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赵宗宁见到他,自是大惊,下意识就要躲。
赵十一在她对面坐下,无奈道:“别躲了,外头都是我的人。”
赵宗宁有些羞,也有些急,却又实在没什么底气与赵十一甩脸子,难得小心翼翼道:“哥哥叫你来的?”
“你还记得你哥哥?”
“……”赵宗宁语塞。
赵十一倒是闲闲地喝了口茶,又往外看了眼,赵宗宁眼珠子直转,他再道:“别转了,我知道她跟澈夏在对面铺子里头看布料。你们仨倒是玩得痛快,一点儿也不记得你哥哥?”
赵宗宁嘟囔道:“你又不是我哥哥,别训我。”
“都是做娘的人,还不如容容。”
“你还训上瘾了!”
赵十一放下茶盏:“你好端端地跑什么跑?”
茶楼里头已被清场,就他们俩,赵宗宁低着头,一时也不知先说哪个好。
“厉害啊,直接带着人跑了,音信全无。你可知你哥哥派了多少人在外头寻你,张廷初也在找你,赵叔安都知道了。赵叔安可从来都是只有被你担忧的份啊,如今人家可担忧你,你丢不丢人?”
“我也不想如此!”
赵十一就叹气:“你哥哥也就是想试探你,你倒好,你瞧瞧,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你哥哥就是太宠你了。”
赵宗宁也顾不上再跟他抬杠,听到“试探你”三个字,立即抬头看他。
“是我告知你哥哥,也是我出的主意,你倒好,你哥哥可怪我怪得厉害。”
赵宗宁赶紧问:“哥哥没想杀她?!”
“你当你哥哥为何要突然立她做皇后……自然,与当时的我有一些关系,但更多的是为了保钱月默。他早知钱商背后的事儿,只不过等着一个时机罢了。皇后这个身份,就是为了保钱月默一命。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钱月默的命,亏得你”
赵宗宁慢慢回过神来,面上都涨红了。既为自己理解错哥哥的意思,又叫哥哥担心而脸红。也为哥哥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而脸红。更为自己这么任性,也不知该如何场而脸红。
她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哥哥啊。
哥哥万事记着她,她倒好,一个不如意,人就跑了。
赵十一看到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带她回去是没戏了。
赵宗宁这回真是狠狠丢了个人,她向来爱面子,怕是短时期内不好意思回去见人的。
她拖得,赵十一却拖不得。
他一边再给赵琮写信,一边强制将赵宗宁如今住的宅子给卖了,将她们仨接到单娘子那处住,还留人下来看着她们,生怕她们再跑。
赵宗宁羞愧,倒也没有反对。钱月默更是脸都吓白了,低着头不敢见人。
只有澈夏高兴坏了,连连请赵十一回去多跟陛下说好话,叫陛下别生她们公主的气。
赵十一暗笑,赵琮对这个妹妹,又怎会真的生气。
赵十一急着回去见赵琮,逗留了两日,实在没法将人带走,他便先回东京。临走前,他娘将他叫到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个匣子来,笑道:“正好你来,顺便给了你。”
赵十一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些地契。他拿起来,一张张地看。
单娘子温柔道:“上回你说了之后,我便日日留意着。城西郊外那处风水极好的,地可难买,我寻了好些日子。那户人家的少爷很会读书,为了考科举,他们举家迁去京城,将一片山头都给脱了手,都被我买了来。那地方我去看过一回,当真很不错。山头虽不高,也是前人用土堆起来的,景致却很好的,山上还引了泉水。我瞧着,日后在山上造个屋子倒是很不错。城中也按你的想头寻了几处宅子,可惜这回没空去瞧。不过既已置下地,往后多的是时候,娘到时候陪你去瞧。”
赵十一都看过,又将匣子塞回她手中:“娘替我着,过些时候造屋子,还得娘帮我看着。”
单娘子惊喜道:“果真要来与娘一同住?!”
赵十一笑:“总要有个落根的地方,娘既喜爱这儿,便是这儿了。过些年,我自也会来。”
单娘子立即拿帕子掩自己的眼睛,口中连声说着“太好了”,说罢她又放下帕子,问道:“如今既已尘埃落定,我们娘儿俩又能离开那些是非,你的身家大事也该摆上台面才是。”
“我这样的人,也从没瞒过娘什么,您认为,我需要娶妻?”
单娘子想到儿子从前就讲过上辈子是如何被亲近女娘陷害的事儿,满心的心疼,又哭了起来。赵十一叹口气,揽住她轻声安慰。他倒不是不想将自己与赵琮的事儿告知她,只是还不是时候。这个时候说出来,他娘也难接受,势必要更担忧他,更怕他又卷入上辈子的那些事。
暂先缓缓,以后有的是时候。
翌日,赵十一便往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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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
两人多日不见,再见面,自是有数不清道不尽的话要说。赵琮本还气的,瞧见他喜气盈盈地进来,这气立马就散了,赶紧吩咐人给他准备吃的。赵十一笑眯眯的,乖乖任他打量,先把赵宗宁的事给说了,并道:“她不好意思回来,我瞧她面上都涨红了。”
赵琮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在玩,这个季节也不能真拿来扇风,他只是喜欢上头挂着的扇坠。说起来,还是多年前的赵十一给送的。赵十一瞧见他这般,眼神又变软不少,心中有些想法正跃跃欲试,他正想开口提议赵琮去趟扬州。
赵琮自己先道:“不回来也罢,既知道人是好的,朕也就放心了。如今她与你娘住在一处,还有人看着,朕更放心。既如此,待明年春日春暖花开时,朕亲自去趟扬州接她回来。正巧赵叔安年底要嫁到西南,她定是要去的,现下在扬州,倒也便宜许多。等她从西南回扬州,朕恰好去接她。”
“陛下果然对她最好,样样事都想得周全。”赵十一不又有些吃味。
他的话音刚落,响起一道小宫女声:“郎君,陛下对您最是周全的。自打前日到您的信,还是夜间呢,陛下便叫咱们去挑鱼回来养着,好今日给您做鱼脍吃呢,还”
赵琮“咳”了声,看向那个叫作沁绯,被他从资善堂捡回来的小宫女。
染陶嫁出了宫,自有人要替补上来。原本这个小宫女压根不够格近身伺候,赵琮喜爱她踏实可爱,将她提上来,平常就陪他说话。这个小宫女很直,就这么说了出来,赵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茶喜如今接了染陶的班,也不打算嫁人,正提着食盒进来,见到里头境况,摆好饭,就赶紧拉着沁绯出去。
赵十一还在憋笑,赵琮一扇子敲在他脑门上:“还笑,你们两个成日里互相瞧不上。”
“陛下多疼爱我,我又怎会吃味她?”
赵琮哭笑不得,再敲一下:“吃你的!”
赵十一见好就,却还是为方才的话而偷乐,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笑看赵琮。
赵琮原本还强装严肃,却经不住他这样看,也不由跟着笑起来。
这下好了,两人一同笑出声。
茶喜站在屋外廊下,本还想教训一通沁绯,听到里头笑声,她不由也笑。可是低头一看,傻丫头也在笑呢,她拧起眉头:“可没有下回了,陛下宽和,你却不能这般不讲规矩!”
“是……”沁绯应了。
茶喜挥挥手,叫她下去,直觉头疼。她偏了头,听到里头不时又响起的笑声,到底又再次弯起眉眼。
等到冬至办了大朝会,与辽国签了新协议。再等到上元节时吃了元宵,看了花灯。进了二月,春日终于姗姗来迟,赵叔安出嫁。赵琮添了不少妆,赵叔安嫁得远,家人很不舍,但好在这是她自己应下的,张廷初待她很好,也实是一桩好事。这是赵琮做的媒,他挺高兴。
再等到三月里头,赵宗宁从西南玩尽了兴,回到扬州。赵琮便也出发,南下扬州。
赵琮亲政十多年,这是第二回南下。
上回去的也是淮南东路,只是并未来得及去扬州。赵琮上辈子生在、长在、活在江南,其实早看腻了江南的烟雨。如今难得一见的时候,倒反而有些想念。
他上辈子并未去过扬州,这一行倒也当真有些期待。
尤其当他们行在汴河水上,他回身就能看到赵十一时,这期待便又多了许多厚重感。
他们俩出远门,赵仲麒肯定也要带上,否则宫里没人能管得了她。
小姑娘头一回出远门,也是头一回坐船,样样都好奇极了,在船上胡乱跑。赵琮实在是没劲看着她,都是赵十一陪她。赵十一早就送了她一只海东青,还是白色的。
一大一小两只飞在空中,一路跟着他们,赵仲麒学赵十一吹口哨,两只鸟便会飞回来,乖乖停在他们的肩膀上。等到了南方时,水上开始出现许多渔船,船头还停了许多水鸟。这水鸟叫鸬鹚,鸬鹚都有着长长的嘴巴,会捉鱼,一个飞起便往水面钻去,水面荡起波纹,鸬鹚的嘴中这便多出来一只鱼。
鸬鹚将鱼扔进船舱内,回头又继续捉鱼。
赵仲麒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鸬鹚捉到鱼时,她便赶紧鼓掌。她看得高兴,还叫宫女给渔夫打赏,赵琮哭笑不得。赵十一则是笑出声,上前抱住她,说道:“这可不是演杂耍的艺人,可不能给打赏。”
“那他们是谁呀?”
“他们是渔夫,容容寻常吃的鱼,有许多就是他们捕来。”
“哇!好厉害!”
赵十一抱起她,指着岸边的田地给她看:“有人专事捕鱼,也有人专事农耕,更有人专事制盐……天下之所以成为天下,便是因他们的存在,更因他们的辛勤劳作。”
“那舅舅是天下之主,舅舅岂不是什么都会啦?舅舅果然厉害!”
赵十一再笑:“天下之主不一定都会,但他定是明白什么样的人应当做什么,更明白如何安排这些人。”
“舅舅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要做什么。真厉害呀!”
“容容想要这样厉害吗?”
“想!”赵仲麒毫不犹豫地说,再道,“那样,容容就叫天下所有的人都给容容种葡萄吃!”她特别喜爱吃葡萄,但是吃多了容易酸牙齿,对小孩儿的牙齿格外不好,赵琮从不许她多吃。
赵十一目瞪口呆,赵琮笑得差点没倒在榻上。
赵十一回身看笑得没了形象的他,赵琮还在笑:“这就叫拔苗助长,她才五岁,省省吧。”
赵十一深以为然,却没想到赵仲麒又道:“不过容容也就是说说而已啦,舅舅与先生都说,人要学会克制。容容将来可要做天下之主哦,我要克制。”想了想,她又道,“我也要像舅舅那样,安排好每个人。”说完,她问赵十一,“伯伯,容容讲得对不对?”
赵十一点头,并得意看向赵琮,赵琮正要给他一个佩服的眼神。
赵仲麒再道:“既然容容说得好,可能多吃一块糖糕?”
赵琮彻底笑倒在榻上。
一路欢声笑语,他们顺利进入扬州城内。
船只驶入的时候,正是晨时,岸边的人家也刚醒,在岸边借着水或洗脸,或洗衣。这对于赵仲麒而言又是新奇的,她依旧趴在窗边盯着外头看。
也有人家在屋外种了桃花三两株,此时开满了桃花,粉白相间。
这日没风,桃花并未飘落,赵琮却是笑眯眯地看着。看了会儿,他回头,才发现小十一也一直看着他。
他们俩相视而笑,显然是想到了多年前的那日。
到单娘子的家中,赵仲麒见到久违的娘与淑姨姨,如何欢喜自不用多说。
赵宗宁是如何脸红,钱月默又是如何羞愧,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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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多说。事已过去一年,赵琮已能平常心对待。但是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赵宗宁几句。赵宗宁脸上更红,却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并保证往后再不犯。
赵琮又说了几句,将赵宗宁叫到一边,单独问她:“钱月默,你欲如何?”
赵宗宁低头,吞吞吐吐:“哥哥呢?本欲如何?”
“她家中出那样的事,虽是皇后,却也只不过保一条命罢了。原先朕是打算也将她送到道观去,命人暗地里照料她,叫她平安度过此生。”
“她尚年轻,钱商的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帮了我们兄妹这么多,不该如此,哥哥”赵宗宁急急忙忙抬头,说了一通,才看到赵琮眼中的笑意,她不乐意,“哥哥,你是故意的!”她转身,不理赵琮。
赵琮叹气,走到她面前:“原先真是这样打算,哪能料到你与她还有这段渊源。今日,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哥哥,你对她,到底有无情意?”
又是一年,赵宗宁自能更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只想了片刻,便抬头看向赵琮,点头:“有!”
赵琮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个素来没心没肺的妹妹也能说出这个字来。他又问:“你可知这份感情,代表什么?”
“哥哥,我会照顾她,保护她,同你与小十一是一样的。”
“万一你将来后悔?”
赵宗宁摇头:“绝不!”
赵琮点头,却再也没说话。
赵宗宁反而变得忐忑起来,等了会儿,不得不小声:“哥哥……”
赵琮看向她,缓缓笑道:“总归,哥哥会一直在你身后的,你放心往前走。”
“哥哥……”赵宗宁眼睛一红,扑到他怀里。
赵琮拍了拍她的背,抬头看房梁,心里也十分不好受。赵宗宁与孙竹蕴成亲时,他一点儿感触也没有。可如今,妹妹终于知道了何为情意。既知道,甜蜜就会甚过往日百倍千倍。但是伴随而来的,是痛苦也会放大千倍万倍。
他是真不舍,宁愿妹妹永远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但再不舍,赵宗宁也已长大。
赵琮又与她说了许多话,才离开。离开后,他走进隔壁的厢房。赵十一陪在一旁,钱月默泪流满面。
赵琮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轻声道:“方才她的话,你也都已听到。”
钱月默直点头。
“朕就这么一个妹子。”
“是……”钱月默说到一半,便捂住嘴,捂住满口的呜咽声。
“她喜爱扬州,这些日子你们多处看看。过些时日,便与朕一同回京城。到时你就住在公主府内,对外,朕便说你已过世。你,意向如何?”赵琮只能这般做,毕竟她的身份敏感。
钱月默毫不犹豫地点头:“陛下,妾愿意。”
“往后你也不再是朕的皇后,不必这般自称。你的娘家人,朕也会照顾。但若有一日,你惹朕的妹妹伤心,朕也不会让你的娘家人舒心。”
“陛下,我对公主的心意,天地可鉴。”
“朕信你。”
说罢,也再无话可说,赵琮定定看她一眼,回身走出厢房。
赵十一跟着他出来,赵琮站在廊下,望着园中春景,叹气:“明明是春日,百花盛开,为何叫人心中这般难过。”
赵十一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明日不如踏青去?现下正是风景最美时。”
赵琮点头,出去走走倒也好。
赵十一立即笑了,赵琮回身看他,并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出去玩儿,就这般高兴?”
“与陛下一处,如何都是高兴的。”他又叹气,“这些天整日在船上,都没法与陛下单独待在一块儿,想得慌。”
赵琮的嘴角根本藏不住笑意,心中难过立刻也没了。两人手拉手,站在廊下一同看春景,一同笑。
单娘子原先要给他们送吃的,亲自送来。
岂料刚转上游廊,便瞧见不远处这一幕。她一愣,赶紧回身,大步走出月亮门。她背靠门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隔日是个好天气,春风极暖。
赵十一想的是单独与赵琮出去,主要是想带赵琮去看看那片山头,以及山上造到一半的宅子。
哪料赵仲麒头一个不答应,哭着要跟去。
赵琮最看不得她哭,立即应下。赵十一叹气,都已经带上一个了,还差更多个?索性大家一块儿去,满满当当地坐了四辆马车,还有不少跟车骑马的,一同往西郊驶去。
只是赵十一骑马到一小半,便扔了马,钻进赵琮的马车里。
两人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外头是什么也听不到的。
单娘子坐在马车内,什么也看不着,却不时吩咐洇墨盯着赵十一。洇墨纳闷极了,看到赵十一进了赵琮的马车,便道:“娘子您别担心啦,郎君进了陛下的马车,不会被晒到的。”
单娘子捏着帕子,她哪里是担忧他被晒着!
儿子好不容易离开是非,若是再因这事儿被扯进更多的是非中,那该如何是好!她担忧的是这些。
她担忧着,其余几辆马车中的人倒是都高兴得很,欢欢喜喜地到了赵十一的那座山头下。
淮南本就少山,眼前这山便是土堆起来的。
但是他们一席人瞧着也是很欢喜,尤其赵仲麒,头一个便往山道上蹦。吓得赵宗宁赶紧上前去护着,她上前,钱月默等人自然也就跟了上去。赵琮身边瞬间便空了,赵十一心中得意,又叫人抬了滑竿来,对单娘子道:“娘,他们抬您上去吧,这山道虽不陡,也累。”
单娘子根本不好拒绝,尤其赵琮在一旁看着,还道:“小十一说的是,娘子坐滑竿吧。”
单娘子本就是个温柔性子的人,只好戴了幕离,遮住太阳,坐着滑竿先上去。
他们都走后,赵琮回身道:“咱们也上去。”
哪料赵十一拉住他的手:“慢着。”
“嗯?”
“陛下随我来。”
赵十一兴奋不已地拉着赵琮往反向走去,还不许人跟着。
赵琮好笑,叫人远远跟着,跟他往里走,看他有什么要显摆的。
越往里走,却也越不同。
单娘子她们顺着上去的山道,两侧还都是荒芜的,树苗还未长成,即便是春日,绿色也仿佛只是点缀。
到了这个地方,当真不同起来。
两边的田地中不仅满满当当地种着许多赵琮压根认不出的庄稼,还有许多高大的树,全都郁郁葱葱的。再往里走,竟然还有竹林,竹林间有泉水流过,细细看过去,其中竟然还有小鱼。
顺着泉水往更深处走,还有葡萄架子,架子下有许多石凳。
看似漫不经心,也很有野趣,实际上这由浅入深的景致,应当是仔细构想过。赵琮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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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这处的主人是谁,倒有些巧思。谁能想到竹林之后是葡萄架子,到了夏日里头,竹子本就阴凉,避在这一处,躺在葡萄架下纳凉,想也知道该是如何舒爽。”
赵琮再往上看还未看到源头的泉水:“这水引得也好,就是要与竹林伴在一处才美呢。”
赵琮一一点评,察觉小十一没开口,不禁回头看他。
这么一看,就见赵十一在笑。
他也笑:“朕说得不对?”
“陛下很喜爱这儿?”
“是不错。”
“这儿才造了一点呢,都造成那日才是真不错。”
赵琮点头:“朕也瞧出来了”说着说着,赵琮觉着不对劲,小十一非把他往这儿领,还要说这些话,肯定有其他意思。他再看小十一,问道,“这座山头的主人,不会是你?”
“正是在下。”赵十一作了个揖。
赵琮被他逗得笑:“十一郎君当真是家财万贯。”
“比不过陛下坐拥天下。”
赵琮再看他故作正经的模样,又回头再看山顶的方向,隐隐约约看到个房顶,不由指道:“可是在造屋子?”
“是,图纸是我自个儿画的。陛下可有什么好想法?都提来,叫他们照着起屋子。”
赵琮看他一眼,这话音里头意思可不少啊。
赵十一大大方方点头,站到赵琮身边,抬头看高处的房顶,眯眼道:“陛下,我念这天念了许多年,终于能全了这个念头。你可还记得,从前的我常说着与你一同浪迹天涯的话,当真不是说笑。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底气与你说,我瞒你许多。如今你知道我的来历,我也能再次说出口。虚度了两辈子,见过各式的人,亲历过各样的阴谋诡计,这世上当真已没有什么是好留恋的。
直到遇着陛下你,我才明了,原来虚度这事儿本不怕人。可怕的是如何虚度,是与谁虚度。”
说罢,赵十一回头看赵琮:“陛下,于我而言,您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是虚无。我每天都念着,能有这样一天,我们无需再管世间的纷纷扰扰,我们就这样住在山上,住在竹林间。我们睁眼便能见到最早的朝霞,我们的院落也能盛进最末的一抹夕阳。
我们就这样虚度一日又一日,岁岁又年年。直到尽头,直到下辈子,直到生生世世。”
这番话,其实很寻常,更是太过理想化。
赵琮是个现实的人,又是从现代文明社会而来,若放在从前,他是不愿相信的。
可是就在眼下,眼前的确有这样一个地方。
风轻竹又清,一切声响都变得那样轻柔。
轻柔到赵琮的心也不由跟着轻柔起来,似能瞬间卸下一切重担。
赵十一又道:“陛下,我已着手在上京找下一任继承人。耶律钦年岁已大,顶多十来年,总要有新的皇帝。十多年后,便是赵仲麒也已长大。她有你,也有我,我的背后好歹是辽国,辽好歹还有几个属国,当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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