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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澜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相饮
等太阳慢慢沉下去,月亮又慢慢爬上来的时候,潘濯真的回来了。
不过何雷没能回来。
何侍卫长被几本颇有情趣的小黄书耍了以后,自然很怒很暴躁,二话不说举刀砍来,其余五人也趁势发难。
潘濯当时的反应是,没反应。反正账册也走了遗言也留了,欠人的被欠的麻烦债下辈子找到你再说吧,除了有点遗憾上次没趁机把债主吃了以外,整个人十分淡定。
于是就眼睁睁看着何雷杀气腾腾地举着刀抖缰冲来,眼睁睁看着前面官道不远处突然拐出许多马,眼睁睁看着一支钢弩箭血淋淋地穿出何雷的胸口。
靖王府派出的携了短弩利刃的十人近卫到了。十六日派出十人后,第三日派出第二批,然后是第三批。时间准得很,正巧赶上了救下了,于是捡回一条命。
潘濯摇摇晃晃撞进靖王府卧房的时候,景昭垫了织锦靠垫伏在床上,正让孟孝处理背上的伤口。
景昭支起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潘濯一身血污走过来。走进拔步床的时候,被檀木踏步绊了一下,脚下一软跪倒在床边,扑在床沿上。
潘濯好不容易到床边,直愣愣地看着景昭褪下衣服的脊背上血肉模糊,木刺血痂新伤旧伤堆成一片,终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
景昭看着他慢慢垂下头去,伏在床边哑声道:“那日……爹叫我誊账……我就该想到他们要动手,却没告诉你……”说着跪姿慢慢矮下去,额头抵在床沿上,不动了。景昭静静地伸出手去,抚了一下他的发顶。
于是孟太医开始加倍忙活。
和孟孝一起把潘濯架到床上,景昭便就势坐在床边上看他。
不用觉得亏欠了我什么。能活着回来,便是最大的善行。
病中
孟院判刚了针,领着仆役汗流浃背跑出去开方子抓药的时候,在门口被人斜撞了一下,直磕在门框子上。回头见是尚书省的白大人。
不过白大人头也没回地往屋里走了,后面跟着的刑部陆大人赶紧作揖赔罪,随即也跟着匆匆进去了。自从中秋案结束,两人便不再暗中联系,陆含章便逮空就黏住白琚。
孟大人觉得,尽忠尽职又能得王爷关切上司关怀同僚关心,潘侍郎真真算得上为官的典范。
两人进了内室,抬眼就见靖王正站在床边弯着腰掖被角,背后还洇着暗色的血。景昭听见声响转过来,笑着往旁边避了避。白琚匆匆行了礼就往床边扑,陆含章行礼道“殿下”,也跟着探过身去。
白琚看了半晌,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他是活的么……”说着伸手想去探鼻息。陆含章把那只手一把拽回来,低道:“活的活的,你别犯傻。”
其实乍一看陆含章自己也犯怵。潘濯面无人色僵直着躺在那里,从嘴角到脖子到露出的衣襟上都是红褐的血迹,再拿个锦被一盖,活像马上要被装殓的。景昭笑了一下,低声道:“孟太医刚刚诊过了,有救。”
两人又留了大半个时辰。白琚临走时行礼说能不能每日都来看看,听景昭答应说“好”才忧心忡忡地去了。
袖玉钟被叫起来,又哭又笑地忙活,给潘濯备水清理,上了药再换上干净的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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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在换下来的血衣内襟里摸了摸,掏出那块河清佩来,放回潘濯睡的方枕底下,又叫留宿的孟孝进来诊了一遍,这才叫两个丫头回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周昆吾父子就投帖来访。老头进来看了一眼就开始念叨,濯儿啊濯儿啊是为师无用啊。周未默默看了半晌,就开始劝爹你说什么呢,子渊这不回来了么。
三人不多时又移到厅里去。景昭道:“此次多亏周兄鼎力相助,小王才得度此劫。”周未道:“殿下言重了。论公论私,在下都该尽心尽力。”周尚书拈着胡须,叹声道:“式微式微,将来便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啦……靖王仁厚德正,不可限量啊。”景昭行礼道:“老大人抬举了。”
父子俩出门的时候,周未将周尚书扶进车里,又返身走到景昭近前,略略俯了首,轻声道:“殿下对子渊……甚是厚爱,只是,万万要慎防邪佞之人借机发挥……”景昭抬手一礼,低道:“多谢周兄提点。子渊能得挚友如此,实是大幸。”言尽于此。
送走了两人,景昭回府安排了一番便动身入宫,听了皇帝一番关怀称赞便谢恩回来。
午时,皇帝诏书特下,将中秋逆案中有功之人表彰封赏了一番。原绮沛清吏司主事因懈怠渎职自尽谢罪,九品小检校连升三级补了空缺,对右侍郎大人感激涕零;周未、张亭柳、寇廉三人,并潘濯、陆含章,连同赵远等人都有赏赐,其中潘侍郎的赏赐又格外优厚。对参与此案又无赏的,实际上便是另种形式的罚。
宣旨的颜公公带着赏赐去了潘府,又听说潘侍郎在靖王府养病,便将赏赐放下,随潘相乘了车去靖王府宣旨。
靖王在厅里迎了过去,抬手道:“太傅。”语气平和无波。
潘素问道:“老臣不请自来,殿下勿怪。”待两人落座,又问道:“犬子如何了?”
景昭道:“还未醒。公公这道旨怕是要空念了。”颜喜忧心道:“哎呀!潘侍郎真是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洒家钦佩,钦佩啊!”随即请出圣旨,念了皇恩浩荡表彰赏赐种种,向景昭交了旨便行礼告辞了。
潘素问道:“犬子能得殿下赏识,实乃幸事。不知现下病况如何了。”景昭道:“太傅言重。潘濯病况甚笃,不便开门见风。好在有孟太医救治,已无性命之忧。”这便是探不得病了。
又叙了一盏茶时候,景昭起身将潘素问送出门。还未回到卧房,就听仆从禀报说又有几位大人来访。皇帝封赏的旨意才下了个把时辰,朝廷各处的诸多官员便陆续涌来了泰王府,贺喜探病往来不绝,只得打起气力应付着。
如此直闹到傍晚,王府内终于静了。白琚和陆含章走进靖王府卧房的时候,景昭正在给潘濯喂药。袖玉钟在站在床尾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
白琚脸上霎时红了,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杵在门内手足无措。陆含章只愣了一瞬,随即拉住白琚接着往前走,到了桌前行礼道:“殿下。”
景昭抬起头来,微笑着略一点头道:“先坐吧,稍等。”语毕接着喂药。
两人在桌边坐了,白琚躲躲闪闪地看,陆含章兴味盎然地看。
景昭态度自若地将潘濯揽在怀里,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自己先从碗里喝一口药,指上再微微使力捏开牙关。随即俯首覆上他的嘴唇,把药渡过去。动作流畅自然,毫不忸怩。
过了半盏茶时间,药终于喂完了。拿湿巾沾了嘴角,小心地扶着他躺下,再盖好被子。景昭走到桌边来,将空了的药碗搁下,略带疲惫道:“他牙关一直咬着,汤匙喂不进去。”一整日内外折腾下来,景昭自己也有些吃不消,脸色已是发白。
两人凑过去看了看潘濯,发现除了洗去血迹解了头发之外还是老样子,便也叹口气坐下。
三人又商议了些各处的消息状况,夜中将近才告辞离开。
景昭吩咐婢仆退下,返身坐到床边,慢慢解衣躺上靠外的半边床。
桌上的烛泪从缠花烛台上挂下来,火苗有些摇曳;案边的铜炉上缭绕了几缕玉华香的青烟,淡香盈远。景昭侧身躺着,伸出手抚了抚潘濯的脸颊。人明明就在身边,正与自己共枕同衾,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视线中的一切都像是幻化出的虚像,即使可以触摸得到,不知哪一瞬就会消失无踪。
因为在惧怕,惧怕身边微弱的气息突然湮灭。
景昭朝里靠了靠,将额头抵在潘濯的鬓边,又在被里摸索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子渊……醒过来罢。”
潘濯觉得自己一直被困在沉重幽暗的水里,动不了挣不开,只能随波沉浮。到了第四天上,才终于觉得开始浮出水面。
首先是触觉开始慢慢恢复,感觉得到手下的是滑软的丝绸,于是屈了屈手指抚摸两下。接着隐约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玉钟快来……少爷动了”是袖那个丫头。
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手被翻转过来,寸口处搭上了手指来切脉。
一个声音附上耳边,温柔又急切,吐出的气息就拂在耳畔。“阿濯……子渊,子渊……”一只温热的手在抚着鬓发。
景昭凝目盯住这张脸。眉头开始微微蹙起,浓黑的眼睫也在颤动,意识在被一点点唤回。最后,仿佛终于挣脱了那个沉重的梦靥似的,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来。
一瞬间,世界重新有了温度和色,一切都熠熠地发起光晕来。
潘濯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地适应着明亮的晨光,最后终于在塌边的那双眼睛上找到了焦距。景昭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开始发出气声,忙俯身凑过去听着。声音轻微但清晰,他说的是:“伤怎样了。”
景昭想告诉他你这伤要慢慢养着,这回答刚说了一个字却又戛然而止。突然醒悟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景昭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都是皮外伤,已无妨了。”
那双眼睛仿佛不信任似的眨了眨,终于重新阖上,然后朝另一边稍稍转过头去,那边的颊上轻抚着一只手。潘濯将嘴唇移到那只手的手心,轻轻吻了一下。一个久远的回吻,轻到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一次意外的碰触。
然后再次陷入沉沉的梦境。
孟孝忙解释说这回不是昏迷,只是睡了而已,又说有王爷的瑞气相护才平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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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然后急慌慌跑出去重新开方子了。
景昭依旧坐在床边看着,手心里柔软的触感好像直接印在了心尖上,整颗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了。
边事
傍晚时分,一放班就直赶过来的白大人急急进了靖王府的卧房。顿时觉得霞光万丈祥云朵朵香花雨落。
潘濯正倚在床头上老实地喝粥,景昭捏了一只汤匙,一勺勺舀了喂进去。
景昭回头打了个招呼,给潘濯擦擦嘴角,便起身让出地方来,把空碗交给袖端走。对潘濯道:“我出去交代些事务,君瑜先陪着你。”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白琚行了礼送景昭出去,返身毫不客气地在床边坐下,眼睛仍钉在潘濯脸上。
潘濯咧嘴一笑,虚声道:“你这眼神怎么跟饿了三天的妖怪似的。”白琚怒道:“你怎么这才活过来!”见潘濯仍是恹恹地靠着,叹了口气,开始将这几日有趣的、欢喜的、不脑子的事零零碎碎说给他听。
正说到宋云安要给你立长生牌位视为楷模的时候,陆含章也到了,一进门就大为感叹苍天不公如此祸害如何又放回来了。被白琚冷冷瞪着住了口。挨着白琚坐下,一只手就搭上了腰,白琚居然很自然地没有反应。潘濯促狭地笑起来,陆含章同样促狭地与他对视回笑。
白大人终于醒悟过来,一把掐上陆含章的脖子,恶狠狠道:“找死么。”陆含章拼命挣脱出来,边咳边感慨:“活着多不易阿濯你可要好好活着。”
陆大人重又凑上床边,这次不敢伸手了。又变出语重心长的语气道:“景昭这几日当真不容易。你可要记着人家的好。”潘濯垂目笑道:“记着呢。”陆含章啧啧感叹:“君瑜和我头回来看你那天,你血淋淋地躺着,他血淋淋地站着还照顾你。哎呀真是一对儿人间惨剧。”潘濯轻笑了一声,没答话。
两人又陪着闲聊了会,见潘濯有些倦了,便起身离开。临走前陆含章又凑到潘濯耳边,悄声道:“送你四字真言!先发制人!”白琚在一旁站着,看着两个人突然勾起嘴角来,笑得怎么看怎么(淫)邪,突然就有点发寒。
景昭直到了二更天才回来。玉钟伏在桌边睡着,往里一步,袖坐在踏步上也枕着床沿睡了。床边的椅上放了支烛台,潘濯正倚在床头就着烛光翻书。见他进来便把书搁下,笑着把两个丫头叫醒赶回房里睡。
两个姑娘对景昭行了礼,揉着眼睛带门出去了。景昭道:“这么用功,还不睡么。”
潘濯把书搁在椅上,笑道:“闲书闲看,磨些时间而已。”是本《鬼谷子》,正翻到“谋”、“决”二节。看着景昭走过来坐下,便起身往里挪了挪。景昭愣了一下,笑道:“这是邀我共枕么。”潘濯也笑:“别说你这几日是宿在厢房的。”
景昭静静地坐了会,终于依言解了外袍,又起身走到屋角的铜盆边,沾湿布巾擦洗了一番,这才回来挨着潘濯躺下,胸腔里竟是砰砰地撞。
刚想吹了蜡烛,忽听潘濯轻声道:“别熄。你转过去。”一只手覆上肩膀,慢慢地推。景昭疑道:“怎么了……”还是顺着那只手的力道朝外侧身躺下了,背对着潘濯。景昭心道:觉得不好意思么。刚想再往外挪挪,好让开些距离,那只手却摸上了身侧,去解中衣的衣结。
景昭将那只手一把攥住,轻道:“子渊……”潘濯却突然硬了口气,肃然道:“别动。”手仍是抽回来,利落地解了衣结。景昭明白他要做甚么了,叹气道:“不用解了,你瞧不见的。”潘濯不做声,不依不饶地将他的后领口往下拉,露出脊背来。
果然看不见。因为背上还是一片厚厚的绷带。
沉默了一晌,景昭轻唤:“子渊?”衣服被重新拉起,身后的人轻轻地贴上来,手臂缠到胸前,额头静静抵上他的后颈。后背隔着绷带和布料仍能感受到清晰的心跳。
景昭抬头吹熄了床边的蜡烛,转身紧紧抱住他,吐息相闻。黑暗里相拥的身体,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如此过了月余,潘濯终于养的差不多了。于是再也闲不住了,各种消息密报时局政事又一摞摞地堆到床头上来。景昭知道阻不下来,也就时常陪他坐在床边看,还同从前一样商量谋划。
九月二十八,立冬已经过了七日。
这天景昭回来的时候,潘濯既没看书,也没看文书密报,就空着手看着门口,好像专程等他回来似的。见他进门,又一直拿眼睛随着,这种眼神很熟悉,一般潘濯要算计谁,设套支招就时常带着这种眼神,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
景昭坐上床沿,给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笑道:“终于闲着了?”潘濯勾了一下嘴角,这个通常不代表欢欣愉悦,而是代表某些人要小心了。于是景昭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潘濯忽道:“看到份邸报,六日前乌库开始发兵渡金川了。”
景昭眼神闪了闪,接话道:“政事糜烂,边情紧急。父皇已是无力顾及金州了。若是丢了,也就丢了。”
洵江蜿蜒若“几”状,西面隔开的就是乌库占据的西疆五州中的四州。金川是洵江北侧的一条支流,在江北蜿蜒流出复又流回洵江,生生圈出一块金州来。金州虽属西疆,却也依借山河之利与守将的悍勇,未曾被乌库诸族夺去,至今仍是坤朝的土地。金州守御艰难异常,虽有金川环绕阻敌,却是三面围困,唯一对着坤朝的一面还隔着洵江。
乌库安稳数年,此次突然发兵越江,便是想一举夺了金州。更远一层想,乌库野心定不止于此,金州入囊,如此便可直面州南的洵江。此段江面最窄处不过五丈,以夺取的金州为依托,便容易撕开洵江南岸的防御,由此可长驱直入,再吞坤朝剩余的沃土。
朝中并非无人想到,却是无人奏报,上头要求稳求安,谁又愿自找麻烦。
潘濯笑道:“你今晨入宫,圣上可曾与你谈论此事。你若为守军,又应如何?”
景昭叹了口气,握住潘濯搁在被外的手。半晌道:“本想待你大好了再告诉你。我已向父皇请旨,十日后领兵赶赴金州。”
潘濯淡然道:“朝中若无人请战,怕是就得等着金州驻军全没,五州尽陷了,你若领兵相救,朝中民间自然声望大增。自己也能领兵历练,结交些戍边武将。更能先景熙一步拿到兵权,站稳阵脚。一箭三雕的好棋,你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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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景昭的眼睛,停了一停又道:“难道怕我拦你么。”
景昭也定定地看住他。半晌,带些玩笑的口气打岔道:“不是怕你拦我。怕你舍不得我。”说罢探身去吻他的嘴角。
潘濯略一偏头避过了,景昭愣了一下。又听潘濯道:“从前就说要邀你去玉人楼吃饭,却被这些变故耽搁得一直没去。明晚你若有空,我们便去一趟吧,只当是送行。”说罢掀开被子睡下了。只朝里蜷着,再不看景昭一眼。
第二日下了早朝,皇帝调兵的诏命一出,众人便都知晓了靖王请兵赴金之事,一时间朝堂之上、市井之间都在议论纷纷。
难不成风向终于要变了?
天色渐黑,潘濯起身梳理穿戴完毕,便与景昭乘车出府。
马车行到路人楼西门,车夫刚勒了一下缰绳,却听车里道:“去南边。”景昭笑道:“你不止要请我喝酒,还要喝花酒么。”潘濯瞧着窗外道:“有酒无花,无趣得很。”
两人下了车,方进了门,顿见堂中的几个红裳翠袖好似猛虎下山,携了数道狷风扑将过来。翠仙姑娘扯住潘濯的胳膊粉泪连连:“檀郎~你可想煞了奴家~你若有个万一奴家也不活了……”绛娥也道:“潘郎这病再不好便是不要姐妹们活了呀~”景昭这边也被合身扑住,青兰咬了粉帕哀怨:“赵公子自那日就不来了~奴家一直念着您~”顿时一片莺啼燕泣。
百般哄劝终于脱身出来,景昭随潘濯径直去了从前几人密谈的房里。龟奴跟着问道:“爷,您几位?”潘濯道:“就两位。不听曲儿了。”龟奴立刻会意,上前拾了两副碗筷麻利地带门出去了。
待落了座,潘濯只靠着椅背不说话。景昭也静静地看着,这情景与初来那次甚是相似,同样的烛火映着同样的眉眼。只是心境恍如隔世。
月色
不多时酒菜陆续上来,屋里又只剩了两个人。
潘濯提起壶来斟了两杯酒,先举了杯,略一示意便仰颈饮尽。
景昭道:“别这么喝,先吃些菜。”举箸夹了几条蜜汁梅肉送过去。梅肉还未递到碗里,却被潘濯突然抬手拿住了手腕,往前带了一下,再低头一迎,菜便直接送进了他嘴里。
景昭看见箸上鲜红的舌尖一闪而过,扯出的粘稠蜜汁从箸尖上垂落,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菜吃进嘴里,潘濯便松了手。景昭把筷子回去,也夹了一口送进嘴里,接着举杯一饮而尽。
潘濯道:“方才不叫我喝,自己却喝得干脆。”景昭抬手给两人斟满,也不反驳。等第二杯也见了底,抬手倒上第三杯,才缓缓道:“你昏着的时候梦见甚么了,咬着牙不肯吃药。”潘濯抬眼笑了一下,“梦见被水淹着了,我不会凫水。”灯影里又现出种别样的妖娆。低头抿了口酒,又道:“最后药是如何灌的?”
景昭忽然端杯站起身,走到他身前道:“倒是力得很。”说罢含了一口酒,朝他俯下身去。
潘濯仰头迎上去。四唇相接,甘醇的玉春醪便被渡入。微微张开口,由着他的舌尖也滑进来。酒液入喉,舌也吮缠在一处。
这一口酒用了小半晌,喝完时两人都已醺然了。景昭又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潘濯抓住他的肩膀借力站起身,随即被搂紧了腰。
吻又贴上来。
这一回分开时,已有些情难自抑。潘濯附耳吐气道:“……换个地方?”吐息间酒香醉人。景昭气息不稳地舔了舔他的唇间,轻笑道:“好……”说罢松了手,两人克制着,尽量放稳了脚步朝床边走。
之前虽是夜夜同榻,却因顾忌着潘濯的身体不敢妄动,于是半夜里常常邪火蔓烧苦不堪言。
压抑成的从容动作在碰到床铺的一瞬土崩瓦解,潘濯在床边坐下,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景昭带倒覆在身下。帘勾叮地碰上床栏,罗帐垂下来,顿时阻隔了烛光,造了个昏暗的境地。
砰砰猛撞的心跳,紊乱灼热的呼吸都贴合在一起,吻柔柔地落下来,嘴唇与嘴唇一触即分,若即若离地碰触着。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对视,眼中荡漾的波光与压抑的黯沉,彼此都看得清楚。
这场盛宴太过美好,所以不敢饕餮地享用,于是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地克制着,一分分地用手指欣赏、用舌尖品尝。衣服一件件解落,身体的热度愈来愈清晰地传来,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
等两人都只剩一层亵衣的时候,潘濯突然抬身贴上来,手臂圈上景昭的肩膀,牙齿轻轻啮住他的耳垂。察觉景昭呼吸一滞,蓦地挺腰一个发力,上下逆转。
景昭轻轻皱眉。
潘濯的嘴角勾出一个狡诈的弧度,眼里闪烁着突袭得逞的幽光。手滑进他的衣襟,指尖揉上左胸的一点,见他身上忽地泛起一阵红潮,换做两指轻轻地捻弄。景昭模糊地闷哼了一声,换来胸前的手更放肆的抚摸,于是抬手揽住潘濯的肩背,另一只手扯落了他的衣服。
潘濯依旧笑着将扯落的亵衣扔在一旁,慢慢俯下光裸的脊背,吻上景昭的脖颈。手拂过他的胸口游移下去,在平滑紧绷的小腹上稍作停留,接着探下去,握住他的已经挺直的硬胀,轻轻滑动着抚慰。景昭仰了一下脖颈,喉结迅速滚了滚,将他紧扣进怀里。潘濯轻笑了一声,凑过去舔了舔他的喉结,湿热的吐气贴在耳边:“这样要我怎么动……”手中立刻又胀大了几分。
景昭急喘了几口,睁眼看向潘濯,被撩得发红的眼中覆了层水汽,张口咬住在耳畔点火的唇,纠缠着深吻。抬手也握住他的,上下套弄抚揉,立刻引出喉间一串低吟,都被吞在两人口中。压抑的呻吟渐渐从胶缠的舌间溢出,已经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缠吻间,潘濯的手忽地松开,顺着胯骨抚到景昭的后腰,然后慢慢向下揉进股缝间。景昭一僵,半晌贴上他耳畔,低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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