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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之朝野绮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不问
展昭正遗憾不能拜见了尘道君,闻言诧异地展开手掌一看,是一只和田白玉的小鱼,玉质洁白偏掺了些许红雾缠丝,温润晶莹煞是好看,看形态却像是双鱼配中的一半。他未及多想便恭敬了,含笑托白玉堂致谢,又道:“道君他老人家还真疼你,你每交了朋友他都要随个礼么?”
白玉堂却抬手在他额间来了个响栗,恨道:“不识好歹,这东西可是独一份的。”说完却闷头倒茶喝不再吭声。
展昭吓了一跳,揉着额头问他是何道理。白玉堂半晌才放了茶杯抬起头,不知怎的竟有些脸红,下定决心似的缓缓说出,这玉佩确实本是一对双鱼佩,他师父年轻时曾苦求一人不得,将玉佩的另一半强送予了那人,自己转身出家修了道。后来几十年不复相见,他也慢慢了悟了,觉着拿着这一半无甚意思,遂将玉佩送给了展昭。
了尘道君和了世道君这对宗师级别的兄弟都是半路出家,这点展昭是知道的,江湖上也多有人知道。早听闻了尘本是游侠,后来不知怎么做了道士,又嫌中原名山修道规矩太多,自行避世于阴山。而他兄长了世却是有妻儿子女的,妻子过世后无心红尘才随着弟弟改了道号一同修行。至于为什么修道不修佛,后来听白玉堂说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当和尚剃头影响宗师形象。
展昭今日才知其中这番缘故,原来名动江湖的了尘道君当年是为情所困而遁出红尘。
双鱼玉佩
这倒没什么稀奇,武林宗师也难有个年轻情热的时候嘛,但展昭唏嘘了一番之后,看着手中白玉佩就十分惶恐,讪笑道:“道君他老人家虽悟了道,留个念想也不打紧,何必脱手送给我呢?那一半既在他老人家的……心上人那里,这一半留在我手里实在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要你拿着便拿着吧。”白玉堂言简意赅,立即转移了话题,“你何时休假,带我去拜见一番你师父可好?”
“今晚就可拜会,师父近日看我来了。他现下往大相国寺访友,估计一会儿便归。”展昭笑道,心里十分和悦。
此前他封官后写了一大封长信给无尘大师报备,言明事情始末又立誓锄强扶弱不负公义,师父只回了四个字“恪守本心”。而他救驾受伤后并未给任何亲友去信,还嘱咐乔鹰和于鸢夫妇若回常州不要告诉他师父,谁知师父却辗转得知了,亲自跑来开封探望他,幸亏他此时已基本好利落了。
不多时无尘老和尚果归,展昭笑吟吟领着白玉堂上前拜见,白玉堂难得乖乖顺顺行了个弟子大礼。
老少三人围坐桌前沏了茶叙谈。展昭这里颇有些白玉堂叫人送来的好茶叶,而白玉堂此人有个风流形容也颇好风雅之事,于茶道竟有几分见地,倒把无尘老和尚哄得挺开心。
无尘叙到高兴处还笑问:“玉堂小子,你可知老和尚我为何自阿昭之后便不再徒了?”
白玉堂笑道:“大约是他太过顽皮愚钝,让大师教得心力交瘁吧?”
“阿昭这孩子若顽皮愚钝,这世间再没有聪慧机灵的了。”无尘老和尚笑道,“一来,这孩子让老衲把毕生绝学都教出去了还得额外多创几套功夫给他加餐,一把过足了当师父的瘾感觉这辈子圆满了;二来,阿昭一点即透还乖巧可爱,给他当师父体验忒好能延年益寿,再教别人可适应不了。”
展昭听得脸红不已,白玉堂含笑给无尘续茶,侧眼觑着展昭,满脑子回响着“聪慧机灵,乖巧可爱……”
无尘又和颜道:“玉堂既是了尘的小徒弟,老衲这里倒有一份见面礼。这原本是你师父他强留下的物件,只是这几十年间总无缘相见没法归还,况且特特还回去也无趣,如今送了你倒也干净。”说着,从贴身腰包中取出一块玉佩来,放在白玉堂手心。
展昭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见是一只和田红玉的小鱼,玉质鲜红偏掺了些许白雾缠丝,与了尘道君曾与自己的那只赫然正是一对。
白玉堂却了然而笑,趁展昭没回过神来从他怀中掏出那只白玉佩,与自己这只红玉佩一并摊在掌心,向无尘笑道:“玉堂多谢大师成全。”
无尘稍一转念,随即想通是了尘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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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一半脱手送给自家小徒弟了。他看向白玉堂展昭二人并肩而立的情态,想到此前自家徒弟一信一纸里提到那少年时隐隐流露出的情意,再观并拢于少年掌心的这对双鱼玉佩时,不由得山山水水的旧忆隔着久远岁月涌上心头,面上却只颔首微微笑道:“如此倒好。”
他毕竟是一代高僧,也不知白玉堂这孩子对自家小徒弟说了多少旧事,老脸便有些挂不住,略拾了一下便辞别二人要启程回法华寺去。
展昭知道他清净惯了本爱走夜路,苦留无益,便替他拾掇行囊,和白玉堂一起将他送出城外。
秋意渐染,霜林层层欲醉,展昭和白玉堂并肩步行回府。此时天色已晚,街巷间夜市却颇热闹,更有家家户户点起灯火,遍洒人间繁星如雨。在熙熙攘攘的路人间穿行而过,展昭悄悄低头看那块被白玉堂系在自己腰间的白玉佩,见那玲珑剔透的小鱼垂在大红官服前襟上,正随着自己步伐而微微晃动。
他渐渐从方才的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想想这桩旧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家师父就是了尘道君当年求之不得的心上人又有什么可惊奇呢?师父秉持佛道,了尘道君亦斩断红尘,两人几十年不复相见却各自得道,也不知算是误了终身还是成就了彼此。
他丝毫不了解当年始末,也不敢作出“如果怎样,便会如何”之类的假设,反正两位师父这几十年的岁月,便是这样各自度过了,抱憾与否,后悔与否,个中冷暖如人饮水,旁人不得置喙。
“猫儿,想什么呢?”冷不防白玉堂贴近了一口气轻轻吹在他脖颈上,撩得展昭一激灵,闪身笑道:“玉堂别闹。”
他回眼看白玉堂,见他雪缎白衣外罩着一层月白泛蓝的轻纱,腰间浅蓝的盘带之上系着那块小鱼玉佩,映着他一身白衣更显得红艳灵动。眼前人天生一双桃花眼,长眉斜飞入鬓,顾盼间常带出些似醉非醉的风流形状,偏偏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令人观之慕之而不敢亲近。但他此时却是浅笑晏晏,在万千灯火掩映中长身而立,眉目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展昭面上凝着一分笑意,心中恍然一动。
但他再开口时提起了手中巨阙,沉声道:“玉堂,前面动静不对。”
白玉堂很快掩了懊恼神色,随展昭一同飞奔到一处临街的致楼宇前,眼见得层楼栏内燃起火光,一片惊叫声中一个白衣姑娘从楼上落下来。瞬息之间两人对视一眼定了分工,一同纵身而起,白玉堂接住那女子轻飘飘落在地上,而展昭跃进楼内,见火势尚不算大,楼内姑娘公子都在惊慌逃窜,但火场中静静趴着个人一动不动。他运起内力一压,瞬即使火焰矮下去大半,抢近身拽出那人一探鼻息,已经气绝了。
此时白玉堂也跳上来了,运功将残火扑灭,展昭冷目一扫见一个人影仓皇欲逃,与他人情态大不相同,遂纵身追去,一两招之间便将其制服,定睛一看竟是狄老将军长子狄素。
他随即满面庄严令众人不许擅自离开,到院中接受盘查。此时他未带一兵一卒,这些王孙公子有心溜之大吉,却见白玉堂满面戾气把守着院门,手中长刀冷光粼粼,又大多听闻过这位爷心狠手辣的威名,只得老老实实等着展昭闻讯。
这会儿白玉堂脸色唬人,心情更是差得很。
与展昭一别数月,白玉堂已在师父和哥嫂那里将心事过了明路,此番顺顺当当将双鱼玉佩挂在了自己和展昭腰间,正指望着清宵良夜这猫指不定就能开窍了,谁知却被这档子凶杀扰了局,自然是没好气的。
但他见惯了展昭温润样子,这会儿见他一身大红官服庄庄重重盘问涉案众人的模样,竟觉得这三分官威反倒撩人喜爱得紧。
不过展昭并未多少功夫,席间一同吃酒的纨绔子弟和姑娘们口供一致,皆指认是被捕的狄素为了胡玉阁花魁九歌姑娘跟死者动起手来,失手将其打死。至于火则是狄素扑向九歌时撞翻酒坛烛台而烧起来的。那坠楼的白衣女子便是九歌,定眼一看果然是个出尘的美人,言说她趁乱拽下了狄素身上的荷包为证,见他向自己扑来,慌乱中从楼上跃下,幸亏白玉堂出手相救。
展昭见她微露戚戚之色却尽力维持着一派从容,向白玉堂致谢时也落落大方,并不似之前被他所救的那些姑娘家一般含羞带怯秋波暗送,不觉升起几分好感来。
很快开封府张龙赵虎率着开封府衙役赶到,展昭已问明情由,便让他们押送狄素回府,将死者送到府中仵作房等待验尸。死者身份也有些来头,乃是当今刘太后堂兄刘美的长子刘芒。
那狄素出身将门却全然不像个样子,虽然吓醒了大半仍浑身散发着酒气。他在凶案现场被展昭逮了个正着,又人证物证俱全,自然是了监待明日升堂审判。
展昭回了府便径直往公孙策书房去寻包拯二人。虽早已入了夜,这两人果然还在一大堆摊开了的公文之间商讨着恩科大选事宜。包拯一看跟在展昭身边的白玉堂,笑着招呼道:“白五爷又来占住猫窝啦?”白玉堂见展昭已忙了一天却全然没有回窝歇息的意思,勉强见了个礼没好气道:“你们开封府的猫窝,占住了也睡不成觉。”
“玉堂,你若困了就先回去睡罢。”展昭想到白玉堂这些日子除了杀伐便是赶路必然是累了,到了他这里也折腾到这么晚不得休息,不开言劝他回房,说完未等白玉堂回话便急急向包拯陈明案情。
包拯听闻此案眉头皱得死紧,却勉强打趣道:“你们真赶得巧,救下人证一命还把凶手抓了个正着,运气这么好真该去赌几场。”
白玉堂自然没回房,正在一旁暗恨自己运气差呢,闻言说道:“好什么,纵然今晚跑脱了狄素,有满屋人证加上九歌冒险拽下的荷包物证也是足以将其定罪的。我们偏偏今晚撞见,平白多熬一宿夜。”
“好歹救下了九歌姑娘,怎么不是一桩好事?”展昭说道,听白玉堂对九歌似有赞赏之意,想起两人皆是一身白衣面目俊美,站在一处倒是极赏心悦目的,竟不知自己话语中含了几分酸。
白玉堂暗看了他一眼,纳闷这猫不是使眼色示意自己救人的吗,怎么随他意思行事倒教他酸了起来,口中回道:“九歌根本不用我救的。我接住她时才发觉,她并非跌落下来,而是使了几分轻功的。”
“这便是疑点,你为何方才不说?”展昭闻言急道。
“这与此案有何相干?何况九歌一看便有几分侠气,不似一般风尘女子娇娇弱弱,有功夫傍身也不足为奇。她自己不也说是慌乱中跃下来的,又未曾对你说谎。”白玉堂见展昭冲自己发急,忙辩解道,却不知展昭听了愈发来气。
说话的功夫,忽有衙役急慌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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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报道:“不好了,有人闯进府里将尸身破坏了!”
疲于应对
衙役来报死者尸身被毁,公孙策闻言大急,起身就要往出跑,被包拯拉住道:“这是你打头阵的时候吗?”
展昭早已提剑窜出门去,还不忘蕴着气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被他这含嗔一瞪弄懵了,心说这猫生气了?跟谁生气?为什么生气?
心下诧异着快步追上去,见展昭已与一个黑衣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竟是难分高下。
江湖庙堂能和展昭战个平手的人可不怎么多,难怪闯开封府如入无人之境。白玉堂抽刀便要加入战阵,不料那人见他到来,急急丢下一个火磷弹便逃之夭夭。展昭存心生擒于他,未下狠手,倒教他逮着缝隙逃了出去,拨散迷雾追去时那人早已遁入夜色了,顿时气得跌足。
再去仵作房一看,果见那本已烧焦了些许的尸身更被乱刀砍得不成样子了,展昭心中自然戚戚,一是感叹刘芒这风流纨绔竟落得如此惨状,二是担忧开封府不好跟刘美和太后交代。
公孙策懊恼不迭,立即连夜验尸,但那人冒险毁尸不是白干的,他熬了一宿也没验出个所以然来。
显然这尸身是有些猫腻的,展昭唯恐又有人对公孙策不利,遂熬了一宿在房门口守着。他叫白玉堂去睡,那人哪里肯依,只靠在廊柱上垂着头犯困,迷迷糊糊间心头还运着气。
奔波千里好容易见了面,本指望这猫陪自己喝个酒权作接风的,说不定趁醉就能把该说的说清了,谁想到如今连搂着他歇一觉都不成,却在这里熬着眼与尸体作伴。
第二日天光刚亮,包拯早早上朝去了,而公孙策还未宣布放弃,却被衙役打断说府上来客了,乃是濮郡王王妃。
这并不是外人,是赵奕的妻子狄婧。展昭想她必定是来给其兄狄素求情的,与其让公孙策出面得罪濮王府,不如自己以情理相劝,遂嘱咐白玉堂守着公孙策,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去见客。
狄婧刚出了月子不久,抱着儿子赵晖匆匆前来,想来是趁赵奕上朝紧着赶过来的。展昭与她彼此见了礼,见襁褓中珠圆玉润的小婴孩,忍不住接过来含笑逗弄了一番,想到这孩子险些不能问世,心中很觉怜爱。但他很快将孩子交给一旁侍女,向狄婧温声说道:“王妃,开封府煞气重,还是不要带小公子来的好。”
听到他不叫大嫂却以王妃称呼,狄婧便知道他断不会徇私,忙矮身福了一福道:“展兄弟,我若是罔顾法纪为大哥开脱,且不说在包大人这里行不通,便是我姑母也不会依的。但这桩案子确有疑点。”她的姑母,便是八王爷赵德芳的王妃狄娘娘。八贤王与包拯交好,这位狄娘娘展昭也是拜会过的,知她素来贤德。
闻言展昭便请她坐下细说,狄婧落座道:“我的大哥我是知道的,他向来只知花天酒地坐吃山空。若不是他如此不成器,二弟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地建功立业,小小年纪就到西南边陲驻守。之前那番变故,大哥已意识到我狄家岌岌可危,向父亲发誓尽力振兴狄家的。他一时改不了性子又去喝酒作乐也是有的,可怎么会干出当众杀人的勾当来?”
展昭知道狄家此时也不好过。此前狄老将军因为与雍王结亲而受了牵累,与狄娘娘一起百般哀求先皇才得以将女儿狄婧接回娘家养胎,幸好如今女婿赵奕立下护驾之功了罪过封为郡王,但狄老将军仍如履薄冰地小心奉承太后,生怕一世英名没了下场。其次子狄青此番从西南边陲任上回京,被调往西北接替庞统乃是升迁,但治下皆是庞统的旧部,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众目睽睽做不得假,他自己也承认了与刘芒斗殴。”展昭敛眉道。
“大哥与刘芒是多年的朋友,纵然争风吃醋动起手来,也断不可能下狠手致人死地的。何况大哥那点斤两我还不知道吗?他就算起杀心,也没有两拳打死人的功力啊。”狄婧恳切言道。
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狄素和刘芒都是京里出名的纨绔,好歹做了这些年的酒肉朋友。昨夜展昭也曾与他交手,不用两招便试出来他并无几分功夫。
狄婧并未为难展昭,只阐明心中疑虑便行告退,言说要赶往刘美府上赔罪。展昭忙劝说刘美肯定正在气头上,如今案情既未明朗还是不要贸然前往,小心被人冲撞了。正踌躇间,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竟是刘美家人哭哭闹闹着上门要尸身来了。
展昭叹了口气,想到刘家人见狄婧在此必然攀扯开封府徇私,遂要她抱着孩子先行从角门回府,强压着心中不耐出门应对。
一看刘美并未出面,其妻领头“儿呀肉呀”地哀哀嚎哭着,自有家院厉声喝道:“你们开封府怎么当得差,由着人家杀了我们家公子还要毁损遗体!”
闻言展昭心里有愧,悔恨自己未能及时赶到阻止凶杀,又一时疏忽让那黑衣人得手。但刘芒尸身被毁是近在前夜的事,开封府衙里都没多少人知道,怎么刘家这么快就听说了,难道那黑衣人动完手还自行宣传了一番不成?
展昭便行礼请罪道:“亡者遗体遭受损伤,确是展某的过失。请贵府稍安勿躁,开封府必会勘破真相惩治凶手。”
“这还用说,狄家自然不能放过的!”那妇人哭哭啼啼道,“只是你开封府既然守不好我儿遗体,赶紧交还给妾身回家治丧才是正经。”
“夫人暂且节哀,还需等验尸之后才能发还。”展昭硬着头皮温声言道,不出意料地见刘家人又吵嚷哭闹起来,喊着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验的,莫不是开封府与狄家交情好要徇私枉法吧。他只能率人死死拦在门口好言相劝,也不知朝堂上刘美如何为难包大人,心中十分烦躁。
“闹什么!”忽听一人冷声喝道,是白玉堂大步流星地持刀走了出来,“公孙先生已验完了,让他们进来领了人赶紧办丧事去。”
刘家人便浩浩荡荡进府抬人。展昭心中一松,悄悄拽着白玉堂袖子小声问先生验出什么了。白玉堂一宿没睡,神不足气也不顺,抱刀倚着柱子不理他。
抬出刘芒尸身一看,不仅满身满脸被刀砍得不成样子,连脑袋都被公孙策开了瓢。其母见了顿时委顿在地嚎哭不止,展昭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忍,遂出言劝慰,却被她劈头盖脸骂道:“我儿如此惨死,都是你们这些人吃着官家饭却游手好闲。今日你非得下跪赔罪方消我心头之恨!”
白玉堂一听便怒火中烧,好家伙,一个两个的都当这猫儿性子软好欺负吗?只是碍着对方是个刚刚丧子的妇人也不好发作,只得提了刀冷言道:“展昭恪尽职守已尽了力,此事与他何干?公孙先生本要给你儿子缝合修整一番的,是你们家里人吵闹个不休,现下领了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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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不急着走了?”
“玉堂,慎言。此事是我们官府保护不周,你不要插手。”展昭忙出言阻止,又对那妇人作揖赔罪。刘美深得刘太后青眼,何况这家人确实是苦主,由着白玉堂平白得罪了他们可并无益处。
刘家人仍不依不饶,展昭纵存了愧意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气性,心知他们是看狄家一门两代将军两代王妃不好欺负,却跑到开封府对他这小小的四品护卫施压。
眼看白玉堂气得要出手,公孙策眯了一双丹凤眼冷声道:“此前若无展昭拼死保得太后周全,刘家哪有今日威势?救驾之功太后都常念及的,你们可要拎得清才是。”
话毕公孙策示意“公务繁忙,告辞了”,招手示意展昭跟上。展昭好话说尽,早已不愿再跟他们废话,抱剑行了个礼便跟着公孙策进里间去了。
刘家若是个拎得清的,怎么会搞出这么一出呢?但他们毕竟不敢在开封府太过放肆,还欲哭叫时见白玉堂抱着刀满脸戾气,听说过这位爷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劈人的,这会儿展昭走了,若真惹急了连拦刀的人都没有,只得骂骂咧咧地装殓了刘芒尸身回府去了。
而展昭忙问公孙策验尸结果如何,公孙策沉声道:“尸体颅内体内有埋过针的痕迹。狄素那两拳根本没多少力道,但刘芒体内筋脉早已被人为损伤,遭受殴打震动便会致死。”
“案发时那场火和昨夜突袭的黑衣人,都是为了毁坏尸体掩藏真正死因?”展昭惊道。
“正是,那场火怕不是无心之失,而是为将尸体烧毁。凶手定是没想到你们突然出现将火扑灭,所以才会潜入府里毁尸,可惜还是被我验出了端倪。”公孙策敛眉道,“刘家人今日一大早便得知了尸体被毁的消息跑来闹事,说不定也是此人担忧我有何发现,暗中放出消息撺掇刘家早早要回尸体。”
故人归来
“可现场着火一事,众人皆指认是狄素杀人之后扑向九歌时撞翻了酒杯灯烛。”白玉堂迈步进来说道,“他怎么会意图烧毁尸体坐实自己杀人的罪名?”
“狄素之所以发急扑向九歌姑娘,是因为她拽下了荷包作为证物。”展昭沉吟道,“在场那么多人证,九歌姑娘何必冒险?”
“许是她知道狄家颇有权势,怕在场的人不敢作证呢?”白玉堂忍不住道,“你们官府的人怎么哪个都信不过?人家姑娘为了取证以身犯险,还要被你们平白怀疑。”
展昭一听酸劲儿不知不觉就上来了,冷冷笑道:“这样子侠气的姑娘向来很对白五爷的胃口。放心,展某不过要传她问问话,若没什么相干,正好可以让你们熟识熟识。”
白玉堂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猫一向比自己脾性好,怎么熬了一宿也熬得这样火气大。但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去幽云教看小侄子时哥哥对他的谆谆教诲,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顿时美滋滋了起来。
那时节他跟哥哥嫂嫂言明了心思,本以为要一番周折的,谁知白锦堂夫妇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道:“也罢,展昭那孩子是个难得的。总不能让你也跟师叔似的出家修道去。”
白玉堂得了首肯愈发得寸进尺,便缠着哥哥讨要追求心上人的法子,引得白锦堂诧异道:“合着你还没追到手就急着来求我成全了?”他当时理所当然道:“我自然要打点好一切再跟猫儿坦白,才好安安顺顺地在一块,总不能让他为了我受自家人为难。”
白锦堂虽然牙痒痒,但为了自家弟弟不至于像他师父了尘道君一样求而不得遁出红尘,还是积极地建言献策,言说:“越是相知相熟的,反而越不好戳破这层窗户纸。要想袒露心迹,还需寻些契机才行,譬如做个风流样子使人吃醋,用个苦肉计使人心疼之类的。”
白玉堂知道自家哥哥和嫂嫂是青梅竹马的师姐弟,对于“熟人如何戳破窗户纸”必是很有经验的。他一想,眼下这情形猫儿就很像是因为他维护九歌而吃醋了的样子,不过鉴于这猫格外笨,他还得格外风流才行。(_)
此时展昭哪知他心中所想,只忙着要传九歌问话。公孙策困眼朦胧地劝阻道:“不忙,她若有心隐瞒问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叫人盯着看她都与什么人有往来。你今晚轮到去宫里当值,还是去歇上一会吧,等大人回来再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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