕点吃食。
苏锦萝盘腿跪坐在软垫上,身上罩着一件狐白裘,瓷白小脸躲在雪帽里,显出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她伸出小嫩手,小心翼翼捧起茶案上的一碗牛乳轻抿一口。
唔,好香。
牛乳旁还放着一小碟桃酥。苏锦萝一口牛乳,一口桃酥的就解决了自个儿的早膳。
“吁……”突然,马车霍的停下,苏锦萝手里那碗牛乳没端稳,半碗泼到了脸上,半碗泼到了身上。
牛乳不烫,温温的顺着苏锦萝的衣襟往下淌,她噘着小嘴,用绣帕擦了擦脸,刚刚打开帘子想开口询问,冷不丁的就被外头冲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呦……”
苏锦萝被压在下头,那冲进来的人不管不顾的直往茶案下头钻。
“求姑娘救命。”躲在茶案下头的人有些眼熟,苏锦萝蹙眉想了想,然后试探性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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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唤道:“茹柔姑娘?”
“你是……二姑娘?”
吴茹柔没曾想,自己这误打误撞的竟躲到了苏锦萝的马车里。“二姑娘,请二姑娘救命。”
一把攥住苏锦萝的手,吴茹柔急的厉害,说话时连嗓子都在打颤。她浑身脏污,发髻凌乱,身上穿的袄裙都被扯破了,从脖颈衣襟处露出小衣缎面。
“这是怎么了?”苏锦萝与吴茹柔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还记着,在生辰宴上,吴茹柔顶着她那嫂嫂,与她说了几句好话。
吴茹柔握着自己的手冰凉入骨,就像是夹着两块冰块一样贴着她的肌肤。
解下自己身上的狐白裘替吴茹柔披在身上,苏锦萝转身,拿过一个手炉塞给她。
“我嫂嫂要将我卖给宫里头的大太监,我不依,她便让人将我绑了要送进去。我苦苦求了个小太监,替我松了绑,自个儿逃出来了。”
“什么?”苏锦萝面露诧异,“你嫂嫂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来?”
吴茹柔的嫂嫂便是那小肚鸡肠的张氏,那人在生辰宴上的嘴脸,苏锦萝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她万没有想到,这张氏平日里苛刻吴茹柔便算了,竟还要将她卖给宫里头的老太监。
“二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那我该如何救你?”
吴茹柔哭的肿了眼睛,她捂着脸摇头,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这样吧,我先带你回理国公府去。或者,你想回吴国公府?”
“不,我不愿意回去,还请二姑娘留。”
“好。”苏锦萝应罢,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
“二姑娘。”吴茹柔紧张的攥住苏锦萝,声音仓皇无措,“是他们追来了……”
“别怕。”苏锦萝心里也没底,但努力的安慰着比自己更没底的吴茹柔。
她看了一眼马车,突然将目光落到那马车帘子上镌绣着的车徽处。
那上头绣着一个“静”字。
这辆车是静南王府的马车,张氏的胆子即使再大,应当也不敢公然得罪静南王府。
苏锦萝想的没错,张氏确实是不敢得罪静南王府,但她没想到,追来的不是张氏的人,而是那老太监手底下的人。
老太监正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攥着宫里头一大部分实权,手底下的人也嚣张,即使知道这是静南王府的马车,也没有一点退让的想法。
毕竟静南王再厉害,再名动天下,也不过就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
“嘘。”苏锦萝捂住吴茹柔的嘴,把人塞到茶案下头。
深吸一口气,苏锦萝打开帘子,露出半张脸。“静南王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小姑娘说话时声音软绵绵的透着暖意,虽故意露出一副严苛模样,又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没有一点攻击力。
站在最前头的小太监朝苏锦萝拱手,抬眸时露出一张脸,清俊白皙,眉目干净,开口时声音清磁。“姑娘,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您让奴才们瞧了马车,奴才们自不敢放肆。”
意思就是,如果她不让他们瞧马车,他们就要放肆了。
第27章
正僵持着,苏锦萝突然听到一阵马啸声。
街口处,冲来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披艳红色大氅,手持马鞭,扬手朝着马车前的小太监便是一鞭。
苏锦萝认得,这个人是定远侯府的小侯爷,沈玉泽。
细雪尚落,铺天盖地而来。沈玉泽勒马停在苏锦萝面前,手里的马鞭拍在马车帘子上,堪堪略过她的脸。
苏锦萝往侧边一躲,头上雪帽戴的更深,几乎压住了整张脸。
“理国公府的二姑娘也敢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沈玉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伏跪在地的一排小太监,致面容上显出一抹嫌恶表情。
对于这群阴险腌的宦官,沈玉泽一向是不耻的。祖父告诉他,是男子就该顶天立地,背后出手害人,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兵不厌诈,有些时候一些手段是必要的。
“小侯爷,奴才是在追查……”
“小爷不管你们在追查什么,这是理国公府家的二姑娘,再怎么查,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去了势的东西管。”
沈玉泽的话说的十分霸道清楚,完全符合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性格。
领头小太监起身,最后看一眼苏锦萝,拱手后急急离去,走在最后头的小太监身上的太监服都被抽烂了,可见沈玉泽的马鞭用的有多狠。
沈玉泽转头看向苏锦萝,苏锦萝紧紧拽着马车帘子,一张瓷白小脸被冻得有些红,尤其是鼻尖,像缀在雪枝上的一点红梅。
沈玉泽眸色一暗,翻身下马,然后猛地一下跳上苏锦萝的马车。
“哎,你……”马车夫刚刚开口,就被沈玉泽直接一脚踹了下去。
“我送你回府。”沈玉泽单腿搭在车辕上,开始驾驶马车。
“啊……”马车起势太快,苏锦萝往后滚了两圈,撞到茶案,跟茶案下头的吴茹柔压成一团。
“真蠢,坐稳了。”沈玉泽面色一僵,拽着缰绳的手一使劲,原本快速奔跑的马匹立时就轻缓了下来。
街道很长,很宽,两旁零零星星的摆出一些小摊子。
雪白大马踩着马蹄,拖着马车厢,慢悠悠的往理国公府赶,身后追着静南王府的马车夫。
青石板路上积上一层薄薄细雪,马蹄印子结结实实的落下,片刻后被落雪覆盖。
沈玉泽面色不虞的开口。“小爷送你的马鞭呢?”
苏锦萝正躲在马车里,听到沈玉泽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一角,露出半张小脸。“被玉珠儿好了。”
“日后出门都带着,瞧见谁不欢喜了便抽上一鞭,保准立时服服帖帖。”
“……哦。”她可不敢。
苏锦萝没有沈玉泽这样的气势,也没有他家的门第,皇城里头的人也都不识得,万一抽到一个惹不起的,她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沈玉泽轻车熟路的将马车赶到理国公府,然后从角门入,直接到了内宅门前。一路畅通无阻,显然理国公府里头的家仆都是识得他的。
苏锦萝戴好雪帽,牵着吴茹柔下马车,然后声音软绵绵的与沈玉泽道谢。
沈玉泽盘腿坐在马车上,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锦萝。
几日不见,小姑娘似乎好像长高了一些。她穿着狐白裘,戴雪帽,仰头看他时一双眼湿漉漉的似浸着水雾。
“你这几日,在静南王府里?”
沈玉泽伸手,使劲的一把掐住苏锦萝的脸颊往外扯。
“唔……”苏锦萝吃痛,想往后躲,被沈玉泽掐的更狠。
“好疼……”苏锦萝伸手去掰沈玉泽的手。
一触到苏锦萝那只软绵绵的小手,沈玉泽下意识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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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萝赶紧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揉了揉。
好疼……前几日那伪君子咬出来的红痕还没消,被她用胭脂盖了,这会子这小侯爷又要掐她的脸。
她的脸到底是跟这两个人有多大仇。
“真蠢。”瞧见苏锦萝那副泪眼汪汪的小模样,沈玉泽动了动嘴,最后却还是只吐出这两个字来。
“萝萝。”内宅的大门被打开,苏清瑜闻讯赶来,他急急过来,将一件大氅替苏锦萝披在身上。即使苏锦萝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件从静南王府内穿出来的狐白裘。
被裹得跟个圆球一样的苏锦萝瞧见苏清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陡然便是一阵委屈。
“大哥怎么将我扔在静南王府,便不管我了。”
苏锦萝扯着苏清瑜的宽袖,紧到指尖泛白。小脑袋低低垂着,细长睫毛鸦色般的轻颤。
“大哥怎么舍得不管萝萝,只是家中有事要办,只得先将你托付给王爷。”
苏锦萝知道苏清瑜对陆迢晔的信任,她说不通他。
“来,让大哥瞧瞧,可是瘦了?”搓着苏锦萝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苏清瑜用手掌替她暖脸。
白嫩小脸被一挤,眼眶里立时就落下两颗黑珍珠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苏清瑜眉目一敛,目光灼灼的看向沈玉泽。
沈玉泽动了动握着缰绳的手。那里暖乎乎的还残留着刚才自己掐住苏锦萝脸蛋肉时的触感。
对上沈玉泽那双略显心虚的眼,苏清瑜面色冷凝起来。
“大哥,我没事。”苏锦萝噘着小嘴,声音闷闷道:“便是有事,也是因为你。”
“怎么反倒是我惹萝萝生气了?”苏清瑜转回目光,无奈笑道。
“谁让大哥将我扔在静南王府几日不管的。”苏锦萝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其实苏锦萝原本并没有这般委屈,只是瞧见苏清瑜这副担忧自己的模样,她越说着就越发委屈起来。
“是大哥的错,都是大哥的错。”苏清瑜只管认错,也不管自己是什么错。
他小心翼翼的替苏锦萝擦去脸上的泪珠,然后又帮她把雪帽戴严实了。风这般大,可不要将他的萝萝吹坏了。
苏锦萝摇了摇小脑袋,面露羞赧。
都这么大的人了,她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鼻子……苏锦萝恨不能钻进苏清瑜怀里将自个儿好好埋起来。
“好了,天冷,回院子里头再说。”苏清瑜牵住苏锦萝的手,带着人往内宅里去。
“大哥。”苏锦萝拉住人,将身旁的吴茹柔带过来。“这是吴国公府的茹柔姑娘,我想请她在理国公府内住几日。”
“好。”苏清瑜点头,面色柔和。
苏锦萝面露犹豫,她转头看了一眼吴茹柔,不知道是不是该将她的事情说出来。
吴茹柔看出苏锦萝的意思,霍然朝苏清瑜下跪,声音干哑道:“嫂嫂要将我送给宫里头的大太监,还请大公子救命。”
话罢,吴茹柔便朝苏清瑜深深叩拜了下去。
苏清瑜面色不变,只道:“吴姑娘快起身,外头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回院子里头说话吧。”
苏锦萝赶紧将吴茹柔搀起来。
沈玉泽跳下马车,也要跟着往内宅里去,被苏清瑜给拦住了路。“女眷内宅,就不方便小侯爷进了。”
沈玉泽敛眉,致面容上显出一股戾气。
“大哥,今日还要多谢小侯爷相助,我才能将茹柔姑娘带回来。”
“嗯。”苏清瑜淡淡应了一声,依旧不让步。
沈玉泽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苏锦萝,然后甩袖而去。
苏锦萝不知道苏清瑜为何对沈玉泽这般不交好,她明明觉得这个小侯爷虽混不吝了些,但性子却还是不错的,只是喜欢动手动脚这一点,让她有些吃不消。
“大哥,我觉得,这小侯爷比那静南王好多了。”苏锦萝嗫嚅着声音,呐呐道。
苏清瑜轻笑,“傻萝萝,你年纪还小,尚不能分是非。”
苏锦萝觑了苏清瑜一眼。整个皇城里,只有她一个眼睛是雪亮的,将那伪君子看的清清楚楚。
而他大哥的眼睛,怕是治不好了。
“说起这沈玉泽,我倒是想起件趣事来。”见苏锦萝红着眼睛,一副闷闷不乐的小模样,苏清瑜便道:“小时,这沈玉泽还穿过你的裙衫,去哄母亲开心呢。你还别说,那小子长的粉雕玉啄的,穿了裙衫出去,就被一群小屁孩给围住了献殷勤。”
“然后呢?”苏锦萝被勾起了兴趣。
沈玉泽长的确实好,苏锦萝幻想了一下他穿女装的模样。唔……应当是极好看的。
“然后那小霸王就将那群小子都给揍了。”苏清瑜说完,兀自笑了。
这倒是他做的出来的事。将门出来的小侯爷,自然是浑天浑地的厉害。
苏锦萝弯了唇,笑起来时双眸微眯,眼尾上挑,月牙般的好看。
……
将吴茹柔安置在偏院,苏锦萝与苏清瑜坐在一处商议此事。
“大哥,茹柔姑娘摊上这么一个嫂嫂,真是可怜。”苏锦萝换过了一身干净裙衫,身旁玉珠儿正在给她捏肩,雪雁取了玉肌膏来,替苏锦萝抹在手上。
苏锦萝素来注重自个儿的保养,一身雪肤除了天生而来,更离不开后日里她在上头的心思。
苏清瑜闻到那玉肌膏的香气,也腆着脸要了些。
“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大哥也不臊的慌。”苏锦萝与苏清瑜开玩笑。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苏锦萝明显放开了些,也知道与苏清瑜说笑了。
苏清瑜也不恼,只笑:“只许你们女儿家用,我这男儿家就不能沾沾光了。”
“喏,你沾吧。”苏锦萝挖了一大块玉肌膏粘在苏清瑜的手背上。
苏清瑜笑着将其揉开,两只手不够,又挽起大袖抹到了胳膊上。
说笑了一阵,苏锦萝用了午膳,便被苏清瑜催促去歇息了。
正是午后,日头却也不大,院子里头还在落雪,清凌凌的覆下来卷着溯风。
苏清瑜坐在外室,面前站着苏回。
“爷,成了。”苏回上前,凑到苏清瑜耳畔处道:“三姑娘正跪在老太太那处,等候发落呢。”
苏清瑜端起手边茶碗轻抿,双眸微眯道:“去,再给她添把火。”
“是。”苏回应声去了。
苏清瑜沉思良久,拢袖起身。他步入内室,打开帐帘,只见苏锦萝正窝在被褥里睡得正香。小脸红晕晕的褪了妆,露出面颊上明显的红晕块,像胭脂似得。细长睫毛轻颤,搭在眼尾,拢下一层暗影。
修长手掌伸出,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好好照料着。”
“是。”雪雁应声,上前放下帐帘。
苏锦萝一觉睡醒,便听到玉珠儿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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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咋呼呼的声音。
“姑娘,您醒了。”雪雁替苏锦萝端来热茶漱口,然后又替她净了面。
“玉珠儿在说什么?”苏锦萝靠在软枕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苏锦萝话罢,珠帘被撩开,如青身姿袅袅的走进来,与她行礼道:“姑娘,玉珠儿姐姐方才去小厨房取菜,听到老太太那处的大丫鬟正在跟厨娘磨舌根,说三姑娘被送回了本家。”
“送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理国公府日后,再没有那三姑娘四姑娘了。”
玉珠儿笑盈盈的从如青身后出来,走至榻旁,“姑娘,你猜那苏宝怀是犯了什么事被送回去的?”
“什么事?”苏锦萝刚刚睡醒,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还没回过神来。
“听说是偷了大夫人房里的东西。后头又被查出来,先前竟然也偷过老太太屋子里头的东西。啧啧,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做什么不好,竟偷东西。”
“偷东西。”苏锦萝睁着一双眼,神色呐呐道:“我瞧她,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呀。”理国公府的月例银钱,可比苏锦萝往常在李家多上好几倍。
“她是不缺钱,但她本家缺呀。姑娘可还记得,奴婢与您说过,这苏宝怀的本家养了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亲哥哥。那人被扣在赌场里,砍掉了一只胳膊。苏宝怀没法子,只得去偷东西替她那亲哥哥还赌债。”
苏锦萝沉默下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老太太和大夫人虽心善,但也容不下这么个偷自家东西的人,只能把人给送回去了。对外头说是本家那处给苏宝怀寻了亲事,咱们理国公府插手不上。”
这理由是烂了些,但有心人自然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现下已经走了吗?”
“走了。院子都空出来了。”
“唔。”苏锦萝含糊应一声,有些唏嘘。
……
理国公府后门处,苏宝怀面色惨白的站在那处,眼前是看后门的老婆子。
“你个手脚不干净的,还不让我瞧瞧里头是些什么东西,若是再偷了什么去,老太太可要责罚我的。”
一个看后门的,哪里见得着什么老太太,不过就是想着法子要从苏宝怀身上捞最后一点好处罢了。
平日里苏宝怀也没少给这婆子银钱,现下她落难,个个变了脸,皆是些势力东西。
老婆子一把抢过苏宝怀手里的包袱散开扔在地上,然后弯腰翻找。
包袱里头皆是一些衣物,半点首饰也无。
“瞧清楚了?”苏宝怀冷笑。现下连个看后门的腌婆子都来羞辱她。
“哼。”婆子没捞着好处,将那些被自己踩脏的衣物一股脑的都扔到了苏宝怀脸上。
苏宝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声音森冷。“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理国公府还干净的。”
“宝儿,宝儿。”苏宝怀的亲母张氏,赶着骡子车急匆匆的过来,面露喜色,“你哥哥出来了。”
“他出来了,关我什么事。”苏宝怀心中有怨,她盯着面前的张氏,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些人拖她后腿,她现在还在理国公府里头当她的三姑娘。日后还会是定远侯府的侯夫人!
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是因为那苏锦萝,一回来,便抢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宝儿……”张氏惴惴不安的看着苏宝怀,声音呐呐道:“理国公府不要咱们了,咱们就回家吧,啊,一样的,一样的。”
“哪里一样!”苏宝怀用力甩开张氏的手,声音嘶哑,“你瞧见了吗?就这样一件衣裳,就抵得上你们一年的吃喝,你们养的起我吗?”
张氏看着那被苏宝怀攥在手里的脏污裙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往常,他们一家是靠苏宝怀接济过活,现下苏宝怀离了理国公府,他们一家日后的开支还不知从哪里来,更别说断了一只胳膊的苏涵还要那么一大笔医药。
苏宝怀面露嘲讽,扭头就走。
“宝儿,你要去哪里呀?”张氏急急追过去。
“不用你管。”苏宝怀头也不回的吼完,穿着身上单薄的袄裙,咬牙顶着寒风一步一步往前走。冰冷寒雪贴在她外露的肌肤上,顺着脖颈冷到了心口。
她苏宝怀,绝对不可能倒下。理国公府欠她的,她要让他们跪下来,一样一样的还清楚。
第28章
翌日,天霁。
苏锦萝正拾东西准备去给老太太请安,突然听闻文国公府的姑奶奶来了。
这位姑奶奶惯是个厉害人物,单从她能教养出方淼这样的儿子来说,手段必是不凡的。但苏锦萝却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次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头猛然瞧见人,还有些讶异。
方夫人穿一件百蝶穿花的缎面袄,宽袖褙子,腰间勒帛系束,梳高髻,面带妆,整个人端庄高贵,眉眼与方淼神似,却透着一股明的凌厉。
孙氏与林氏早早到了,三人正聚在老太太身边说话。
因为苏宝怀一事,孙氏伤心了好几日。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即便没有血缘,孙氏待苏宝怀也不薄,可对于苏宝怀来说,孙氏只是一个需要讨好的外家人罢了。
孙氏将苏宝怀当做亲女,可苏宝怀只将孙氏视作向上爬的台阶。
今日孙氏上了一层厚妆,意在遮掩眼底的疲累。她侧眸,看到站在厚毡处的苏锦萝,赶紧起身将人牵进来。
“快些进来,外头冷,莫冻坏了。”话罢,孙氏将手里的手炉塞给苏锦萝,然后又与她道:“今日来的巧了,你姑母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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