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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之朝野绮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不问
但刘美毕竟才能有限,难以担当枢密院要职。太后知道国事要紧,考量许久还是将其调离枢密院,另捡了闲差给他荣养。
狄家和庞家和解,虽仍然无甚私交,但具抛却私怨以国事为重。庞籍力荐狄青,保举其成为延州主将,严防日渐崛起、有独立之势的夏州,狄老将军则劝说太后放下对庞统的猜忌,仍由其统领旧部守卫雁门关。
庞统临走之前曾来开封府找公孙策,不顾包拯黑得要滴墨的脸色,朗声问他道:“再问你一次,要不要随我去军中做个军师?”
公孙策淡淡一笑,旧忆在眉眼间漾开,沾染了和煦的颜色。他温声笑道:“再说一次,不去。”
“好吧,随你。”庞统并不意外,笑着转身离去,“我得了好药材仍派人给你送来,你得闲了也偶尔寄个信给我。”
九歌仍然留在了开封,并未追随庞统回西北去。展昭曾问及此事,白玉堂道:“她说自己刚来京城不久还没玩够,说不定哪日思念庞统了就回去,也说不定过得开心就在这里长住了。”又调笑说:“怎么?人家姑娘哪里碍到咱们展大人的眼了?”
这位姑娘确实对展昭造成了些许的困扰。
譬如这日,展昭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胡玉阁门口,不由得懊恼之余感到进退两难。
晚间他与那耗子日常口角几句,正拔剑欲教他做人,白福进来递了胡玉阁九歌姑娘的帖子,邀白五爷品今冬新雪烹的庐山云雾。九歌姑娘生性洒脱,不急着去追随心上人庞统,倒留在京中和白玉堂做了个茶友酒友。她虽是风尘女子,却很有几分侠气,很快在白玉堂的红颜知己当中跃升为交情最笃的一位。
果不其然,白玉堂近来虽为设计机关铁滑车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接了她的帖子。他又趁展昭分神夺了巨阙,随手挽个剑花替他入鞘,挑眉与他言道:“九歌那里云雾最醇,一同去散散心?”
展昭便顺势挂起了巨阙,忽然心里好没意思,随口答道:“我不爱云雾茶。”
“知道,你最爱祁红。”白玉堂一边披上大氅一边笑道,“之前偶尔路过泉城,沁芳苑琼姬姑娘那里的祁红最地道,开春下了新茶跟我去讨一杯如何?”
谁有那闲功夫?展昭自然是一个白眼送上,脱口便道:“快离了我这里,去找九歌姑娘讨你的茶喝。”语毕也不屑赶他,顺手拿起枕边的书卷自顾自看了起来。
白五爷吃了挂落也不着恼,不做声看了他半晌,忽然轻笑一声走出了门去。
展昭正教他看得发毛,又被他这一声轻笑搞得莫名其妙,定心看书却见手中正是白玉堂这几日在看的机关谱。他这些天没日没夜研读古籍、设计图谱,连枕边都随手放着一本。
展昭虽受他濡染懂些粗浅机关,于此道终究是外行看热闹,翻了一会儿卷谱,却想起连日来白玉堂催他安歇后仍挑着灯思索一回写画一回的样子,愈发心烦意乱。
恩科已经顺利结束,不管几家欢喜几家愁,包拯公孙策等人总算忙过了那一阵,展昭巡查的任务也没有那么紧了。皇上诞辰也刚过去,之前来恭贺新皇登基的那些使团,有些为了刺探局势已赖在京城好几月,过了这个大日子也就没由头再待下去,这几日都陆续启程了。
只是前些天展昭追捕一个普普通通的抢劫犯时突遭高手暗算,堪堪挡住要害仍伤到了右腕。本只是皮肉伤,白玉堂却冷着一张俊脸危言耸听说险些断了手筋差点就成了废人了,如不好好休养阴天下雨必然疼痛难忍,一副煞有介事的沉痛样子搞得公孙先生都不好意思说话,唬得包大人放了他大假,不养好不准销假那种。
展昭也无法,知道那抢劫犯犯案没头没尾,像是故意挑弄事端引他去追。而那暗算之人出手奇诡不像中原武功路数,说不定与某国来使有关,贸然查下去只恐怕打破了如今各国之间这点微妙的和谐。
也就是说,温润沉稳的展护卫今天难得地有点烦躁不安,但是既不能巡街,也不能练功,还不能和白玉堂打一架出出气。没错,因为白玉堂欣欣然跑去找红颜知己喝茶去了。
巡街不行,逛街总可以吧?展昭把机关谱在枕边,一身便服欲出府门,值守的张龙赵虎果然拦下。他好脾气地给他们看被公孙先生包扎得妥妥帖帖的手腕,笑言:“别紧张,就晒晒太阳放放风。”
张龙抬头看了眼天色,笑道:“太阳快下山了,展兄弟你可得抓紧晒。”
赵虎顺便补充道:“对了,听白福说白五爷上胡玉阁喝茶去了。”
“我知道啊,”展昭顺口说道,沉默了一下向他俩露出和善的一笑,“我有说打算去找他吗?”
张龙赵虎似乎抖了一下,不过展昭没留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胡玉阁门口了。
展昭对于自己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感到有些懵。
白玉堂已经常驻开封府连家具都搬过来了这不假,反正这耗子有钱又有闲么。和他交情铁到同进同出促膝而眠也是真,反正开封府客房紧张他们又都是江湖人出身不计较小节么。不过号称风流天下的白五爷独自赴个红颜知己的约,他南侠展昭就一刻离不得似的巴巴跟到了胡玉阁门口,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进去吧,势必会遭这耗子取笑,何况展昭除了查案从未踏足秦楼楚馆,今晚一身便服,没个令牌加持官服护体他还真有点发憷。
不进去吧,他还真有点不甘心。他还没尝过这胡玉阁花魁九歌姑娘的茶有多好喝,是不是比他冬至前特特托朋友从绍兴买来的十八年女贞陈绍还好喝?
白玉堂,庐山云雾想必清雅醇美极对你胃口,那坛女贞陈绍我看你就一口也别喝了。展昭尴尬地在附近小摊前徘徊时心想。幸好小商小贩都认得他,估摸着展护卫是在盯什么人的梢,也不打搅。
天色已晚,家家户户点起灯烛。胡玉阁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出来的却都不是那人。飘摇而下的小雪在檐间灯火前亮过一瞬,又融入夜色之中,覆在未化的积雪上,也覆在他发上眉梢。
似乎雪有渐大的趋势,展昭想起白玉堂出门时披的那件大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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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雪帽,却不知这耗子打算喝茶到何时回去,若取了斗笠送来会不会正好错过去?
正想着,忽觉周围人有些许骚动,一看原来是九歌姑娘亲自送了白玉堂下楼。展昭隔着街望进门口,见九歌仍是一身灵秀出尘的雪白衣裙,笑吟吟依礼行个万福,不算亲昵却也透出好友间的熟稔来。白玉堂亦面上带笑作了一揖,长身而立时芝兰玉树一般的贵公子气度,持剑转身一撩前襟迈出门槛,却仍流露出江湖侠客的潇洒磊落。
白玉堂其人,江湖传言他心高气傲,又称他风流天下,而展昭其实知道,他是不拘贫富贵贱,只与投缘的人相处,也不拘美丑黑白,对世间值得欣赏的风物都有一分爱重。
比如包大人黑成那样,他虽常常与其说笑却渐渐和展昭一般爱而敬之,而这位九歌姑娘美成这样,他也是因她洒脱侠气而颇为敬重。
看着晚来风雪中纤尘不染的白影,展昭那点没来由的气忽然也不知所踪了,正想转过街来个偶遇,却发现白玉堂去的方向并非开封府。
这又是去会谁?
跟已跟了,他索性飞身上房远远地尾随着。彼此的气息太熟悉,他纵然燕子飞绝技独步江湖,也不敢跟得太紧。
不多时已出了城,白玉堂运起轻功疾行,展昭满腹疑虑随在后头,来至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庄子。
这下可有点棘手。这里大约没藏着什么红颜,凭吐息判断,倒藏着保守估计不下百个好手。展昭能判断出来,白玉堂自然也能,但这耗子从不知道犯怵怎么写,眼见人家就差把“圈套”两字题成牌匾挂在大门正中央了,还是从从容容迈开长腿踏进去。
命悬一线
几日前展昭在那起没头没尾的抢劫案中突遭高手袭击,白玉堂正忙着设计机关图谱不在他身侧,听说当时情形便怀疑那歹人是冲着他去的,却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没能一击得手。
白玉堂自然上了心,把展昭的手伤无限夸大逼着他闭门不出,想着探查一番替他除了这一隐患。
谁知他刚起了个头,歹人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趁着胡玉阁人多眼杂把帖子下到了九歌的茶桌上,落款竟是五毒教的戳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来是五毒教余孽找他寻仇,大概是自知无力对付他与展昭二人之力才提前对那猫出手,倒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那猫受伤。
依白玉堂的性子,自然是慨然赴约,自然也不会惊动在府里养伤的展昭,但他自然也没想到某只醋猫会跑出来盯梢。
眼见这百八十人把庄子里外能蹲的地方差不多蹲满了,展昭仗着轻功卓绝好不容易才避过耳目找了个视野尚可的位置。
正房门一开,展昭一看迎出来的人,立时明白了大半。来人乃是耶律隆涛,大辽故文忠公韩德让的义子,此前率辽国使团来访,如今还滞留未去。他虽被赐姓耶律封为王爷,这半路出家的贵族头衔却是不尴不尬,真正让他不容小觑的是另一层身份大辽第一高手。
看来五毒教沉寂多年之后得以在边境复教,确实是辽国皇室背后的手笔。此次伏围白玉堂可不是五毒教那点余孽力所能及之事,显然也是辽国的排布。
韩德让逝世多年,耶律隆涛如今也有五十左右了,于练武之人来说仍是盛年。展昭的师父无尘大师多年前曾与他交手,说这位大辽高手假以时日功夫必然深不可测。
展昭担心之余竟然有点欣慰。白玉堂年纪轻轻名动江湖,性子又乖张容易得罪人,与他展昭混在一处之后结的仇更多。以往那些仇家和挑战者每每不相信两个二十左右的后生能有多大本事,送上来练手似的,虽让他们不堪其扰,倒也给他们增添不少实战经验。此番终于有人对白玉堂的实力做出了合理估计,灭这么一个年轻江湖人出动了这么大阵仗,辽国真不愧是个合格的敌手。
白玉堂被辽国盯上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他剿除辽国暗中支持的五毒教,在宋辽边关摩擦中小露身手,被刘太后委任打造机关军器,桩桩件件都可引起辽国的敌意。
只怕令辽国真正对这个年轻江湖人起了杀心的,还是他的机关术之才。诸葛武侯的十矢连弩早已失传,却教他研索督造了出来,且设计得既劲且轻,此前就在辽军扰境时尽显神威,如今更已大批打造配备到大军之中。
白玉堂自接了刘太后的“生意”之后,这些日子仍不眠不休,是在设计铁滑车和改进攻城冲车。此物若成,势必能形成一定威慑。
显然辽国已闻得锦毛鼠白玉堂的大名,此番做了周全准备要清除祸患,趁使团临走之时令耶律隆涛出手。死了一个白玉堂,即便开封府怀疑到辽使头上也无法,毕竟两国相交向来用国力说话,赵祯孤儿寡母的吃了这个暗亏也奈何他们不得。
展昭屏息凝神,暗暗辨别着庄子里辽国杀手的气息和位置。习武到他们这个境界,耳力目力远胜常人。院中白玉堂与耶律隆涛一番交涉,他也听得分明。
辽国使团在开封待了好些时日时,白玉堂陪展昭巡街时见过这位大辽第一高手的。不过一面之缘,耶律隆涛倒挺自来熟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拱手见礼道:“白五爷果然有单刀赴宴的气概,当真没教老夫失望。”
白玉堂似乎懒得回礼,冷声说:“我还道是哪个老贼能伤了展昭。”
“你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放倒他如何让你落单?”耶律隆涛道,“可惜老夫低估了展昭的能耐,没能置他于死地。”
闻言白玉堂展颜一笑,面上的得意之色隔着重重树影映入展昭眼中:“你那道行也就划破他点皮,办你曾孙的丧事时他怕还能去上柱香呢。”
耶律隆涛也不恼,嘲讽道:“不过划破点皮,没想到展护卫好娇气,就此养在深闺不出门了,搞得老夫找不到机会再下手。”
展昭一摸脸,果然羞惭得发烫。还不是这死耗子作祟,一点手伤就逼着他闭门将养,让他堂堂南侠无辜躺枪。
不过此番,若不是他鬼使神差地跟出来盯梢,白老五这傻大胆岂不真的要独自面对重重包围?
正暗恨着,却听一声轻笑,白玉堂入鬓长眉挑得老高,对着耶律隆涛朗声道:“爷的猫,爷自然要娇养。”
展昭再不炸毛更待何时?
重剑出鞘一声龙吟,院墙东面七八个黑衣蒙面人被内力掀翻摔落在地,展昭从半空中腾身而下,一剑直取耶律隆涛前胸,口中却用他最凶狠的声气向白玉堂怒嗔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这个展开显然在耶律隆涛意料之外,但他不愧盛名,一提手中金刀格开展昭的剑锋,电光火石之间已过了三五招。
白玉堂也吃了一惊,大喊一声“猫儿你手上有伤,让我来!”便抽出秋水刀欲加入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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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遭杀手自然也动作起来,一拥而上使他不能抽身。
一交手,展昭意识到耶律隆涛毕竟内力深厚,武功确在自己之上。久战无益,他一心想带白玉堂速速脱困,遂招招凌厉果决,却都被对方一一化解。全力劈撩刺挑之下,腕上新伤开始隐隐作痛。
而耶律隆涛虽攻防自如,一时料理他不得也挺急眼,一面交战一面骂道:“好个整日追着耗子跑的御猫展昭!老夫为了避开你,好容易等到胡玉阁花魁下帖子的机会才把人引出来,想不到白老五约会个红颜知己你也盯梢!”
不一会儿白玉堂已撂倒一片杀手,冲破围阻与展昭战在一处。他二人自相识以来不是在合力对敌就是在刀剑相斗,又每每一同修习进益,对彼此招式内息最为了解,此时一刀一剑共同出击,威势顿增。
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围着耶律隆涛辗转腾挪,剩余的杀手几番欲上前帮忙,却既施不得暗器也插不进手。
白玉堂打着架仍不忘撩猫,觑着他问:“猫儿,手伤可有碍?你不养在深闺里歇着,该不会是不放心爷一个人去会九歌才跟去的吧?”
展昭气得牙痒,真想调转剑锋去劈了那身姿潇洒的耗子,恨道:“不如我这就回去歇着,看你的红颜知己可否救你出去?”
挥剑划破风雪的瞬息,白玉堂却极恣意地大笑着回眸望向他一眼:“猫儿,你吃味啊?”
隔着剑光雪影,展昭仍能瞧见他一双桃花眼中流溢而出的神采。手下剑招毫无停滞,心中却莫名地漏跳一拍。
耶律隆涛功夫虽好,对战他二人却是力不能及,直欲抽身逐个料理。他堪堪回避开白玉堂的进攻,一味对展昭步步紧逼,迫使他用刁钻角度接刀。十几招下来展昭果然牵动手伤,出剑力道弱了下来。
白玉堂自然发急,出手愈发狠厉,忽见耶律隆涛一刀击退展昭后露个破绽,不及细想便运了七八成内力挥挥劈去,被耶律隆涛硬生生提刀接住,两人一抵手皆被震退了好几步。
耶律隆涛借机飞身跳出圈外,几十个杀手立即将展昭与白玉堂围在中央。
展昭像无数次对敌时一样,与白玉堂背抵背持剑而立。持剑之手伤口迸裂,血染湿箭袖,但他心下并不慌乱。
有什么可慌的呢,白玉堂的命哪里是那么容易要的?他二人在一处,为彼此回护着身后,便都不会有事。
“猫儿”,可他听见白玉堂贴在耳畔低声说,“此番你要自己小心提防身后,我……我怕不能护着你了。”
展昭不及反应,只见耶律隆涛打个手势,剩余的杀手全部向他发难,将白玉堂与他分隔开来。他举起巨阙左右招架,白玉堂却没有动作。
剑影交错间抬眼回望,展昭看见白玉堂倒提秋水刀,于纷舞的落雪之中长身玉立,左手捂胸咳出一口鲜血。
“玉堂!”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心下大骇。耶律隆涛的内力他已试探出七八,那一击绝不至此。可他竭力斩杀也杀不尽眼前宵小,只得眼睁睁看着耶律隆涛徐徐走向仍然傲立着的那人。
“毒,下在九歌的茶里?”白玉堂缓缓抬手,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
“正是,”耶律隆涛面有得色,“一般的烈性□□确实骗不过白五爷,否则老夫直接毒杀你还何须事?这毒却是药力轻柔而难以察觉,只有运起内力才会深入血脉。”
“多谢你心了,”一抹讥笑浮现在他泛白的面庞,“原来大辽第一高手行事如此周全,杀个人更不惜借无辜女子的手。”
耶律隆涛抚掌笑道:“白五爷,你尽管笑我下三滥,但老夫没有你们这种江湖人的傲气,更没有什么一较高下的可笑念头。老夫要的,只是达成目的,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不到最后怎么好下定论呢?”白玉堂刀随身动,秋水刺破萧杀夜色。耶律隆涛自有准备,尽兴以内力压制得白玉堂节节败退,倒是一吐之前频频回避的窝囊气。
展昭大急,血积剑柄已滑不可握,却丝毫不觉痛楚。可耶律隆涛也察觉这边杀气涌动,杀手被展昭砍瓜切菜似的放倒,不由也加快了对白玉堂的攻势。
又劈倒七八人的功夫,展昭只听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呼,回头见白玉堂手中秋水刀无力地架在耶律隆涛金刀之下,而金刀已重重砍在他左肩。这一刀若砍下去,他纵不死,这条手臂也准要废了。
堪堪躲过身侧杀手的刀锋,展昭抬手一发袖箭逼得耶律隆涛慌忙闪避,他手中金刀随之卸去了几分力道,自白玉堂肩头到他肋下划过。殷红血色顿时洇出,在那人一身白衣之上分外刺目。
尘缘落定
这一击没能要了白玉堂的命,耶律隆涛似是怕再拖片刻展昭冲破了围阻难功亏一篑,趁白玉堂身形未稳又是破空一刀,却被他举起秋水刀扛住。越是运功越是中毒更深,但此刻白玉堂不得不以内力与他相抗,对峙之间,不由得殷殷点点的鲜血自嘴角中溢出。
耶律隆涛见状运功更劲,待白玉堂重压之下忍不住轻咳之时,忽然抽刀,抬脚正踹在他前胸。这一脚运足了内力,白玉堂整个人飞了出去,直撞在院墙上才摔落在地,一口血雾喷出落在皑皑新雪之上。
耶律隆涛也力不小,调息片刻提刀逼近那雪地里仰卧的身影,一脚重重踩在他下腹上,痛的他身子一弓,一声□□溢出,无意识地后仰着头重重喘息。白衣染血之人重伤至此仍紧握着手中秋水刀,向他怒目而视却挣扎着不能起身。
致命的一刀劈下,白玉堂奋起最后一丝气力抬刀接住。
“白五爷何必如此贪生呢?”耶律隆涛不想他还有招架之力,惊诧之余讥诮道,“不如早点投胎下辈子别再多管闲事。”
“死,爷何曾怕过?”白玉堂咬牙道,“不过……爷还不能死……”
他还未如约完成那些能护边关安宁的机关神兵,岂不令那猫笑他不守信义?他还未喝上那猫偷偷托人从绍兴买来的十八年女贞陈绍,岂不便宜了那猫独饮?那傻猫,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不远处,那只猫还在亮着爪子浴血拼杀,只为把独个溜出来的他领回家去,可他,还未曾表露过他的心意。
“怕是由不得五爷了。”耶律隆涛施力拨开他手中霜刃,正待挥其金刀,忽然痛呼一声向旁侧倾去。
是展昭突然飞身而至横剑一劈,全然不顾几个杀手已逼至身后,而白玉堂抬手几颗墨玉飞蝗石个个正中其额间。
展昭左手揽在白玉堂腰际一跃上了高高院墙,余下杀手欲追,被他一声高喝“王爷不要命了吗?”唬得一滞。
境况突变,耶律隆涛挥止手下,稳住内息忍痛笑道:“以展护卫的轻功,老夫也不必追了,你且速速回去为白五爷装殓治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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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不知白玉堂中毒多深,见他长眉敛聚重重喘息着,煞白的面庞上冷汗密布,按捺心中惊惧冷目言道:“既然他救不得了,王爷以为展某的余力是否足以与您同归于尽?”
“搭上老夫的命确实不划算,”耶律隆涛迟疑了一下仍撑着笑,“不过展大人,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太有说服力。”
他鬓发散乱,一身蓝衣已被血浸透,自己的,杀手的,还有此刻从白玉堂身上不断漫延过来的。持剑的手,因脱力和疼痛而止不住微颤。这副样子,确实难以威胁到手下仍有廿数人的耶律隆涛。
“搭上展昭的命……也不划算,”白玉堂借着身畔人的力支撑住身体,忽然艰难开口,“在汴京近郊布置杀手,还是治你个刺王杀驾的罪砍了比较好。”
展昭闻言会意,一摸白玉堂腰际熟门熟路摸出一个五鼠的焰火来,微微一笑:“展某这就放信号通知开封府同僚前来,王爷不要急着敛战场,尽管与展某缠斗。”
若无展昭插这一脚,杀了白玉堂自然容易装成江湖私斗的样子,纵怀疑到辽使头上也难如何。可这下无论是展昭活着回去禀报,还是死拖到官兵到来,都大可以说成是辽使意图行刺宋主,他耶律隆涛必定难以囫囵脱身。
“刺王杀驾又如何?以你宋国的军力,可敢因此出兵?”耶律隆涛强笑道。
“这确实不好说,”展昭温言道,“但王爷身在宋境而触宋律,依法斩了一个你,以辽国的军力可会因此出兵?”
“这……”耶律隆涛不觉攥紧了拳头,“看来展大人是要定老夫的命为白五爷报仇了?”
“比起要你的命报仇,展某更想他活着。”展昭只觉靠在他肩侧的白玉堂愈发沉重无力,被他一只手紧紧抱揽着才不至倒地,心下急怒交加出言却仍从容,“王爷可愿与展某做个交易,以区区一瓶解药,换取贵体安康返乡?”
耶律隆涛已然动容:“老夫能信你吗?”
“展某从不食言。况且白玉堂伤重垂危急需救治,我二人离开,王爷自然可以打扫干净线索,带领使团一走了之,日后有天大的罪名也安不到王爷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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