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苏锦萝弯唇轻笑了笑,并不在意。
第16章
“萝萝。”苏清瑜绕过围屏进来,将手里的醍醐端给她。“尝尝。”
今日苏清瑜特意装扮了一番,长身玉立,风流倜傥,桃花眼中波光流转,惹得一众姑娘家皆红了脸。就连张氏这人妇都盯住了人,不错眼的瞧。
定都城有名的风流浪荡、富贵闲人,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什么,好香啊?”苏锦萝双眸一亮,忙把张氏甩到脑后。
一桌子的人,略带同情的看向还一脸痴迷的看着苏清瑜的张氏。
没脑子,真可怕。
“醍醐。”苏清瑜笑的越发温柔。
苏锦萝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满脸幸福。“真好吃。”
“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二妹妹真有福气,这醍醐就连宫里都极少有。”苏珍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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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道。
这醍醐,是由牛乳先制成乳酪,然后又用热水冲开制成酥,待凉后在面上结一层皮,皮上薄薄一点香甜油状物,就是醍醐,味道鲜美异常,但制作起来十分时力。
“今日就做了一碗。”苏清瑜也不藏着掖着,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萝萝的好。
浸着柔情的桃花眼扫过张氏,陡然锋利起来,震的张氏面色讪讪的低下了头。
哼,他苏清瑜的妹妹,怎能让人看轻了去。
“这不会就是大哥送的生辰礼吧?”苏宝怀声音娇俏道。
虽说是亲妹妹,但苏清瑜实在是太过偏袒,她自小到大,都没闻过这醍醐的味,今日苏锦萝却得了整整一碗。
苏清瑜一偏头,身后的小丫鬟捧来一木盒。“这才是我送给萝萝的生辰礼。”
紫檀木盒被打开,露出里头一支古朴发簪,素梅样式,颜色有些发灰发白。张氏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并未说话,眼露鄙夷。
苏宝怀也是轻轻软软的道:“大哥送的是发簪呀。”灰扑扑的,都比不得她常日里戴的。
苏珍怀看了一眼苏宝怀和张氏,面色微动,这两个不识货的蠢物。
“这是用犀牛角制成的簪子。一只犀牛角,最多只得两支,十分料,千金难买。”而且看这样式工艺,应当是苏清瑜亲自打磨的。
苏珍怀话罢,苏宝怀和张氏面色大变。尤其是张氏,刚才还讽刺苏锦萝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现在不是在打她自己脸嘛。
“这是给三妹妹的。”苏清瑜又取过一个盒子,递给苏宝怀。
盒子里头装着一支银鎏金凤簪,虽也是难得的珍品,但哪里及得上那支犀牛发簪的情意。
苏宝怀面上不显,甜甜的下了,按在木盒上的手却恨的几乎抠出血来。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
围屏后又转出一人,是方淼。他依旧一身玄衣,面容肃穆的走到苏清瑜身旁,身后跟着两个手捧漆盘的小丫鬟。
“准备仓促,二表妹,三表妹莫怪。”
方淼没有苏清瑜那般从脂粉堆里滚出来的经验,他送的是两套头面,应该是他母亲,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替他提前备好的。
虽不出,却不会出错,也不会让人会错意。
苏锦萝和苏宝怀喜滋滋的了。苏珍怀起身与方淼行礼,却见方淼的目光落在苏锦萝身上。
今日苏锦萝穿了一身大红洋缎的窄银袄。厅内并不冷,外头没罩鹤氅,原本干瘪瘪的身形突兀显出些女子娇态来,纤腰酥胸,青丝逶迤,那红色衬得原就白的肌肤越发雪瓷,一双氤氲明眸,清凌凌的看着便讨喜。
苏珍怀突兀发现,她这二妹妹的容貌,其实也是极好的。只平日里总显出几分畏缩的藏掖之态,所以瞧着就没有那么明显。
“方大公子也来了呀。”张氏尖着嗓子,“听说方姑娘染了病,你这样出来,可别将病气过给了咱们。我是无所谓,可苏二姑娘是苏大公子心尖尖上的好妹妹,怕是受不住。”
小肚鸡肠的人,总是没脑子的咽不下一口气。
“小爷当是谁在放屁呢。”厚实的二十四扇绢绫装子围屏被猛地一踹,摇摇晃晃的挪后几丈,被方淼扶稳。
小侯爷沈玉泽横冲直撞的进来。
沈玉泽本就不是个能藏的住脾气的主,他甩着手里的马鞭,猛地一下就朝张氏抽过去。
“啊!”张氏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狼狈的跌到地上,连发髻都歪了。
“嗤。”沈玉泽嗤笑一声,一身红衣的少年单脚踏在绣墩上,居高临下的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张氏吃了亏,却不敢跟小侯爷发作。
张氏是张皇后家的远枝,小侯爷却是张皇后的亲侄子,这关系亲疏远近,一看便知。
“喏。”沈玉泽把手里的马鞭朝苏锦萝一抛。
苏锦萝下意识接住。
马鞭轻飘飘的质地极好,入手滑腻,握手处有些磨损,显然是件半旧物。
“生辰礼。”
见苏锦萝不做声,沈玉泽皱眉。“你不是极想要的吗?”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要了?
“萝萝忘了,你小时为了这马鞭,可闹了整整三日。”苏清瑜笑着抚了抚苏锦萝的小脑袋。“既然小侯爷如此慷慨,就不要推辞了。”
“多谢小侯爷。”苏锦萝捧着马鞭,思量过后将它别在了腰间。
火红色的鞭身,跟眼前一身鲜衣怒马的少年极其相似,苏锦萝似乎还能感觉到马鞭上炙热的温度。
“行了,走吧,吃酒去。”
小侯爷负手于后,朝苏清瑜和方淼抬了抬下颚。
三人去了,女厅内恢复平静,苏宝怀盯住苏锦萝腰间的马鞭,将唇角咬的死死的。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小侯爷是她的未婚夫婿,却只给苏锦萝送了礼,还是这根马鞭……
传闻这根马鞭乃沈玉泽已逝祖父所制,沈玉泽从小视若珍宝,却不想今日竟给了苏锦萝。
因着张氏,女厅内闹的不大好看,苏锦萝便带着玉珠儿和雪雁去了后花园子。
“姑娘,奴婢们将这些东西锁到锦玺阁的仓库里头去吧?”
“嗯。”
玉珠儿与雪雁捧着东西去了,苏锦萝摆弄着手里的马鞭,趴在美人靠上,试探性的往前头一甩。
马鞭虽柔韧,但甩出去后破风斩叶,即使是苏锦萝这样力气小的人也能使,不失为一件好物。
脚边软绵绵的似拱上一团东西,苏锦萝低头,就见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后花园子里,浑身雪绒绒的正在拱她的脚。
“你怎么来了?”
苏锦萝弯腰,正欲将香香抱起来,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
陆迢晔一手托住香香,挺身抬眸时略过眼前的苏锦萝,视线在那根马鞭上顿了顿,然后重新落到苏锦萝脸上。
小姑娘原来漾着笑意的绯红小脸瞬时煞白,就跟此刻缩在他手里瑟瑟发抖的香香一样。
果真,是怕他的。
陆迢晔暗眯眼,回想了往常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什么过分的地方呀。
男人戴着一支白玉螭龙发簪,穿鸦青色宽袍,外罩香狐皮。在冷阳里,眉眼清冷,修长白皙的手掌里托着一只绒毛白兔,身后印出一片斑驳残阳,在冗长房廊的衬托下身姿挺拔颀长,俊美如神抵。
苏锦萝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规规矩矩的低头。
“香香,要有品位,不能什么都吃。”
陆迢晔抚着香香,声音清润。双眸慢条斯理的滑过苏锦萝,眸中沁出一层笑意。
苏锦萝抿唇,揪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把雪帽戴到脑袋上。
宽松的雪帽外围被绣上了一层绒毛狐毛,那张瓷白小脸嵌在里头,巴掌大小,显出一层浅淡的胭脂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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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迢晔见小姑娘不说话,将香香放到她的膝盖上。
苏锦萝赶紧把香香搂紧了,远离伪君子。
溯风轻动,穿廊掠园,苏锦萝被眼前的狐白绒毛迷了眼,她夹着小细腿往后头挪,眼前突兀浸出一层素梅冷香。
“这是送给萝萝的生辰礼。”
陆迢晔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只兔子,放到香香身边。
两只兔子似乎相识,一碰到一处就腻歪开了,两团毛绒绒的像两个小雪球,小嘴吧嗒吧嗒的动着互相嗅,就像是在亲嘴。
镇定点啊,你才几岁!苏锦萝把香香抱开,另外一只兔子撅着短尾巴追过来。
“本来就是一对。”陆迢晔抚了抚那只白毛兔子,“萝萝可不能,棒打鸳鸯。”
到底是谁棒打鸳鸯!明明是他把香香送给她的。
“时辰不早了,晚间夜凉,萝萝早点回去歇息吧。”陆迢晔侧眸朝空无一人的穿廊处瞧了一眼,然后挺身道:“莫忘了,欠我的东西。”
清冷眸色淡淡略过粉嫩唇瓣,脸上笑意更显。
“姑娘。”玉珠儿提着红纱笼灯过来,看到怔怔坐在美人靠上的苏锦萝,“姑娘,您可离这处远一些。”
上次苏锦萝从美人靠上跌落,摔到冰面上,吓得苏清瑜将理国公府内的所有美人靠都加固了一层。
苏锦萝捂着嘴,怔怔的挪了挪屁股。她要不要问大哥去寻个地方避难?
“姑娘,老太太那处唤你去呢。”
雪雁随后来,接过苏锦萝手里的两只兔子。“怎么一会子不见,就成两只了?”
苏锦萝摇头,心虚的转头,“怕是什么时候生的吧。”
雪雁:“……姑娘,香香是公的。”而且那么小,怎么生的出来这么大只兔子啊!
第17章
当苏锦萝赶到老太太的华辉阁时,苏宝怀已经在了。堂内,除了前几日见过一面的苏容瑜,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中年男人。
“萝萝,这是你父亲。”
男人身穿官服,显然是刚刚从宫内赶回来,官服上还带着潮气。他面相严肃,身形微胖,站在那处便自然而然油生出一股官威。
男人陌生又熟悉,苏锦萝垂眸,蹲身行礼,“父亲。”
理国公微颔首,上下打量苏锦萝一番。“近几日公务繁忙,直至今日才得空跟陛下告了假出来。”
这是在跟苏锦萝解释,为何现在才来看她。
“女儿知晓。天冷,父亲多注意身体。”
“嗯。”
简简单单的几句寒暄话,就像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理国公与老太太告辞,说宫里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厚毡被掀开,又重重落下。屋外月光敞亮,垂花门处显出一个颀长身影。
“静南王怎么在此处?”理国公上前攀谈。
陆迢晔不应声,只慢条斯理的将自己腰间的蟠龙玉佩换成一块温软暖玉,然后才道:“国公爷可是要进宫?”
“正是。”
“正巧,本王也要进宫。”静南王抚了抚腰间暖玉,“真宁那小丫头近几日尤其喜欢扯了我的玉佩扔在地上摔玩,我可没那么多的好玉给她摔,只能让清瑜兄替我备了些次玉,这样摔起来也不心疼。”
说话间,陆迢晔的脸上满是宠溺笑意。
真宁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女儿,生的粉雕玉啄,尤其惹陛下和太后的疼爱。
理国公面色一顿,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云纹玉佩。
“真宁今次过了年刚满三岁,母后欢喜的紧,日日带在身边,脾气养的骄纵不说,吃的也胖了一圈。”
理国公陡然转身,大步回到主屋大堂内。
堂内,苏锦萝正在跟老太太说话,见理国公回来了,赶紧起身。“父亲。”
理国公径直走到苏锦萝面前,将腰间玉佩递给她。
苏锦萝愣愣接过,一脸懵懂。
理国公盯住面前的苏锦萝,透过这张巴掌大的小脸,看到了那个喜欢坐在他肩膀上蹬腿撒尿的胖娃娃。粉雕玉啄的一个小娃儿,喜欢穿红衣,梳双髻,一双眼圆溜溜的跟夏日里的黑葡萄一样。
那时候自己是偏宠的,而且宠的没边了。
“摔着玩。”
说完,理国公与老太太一拱手,又躬身退了出去。
相比一脸懵逼的苏锦萝和一脸愤恨的苏宝怀,老太太却是红了眼眶。
“难为老大还记得。萝萝小时候最喜欢摔你父亲的玉佩玩,连老太爷留下来的那块都摔了。你父亲也不恼,只派人修好了置在盒子里,换了些易砸、碎片又不扎手的暖玉带着。”
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回忆往事,想着想着就越发怜惜起这些年在外不知所踪的苏锦萝。
“老祖宗。”苏锦萝好玉佩,上前替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今日是好日子,莫要伤怀。天干物燥的,我替老祖宗磨了些大黄粉,每日早晚用水调匀,涂在手指干裂处,效果极好。”
苏锦萝从怀中取出分装好的大黄粉,递给易桃。
“好好,还是萝萝贴心。”老太太不停点头,然后又哽咽道:“回来了就好,这样老祖宗走也能走的安心。”
“老祖宗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苏宝怀赶紧道。
“是啊,要长命百岁,我这老太婆还要瞧着咱们的萝萝和宝姐儿嫁人呢。”老太太笑着说完,让易桃取了给苏锦萝和苏宝怀的生辰礼。是两支金凤步摇,花式繁杂,晶莹剔透,玲珑有致,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头的新颖样式。
“去年宝姐儿及笄,我送了她一份及笄礼。萝萝没有,这次老祖宗给萝萝补上。”老太太由苏锦萝搀扶起来,撇了苏宝怀,与苏锦萝一道去卧室,亲自到小柜前开了锁,从里头取出一个老旧木盒。
老太太抚着木盒,表情眷恋,“这是当年你老太爷送给我的东西。是他打仗的时候从雪域带回来的。”
木盒被打开,里头是一只镯子,色殷红,活性鲜亮。
“听说是凤血石手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萝萝戴着玩。”
“多谢老祖宗。”
苏锦萝没有推辞,她将镯子戴到手腕上。她的肌肤本就白细,在这只凤血石手镯的衬托下,愈显凝脂如玉。
“好看。”老太太握着苏锦萝的手点头,然后道:“好了,老祖宗乏了,回去歇着吧。”
“嗯。”苏锦萝走出卧室,就见苏宝怀站在珠帘处,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只凤血石手镯。
她对理国公府里头的人千讨好万讨好,终归还是抵不过这一脉血缘亲情。
理国公是,老太太也是,这苏锦萝到底哪里比她好,难道就因为她的身上流着理国公府的血吗?
“大夫人,国公爷方才来过,又进宫了。”厚毡处传来易桃的声音,“老太太歇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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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孙氏进门,先是朝苏宝怀招了招手,与她略略说了几句话,将人送走后,又回身来找苏锦萝。
“萝萝,到我的院子里头去说说话吧?”
对于孙氏这个生母,苏锦萝是陌生的,但人家特意请了,苏锦萝也不好推辞,便去了。
孙氏住在姚喜阁,院子不大,但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一路走来,丫鬟、婆子也是极有礼数的。
“如青和依彤这两个丫鬟用的怎么样?”
“用的很好。”苏锦萝与孙氏错了一个身位,说话时垂着眉眼,姿态柔顺。
“那便好,她们小时也是常跟着你的。你走了之后,我留了如青和依彤这两个丫鬟在院子里头,其余的都拨给了宝姐儿。”孙氏领着苏锦萝进内室,吩咐丫鬟上杏仁茶。
苏锦萝有些诧异的抬眸。
怪不得这两个丫鬟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做事却极妥帖,就连元嬷嬷都挑不出错来。她还以为,理国公府里头的丫鬟都是这样的,却没想到,竟是孙氏亲自调教出来的。
“来,尝尝看,你小时可是最喜欢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苏锦萝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孙氏与她熟络了许多。
往常见孙氏,她总是化浓妆,因着掌管中馈大权,也不常言笑。现下昏黄灯光中,孙氏褪了妆,眉眼陡然柔和起来,言语间透着关怀暖意。
捧着杏仁茶小口小口吃着,苏锦萝见孙氏起身,打开了黄花梨木衣柜。
衣柜内满满都是衣物,从小娃娃穿的,到年轻姑娘穿的,一应俱全。
“往常宝姐儿生辰时,我都会给她做一身新衣裳。”孙氏抚着面前的采衣,眸色微红,“我便想着,若是我的萝萝穿上这一身采衣,该是如何好看。”
“这些衣服是……”
“我总想着,我的萝萝终有一天是会回来的。”孙氏捧着采衣转身,缁布为衣,朱红色的锦边被抖开,衣料细滑,尤其好看。
“这衣柜里头的衣裳,一年一件,都是我给你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苏锦萝愣愣站在原处,手里的杏仁茶散发出阵阵氤氲奶香,搅得她脑内一片混沌。
“萝萝。”孙氏叹息一声,将手中采衣挂回去。“理国公府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平静。我虽掌管中馈大权,但二房虎视眈眈。那些人惯是口蜜腹剑之辈,这么多年抓不住我的错处,不会甘心。”
苏锦萝抿唇,有些明白孙氏的话了。孙氏之所以对她疏远,是忌惮二房那些人背地里下阴招。
老太太瞧着是个和善的,但老人,总归希望家里头和睦,即便知道二房的心思,怕也是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公爷方才瞧着就是个不管内宅事的人,大哥又无官职在身,日日游玩,根本撑不起大房。
这就将孙氏推到了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萝萝,清瑜将你带回来,也不知是对还是错。”孙氏敛眉,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公爷虽承袭爵位,但并不被陛下看中,反而是二房的人,深受陛下重用。前些年又添了澄哥儿,老太太最是疼宠。”
澄哥儿大名唤苏澄瑜,现今五岁,正在二房林氏的娘家,苏锦萝还未见过。
说起林氏,虽不算什么大族,但因着家中经商,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皆有林家插手,乃有名的百万之富。前年承蒙皇恩,被封了皇商,林家嫡子又在户部挂了个虚名,封了个“舍人”称号,一时间更是水涨船高。
相比之下,孙氏这个书香门第出来的“贵户”,若不是祖上的名头,就她这穷的叮当响的酸儒娘家,哪里嫁的了理国公。
孙氏一番解释,让苏锦萝明白了,这“富贵大家”之中的关系,果真是繁冗错杂,一点马虎不得。
“萝萝,我听闻静南王近几日总是托清瑜送你东西?”孙氏突然转了话头。
苏锦萝犹豫着点头。“只是一只兔子。”
“静南王虽身份尊贵,但难得性情极好,又是个儒雅俊美的,萝萝若是有意,待我寻个由头去试探一番?”
静南王无妻无妾,无通房,萝萝若是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比在理国公府内被二房虎视眈眈盯着可好太多了。就是年纪上,有些不配。
苏锦萝立刻摇头。她可不敢要这人。
元嬷嬷站在珠帘处,朝里头唤了一句。“大夫人。”
孙氏敛神,招呼元嬷嬷进来。元嬷嬷瞧了苏锦萝一眼,然后俯身凑到大夫人耳畔处说了一句话。
“什么?”孙氏震惊的瞪眼,“都十六了,这,这癸水都没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小萝萝的团宠之路,即将开启
大哥:谁,谁能比我更宠萝萝!
第18章
这事,元嬷嬷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她原先以为是苏锦萝癸水不准,问了玉珠儿后才知道,原来苏锦萝从未来过癸水。
“明日请大夫来瞧瞧,就说要调理身子。”孙氏略思后道。
“是。”元嬷嬷应了。
天色已然不早,孙氏将衣柜里头的衣物规整出来,交给小丫鬟,然后依依不舍的把苏锦萝送出了姚喜阁。
“夫人,天冷,回去吧。”袁婆子上前,替孙氏披上大氅。
袁婆子是孙氏的陪嫁丫鬟,与孙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深知孙氏的不容易。
孙氏盯着昏暗的垂花门,那里早已没了苏锦萝的身影,只剩一盏红纱笼灯随风摇曳,透出几许孤苦凄廖。
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却护不住人。
“夫人,回吧。”袁婆子又道。
孙氏垂眸,转身回了主屋。
“这妆奁盒子里头的桂花头油,怎么少了这么大半?”孙氏坐在梳妆台前,将那瓶桂花头油小心取出。“我不是吩咐过,要好好着的吗?”
“方才国公爷回来了一趟。走时奴婢闻见了桂花头油的味道,应当是被国公爷用了。”袁婆子道。
“他不是从来不用这些?”
“这,兴许是突然想用了。”
孙氏皱眉,却并未多说,只洗漱后歇下。半夜里却突兀听到一阵声,她撑着身子起来,看到梳妆台前站着一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往自己头上抹桂花头油。
浓郁的桂花头油扑鼻而来,呛得孙氏掩鼻。“大晚上的,这是在做什么?”
国公爷身形一顿,快速把桂花头油抹完,然后换了亵衣亵裤上榻。
“哎呦,你这味……”孙氏嫌弃的掀被。“你到底是用了多少啊?”
“萝萝送的,我怎么不能用了。”国公爷放好软枕,抱好汤婆子。喜滋滋睡了下去。
孙氏忍着那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的桂花头油,终于是翻身下榻,点燃了油灯。
“你就不熏的慌?”这都多少天没洗了,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头加,生恐味道给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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