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白欲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啊陆先生!哈哈哈哈!”
白齐一颗心也安下了地,没人想和陆锋死磕。那点手脚陆锋不计较是最好,手上麻将几个来回,陆锋那几十万给他还了回去,还倒贴上百十万的。这点钱对于他们几个根本无伤大雅,陆锋送钱是表态,他们送回去是歉礼,以后大家还安安分分各赚各的。只秦老爷子心下一叹,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能屈能伸不锋芒毕露,陆锋现今已经完全长成了他老爷子也压不住的地步了。
但话头聊开,气氛也总算轻松了。几个人也捡着无关紧要地聊一聊新兴产业、股票和初出茅庐的几个企业家,牌过三巡,秦老爷子抿了口茶,突然问到。
“小陆什么时候考虑成家?”
黄枕白齐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秦太公有个孙女,留洋回来的掌上明珠,秦甄。陆锋倒也没什么被暗示的自觉,又是一张牌丢出去,慢悠悠说了声。
“不急。”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现在也有三十几了,正好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也该物色起来了。”
让秦陆结好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白司令笑眯眯插了一杠,打趣道。
“老爷子这是想抱曾孙呢!不怕再多个辈分,继承人闹的更厉害?”
秦家儿子争权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老爷子提到这个就来气,哼了一声不提这话茬了,只是对陆锋又讲了一句。
“你也不能仗着自己年轻,结婚生子,继承人的事情也要考虑的。”
陆锋一直可有可无地应着,听到继承人几个字的时候扔牌的手却忽然一顿,脑子里蓦然出现一双燃着火的眼睛。
第12章第十二章
季军最近手气出奇的好。
他之前无所事事在赌场附近闲逛,撞到一直群人抢劫刚从赌场出来的肥羊。季军亲眼看着他们拿着钱包走了之后那个被抢的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沓钱来,估计是想数个数。天赐的机会,那肥羊已经遍体鳞伤,季军从后头敲了一闷棍,直接把人敲晕了,拿了钱就进了赌场。
这钱也就够一桌的,可财神爷要来谁也挡不住,居然让他靠开局的这点筹码连赢好几局,统共搬回来几十万。季军旁边的赌徒都看红了眼,他想到这钱是怎么来的也就不敢直接带回家,都换成筹码直接存在赌场里。开始他还回去两趟,后来越赌越大,吃住都在了赌场。后来赢了百来万被从大厅请进包厢,更是意气风发,一局就打一百万开头的。然而到这里财神爷就像突然了手,季军三天下来就没赢过先是赔了本金,然后赊账、向赌场借,百万一局的牌桌,妄想翻盘,欠的钱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季军杀红了眼,滴水未进巴在赌桌上一整天,竟直接撅了过去。醒来之后被两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保安一左一右架着,赌场的管事经理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张单子。
欠条,统共三千万。
季军两眼一翻,几乎又要晕过去。哆哆嗦嗦地看了那张欠条半晌,突然猛扑上去把它撕碎了就往喉咙里咽。管事的看他干呕着把欠条咽进肚子,不紧不慢露出个笑来,直接省了讨钱的步骤,说了句。
“这是打算不还了。”
三千万,一根手指头当一百万来算,季军被死死按着在黑屋子里砍了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头,只剩下两对血淋淋光溜溜的手脚掌。季军喉咙已经喊破了,昏过去几次,又被下一刀的剧痛硬生生惊醒过来,面色苍白,瞳孔充血,活脱不似个人样。这砍完之后掌事的一算,哦,还不够,还有个一千万的。这回没指头抵账了,要用命偿。
原来已经要昏死过去的季军眼睁睁看着刀尖逼近,突然梗直了脖子,脑门脖颈青筋激凸,扯着破音渗血的嗓子拼尽全力喊:不别,别杀我!我还有东西,家里,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管事的一笑,说,“你要用你老婆孩子还?”
季军拼命点头。对方又仔细问问了老婆孩子的情况,然后大方的一挥手,表示老婆就不用了,他们要小的那个。拨了夏美的电话让季军对着听筒把事情说了,让她把孩子带过来。电话里夏美还短暂地迟疑了一瞬,被他嘶声力竭地吼了回去,谈妥之后季军呼吸急促,眼睛几乎发出绿光。他为了活下去,差不多忘记自己还是个人了。管事的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季军,吩咐了人给他上药,得失血过多死了。
夏美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季冬桐不在房子里,他被打发出去买东西了。自从那天跟着那个出奇大方的大婶去了趟医院把十根手指头严严实实包好之后他回来就没怎么做活,生理上不允许。奇怪的是平时吹毛求疵,没死就能在长工线上奋战到最后一秒的纳粹夏美最近居然也没趁机折腾他,虽然能干活还是得干,吃的饭还是鸡食的量,至少没让他挺着十根断指做啥事儿了。
季冬桐此人,坚韧如同路沟杂草,脚踏不死水淹不灭,只要给点阳光就能蓬勃生长。陆锋离开的背影在他生命力短暂地撕开了一道莫名而浓郁的阴霾,但他到底还是挺过来了,而且只要捉住了一小缕蜘蛛丝,就能挺直了脊背锲而不舍的往上爬。季冬桐手腕上挂着今天份要买的菜,他上楼把装着菜的布袋从腕子上滑下,目光落在包得整齐又漂亮的纱布上时顿了一顿,眼神软了一些。厨房开着窗,如果不是饭点,街坊邻居呼噜噜的油烟没顺风飘进来的话小居民楼二楼的空气还算不错。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两条电线杆中间牵着的长长的黑色电线,像五线谱似的,麻雀就落在上头,充当了音符。
这是小学语文课本上都会有的比喻,是展现给孩子们形容“美”的第一堂课。季冬桐没上过学,现在却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这美感。夏日里难得一丝透着凉的微风渗进来,季冬桐两根包着纱布的手指轻轻对在一起,脸上露出个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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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的笑影来。
“冬桐啊……”
他身后厨房的门被打开,夏美的叫声伴随沉重的脚步声一并传了过来。那道笑影本就像落日下站立枝头的一只鸟儿的剪影,此刻这声音一响起,落日沉没,鸟雀飞散,那影子就忽悠一下沉进黑暗里,和落日一块儿不见了。
夏美很少叫他的名字,或者说,几乎没有。长年顶着各色侮辱性名词的季冬桐眉头稍微皱了起来,但很快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回头,面上还是跟平常一样冷淡的平静,沉默地等着夏美开口。
“你这孩子……”
夏美讪笑两声,她当然没想好什么借口,季冬桐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自己动着两条腿走到赌场去。可她也毫无办法,只能开口试探一下,最好让季冬桐接个话茬,事情才更好发展。因此明明同往常一样的沉默放在这里却尤其碍眼了,人在事态没如自己所愿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萌生迁怒和怨怼,作为底层中年妇女的夏美自然更不会俗。她原来还有些犹疑,因着这犹疑也难以下手,现在却让季冬桐的态度搅得没了,生出对方不识趣的懊恼来。残存的良心借着怒火顺利退场,夏美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让季冬桐去把冰箱修了。
季军家的冰箱是二手的,外观看着挺新,刚用时也还差不多。但用久了发现这冰箱会漏水,要是不管它水能从厨房一直淌到一楼楼底下去。季冬桐了然,修冰箱算半个细活,手指头肯定是得动的。他只当夏美阴阳怪气的约摸是换个法子折腾他,就默不作声地从桌子底下抽出工具箱拖到冰箱旁边,打开了,困难地攥着螺丝刀俯身探到冰箱的后头去看漏水的情况。
季冬桐不读书也没电视可看,一双眼睛亮如探照灯。他没看到水迹,意外地伸手进去摸了摸,也只干巴巴地沾了一手灰。不对劲的疑惑从心底里头刚冒了一点头,脑中却猛然划过一道警醒的亮光,季冬桐几乎是凭身体对危险的感知本能瞬间转头,夏美手上本应该砸上他后脑的扳手狠狠敲上了他的额头。
黏腻的鲜血从季冬桐额头上淌下来,眨眼间就盖住了半张脸。工具箱里的扳手不见了,夏美就正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狰狞,松弛的脸部肌肉因为用力而挤在一处,构成了一张画皮脱落后叠在一起似的脸。她手上拿着的扳手滴血,夏美喘着粗气,没想到季冬桐会突然转头。她要拎起东西再给他来上一下,季冬桐却更早的反应过来霎时如羚鹿一般躬身跃至一边。他被疼痛刺激的发狠的眼神死死锁着夏美,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生活,给上一点就会拿走更多。
这就是他季冬桐操.蛋的前十四年一直过着的日子。
季冬桐咬着后槽牙,把一口牙咬得嘎吱作响,喉咙里发出像是兽类受到侵略时的威胁性的咕噜声。他面前夏美红着眼睛,像堵墙似的挡在前面,两个人缄默地对峙了好一会儿夏美扬了扬扳手,那抬手的弧度刚起来一点,季冬桐就像头狼似的猛地扑了过去。他脑袋顶在夏美的肚子上给她狠狠撞了一下,对方被他这冲劲一带就侧身往一边倒去让出了厨房门的位置。季冬桐拔腿就要往外跑,抬起的腿却蓦然受到阻力,夏美跌翻在地的同时手紧紧捉住了季冬桐的脚踝。她大约也是从来没使过这么大的力气,肥壮的五指肌肉都绷得鼓涨起来。
季冬桐前倾的冲势忽然被迫停住,惯性使然也面朝下摔倒在地,这一下仍在流血的额头猛地又磕上坚硬的地板,季冬桐眼前发黑,脑子一阵阵的晕,几乎想要干呕。他在强烈的眩晕感里四肢无力,被夏美拽着脚踝一点点拖了回来,额头上的血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狰狞的痕迹,他的胳膊艰难地前伸着,指尖差一点就能够上厨房门槛。
季冬桐被完全拖了回来,夏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腰上。他几乎要在耳鸣中听到脊骨不堪重负的咯嘣作响的呻.吟,他恶心地张了张嘴,咽喉打开,无声地干呕。夏美一边胡乱地抽出裤腰带把他的两只手并在一起绑上,一边乱七八糟的连说带喘。
“你老子赌输了!欠了三千万……三千万那群讨债的都不是人,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季冬桐你就行行好,季军生你我养你,让你白吃白喝在家里赖到现在,现在也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啊!”
夏美激动地浑身都在抖,她不停地说着这是你应该做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死死压在季冬桐身上。季冬桐双手背在身后被严严实实绑好了,他原来的伤都没养好,现在浑身上下都在发痛,只能脸贴地虚弱地喘气。然而听到夏美让他进赌场替下季军的时候他不知哪儿来的劲猛地往上一弹,身体拱起就像一张张满的弓,那是榨干了全身的力道的,夏美一下子就给他颠了下去然而这之后季冬桐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腰软得仿佛被抽了骨头,只能用力挪着膝盖抵着地面往前蹭。
“哈。”
夏美在他身后发出了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同情的嗤笑,季冬桐只感觉阴影再次朝他笼罩过来,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13章第十三章
季冬桐是被装在麻袋里被夏美借了邻居运货的小三轮拉到赌场门口的,到了赌场夏美就没法子进去了,她也不敢,只能停在一边路口的旮沓落里摸出手机给季军打电话。没通,就又朝着之前季军打来的那个号码拨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不一会儿赌场里面就出来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安保制服。他们在门口站着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然后目光锁定了怯怯地朝这边望过来的夏美,顺着她手指头的指向上去扛起了搁置在车板上的麻袋。
季冬桐晕了一阵,被三轮车颠得浑身发痛,迷迷糊糊要醒过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悬空被什么人扛着,能听到稳健的脚步声,但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就忽然大了起来吆喝声、骰子翻滚声和喊大小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声音顺着薄薄的一层麻袋的缝隙不间断地钻进他的耳朵,在季冬桐尚有些混沌的脑子里蓦地撕开一道清明,涌出对他此刻的境地的一个极可怕的猜想来。季冬桐的手还被绑着,他屏息蓄力,双腿紧绷地像猎豹扑食前蓄势待发的后腿。
扛着他的人穿过嘈杂热闹的赌场大厅,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一段路。季冬桐感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便突然地脚朝着一边用力一蹬让自己从人肩上翻滚下来。两个保安没想到他会突然挣扎,竟一时不备真让他从肩膀上掉了下去。夏美以为季冬桐是昏着的,麻袋口只是松松一扎,他滚下来的时候屈起两腿让膝盖先着地,不至于再次磕上脑袋。随即就迅速地往下踢着麻袋,用牙、手让自己从麻袋里挣脱出去,一直到季冬桐整个上半身都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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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口了,两个保安才反应过来。
季冬桐探出头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扇门前,那大概就是他要被送进去的地方了,季军也许也在里面。这是一条长而深邃的走廊,灯光是惨白的,回过头去要看很远才能看到向上的阶梯。位于负一层的走廊不见天日,比外面要更凉一些,阴冷的空气贴上皮肤,季冬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想跑,可一只肌肉虬结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高大的赌场保安像是拎鸡崽似的轻易的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从麻袋里提了起来,衣服领口顺着对方的动作滑动勒住了脖子,季冬桐的脸憋的发红,他的双腿在半空中无力的蹬了两下,那条通向楼上的阶梯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模糊,看起来更遥远了。
对于季冬桐来说的最后的拼死反抗实际上并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对保安来说算不上任何的工作失误,连工作不顺都不是。拎着他的男人只顺手给他在肚子上捣了一下,然后拖着毫无挣扎之力的他径直敲了敲门走进那个房间。
季冬桐被扔在地上,他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体,如果不是没吃东西,那一重拳几乎要让他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了,痛感也将将麻木,只有不间断的眩晕一阵阵拥上来。
这就是命。季冬桐半睁着眼睛,极度疲惫的想。他从不认命,但现在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甚至也并不想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时一双黑色的鳄头皮鞋进入他的视线,男人的声音从上面落下来,在季冬桐耳边轻轻打了个转
“这是怎么了?”
那是陆锋声音。
季冬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转动眼珠子往上看去,正对上陆锋低垂下来的眼。对方看到他半脸的血迹时眉头皱起来,给一边候着的人去了个眼神,管事儿的立马上前要扶他起来。季冬桐本以为他一进门就能听到季军的咆哮,或者看见“讨债的”滴血的尖刀。但此刻房间里一片安静,陆锋嘴上咬着的不知名的烟草的冷香漫在空气里,像带着潮湿气的雾似的渗进他滚烫干渴的皮肤,一瞬间就获得了沁人心脾的凉意。
陆锋皱着眉头看小孩躲过了赌场管事经理的搀扶,在自己脚边用仍抱着纱布的手指艰难地勾住了他的裤腿。那一角衣料被他勾的牢牢的,陆锋捕捉到季冬桐的视线,再一次觉得自己看见了某种渴求怜悯的犬类。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一旦湿漉漉的掺了水,就将一切刺人的戾气掩盖了,变成无害的样子,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固执还留着,逼着人正视他。
管事的为难地看了一眼陆锋,开口要说什么,被他一个手势打住。季冬桐仍盯着他,蜷缩在地,遍体鳞伤在这视线里陆锋俯身,双臂穿过他的颈后和腿弯,把季冬桐整个人揽在怀里打横稳稳抱了起来。他朝门口走去,立在门口的保安连忙把房门打开。走廊还是那条走廊,但拿脑袋抵在陆锋的胸口,季冬桐却后知后觉的发觉那灯也不是那么惨白的,只是一种普通又明亮的,纯正的白色,他就在这光线的照射下安然睡去。
陆锋上次和秦老他们打牌,听了一嘴“继承人”的事儿,无意间想到季冬桐。他倒是没有什么将人成继承人的培养的念头,但是那双眼睛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让他也不能不觉得,可惜。
把那么一双眼睛的主人埋在泥地里,确实是太可惜了。
陆锋本来是不会管闲事的性子,这事对他来说又尤其的小。因着那么点前情后事的情分和惜才之心,也不过对下面吩咐一句,要一个人。季军是个赌鬼,在赌场把这事儿办好最便捷,而且由他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人也更能和以前断个干净,避后续纠缠的麻烦事发生。陆锋没交代要人干什么,下面人自然也不会主动索问,管事的只按了最干脆的方法来办。
这本来是没错的,但陆锋现在手里拿着医生开的病历和片子,心里的情绪相当复杂轻微的脑震荡、颅骨外伤、手指还未痊愈的粉碎性骨折和浑身的淤青挫伤。十四岁的孩子,不好生养着落下什么病根,这辈子恐怕都要废了。
而因为他吝啬于一句话,就让人身上更多了个口子……说到底他也是帮凶。陆锋的眉头缓缓压了下来,谢过医生后慢慢把手里的东西好了。
季冬桐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的,单人间,整洁敞亮,入目就是一片柔和的白。没开空调,窗户半开着,正对着外面的林荫。夏天的热风都自那树荫过滤,透进来的只有清凉的微风。浑身的伤口都被重新处理过一遍,这绝对是季冬桐这些日子以来身上最舒服的时候,先前的不甘和绝望都像是假的。他躺在床上,眼神带点着迷茫的发了会儿呆,然后看见门被打开,陆锋走了进来。
“啊。”
季冬桐的眼神有了焦点,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是既不知道要叫陆锋什么,也还没想通自己要说什么。他无言地垂下眼睛,过了许久,才再次抬眼去看陆锋。
他本想为自己增加砝码,可他一无所有。
“你能不能……带我走。”
“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
陆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直到季冬桐说完了呐呐地看着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欠条。他走过去把这张薄薄的纸放进小孩搭在床上的掌心里,终于动了动嘴,露出一个笑。
“季冬桐,搞清楚一件事我是季军的债主,你已经被我买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的内容放在第九章的作者有话说了哦
cp确定是小狼狗,比心
第14章第十四章
季冬桐傻傻地拽着那张欠条,把薄薄的一张纸捏得紧紧好,好像那是什么分量千金的东西。这无疑是一张卖身契,可他脸上在短暂空白之后却蓦地露出了难以自抑的喜悦神情。
陆锋看着小孩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一些。他原来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现在有些不一样了,陆锋觉得那大概是活了太久的缘故季冬桐对于他来说太小了,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能力。就是鲨鱼也会容忍一些小鱼吞噬它尖牙上的血肉,陆锋看着季冬桐就像长辈看着晚辈,心软一些也是正常的。
季冬桐身上的伤要根治怎么也得在医院住上两个月,他原来有些不安,但得了陆锋的许诺之后也就安安心心住下。期间的医药陆锋全包,但小孩的一句话却让陆锋犯了难。
他问,“陆先生,我跟着你吗?”
陆锋在季冬桐醒了之后就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季冬桐在床上静静地听了,然后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练习这两个字的发音。他停顿了许久,才拿舌尖抵上上颚,郑重其事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陆锋一怔,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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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季冬桐已经盯着他又叫了一声,“陆锋”。少年的音色是很好听的,即使经过了变声期仍较成年之后要软和上那么一点,此刻他嘴角又难得带上了笑的影子,掺在一起就把这个名字抹上栀子花一样的清亮,透着愉悦的甜香。陆锋登顶莫城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连名带姓的直接称呼他,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还那么叫他。陆锋的思绪微微一晃,耳边响起那个声音
“陆锋。”
那是陈冬的声音。
“……叫陆先生。”
陆锋垂下眼,挥散脑中耳边难以自抑的遐想。他对季冬桐说,让他叫陆先生。
彼时季冬桐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陆锋让他叫了陆先生,他就立刻改口。至于那个名字就咽下喉咙,放在了心底里头。
“陆先生,我跟着你吗?”
自然是不能跟着陆锋的,季冬桐太小,肩部能抗手不能提,又没念过书。进公司不行,留下当个保镖更不可以。陆锋身边倒是缺个司机的位置,然而季冬桐估计连方向盘都不会握,而且也埋没了他。
季冬桐沉吟良久,和他说,你跟着老季干。
陆锋的在莫城的产业渗透方方面面,什么都粘上一点。他能做到这么大也是因为他从不独占每块肥肉,能让别人分上一点,也容的给人行个方便。因此整个莫城的经济就像陆锋的人脉网,他拢人进来,和别家合作,源源不断的金子顺着他的张在莫城的触角被吞咽进陆锋背后的陆姓财团。
老季就是他手底下一个赌场的管理人。此赌场非彼赌场,这是专门供于小资人士的,换了个名字叫娱乐室。它里头是各色的赌桌小玩意儿,□□、骰子、麻将甚至桌游桌球,赌的大小全凭客人心情。因为这里的客人大多输的起,因此娱乐室所设的安保不为讨债,都是为客人的安全服务。它外面建的像度假酒店,各层的娱乐种类分明,三楼往上是为客人提供的休息包厢,顶层是旋转餐厅和健身房,一楼还有两个大游泳池和汽车电影。
这个娱乐室更正规,也更圈钱。老季原来跟在陆锋身边,脑子灵活为人圆滑,后来主动和陆锋请缨去读成人大学,补完落下的东西之后还混了个财经管理的研究生。他一拿到学位回来陆锋就扔钱给他办了这个娱乐室,现在经营得有声有色,不说大人物,来来往往都是中产阶级里拔尖的人。季冬桐跟着他干,既不至于跳跃太快,也多少能学到点东西。
季冬桐出院当天就被老季接走了,老季叫着老季,可大概是读过书的原因,生的一点不显老。他快四十的人,身体清瘦,架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制定的藏青色简体西装,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一身的书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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