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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白欲
第一辈子强取豪夺,非暴力不合作;第二辈子伪装君子,持礼重节。三辈子加起来,竟才只得这么一个且算温和的吻。
陈冬双手压在陆锋的胸口上,他早已哭累了,现在大脑是迷迷糊糊发着软的。眼泪淌进两人的唇齿间,委屈和不甘都被两根舌头的交缠搅碎了、融化了,变成咸涩味道的遗恨和叹息。陆锋凶狠地吻下去,温柔地同他缠绵,那把黑蓝格子的大伞落在一边,静静地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如此许久之后陆锋才松开了人,两人的呼吸都急促微喘。陈冬脸上带着接吻之后生理性的好看的红晕,他尚带水光的迷蒙的眼睛看着陆锋,在对方专注的眼神下懵懂地眨了眨眼,一向天真的脸在此刻却透出奇异的残忍的味道。
“陆锋。”他说,“不行的,我以后要结婚的。”
“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了,永远和对方好。”
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在陆锋面前提刀的人把刀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陆锋这不是第一次听陈冬说这些话了。在上辈子,他尽心机为两人打了足够的情感基础之后,陈冬就和他说过了,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这个避风港里长大的小王子,单纯又迟钝,不理解爱情是怎么回事儿。作为保护者的爸爸妈妈希望他娶一个温柔懂事的姑娘,为他构建了组成一家三口、拥有自己的孩子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的蓝图,他未必觉得这样好,但无疑这样是能令父母快乐的、为人们称羡的、为世所容的,这样能令所有人都开心,所以应该去这样做。
雪因为吸了所有光波才呈现出白色,绿叶单单排斥绿色的光才人看见绿色。如果有一天雪不能吸蓝色的光了,雪就变蓝;叶子能吸绿色的光了,叶子就不再碧绿。这是科学的,是有可能的,存在几率的;但同时他们是违背主流的,变态的,异类的。
“可是你……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
“我没关系的。”陈冬认真的说,“我只想让爸爸妈妈开心,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陆锋眼里渺茫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就枯萎了,他的面容僵冷,好像忽然化身成了一具石器。陈冬轻轻地摸上他的脸,以一种陈述事实的语调,“你看,我说我不喜欢你,你会这么难过。但是我却没有像你一样伤心。”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答应你也可以,我总是没有关系的。这样你会开心,但是爸爸妈妈就会不开心了,……还有很多人也会不开心,这个我知道的。”
“陆锋,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要公平一点,对不对?”
小王子从来不歧视变异的白雪和绿叶,他甚至可以成为他们,但这如果让大部分的雪花和叶子不高兴了,他就舍弃他们。
陆锋凝视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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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的眼睛,那场小时候的灾祸好像除了反应力之外把这个人其他的一些更自我的情感一并烧去了,他因此变的与众不同。陆锋曾经觉得陈冬干净得和水一样,现在才发现水是握不住的,并且永远流向更大的水域。
其实上天已经对他太公平。温庭轩是他第一辈子关着陈冬的地方,而现在陈冬对此无知无觉,只存留了上辈子的记忆那对他们来说,尚是存有一些温馨的、美好的记忆。陈冬甚至说为了让他开心可以同意与他在一起。
陈冬也会为了让父母开心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陈冬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谁也不爱而已。
“你说的对。”陆锋疲惫地点了点头。
“是我在勉强你。”
他牵着陈冬的手站起,俯身把地上的伞也捡起来,将伞柄放进了对方的手心里。陆锋长久地注视着陈冬,目光在他脸上被自己捏出的红晕上停顿了一下,手指动了动,似要伸手去轻抚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离开前他只碰了碰陈冬还带着点红肿的眼睛,同每一次一样温和对他笑笑。
“过一会儿再上去,你妈妈会问的。我先走了,你如果想见我……算了。”
“……再见。”
陈冬在原地看着陆锋渐行渐远,等那个熟悉的背景一直到看不见了,才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再见。
第7章第七章
陆锋推开压在身上的女人,对方丰满的身体从他隆起健硕的胸肌上滑落,就像一只肥硕的乳羊抖动着棉厚羊毛滚下山坡。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留着的小缝里透出外头深蓝的光,晨曦只半醒了神,清晨也还未算,勉强比更深的夜露亮了一些。
陆锋赤着身体去洗澡,在这将亮未亮的、灰暗的光线里,他的高大而壮的身体就像崇尚武力的古罗马人画在油画中的角斗士,每一条肌肉的纹路都受羊毛笔细细勾勒,鼓胀的肌肉起伏间流畅得恰到好处。他矗立在黑夜与白天交界的阴影里,过白的皮肤让他活像一座静默的石膏男体。而他确实也像剥落了人情味儿的雕塑似的尽管大床上的女人在他起身时同步从背后攀了上来,赤.裸而丰腆的胸脯直接磨蹭在他的背上,香温玉软的直白的挽留和邀请陆锋没什么情绪地拉开女人盘在腰间的手,在对方再一次试图勾过手来的时候转身用手指虎钳似的捏住了她的脸颊。
那张漂亮的,甜蜜的脸蛋被过大的力道捏出了一道扭曲的纹路,女人自下而上仰望陆锋的眼神深处像是闪过什么,但很快地被浮上来的痴迷掩盖。她像是一直柔顺的猫一样,在陆锋毫无波澜地注视下面色微微发白,却仍伸出一点艳红的舌尖轻轻触着他的手掌。
“陆先生,我想跟您回去……”
陆锋的眉头皱了起来,女人适时改口“拜托,您送我一程吧?”
这个男人的情人众多,单是和他上过床已经没什么好炫耀的了,人人都知道陆先生只把他的小情儿们当做发泄的物什,能坐一回陆锋的车……那才是顶有面的事。
陆锋盯着女人谄媚的眼看了一会儿,才可有可无地一颔首,松了她径自去洗澡了。女人随手披了一件轻薄的纱衣从床上下来,跟着挪步进了浴室,刚承了金主的情,怎么也要好生伺候。
两人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清晨五点来钟的时候,路上枝杈间开始传来一两声鸟鸣。夏日里亮的早,天色七七八八亮得差不多了,只是太阳还没出来,空气里满是清新的凉爽惬意。司机在楼下候着,陆锋领着女人坐上了后座。这是陆锋名下的一家酒店,他偶尔回来呆一呆,不过这阵子因为陈冬的事颇有些心灰意懒,就在酒店呆得勤了,但白天大多还是回家莫城是个新兴城市,又沿海开放。现在掌权的、有钱的人手下都有几栋房子,并不流行固定住所。爹妈都有钱的孩子成年独立之后就把父母的房子叫做老宅了,陆锋光棍一个,没什么固定住的地方。第一辈子的时候他拿温庭轩关着陈冬,他在,陈冬也在,于是就算后来陈冬不在了,上一辈子和现在,陆锋还是常住那。
他管那当“家”。
“先生,还是回宅子?”
司机看着陆锋带个女人上来,迟疑着问了一句。陆先生向来是不带人回去的。
“不是。”
陆锋言简意赅地否认了,眼神朝女人点了一点,对方立马甜笑着对司机报了自己的地址,又扑到陆锋怀里朝他索吻。
挡开女人的身体,陆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一向很有眼力见的女人却像是兴奋过了头,一刻不停地黏进他的臂弯撒娇。女人报的地址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小区地段也不怎么好,跨两条马路就是老旧的居民楼。跟着金主出来的女人往往不会把自己家底里的好东西拿出来,报的地址差了才能有话题朝金主要房子要东西。司机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后车厢的气氛显然不是愉快的,他看陆锋眼睛里头的不耐烦要全部露在脸上去,就提速抄小路往那小区开,知道这女人和陆锋不会有下次了。
清早上道偏路也僻静,就快要到地方。一路上陆锋甩手把黏在胳膊上的人掼在一边几次,这女人却着了魔似的再度缠上来,他降低警觉的身体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有锐物直直抵上他的胸口。陆锋视线垂落,正对上她燃着熊熊火光的眼神,他眉头一动,手掌扣住女人的手腕硬生生给那把要插进他心口的匕首拐了个弯。锋锐的刀锋自左胸往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刀口,然后一头扎进尚算柔软的腹部。
司机注意的后面的动静立马就要停车,刹车踩了半天都毫无动静才反应过来这车也给人动了手脚!顿时豆大的汗珠湿漉漉地滚下司机的脑门,他嘴唇颤抖着,双手只能死死的握着方向盘。陆锋从司机到现在还没停车就反应过来刹车出了问题,他现在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双手都用来钳制女人,面上却一点恐慌也没有露,只强硬地丢给司机一个字。
“开。”
黑色的大奔在小道上以极快的速度跑着,老练的司机勉强避过几个险而又险的转弯,锃亮的车身已经在逼仄的空间里划出了几道破损的口子,每一次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没有直接一刀捅死陆锋的女人本来面上还充满着仇恨和不甘,现在却放声大笑起来。
“陆锋!你看看你……有这么多人巴不得你死!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去给我爸爸妈妈偿命吧!!”
女人尖锐的笑声直直穿透人的耳膜,陆锋的两只手都和她僵持着,只眼皮不耐地垂下来,无言地透出一股子轻蔑。对方似乎被他死到临头还高高在上的做派刺激到了,挣扎的动作猛地剧烈了起来,疯狂往他身上扑用身体去撞暴露在陆锋身体外的那半截刀柄。车子也随着




暖冬 分卷阅读9
女人同归于尽一般的冲撞微微摇晃起来,本来就高度紧张的司机因为后车厢的闹腾神更是紧绷,狂乱的心跳连陆锋递过来的冷厉的眼神都没压下去,牢牢抓着方向盘的手忽的就僵硬了,怎么也拐不过弯,顷刻间整个车就重重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明亮的火光一闪而逝,大奔撞上去的一瞬间就产生了小规模的爆炸,黑亮的车头全毁,和电线杆相撞的那一块已经完全凹了进去,引擎盖里浓郁的黑烟滚滚冒出,火舌在破损的车头上蔓延。安全气囊在第一时间就充足了气冒出,却因为冲击力直接压断了司机的几根肋骨,断裂的骨头插进肺脏,司机当场毙命。
前车窗的玻璃碎裂借着冲撞的惯性倒掼进车厢里,陆锋把钳在身前的尸体扔到一边,女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后背被射进来的玻璃碎片划得一片狼藉,致命伤是脖子上扎着的一块碎玻璃,直接割裂了颈动脉。陆锋在大奔撞上去的同时就松开了对女人的钳制,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干脆狠辣地拧断了她的两条胳膊,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到了身前。他的身体要害大多笼罩在女人肉.体的遮掩下,没有受什么伤,只有两条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划破了一点。但小腹上的匕首也因为挤压而完全扎进了肚子,时间过长从伤口淌出的鲜血已经湿了大半个座椅。
女人杀他的目的明显是为了报复,大约和在刹车上动手脚的不是一帮人。她说的也对,这么大个莫城有那么多人想要他死,今天正好赶在一块儿。他最近心思全没放在这上面,栽了也是应该。
陆锋的车都是定制的,出了车祸的第一时间就会自动报警,但先不说对方有没有对报警系统做手脚,光听火舌霹雳啪啦的烧灼声就知道留在车里就是等死。陆锋疲惫地晃了晃头让发晕的头脑清醒一点,他掏出手机给手底下的人发了定位,推开车门走出去。这个地方其实离陈冬在的那块居民楼已经很近了,陆锋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但想到什么脚下的动作又是一顿。
最后他只是远离了快要爆炸的车子,在小道两旁的灌木间朝着陈冬在的方向脱力地倒了下去。
第8章第八章
季冬桐慢慢沿着小道走着,今天家里季军和夏美都不在。
最近季军不知道入了哪里的狼窝,赌得越发厉害了。听说那牌桌上一局动辄就是几十万的,他发了梦,总在家里嚷嚷要成了百万富翁。先前不知道从哪里凑了一局的钱上了牌桌,开头就输得光,连第二局都没得打,让人一脚踢开了。可估摸着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痒,跟赌徒是没什么开局不利、闭门大吉好讲的,季军在家里窝了几天,憋着一股子邪火。甚至在季冬桐身上拳打脚踢也无法满足了,和夏美也吵起来。
后来不吵了季冬桐现在才知道夏美原来还藏着一套金首饰的,这也不奇怪。只要是女人,都年轻过;只要年轻过,就有可能会有些际遇,或者也曾大家闺秀,家道中落。季冬桐是不关心这个的,也轮不到他来关心。但季军也不,他翻到这套被严丝密合藏在枕头里的一套首饰,压根没想起来盘问老婆,拿了就出去赌了。早上夏美照例摸一遍枕头的时候没摸到东西,叫得像月下痛失幼崽的母狼,这老居民楼隔音本来不好,这一下简直就像直接嚎在耳边,凄厉得让人心脏同耳朵一块儿震动一起来夏美于是追着季军去了,季小长工可以放一天的假,他不想在那房子里呆着,就出来转转。
季冬桐慢慢在小道上走,他走路一向快,因为有做不完的事、要逃避挨的打,小小年纪就被生活追赶着,因此不得不快。但也许是今日无人追赶,也许是这条小道特殊。
小时候他妈妈不喜欢他那是真正生他的女人,在他五岁之前都是有妈妈的季冬桐记性早,虽然不是什么事都记得清楚,生母不喜欢他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不喜欢,那毕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又是个小娃娃,女人也不曾苛待他,但她讨厌他,就不尽母亲的义务。季冬桐总记得他被一双手牵着带出来,站到这条小道上,然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去玩。”
季冬桐果真摇摇晃晃地沿着灰色的小道走过去玩,但等他一回头,那个牵着他手的人早就不见了。
奇怪的是在他过早成熟的记忆里,女人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前因后果也不曾有,但这一条灰色的小道却笔直地横贯他的脑海,怎么也抹不去。而且像是浸了水的墨,放肆地渗出一大片,把背景也渲染成灰的了。照理小冬桐和这条道路碰过无数次头,总有一天是艳阳高照的,但那太阳却没照进季冬桐心里,在脑子里没带起一丝光亮,这条小道就伴随对生母冷淡的无助和被放逐的恐惧,永远地留在脑海里,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如果是别的人也许是决计不肯再走这样毫无有趣回忆的地方的,连闲暇时的散步消遣都算不上,活脱脱的自我折磨。然而季冬桐不,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想。不曾欺负过他的生母大概是他唯一有些念想的东西,尽管法律上把冷暴力也定义为虐待。
他一开始踏上这条路时飞快的跑,从这头直直奔到那头。跑的气喘如牛,大汗淋漓,最后发现这条路也就这么短,不是永无尽头,而且也不存在妖魔鬼怪,什么也奈何不了他,步子就渐渐地慢下来了。
今天天气就很好,因为前一阵下了雨,太阳被乌云占了便宜,这两天咬牙要把面子挣回来。雨水像瓢泼,阳光也一样,照的地面滚烫反光,薄的鞋底踩上去都觉得脚心发烫。不过这条小道旁边都是树,于是就在日头下掼出一道阴凉,被电线杆占着位置的地方挤满了灌木,一点空也不留那是莫城几年前评那什么“五星文明城市”的时候弄的,全城的小道都复制粘贴成一个样子,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搞的建设,只能多添点绿,看着舒服一些这也是蚊虫栖身的好住处,一般人不愿意来。
季冬桐靠着路边树的阴影慢慢地走着,脑子里想一些事。忽而脚上踢到了什么的东西,他凝神一看,是两条长而壮的男人的腿,那人上半身埋进灌木,只下半身露在外面。季冬桐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连一点探究这个人是死是活的基础的好奇心也没有,绕过了横在地上的长腿就走。他本来决定继续走自己的,走了几步又想如果这人死了,待会儿万一来了人他说不清楚。季冬桐的生活已经够遭了,不想自找麻烦,只能打道回府。
但第二次路过那人的时刻,季冬桐的余光捕捉到了个发光的表盘。那表盘亮晶晶地,让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季冬桐认识的人里没谁戴表的,大家都要干活,手上戴东西麻烦。而且越穷越好面子和攀比,带个表就




暖冬 分卷阅读10
比较复杂,女人戴说明她不操持家务;男人戴就直接是窝囊,反正买不起好表的。陆锋上次见季冬桐的时候没有戴表,但如果是他那样的人戴,季冬桐想是不违和的。
这其中其实毫无必要的关联,但季冬桐的心还是像牵丝似的摇摇摆摆地悬起来一点。他小心翼翼地探身拨开树丛去看对方的脸,只看到一面冷硬的侧影这就够了。那颗心在看清陆锋侧脸的时候忽的一直悬到了喉咙,此刻又突然坠落进胸腔原本的位置,大起大落像坐了过山车一般,简直有些云里雾里。而且升起了一股子地庆幸,甚至还带点不知所云的受宠若惊。季冬桐最怕和痛恨的事情就是麻烦,但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半死不活地陆锋却让他快乐的像小鸟一样。他第一伸手去探陆锋的呼吸,发现尚不算微弱,就惊喜地小声叫了一下;又去摸陆锋的额头、脸,发现滚烫,眉头就皱起来;最后看着了陆锋肚子上的刀柄和已经凝结连皮带肉的血痂,升上来的情绪就近乎于愤怒了。
季冬桐的眼神亮得令人,衬得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竟似在太阳底下发着光他得把陆锋搬回去,这刀是不能要的,不然他没法背动他,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安生地让他回去季冬桐三两下脱了自己的上衣,嘴和手并用把短袖撕成一条条宽度差不多的布条。他挡在陆锋前面,替他遮去落进来的滚烫的阳光。季冬桐清晰地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手一点也没发抖,握住刀柄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心里默数三二一就快狠准地把刀整个拔了出来。陆锋昏迷中皱起了眉头,短暂地呻.吟了一声。季冬桐听到了,心脏颤了颤,眼神却出奇地更加冷了。一滴鲜血外溅到他脸上,他没去擦,赶在陆锋血崩之前拿布条当纱布把伤口勒了个严严实实,用力之大打着赤膊的脖子胸口都浮起了青筋。
注意到拔出匕首的伤口没有大出血季冬桐才暂时松了口气,一双眼睛里镇定的冷静微微褪去一些,让出了一点柔情。他这才伸手去抹了脸上那滴血,要往裤子上擦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顿了一下。他用奇妙的表情盯着沾了血的大拇指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慢慢把指头含进嘴巴。
沾了汗水的血是咸的,味道好不到哪里去。嘴里漫开涩味时季冬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顿时血头上涌,脸上一阵阵发红,像是忽然中了暑。他匆忙抹一把脸,小心地把陆锋压到自己背上,不可避压到伤口,陆锋在他耳边哼了一声,于是耳朵跟着脸颊一起红了,黝黑的皮肤都挡不住。
“不痛,不痛。”
季冬桐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几乎是在哄昏迷的陆锋了。十四岁的季冬桐不过一米六,陆锋比他高了整整三十厘米,又是壮的身材,看起来简直要把他压垮。但他咬着牙,用力得面颊都鼓起来,呼呼地吹着气,硬生生把陆锋从小道上背回了屋里。尽管陆锋两条长腿都在地上拖着,趴在季冬桐背上的上半身却被托得出奇的稳,甚至没让伤口再度出一点血。
拼尽全力把陆锋搬上自个儿的小床之后季冬桐就瘫坐在他地上,他的脸因为过度用力而红得不正常,双手双脚也软了,棉花似的垂着。但他视线落上安生躺在床上的陆锋的脸上,嘴角却不自知勾出一个极灿烂的笑。
这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最天真,最活泼可爱的笑容,是外面灼热的太阳光都比不了的亮堂。
第9章第九章
季冬桐因为常常挨打,身上总带着伤口。小时候胡同口有一家小诊所,几个子女都出去打工的老人开的。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读过书,经营的是中医的法子,只有几板基础治疗感冒发热的西药,还买跌打损伤的药酒。但大约是穷人命贱,或者中医的确不愧先代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就适合华夏本土人老人家的中医药吃下去都很好,不用上手续麻烦的大医院就能药到病除了。
因此胡同这片人家总都来老爷子这,他们也都没什么大病,大部分是做工的人劳损伤了来讨药酒纱布。有一次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季冬桐摇摇晃晃倒在路上,被老人家捡了回去,醒来浑身上下的外伤都给包好了。小小年纪的季冬桐警惕得直打颤,咬死了自己没有一分钱,就要去扯身上的纱布。老人家便开怀的笑起来,说药酒都给你抹了、渗进皮肉里了,你怎么还?
季冬桐傻了眼,老人就和颜悦色地拍拍他肩膀。
“我一个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意思。你没事就到我这里来,算抵了药。”
老爷子的两个子女都在打工,却不是在外省,就在莫城。说起来也奇怪,就几条街的距离,却恰似一个天一个地,分了一条无形的线。线这头是穷苦平民百姓,线那头是金碧辉煌新莫城,遍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也怨不得政府,共同富裕说难是真的难,有金子发光当然也就有影子在,这些个盘缘在莫城边边角角的旧筒子楼,居民屋就像是珍惜琥珀里的骨灰残余,高级翡翠原石里不可避杂糅的那点杂质阴影,摘不干净。
子女向往出人头地,老人家当然不能拦着。然而明明在一个城市,却和跨省没什么区别,不是不孝顺,每个月都定时给老人家寄钱。但忙也是真的忙,整天早起贪黑,难得得分闲暇,就如同被榨干了血肉的老牛,休息都不够用的。老人家体谅儿女,却也着实寂寞。
可惜季冬桐没能应了老人家的请,时长来看他,因为季长工也忙,忙着做童工,忙着被压榨。只有偶尔有了空闲才来一次,来了也不说话,干巴巴的坐着。就是这样老人家也高兴,总能和他说半天的话,季冬桐只是略微应两声、点点头,目光却表示他是认真听着的。每当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点儿,季冬桐便都要张个四五次的口,直白的天不怕地不怕如季冬桐,屡屡都要在辞行上为难,大都是老人家看他眼神闪烁,主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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