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哦。”
鲲玉园是一座三进院落,里头假山林立,山峦叠嶂,一眼望去清幽大气。里头小厮居多,少见丫鬟,这在苏锦萝看来,倒是与苏清瑜那副外露的风流模样有些不同。
“来。”打开厚毡将苏锦萝迎进自己的书房内,苏清瑜笑道:“今日巧,王爷也在。”
苏锦萝刚刚跨进门槛的小细腿一缩,差点跟身后的苏清瑜撞上。
酸枝红木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人。溯雪未停,屋内点着熏香,扇处的厚毡被掀开一角,发散炭盆。书案边架着一盏琉璃灯,男人就坐在那片氤氲琉色之中,抬眸看人时波光流动,静谧安详。
“回来了?”陆迢晔起身,一身鱼白缎袍拖曳而起,长身玉立,俊美如俦。
这般美好的场景下,苏锦萝……苏锦萝想小解……
这伪君子、真煞星怎么在这?
她的亲哥啊,你这是在坑妹啊!
“萝萝,怎么了?”苏清瑜奇怪道:“别怕,王爷可是最好说话不过的。”
大哥,你平日的聪明才智呢?刚才还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啊!
“萝萝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在李府,被糖果子噎了喉咙,还是王爷救的你呢。”说起这事,苏清瑜便心有余悸,日后再送苏锦萝糖果子,都要碾成粉再送。
她哪里不记得啊,她到死都记得这人……
正在苏锦萝纠结是她的亲大哥眼瞎,还是敌人太强时,周身突然涌来一股清雅的冷梅香。
苏锦萝一哆嗦,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迢晔,用力咽了咽口水。
不行了,她真的好想小解。
苏锦萝抖着小腿,看男人越走越近。陆迢晔站定,垂睫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软绵绵的抱着手炉往后缩,都要躲到苏清瑜怀里。
陆迢晔抬手,苏锦萝猛地一下扎进苏清瑜怀里,然后从他腋窝处钻过,抱着手炉“噔噔噔”跑远。
那只修长如玉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将苏清瑜肩上的枯叶取下。
“啧啧。”苏清瑜咋舌,“萝萝真害羞。”
要是苏锦萝还在,一定会指着苏清瑜的鼻子让他看清楚。她这副惊弓之鸟,差点被吓尿的模样是害羞?明明是害怕啊!
苏锦萝头一次来鲲玉园,她闷头瞎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脱力后一屁股坐到美人靠上休息。
美人靠上积着一层薄薄雪渍,怀里的手炉已经不暖和了。苏锦萝歇了一会,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拖地大氅。上好的大氅,已经被她踩得黑乌乌的看不清原貌。
低叹一声,苏锦萝转着小脑袋找路。
房廊内挂着两排红纱笼灯,风雪颇大,拍打着灯笼架,烛火摇曳,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吹跑。
翠屏处绕出一人,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男人身披白狐裘,青丝如墨,眉眼如画,踩着黑色的皂角靴缓步而来。
头顶的红纱笼灯越发喧嚣肆意,星星点点的落雪吹过眼前,苏锦萝眯了眯眼,试探性的道:“大哥?”
陆迢晔没有说话,直走到苏锦萝面前。
苏锦萝冻得僵直的小身子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湿冷的美人靠上。
她的亲哥咧,怎么又是这个煞星。
“你怕我?”陆迢晔俯身,那股子梅香混杂着冷寒涩意,冻人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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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怕才怪!苏锦萝哭丧着一张脸,只觉时运不济。
男人凑的极近,那盏琉璃灯被提到眼前,苏锦萝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
好亮。
陆迢晔垂睫,看向她。
苏锦萝适应了光亮,目光落到陆迢晔的眼睑处。那里有一颗红痣,垂眸看人时方显,抬目时则隐。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偏在那张白玉似得脸上生了一颗朱砂痣,就像是掩藏在这副清贵皮囊下的黑心。
看来连老天都在告诫她,别看这人睁着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闭上眼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呢。
苏锦萝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脖子,用力夹紧腿。
这煞星再不走,她就要忍不住了!
陆迢晔挺直上身,伸手欲拿琉璃灯,却不想苏锦萝惊叫一声,匆忙起身下踩住大氅一角,一个咕噜就往美人靠下翻了过去。
美人靠下是结着厚冰的湖,苏锦萝失了大氅,只着一件银窄袄,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连想小解的欲望都压下去了。
不过好在冰够厚,苏锦萝稳稳撑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美人靠处伸出一盏琉璃灯,照出苏锦萝那张苍白小脸。头发蓬乱的模样,像只失足落水的小奶猫。
“何故怕我?”陆迢晔站在那处,居高临下的看向苏锦萝,姿态睥睨,犹如在看身下蝼蚁。
苏锦萝被冻得厉害,她使劲环住自己,头顶是氤氲而下的灯色,照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看上去暖融融的。
不自禁将自己往琉璃灯下挪,苏锦萝软着嗓子,呜咽出声,“大哥……”
“你大哥在别处寻你。”陆迢晔挑了挑手里的琉璃灯,下头的小姑娘缩着身子往侧边挪一挪。
陆迢晔又将琉璃灯往右边挪。
小姑娘委屈的跟着往右边挪。
小奶狗一样。
陆迢晔不自禁勾唇。胆子也小的可怜。不过他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让这小东西怕成这副模样。
房廊外传来纷繁的脚步声,陆迢晔眉目一挑,突然拢袖跳下美人靠。
苏锦萝只觉身旁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冷梅香气笼罩,身子一轻,被托举回了岸上。
身上罩下一件白狐裘,苏锦萝仰头看去,陆迢晔正弯腰去捡琉璃灯,褪了白狐裘的他露出颀长身形,宽肩窄腰的尤其利落好看。
好看个屁!
苏锦萝唾弃。这就是只吸人血的男狐狸!不然怎么总爱穿毛绒绒的狐狸皮?
“萝萝?”苏清瑜的声音远远传来,苏锦萝鼻子一酸,想起身,突然尿意急涌。
啊啊啊啊,这白狐裘上都是那煞星的味道,苏锦萝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起。
猛地一下将白狐裘扔还给陆迢晔,苏锦萝白着一张脸夹腿往后躲,“天天天冷,你你你多穿穿穿……”
听着苏锦萝那不成话的抖音,陆迢晔也不知这小姑娘是冻的,还是吓的。
不过看模样,应该是吓的吧。
“天冷,萝萝莫冻坏了身子。”白狐裘被小心翼翼的披到苏锦萝身上,苏锦萝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萝萝!”
苏清瑜疾奔而来,猛地一下扶住苏锦萝绵软的身子。
“方才摔到冰面上,应当是被吓晕了。”陆迢晔慢条斯理的替苏锦萝掖了掖白狐裘。
即便是晕着,苏锦萝也能感觉到陆迢晔的气息,她颤着眼睫,小脸白生生的靠在苏清瑜怀里,连呼吸都微弱了。
真是可怜呀。
陆迢晔笑道:“天冷,带回去换身衣裳,烤烤火吧。”
苏清瑜一把将苏锦萝抱起,径直回了鲲玉园。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小可怜,妈妈疼你!
第10章
苏锦萝一醒过来,就是满地找恭桶。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随身系个兜布,不然若是突然瞧见那静南王,失态的话,她就算脸皮再厚都撑不住。
又不是三四岁的娃娃,还能管不住自己小解!
苏锦萝郁闷的皱着一张小脸,抻着脖子往屏风外头张望。
“姑娘。”玉珠儿端着夜宵进来,“大公子跟静南王在书房说话。”
方才姑娘昏迷不醒,大公子急急唤了大夫来,又守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方才,才急急去了书房,吩咐说,人醒了,立时来通报。
“唔……”苏锦萝含糊应一声。
人怎么还没走啊?一个王爷,怎么无所事事到此种地步?
“姑娘,大公子吩咐小厨房给您炖了燕窝红枣鸡丝汤。”玉珠儿摆好碗筷,替苏锦萝盛出一小碗。
苏锦萝系好腰间丝绦,净手后坐到绣墩上舀了一勺汤入口。
汤汁浓郁鲜美,带着红枣的香甜味,糯糯的燕窝里加了出胶银耳,入口顺滑细腻。
“玉珠儿,你在理国公府这么多日子,可听说过,那静南王的事?”
“静南王?”玉珠儿眼前一亮,凑到苏锦萝身旁。“姑娘不知道,奴婢但凡跟那些小丫鬟、老婆子聚在一处时,就常听她们提起静南王。”
“哦,怎么说的?”苏锦萝竖起耳朵。
“咳咳。”玉珠儿咳嗽两声道:“性美若玉帛,容俊如神,定都城第一君子也。”
“噗……”苏锦萝一口汤扑出来,涨的面色通红。
瞎了,瞎了,整个定都城的眼睛都瞎了。
“姑娘,没事吧?”玉珠儿替苏锦萝擦过嘴,继续道:“静南王不仅名声好,作风好,还不近女色,府里连一个近前伺候的通房、侍妾都没有。”
是不能近前吧,毕竟那人外白内黑,黑的都没底了。
“还有呢?就没有些,唔,私密的事?”
苏锦萝觉得,人总有百密一疏,这静南王活了二十几年,不可能一直披着这么一层君子皮,不露出一点破绽吧?
玉珠儿皱眉想了想,然后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姑娘,奴婢听说呀,这静南王不近女色,是因为……不举。”
苏锦萝:……好吧,确实非常私密了。
没有从玉珠儿那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苏锦萝将目标放到苏清瑜身上。就她看来,她这位大哥对静南王的评价十分之好,好到让苏锦萝开始怀疑,上辈子一剑把她给解决的人,到底是不是静南王。
……
静南王似乎真是个闲散王爷,一连三日都呆在苏清瑜的院子里头,跟苏清瑜谈诗作画,无所事事。
苏锦萝忍着尿急,躲到书房的扇下往里头张望。
她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能让人吐真言?酒。
对于苏清瑜识人不清,跟静南王这样的伪君子厮混,苏锦萝是非常担心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好大哥跳进火坑。
“大哥。”苏锦萝端着漆盘,站在书房门口,朝苏清瑜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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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瑜放下手里画卷,拢袖出来。
“身子大好了?怎么不多穿些?”
“好了。”苏锦萝乖巧点头,将漆盘塞给苏清瑜,“这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酒,给大哥和王爷暖暖身子。”
顿了顿,苏锦萝殷殷叮嘱,“大哥可一定要和王爷喝呀。”
“萝萝特意酿的,自然是会全部喝完的。”
书房内,陆迢晔挑着画卷的手轻动,细细滑过画轴,眉眼低垂,显出眼睑处的那颗朱色砂痣。耳畔处是小姑娘软绵绵的说话声,只听着,就能想象出那张瓷白小脸。
苏锦萝喜滋滋的去了,进到主屋内后将玉珠儿招过来,让她去盯着书房。
那壶桂花酒是苏锦萝特意制的,浓度比平日里饮的淡桂花酒要厉害上许多。苏锦萝觉得,就算是再千杯不倒的人,吃上一壶也够呛。
就是可怜他大哥要多躺些日子了。
难捱的等了半个时辰,玉珠儿打开厚毡进来,“姑娘,方才奴婢去拾的时候,酒壶里头的酒都吃光了。大公子还嚷嚷着要,看模样是吃醉了。”
“哦哦。”苏锦萝赶紧点头,脚步一顿,“书房很热?”
“不,不热啊。”玉珠儿摇头。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苏锦萝奇怪。
玉珠儿低头,揪着宽袖,“就,就,哎呀,姑娘去看了就知道了。”
苏锦萝一脸疑惑的抬脚跨进书房。
屋内桂花香气浓郁,带着浅淡的墨香味,暖烘烘的。
今日难得天晴,扇尽数被打开,冷阳从扇处落进来,被分割成块,嵌在白玉砖上。天色虽依旧冷,但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想亲近。
瞧清楚书房内的情势,苏锦萝终于明白,玉珠儿为什么那副模样了。
“萝萝……”苏清瑜眨着那双水雾桃花眼,衣衫不整的直往苏锦萝的方向扑过来。
苏锦萝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苏清瑜脸朝地,摔了下去。
不会摔坏了吧?苏锦萝赶紧把苏清瑜的脸抬起来,鼻子、额头红红的,没什么事。
“萝萝,大哥的小萝萝。”苏清瑜笑着说完,歪头就睡,傻憨傻憨的,一点没有平日里的风流倜傥。
书房内烧了地龙,苏锦萝倒也不怕苏清瑜着凉,不过还是给他盖了两层被褥。
拾完苏清瑜,苏锦萝抬头去寻陆迢晔。
扇软榻处,陆迢晔手持酒壶,虚虚的晃着腿,白玉面容上略带酒意,熏在面颊上,就跟染了胭脂似得好看。冷阳倾泻下来,男人半敞缎袍,照的整个人恍白如玉。
苏锦萝随手举起一支毛笔捏在手里充当武器,然后慢慢往前挪。
她方才来时,没吃茶,没用水,连小解都去了好几次,怎么还,还是不行……
苏锦萝夹着腿,躲到红木圆柱后抻头。
“王爷?”
陆迢晔挑了挑眉眼,将手里的酒壶置于一旁小几上,“酒。”
语气轻缓,透着股慵懒醉意。
这是,真醉了?
苏锦萝暗暗窃喜。
“王爷,你可认得我是谁?”干坏事前一定要隐姓埋名,最好还能把脸给蒙上。苏锦萝忘记蒙脸了。
陆迢晔眯眼,抬手招呼。“你过来,瞧不清楚。”
瞧不清楚才好啊。
苏锦萝没动,继续探着身子歪出半个脖子。
“王爷,您觉得,我大哥如何呀?”像这样手黑心黑的人,肯定不会对她大哥真心相交。
似是真醉的厉害,陆迢晔歪头靠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玉佩,那双从来都清明的眼眸之中泛起几丝迷蒙,平添无辜。
苏锦萝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男人终于有动作,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眼尾上挑,波光潋滟,“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枉她花了整整一壶桂花酒,终于是露出真面目了!不仅是个手黑心黑的伪君子,还是个饥渴的风流坯子!
苏锦萝兴奋至极,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住这个人的小辫子了。
她恨不得跳起来转两圈,但立刻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手脚麻利的拿了一张纸,然后举着毛笔往前挪半步。
“王爷,您是不是觉得我大哥特别傻,特别蠢,特别好骗?”
陆迢晔掀了掀眼皮,不甚清明的目光落到苏锦萝脸上。
嗯,特别傻,特别蠢,特别好骗。
“你亲我,我告诉你。”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面颊。
苏锦萝四下张望,地上只有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大哥。
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这个人吃醉了酒,肯定不会记得。
忍着尿意上前,苏锦萝艰难的半蹲下来,与那人越凑越近……唔,不行,她好想小解啊……根本就不能凑这么近。
整个书房内都是浓郁的桂花酒香,但奇怪的是,陆迢晔这个吃醉了酒的人身上,竟还带着那股子清晰的冷梅香。这香味就像是嵌在他的身上一般,吸入肺腑,带着独特的清贵。
苏锦萝用力呼气,执笔写下一行字,然后递给陆迢晔,“你,你签字画押后,我,我再亲。”
陆迢晔低头,看到那一行狗爬字,歪歪扭扭的不成字形,又因为写的急,所以更加难看。
人长成这样,字怎么这么丑?
“呐呐,不签字,画押也行。”苏锦萝又取来朱色印泥,举到陆迢晔面前。
陆迢晔伸手,按了一点印泥,眸色慵懒兜转,最后落到苏锦萝那张白嫩小脸上。
小姑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讨食的小奶狗。
湿软的印泥从苏锦萝额角往下滑,路过鼻尖,触到唇瓣,停在白瓷下颚处的美人沟上,勾出一尾。
苏锦萝不是那种惊艳的类型,她长相干净,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尤其是那双眼,黑乌乌的水润清澈,只瞧着就感觉心中舒畅。身子细瘦瘦的,仰头看人时让人止不住的想搂到怀里,好好怜爱上一番。
“不不,不是画我脸上,是在这……”苏锦萝把纸往陆迢晔眼前凑,瓷白小脸正中一条红印泥,更衬肤色白玉般无暇。
那一笔,藏头勾尾,暗敛锋芒。
作者有话要说:苏清瑜:吾家有花初长成,吧唧,折了。
第11章
陆迢晔手起身,却被苏锦萝一把拽了回去。
苏锦萝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按着陆迢晔的手要去画押。画了押,大哥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了,也不枉她憋着尿意,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管这人酒醒后认不认,大哥肯定会与他生出些间隙。
“萝萝。”陆迢晔垂眸,盯着苏锦萝的耳垂看,小小白玉两片,各缀着两颗小巧白珍珠耳。他突然觉得十分有食欲,想咬上一口。
苏锦萝被陆迢晔喊的浑身一震,酥麻麻的扔下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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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往外冲。
他认出来自己了!
一把拽住苏锦萝的腕子,陆迢晔的指尖扣在她的命门处。
苏锦萝无知无觉,只知道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她这毛病啊,什么时候才能见好啊!
“你,你放开,我,我,我要去……”被陆迢晔拽着,苏锦萝心中下意识惧怕,连话都说不清了。
“萝萝,要去干什么?不是说好,画了押,要亲我的吗?”
哪里画押了啊,明明画的是她的脸!而且刚才写好的纸都被他抢走了。
将苏锦萝颤巍巍的软绵小手贴到自己脸上,陆迢晔目光下移,上下打量一番。
今日的小姑娘穿一件绯红袄裙,窄窄的胸腰,下头系一条青白撒裙,一截藕臂被自己攥住,凝脂银耳似得又滑又腻。纤细身子往常都是裹在厚实的鹤氅内,今日乍眼一看,竟还有几分料。
话说,也是个及笄年岁啊……
“真香。”挑起一缕青丝,陆迢晔捻在指尖。“萝萝用的,可是桂花头油?”
这人是狗鼻子吗?这么重的桂花酒香都能闻出来。
地上,苏清瑜似是听到了“桂花头油”这四个字,闭着眼睛嚷嚷,“萝萝,萝萝给我的,你们,你们都没有……”
头皮一疼,“怎么办,我也想要萝萝……的桂花头油。”陆迢晔凑上前,说话时吞吐酒气,唇瓣几乎贴到苏锦萝脸上。
苏锦萝:……她这大哥到底是怎么去炫耀的?惹得堂堂静南王要扯着她的头发要桂花头油?
这定都城的人,连一瓶桂花头油都用不起吗?
“给给……你放我,我给你……”苏锦萝两条小细腿颤巍巍的像刚出生的小鹿,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来。
“呵。”松开指尖青丝,陆迢晔伸手点了点苏锦萝的脸。“萝萝不亲我,我亲萝萝,可好?”
“不不不不……”苏锦萝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陆迢晔居高临下的站在软榻边,面容冷肃,眸色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醉态。
苏锦萝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被骗了!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你,你不会以为我是灌醉你,想套你的话吧?你,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咱们做人,就是要坦荡荡,不能做亏心事……”
苏锦萝低着小脑袋,一点点的往后挪。
陆迢晔一脚踩住那散开在白玉砖上的青白撒裙,“萝萝急着什么?”
急着去小解啊……当心尿你一身……还不给她放脚。
苏锦萝扯了扯自己的裙裾,扯不动。
她哭丧着一张脸仰头,“我,我跟王爷说笑呢。”
陆迢晔勾唇,俯身弯腰,微凉指尖带着湿润酒香,轻轻落到苏锦萝的下颚处,往下一滑,搭在纤细脖颈上,惹得小姑娘浑身一哆嗦。
“真巧,我也在跟萝萝说笑呢。”黑乌乌的狗爬字被陆迢晔拿在手里,配上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只让苏锦萝瑟瑟发抖。
……
不是她无能,只怪敌人太强。
那日里,苏锦萝真屁滚尿流的逃了,陆迢晔也没再为难她,只最后露出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苏锦萝吓得好几日没睡好。
怪她,计划太不周密,明明知道那人惯是个阴险狡诈的,不仅赔了夫人,还折兵。苏锦萝觉得,那静南王这次怕是盯上自己了。
因为在整个定都城,只有她一个人眼睛雪亮,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啊,那个人不会又要杀自己灭口吧!
苏锦萝用力捂住自己的小细脖子,紧紧躲在被褥里。
“萝萝。”醉躺了两天的苏清瑜,听说苏锦萝晚间睡不安稳,不知从哪里学的怪招,硬是要给她讲睡前故事。
你讲就讲吧,能不能挑点好的,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拿来的刑部探案录给她读的啊!
“那具无头尸……”
“大大大哥。”苏锦萝猛地一下从榻上起身,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我想用夜宵了。”
“哦。”苏清瑜终于闭嘴,起身准备去给苏锦萝准备夜宵,“对了,萝萝。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么生辰礼?”
生辰礼啊……让她好好睡一觉,再不要梦到什么无头尸,无名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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