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宅斗技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藕粉圆子
他没有撑伞,漫天的飞雪便沾在了他的身上,缓慢无声地融成水滴。宋如锦站近了一些,举着伞越过他的头顶,替他遮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她道:“我还在孝中,出门游乐多有不妥。”瞧见徐牧之骤然黯淡下来的眼眸,便又解释道:“我这一年确实很少出门,先前华平姐姐大婚,我也没有去吃席……至多也就趁着入宫上宗学,来几趟宫宴而已。”
徐牧之凝望着她,一双眼睛温柔漆黑,说:“没关系,将来……总是有机会的。”
这个“将来”,便是宋如锦过了孝期,凤冠霞帔嫁给他之后的事。徐牧之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们俩还有那么久才能美好圆满地生活在一起。但他又想,在他日复一日等待婚期的时候,宋如锦也在深闺静静地待嫁……这样彼此等待的时光便蓦地缱绻起来,竟也不觉得漫长了。
这时一个宫侍小跑到二人面前,递过来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狐狸毛厚披风,道:“今儿落了雪,皇后娘娘担心姑娘冻着,特意赏了这件披风,姑娘路上披着也能暖和些。”
宋如锦双手接过来,宫侍又拖长了声音道:“陛下口谕”
天子口谕是要跪听的。徐牧之立马解下外罩的大氅,眼疾手快地放到宋如锦的面前,地上厚厚的积雪便被大氅盖住了。
两人一起跪在大氅上,听宫侍接着道:“陛下口谕,寒冬腊月,雪天地滑,宋二姑娘这几日就不用入宫上宗学了,等开了春再来也不迟。”
宋如锦不禁喜上眉梢她一向不爱读书进学,平日总想寻个由头向宗学告假,这下好了,圣上金口玉言了她每日来回奔波。
于是欢欢喜喜地行礼谢恩。
系统说:“如果你不去宗学,你就见不到皇后了。”
宋如锦这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能隔三差五见一面慧姐姐,都是因为她在宫里读书啊!倘若不上宗学,便要像刘氏一样,逢上大节庆才能进宫一趟。
当下又有些失落。
徐牧之把宋如锦送到忠勤侯府,才回了自己家。
老王妃把他叫过去,一边喝参茶一边问他:“在宴席上见到宋二姑娘了?”
徐牧之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锦妹妹变得更好看了。”他想让老王妃对宋如锦多一些好印象,便把各种各样褒义的辞藻往宋如锦身上堆砌,“妹妹很是知书达礼,大方得体,又善良贤柔……”
老王妃却不喜欢徐牧之这种“千好万好妹妹最好”的模样。但她也答应了不逼他退亲另娶,便没有多说,只道:“这还没有嫁过来呢,就像珍宝一样放在心头了。”
徐牧之心里觉得,珍宝都是死物,不论如何都不能与宋如锦相比,但他不想同祖母争执这些,就笑了笑没再说话。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很快又是一年新岁。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才刚刚过了年节,池塘边的柳树便挨个儿抽出了新芽,嫩草破土而出,遥看青青近却无。猎猎北风也忽然转了方向,变成了柔柔东风。
二夫人也终于到了晋国公夫人递来的消息殷景行志在山水之间,暂时无意娶亲。
这其中还有一段缘故,晋国公夫人没好意思同二夫人细说殷景行问她:“宋三姑娘与长公主孰美?”
他虽然没有明说是哪一位长公主,但晋国公夫人却下意识地明白他说的是昌平长公主。便道:“自然不及昌平公主明艳丽,但也是十分温柔可亲的长相。”
殷景行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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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娶貌不如长公主者。”而后便拾了行囊,游历名山大川去了。
他是真正风流不羁的性情中人。
二夫人看好的人选就这么溜走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留意起其他人家。
月娘也已经五个月了。
宋如锦牵着宋衍去看月娘。这个小小的婴孩刚刚睡醒,低着脑袋,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眼皮。曹氏正拿小铁勺刮着苹果,将刮出来的果泥喂给月娘吃。
曹氏的月子没有坐好,休养到现在,脸色仍旧有些泛白,看上去病怏怏的。但她仍是明的性子,任何事都不肯假手于人,月娘的起居都是她亲力亲为地照应着的。
她忙着照料女儿,便不怎么顾得上宋征。侯府这么多年轻娇俏的丫头看在眼里,纷纷起了富贵心思,一个个的状若不经意地往宋征跟前凑即便分了家,宋征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嫡公子啊!
曹氏便愈加疲于应付。想到当日春霖说“自己娘家人,总好过外人”,终究还是往登州府去了一封信,让青娘来盛京帮衬自己。
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青娘就该到了。
月娘嘴挑,舔了几口苹果泥就不肯再吃了,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宋如锦,就冲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宋衍不失落:“明明我同二姐姐一块儿来的,为什么青娘只对二姐姐笑不对我笑?”
宋如锦得意道:“我一向是有孩子缘的,以前太子殿下也常常冲着我笑。”
细细想来,她也许久不曾见到小君阳了。因天子口谕,让她开了春再去宗学,她就一味地待在家里躲懒,不肯入宫进学。现在春暖花开,也是时候去宗学读书了。
于是次日她便早早起来,穿戴稳妥去上宗学。下学之后,便径直去了凤仪宫。
宋如慧正捧着一碗红枣燕窝,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如今已到了快要生产的月份,神却不太好,孩子总是踹肚子,她夜里睡不着,早起连翻身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想着快点把孩子生下来,但想到当初生君阳的时候是那样的险象环生,又着实有些惴惴。
见宋如锦来看自己,她也不肯露出憔悴难受的脸色让妹妹担心,只摆出一副温柔的笑面来,指着不远处的落地青花瓷瓶,道:“那个花瓶前几日刚送来,妹妹去瞧瞧,你一定喜欢。”
宋如锦就走去花瓶旁边细看。等身的花瓶几乎和她一样高,底部是一圈万字纹,瓶身青花釉里红,绘着山间松石杂花,看上去既素雅又艳丽。
宋如锦果然喜欢,绕着花瓶看了许久。
这时小君阳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刚学会走路,还走得不是十分稳当,却不肯让人扶,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走,于是常常不经意地摔倒,惹来一众宫婢乳娘挂心。
宋如慧说:“让他多摔几次,就会走路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小君阳是当朝的太子,将来的天子,那群服侍的哪敢大意?只好加倍小心地伺候着。
此时此刻的小君阳显然瞧见了宋如锦,小短腿蹬蹬迈上前,结果又没走稳,直挺挺地朝宋如锦撞了过去。
宋如锦连忙扶了他一把,没想到他一丁点大的个头,重量倒是不小,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摔过来,反倒把宋如锦带累得滑了一跤。宫婢们连忙上前,把一大一小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来。
宋如慧取笑道:“妹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说摔就摔。”
宋如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绕着青花瓷瓶走了一圈,喃喃说着:“幸而是我摔了,不是它摔了……这样好的青花釉里红,碎了多可惜啊……”
“又胡说了。”宋如慧笑道,“再名贵致的器物也都是死的,哪比得上人重要?”
小君阳如今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了。他爬起来之后,又推开了身边搀扶的人,蹒跚着朝宋如慧走了过去,奶声奶气地说:“要抱抱。”
宋如慧挺着大肚子,实在不方便抱他,便唤宋如锦过去,道:“你这个当姨母的,也来抱一抱君阳。”
于是宋如锦走过来,蹲下身子抱了抱小君阳。
小君阳倒是来者不拒,由着她抱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又想学着走路,便自顾自地扶着桌椅墙角走远了。
没过几日,便是宋如锦及笄的日子。因她还在孝中,所以及笄礼并没有大办,只是换了衣裳绾着发髻,到父母面前磕了个头。
当天晚上,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生了。
是个小皇子。
☆、两心相知
皇后再度生下皇子,除了忠勤侯府的对家,剩下一众朝臣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帝王还是多子多福为好当今天子的膝下实在是太单薄了。
宫里打算替二皇子办一场满月酒,于是京中各府都开始筹备贺礼。
几日后,曹青娘坐着一顶藏青色小轿到了忠勤侯府。曹氏遣春霖去侯府门口接她,春霖一面给青娘带路,一面半是提点半是敲打道:“咱们这一房很快就要分出去单过了,府里那些不要脸的蹄子们都卯足了劲儿往大爷跟前凑,指着跟大爷一块儿走呢。大奶奶又要将养身子,又要照顾姐儿,实在应付不过来。这才让娘子来一趟盛京,多少帮衬着点。”
青娘点了点头。曹氏往登州府去信的时候,特意说了老夫人刚走一年,所以青娘今天穿得朴素,头上也没有戴绢花钗环。看上去倒比先前心打扮的模样顺眼了许多。
春霖领着她进了曹氏的屋子。曹氏正在给月娘哺乳,见青娘进来了,便拢起衣裳,把月娘抱给她看。
月娘现在已经满六个月了,性子安静,每日要睡七八个时辰,醒来就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张望。现下和青娘的视线对上,两人互相看了许久,青娘笑道:“姐儿眼睛生得好看,皮肤也白细,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儿。”
听人夸赞自己的女儿,曹氏不禁露出笑意,但想到把青娘叫来的目的,神色便冷淡了下来。
“我让你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曹氏摇着月娘,想哄她入睡,声音十分轻柔,“该有的体面,我都会给你的,你也别给我生事。”
青娘连忙点了点头。
燕飞楼前有一株樱桃树。这个时节,樱桃花开得正盛。樱桃花不是浓墨重般的浅碧深红,仅是素白的花瓣,泛着微微的粉,略有些金黄色的花蕊点缀罢了。但盈盈堆叠了满枝,看起来也是极为清雅动人的。
春日犯懒。午膳后,宋如锦寻了一张摇椅,差人搬到了院子里,自己捧了卷书坐了上去。暖融融的日光撒在脸上,摇椅晃晃悠悠,困意渐渐席卷而来。
宋如锦干脆把书往地上一扔,歪着头在摇椅上睡了。仲春天气,午后的阳光已有些灼目。她拿了块帕子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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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眼前便昏暗惬意了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帕子被人拿走了。宋如锦半梦半醒,嘟囔了一声:“暗香”
一定是暗香抽走了帕子!采苹可没有这么大的玩性儿。
宋如锦仍旧闭着眼睛,手却张牙舞爪地挥了起来,果然抓到了一个人。
周遭传来几个丫头的笑声。
宋如锦觉得不对劲儿,连忙睁眼一看抓住的是徐牧之,他手上还拿着她的帕子。
宋如锦立马松开手,坐直了身子,脑子却还是懵的,怔怔问道:“怎么……是你呀?”
她刚刚睡醒,一双眼睛迷蒙得跟浸了水一样。徐牧之本来想好了要说什么,看着她这双水灵灵的杏眼,倒把想说的话都忘了,只静静地望着她出神。
适才走过来的时候,正有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枝头的樱桃花轻轻颤动,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沾在了宋如锦的衣裙上。她脸上还蒙着帕子,便如世外仙姝一般,朦胧而静好。
徐牧之本也不想扰她安眠,但也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揭开了她的帕子。看清她一张莹润的小脸,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世外仙姝,而是他的锦妹妹。
宋如锦揉了揉额头两侧,翻身下了摇椅,把方才扔到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抬眸撞见徐牧之的目光,忽然又有些脸热,便把书摊开当扇子一样扇了扇风。
徐牧之道:“二皇子的满月酒就要到了……我来问问妹妹,送什么贺礼为好。”
宋如锦又是一愣,“往后宫送贺仪,都是命妇们操心的事,同你有什么相干?”
徐牧之坦白道:“确实没什么相干。只是我十分想念妹妹,所以借这个由头来一趟侯府。”
院子里的丫头们听了,又扑哧笑出了声。
宋如锦心下羞恼,推搡着把服侍的人都赶到屋子里去了。然后便指着院中的石桌椅,道:“世兄,我们坐那儿吧。”
徐牧之快步走过去,把手上的帕子展开铺平放在石凳上,说:“妹妹坐吧虽说现在天气和暖,但石椅还是有些寒凉的,妹妹身子弱,还是垫层帕子再坐更好些。”
宋如锦“嗯”了一声,乖巧坐下。石桌上摆着一套红豆杉茶杯,她给徐牧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便皱起了眉头,道:“这茶放久了,没那么清鲜了。”
徐牧之忙道:“我家有今年刚采的春茶,妹妹要喝吗?”顿了顿,又说:“若妹妹不方便出门,我给妹妹送来也是一样的。”
宋如锦却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惦记我,前几日刚赏了不少明前龙井。”
徐牧之便有些遗憾。默不作声地喝着茶,片刻之后又道:“年节那几日,有个同窗赠了我一面墨玉棋盘,我不通棋艺,不如把棋盘赠给妹妹吧。我记得妹妹下棋下得极好。”
系统得意洋洋道:“是我下棋下得好!”
春风拂面不寒。徐牧之望着宋如锦,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宋如锦是那样的好,他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但他又有些踌躇与失落:“你的嫡姐在宫里当皇后,想来墨玉棋盘这种东西你也是惯常见的,没什么稀奇。”
石桌旁边是一株西府海棠,正是去年宋如慧赏赐、徐牧之亲自送来的。这株名贵的海棠并没有亡于秋冬的风刀霜剑,如今草长莺飞,它也悄然无声地冒出了花苞。
宋如锦不自觉地扬唇一笑,道:“倘是世兄赠的,自是不一样的。”
樱桃花随风飘落,微暖的春风像吹进了徐牧之的心里。他忽然觉得人生遂意、诸事圆满。
三月中,皇后延请各家勋贵的夫人们和姑娘们入宫,吃二皇子的满月酒。
宋如慧这一胎怀得辛苦,生产时倒没多少力气。当初生君阳,足足痛了一天一夜,这回倒没有耗那么久,不过两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大约这孩子也不忍心继续折腾母亲了。
只不过宋如慧一心想生个女儿,出来的却是个儿子,难有些失望。但她看着小皇子能吃能睡,健健康康的,便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三年之内连生两个孩子,多少有些伤身子。宋如慧月子里便着意进补,如今看着倒稍稍丰腴了一些,面颊红润泛着柔光。
刘氏和宋如锦一块儿到了凤仪宫。宋如锦心急火燎道:“二皇子在哪儿呢?快抱出来给我瞧瞧!”
便有乳娘抱着一个襁褓走到她面前。刘氏也走过去看了眼,瞧见一张肥嘟嘟的婴儿脸,便笑道:“二殿下生了一副富贵长相。”刘氏打心眼儿里替宋如慧高兴,又问她:“可曾给殿下取名了?”
宋如慧说:“他出生那晚,陛下给取了一个乳名,唤作长友。”
小皇子还睡着,嘴巴半张,短短的胎发覆在脑后。宋如锦怕惊着他,都不敢大声说话,轻声细语地问道:“可是‘愿岁并谢,与长友兮’的长友?”
宋如慧不由莞尔:“妹妹读书长进了,确实出自这里。”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我希望能在万物凋谢的时节,与你长长久久地两心相知、结为知己啊。
宋如慧真的猜不透梁宣的心思。
这时纫秋和兰佩一齐进来了,纫秋捧着一沓红色的礼单,呈给宋如慧:“娘娘,这是各家给二皇子送来的贺礼。”
宋如慧略翻了翻,大多送的都是长命锁、金玉珠宝这种挑不出错的东西,也有人送字画琴筝这类风雅之物。
兰佩则端着一盘花生酥糖,径直走到宋如锦跟前,道:“二姑娘尝尝,是用花生仁混着白糖做的。”
宋如锦来者不拒,拿起两块酥糖吃了。花生味香而浓,糖味甜而不腻,宋如锦觉得好吃,便又笑眯眯地拿了两块。瞧见装酥糖的盘子中间绘着一枚花生,又笑道:“这盘子也好看,盛花生酥糖很合宜。”
宋如慧看着她脸颊上的笑靥,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率性单纯,只要有好吃的点心、致的器物,便能生出无限的欢喜。而不用每日胡思乱想,尽心思揣摩上意。
宋如锦吃完了酥糖,便走到宋如慧面前,问她:“二殿下是我及笄那晚出生的,这么说,二殿下跟我是同一日生辰了?”
宋如慧点点头,笑着说:“等明年长友周岁,你可一定要来宫里吃席,也算是给你过寿了。”
☆、一朝得势
刘氏闻言笑道:“这个傻丫头哪能同殿下相提并论呢?”见宋如锦嘴角还沾着酥糖碎屑,便拿帕子替她擦了擦。
宋如慧道:“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儿子,都是亲人,哪有什么身份之别、贵贱之分?”
母女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一齐去了宫宴。
宫宴摆在了太液池边。如今春日温煦,杨柳微风裹挟着太液池的水汽徐徐送来,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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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人心脾。宴席吃到一半,宋如锦悄悄离了座位,走到太液池畔看新开的杏花。二月杏花俏枝头池水两岸都栽着杏树,沿堤还植着两排杨柳,远远望去,便如一片翠意之间染着淡粉色的轻烟,绰约动人。
宋如锦正饶有兴致地玩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犹豫的声音:“锦……锦表妹。”
宋如锦回头一看,来人是个半大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同自己一样梳着飞仙髻,估计也是未出阁的闺秀。
宋如锦想了想,京中能唤自己“表妹”的,也就只有义安侯夫人张氏的女儿了。义安侯府虽是刘氏的娘家,但同侯府的来往并不是很频繁,所以宋如锦不认识也不奇怪。
她隐约记得张氏有个女儿叫梦姐儿,看年龄也像,便笑道:“你是大舅母家里的梦表姐吧?你一直体弱,不怎么出来走动,我都没有见过你几回。”
少女微微低下了头,略有些尴尬地扶了扶发上的步摇,道:“我是昌宁伯的孙女……小字知媛。”
宋如锦不禁一愣。昌宁伯府同自己家一向没有来往,哪里来的表姐表妹啊?
系统就提醒她:“陈姨娘出身昌宁伯府。这个陈知媛和你四妹妹是一对表姐妹。”
宋如锦这才想起来。也不怪她不记得,自老夫人走了,陈姨娘就一直被关在梨香苑,宋如墨又不怎么出门,刘氏也不怎么管她们,这对母女就渐渐淡出侯府众人的视线了。
陈知媛同宋如墨是舅表姊妹不假,但宋如锦同他们昌宁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借着庶妹的关系来称她一声“表妹”,便有些过于亲近了。
关系的远近宋如锦还是能分清的,便也没有唤“表姐”,只礼貌道:“媛姐姐好。”
陈知媛又问:“墨表妹怎么没有一块儿来?”
“她一向不爱出门的。”宋如锦解释道。心想:四妹妹同慧姐姐又不亲,二皇子办满月酒,她来凑什么热闹?
陈知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明了目的:“祖母很是想念墨表妹,能不能让她来昌宁伯府做客?”
宋如锦又是一怔。她记得陈姨娘是个庶出啊,嫁到侯府当妾,生下的儿女也是庶出。昌宁伯夫人怎么这么记挂庶出的宋如墨?
“我也不能替四妹妹做主。”宋如锦迟疑道,“要不我回去帮你问问她……”
系统说:“你娘亲不喜欢宋如墨,八成不会让她出门做客。”
于是宋如锦又添了一句:“但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娘的意思。”
陈知媛点点头,说:“如此就劳烦妹妹了。”
回府的路上,宋如锦跟刘氏说了这回事。刘氏皱了皱眉头,冷冷笑了一声。
刚刚在席间,已有人把昌宁伯府的事当笑话讲给她听了。昌宁伯的原配发妻前不久生了场大病,没捱过去,人就走了。昌宁伯也没有另娶,直接把妾侍甘氏扶成了正妻。
甘氏有一双儿女,儿子考中了功名,在外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女儿嫁到了忠勤侯府,也就是陈姨娘。甘氏成了正妻,陈姨娘可算不得庶出了,就连她生的宋如墨,也成了正经伯夫人的亲孙女。
甘氏一朝得势,想见一见闺女外孙女,替她们撑撑场子,便也实属平常。
适才刘氏还问:“昌宁伯府自诩清贵,怎么连抬妾为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便有人笑道:“甘氏的儿子在外头当父母官呢,昌宁伯对她更看重些也不为怪。”
也有人说:“老伯爷都那么大年纪了,难不成再娶一个美娇娘当续弦?再说了,昌宁伯府说是诗礼传家,但内里早就败落了,这些规矩也不必那么看重。”
还有人替陈知媛惋惜:“她本也是嫡出,往常见到甘氏连头都不用低,现在却要认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妾侍当祖母,每日早起请安,端茶送水的,心里一定别扭。甘氏又看不惯先头夫人生的嫡枝,定是要拿孝道拿捏她的。”
来宫中赴宴的夫人,哪一个千娇万宠养大的嫡女?一时感同身受,纷纷附和道:“也是可怜,尤其甘氏还是那样锱铢必报的性子……”
刘氏心里清楚,陈知媛今天来找宋如锦,多半就是甘氏的意思。
马车到了家门口,宋如锦扶着刘氏下车,刘氏拍了拍她的手,缓声道:“你就当陈家那个媛姐儿没来寻过你,也不用特意同墨姐儿提这件事。”
宋如锦点了点头。
刘氏想到宋衍也是陈姨娘生的,又是一阵头疼。
甘夫人在家等了一个月,一直等不到忠勤侯府的回信,多少也明白刘氏在当中作梗。她并非出身高门大户,便不怎么守礼,也没有往侯府递帖子,就兴冲冲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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