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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澜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相饮
这回换潘濯怔住了。本来为预想中的抗拒准备的种种招数统统没了用场。
景昭看着他略带疑惑的脸,伸手抚上去慢慢摩挲。十日后一别,便是生死难料,这一晌贪欢,只愿你能恣情尽兴。
潘濯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俯身吻着他的嘴角嬉笑:“……莫不是靖王殿下没做过吧?”景昭舔舔他的唇,苦笑:“确是没有潘大才子这般风流……”嘴被堵住,软烫的舌细细舔过口腔每一处。
床下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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橱被抽开的喀啦声,叮铛的碰撞声,接着一缕清芬的药香漫开来。潘濯低低的声音就吐在两人湿润的唇间:“你忍着些……”身后被小心地揉弄,一根手指滑进去,慢慢地旋转涂抹。景昭舒一口气,尽量放松下来,耳畔、眉眼间是不断落下的轻吻,抬臂揽住他,摩挲他柔韧的脊背。潘濯突然绷住,偏头咬住他耳垂,声音喑哑难耐:“别这么摸,我忍不住……”体内抽动的手指忽然变得急躁。
景昭轻笑一声,将手揉向他腰侧,引来了更急促的喘息。手指已加到了三根。
曲起一条腿来方便他动作,听到潘濯有些破碎的低语:“转过去……你好过些。”嘴唇贴上他渗汗的额头:“不用……”这样看着你就很好。
靠枕将腰下垫高,身后的手指慢慢抽出来又抚上大腿内侧,灼热抵上来缓缓摩擦。潘濯吻上他的嘴唇,一点点推进去。景昭不由微微皱眉,动作立刻停住,“很疼么……”景昭喘着气笑了一下,低道:“我以后一定记得……对你轻点。”见潘濯咬牙克制着不动,景昭闭眼适应了一会,轻道:“可以了……”一只手慢慢摩挲着他的脊背。体内的灼热缓缓抽动起来,身体完全契合在一起。
柔缓的动作渐渐变快,景昭抬起身,嘴唇有些颤抖地喘息着贴上他的耳垂,“子渊……”潘濯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转头咬住他的嘴唇,“嗯……”景昭紧紧揽住他,立刻被回抱住,躯体绞缠在一起滚了半圈,动作就彻底失了控制。
四更刚过,景昭睁开眼睛,身上沉甸甸的,于是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扯开了床帐。
白霜似的月光洒进来。潘濯正伏在他胸前沉睡着,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轻柔的呼吸就拂在皮肤上。黑发从他身上蜿蜒流淌到床上,凉凉的,闪着幽暗的光泽。一只手虚握住自己的肩膀,另一只就搁在枕边。
景昭就这么看着,突然又有了莫名的惶恐感,这具晕着淡淡光辉的躯体有种幻觉般的虚无感。他握住枕边的那只手亲了亲,另一只手抚过流泻的“……子渊,子渊?”
潘濯眉头蹙了蹙,从梦境里挣脱出来,半张半阖的眼里迅速由朦胧转为清醒。稍稍撑起身看向景昭的眼瞳,那里深潭一般流光浮动。他立刻勾出一个笑来,唇间露出一点银亮的牙齿,凑近了道:“……该走了么?”
景昭点点头,微笑道:“五更了。”潘濯却不急,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又躺到身侧。手伸到他腰下慢慢地揉,嘴角带了个不可遏抑的笑:“怎么样?”景昭侧身把他搂住,贴上耳边低声道:“下次你可以试试……”
潘濯缩了一下,将两人分开些。嘴角忽又勾了勾,缓道:“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景昭隐隐觉得不妙,又听他道:“昨日我遣人往吏部递了请调书,随军赴边你说景熙会不会准?”
景昭猛然起身,急怒道:“胡闹!”腰下一僵,不由又抿住嘴。景熙如今巴不得拔干净京中的钉子,自然愿意把你也远远弄去边疆。胜败难料,剑戟无眼,又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放些冷箭。赢了自然是一箭三雕从此形势大转,输了便要万劫不复。永安公根深势大,便是赌输了也能保你安稳,何苦去金州犯险?
潘濯坐起来,手臂探到他后腰揉按,下颌硌在他肩上,长叹一口道:“你去金州是有理,我便是胡闹么。”
顺着肩胛看下去,被月色映得霜白的脊背上纵横的伤痕仍清晰可见。潘濯手臂上移,慢慢抚上去,指下是让人痛苦的触感。景昭心中窒闷,只伸手搂紧他。
如此默默沐了一晌月色,却听潘濯轻笑了一声道:“生死同命,没什么大不了。”
西疆
启佑九年十月初八,靖王景昭受封安远将军,领兵八万赴援金州。京畿三卫各抽千人随军,以示天子圣恩。吏部郎中于仲仪、户部右侍郎潘濯领监军职随行。
三千京畿卫沿御街蜿蜒向东,城外大军集结待发。
卫队最前,当首一匹皎雪骢,两匹赤骝随后。夹道有不少百姓,都仰着脸,静默地看着马上的人和马后的旌旗。许多年没从洛京城里出过兵了,也许多年没打过仗了,肉食者谋,平民布衣只能等着最后的结果。
重光殿的斗拱飞檐远远缀在来路的尽头,渐渐看不见了。身后,晨曦照上兵戈铁甲,闪闪烁烁,连成一路耀眼的寒光。
再往前便是玉人楼,潘濯看着上面高耸的楼阁浅绯的纱帘,心中颇为感慨。
玉人楼渐近,忽地飘来一阵琴声。
二楼的窗子开着,窗棂下斜着几丛柳树的枯条。当时也是这个窗户,桌上有两杯金澄澄的月团,夏柳的新叶绿条依着窗沿悠悠地摆,柳梢上一钩新月银亮亮地挂着,树下灯灿烂,一路蜿蜒到宫门去。此时却是另二人临窗对坐,奏的是一曲阳关三叠。
马匹将行到楼下,陆含章起身走到窗边,就着琴声开口唱道:
……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霜夜与霜晨。
遄行,遄行,长途越度关津,
惆怅役此身。
历苦辛,历苦辛,
历历苦辛,宜自珍。
宜自珍……
在玉人楼里初见到陆含章时,潘濯就觉得他嗓音好听得很,金石相击,清朗萧肃。此刻又和了琴声,便在这黄瘦萧条的深秋里唱出一片斜风细雨里的如烟柳色。
得此一曲,何须伤别。
景昭回首看去,见潘濯正抬头看着楼上,嘴角带了微微的笑意。顺着他的目光过去,陆含章肃立在窗口,正看着缓缓行来的队伍,终于没了从前的嬉笑神色,身旁的白琚垂目拨琴,冰弦泠然。
为首三骑行到楼下,陆含章忽地抬手,朝窗外俯身行了一个揖礼,大揖。
景昭回身与潘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勒了缰绳,在马背上深深回了礼。抬头的时候,正看见白琚从弦上移了视线,定定地看下来。没什么苦楚的离伤,只一片友人的挚诚,不管是楼上还是马上。
抖缰向前,前方是东平门的城墙。墙头悬了灼目的朝阳,墙外是迢迢的路途,再远些,是一派壮美山河。
琴歌之声一直幽然相随,御街旁的百姓也都听着,心里多了些激动,用眼睛送别着这队远征的将士。
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




挽澜记 分卷阅读26
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芳草遍如茵。
旨酒,旨酒,未饮心已先醇。
载驰,载驰。
何日言旋轩辚?能酌几多巡。
千巡有尽,
寸衷难泯。
……
出城的前一晚,潘濯回了府,将铁券还回去。潘素问坐在书房里,接了铁券,随手搁在桌上,只看着跪在身前的儿子不语。
半晌道:“你可知道你这名字何来?”
潘濯道:“父亲明示。”
潘素问沉了声音,“这是双栖留给你的,她望你洗净尘埃,寄身山水足矣。什么仕途名利,什么家国天下,都涤去了罢。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吾儿,何苦拼个死活?”
潘濯磕头道:“儿子有负二老寄托。”潘素问摇头起身,跨出门去,“濯儿,你如今孤注一掷,我拦不住你。哪天,若是真到了绝地,回来罢,累世簪缨的功勋可以舍,却不能舍了吾儿。”
潘濯回过神来,眼前已经远远看得见城门了,于仲仪转头道:“潘兄,白大人近旁的那位,下官看着颇眼熟,只叫不出名来。”潘濯笑道:“那位是刑部主事陆含章,与我同科的。”又听于郎中道:“这却是听过,才受了圣上的封赏罢,与潘兄一般的青年才俊。那两位大人怎的不在城门相送?”
前面景昭道:“若在城门送,于大人岂不是听不到这《阳关》了。”于仲仪笑道:“如此一来,下官算是借了殿下与潘兄的光,白听了一曲。”
城门下列着许多人,队前的将官开始勒缰下马。
景熙向前迎了一步,似笑非笑举杯道:“二弟,为兄替父皇送你来了。”景昭端了一旁呈上的玉卮,面向禁宫道:“父皇恩重,儿臣替将士们谢过。”又向景熙道:“皇兄厚意,为弟先干为敬。”语毕一饮而尽。
景熙道:“二弟此去,定然旗开得胜,”朝一旁看了眼,“何况又有潘濯和于大人两位国之栋梁相助。”
潘濯笑道:“泰王过奖,能为朝廷鞠躬效力,乃是我等臣子之福。”景熙刹时面如寒霜。于仲仪不明所以,也随道:“泰王殿下放心,我等定然尽心尽力,不负陛下重托。”
景熙身后的朝中诸人这才纷纷上前,一阵寒暄,此时才有了些许送别的意思。
将行时,周未忽地握住潘濯的手腕,看着他道:“……我不便多言,京中的事自会尽力,子渊保重。”潘濯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笑道:“渐黎也要多保重才是,朝中事多,老师年纪也大了。”两人静默了一息,余光忽看见一人,“子澶!”
潘泱一直不远不进地看着,此时只得上前。潘濯迎上几步,攥住他手,轻道:“大哥一直未能尽长兄之职,对不住二弟,以后莫再孩子脾气;此一去,更不知何时能再与爹娘尽孝,此时……便要托与子澶了。”说罢松了手俯身一揖。潘泱听见爹娘二字,脸色顿时寒下来,却终是点头道:“嗯。”
将官们陆续归队,潘濯顿了顿,转身上马。握住缰绳再看去,众人已在行礼告别,又抬手一礼,凝目潘泱道:“二弟,保重。”潘濯嘴唇动了动,还是开了口道:“……大哥保重!”潘濯笑着点头,又朝周未摆摆手,驱马前行,再不回头。
城门外,是一片黄土荒烟。再没了城中的馋谄算计,勾心斗角,也没了城中的粉黛繁华,富贵风流。景昭回头微笑道:“怎样,可是后悔了么。”潘濯驱马上前几步,笑道:“正是一酬壮志之时,你说笑么。”
不远处,玄甲军士肃然挺立,整装待发。
启佑九年十月十四,金州失守,守将广武将军赵显之率部渡洵江,退守南岸涪州。副将殷罗、齐康年战死,军几没。
十月十九,靖王景昭率八万援军抵达涪州。
廿一,乌库集十万部,据金州,渡洵江,久攻不下,汉夷各折近万。
廿三,靖王率六万余夜渡洵江,广武将军率三万余东出涪州,共击金州。后五日,金州下,血流漂杵。
十月廿八日,乌库退兵,自此,捷报始传。
乌库刚刚吞下的金州又被血淋淋地吐了出来,乌库王哈穆勒似乎丝毫没被战败的阴云影响到。仅过了两月余,启佑十年正月初五,乌库便与羯卑联姻,乌库王哈穆勒长子要迎娶羯卑公主。
所有人都知道,结这个亲家并不是因为两边狼狈为奸日久生情了,而是因为,形势真的不好了。
坤朝一直是只皮香肉嫩的肥羊,肥得一圈子饿红了眼的狼日日想得抓心挠肝,一朝群起而攻之,果然吃到了肥羊肉,于是便可以沉下心来慢慢蚕食鲸吞。可是如今,这头肥羊忽地长出了牙齿,竟从饿狼齿间将肥肉要了回去。
这就大大地不妙了。
正月初三,乌库王宫。
描金绘的穹顶下,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艳丽的乌库侍女面覆薄纱,端着美酒果盘往来穿梭。各方敌友宾客都聚在在喜宴中,吃吃喝喝看这场戏能如何热闹。
送亲前来的是羯卑皇帝手下的爱将拓跋岐,高大结实的青年正盘膝坐在毯上,端着只空了的大杯,也不斟酒,就直愣愣地注视着宫殿中的宾客。宫门入口处拿长青的绿枝缠绕起来,在这刚入了春的干冷里添了许多生机。门旁立着两位盛装的侍女,朝入门的宾客抛洒风干后熏制的花瓣。
拓跋岐正要垂目斟酒,却见门口忽然闪出了一片黛绿的衣角。接着,那衣角的主人跨进门来。
拓跋岐怔了一下。
进门的人脸上带了初春暖阳似的笑意,唇边眼尾都微微弯起。拓跋岐忽然想起了家乡草原上河畔的碧草繁花。
风干的花瓣抛洒下来,那人又往前行了几步,轻笑一声,才将肩头衣襟上的花瓣拈落。拓跋岐眼神蓦地犀利,他此时才发觉,那个人穿着坤朝的衣饰。
酒杯被稳稳放到了桌上,拓跋岐看着他环视一周后解开披风,身后的侍从用一只手接过去,另一只手捧了似是贺礼的几个锦盒。
乌库王的儿子小哈穆勒从宫殿的另一头走来,他抬手相揖,两人交谈了几句,朝乌库王所在的那边行去。
拓跋岐目送这几个人消失在人影幢幢的大厅里。原来,是金州来的使臣。
墨阳
入夜的时候,拓跋岐吩咐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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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卫兵守在卧室门口,独身一人朝乌库宫殿的东北走去。没记错的话,各邦来使都是安排在那处。
利害攸关,他需要见一见那个金州来的使臣。
穿过石头的拱门,拐个弯就能看见东北角的一片建筑。前面是条白色的道路,在夜里发着晦暗的光。忽然,两个人影从视线的尽头慢慢靠近。
拓跋岐停住脚步,站定在路上。那两个黑影不多时行到了他身侧,为首的一个仿佛吃了一惊,停下行礼道:“原来是拓跋将军。”
拓跋岐道:“使者大人真是公事繁忙,夜里也要四处操劳。不知使者大人想去往何处?”
来人笑道:“本是恰好要拜见将军,既然将军有事外出,在下便改日烦扰了。”说罢又行了礼,转身回返。
甫一转身,却听拓跋岐道:“巧了。我也正好要找使者大人了解了解两个事宜,不如今日便去我下榻处一叙吧。”
那使臣略一停顿,转身行礼:“恭敬不如从命,将军请。”
一行三人不多时便到了住处,拓跋岐朝守门的羯卑卫兵道:“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不必值夜了。”说罢开了门,做出个请的姿势。身后的金州使臣却也朝随从道:“小常也回去吧,住处老关着门可不好。”那随从迅速抬眼警觉地扫视了一遍拓跋岐,利落地转身去了。
屋中一方厚毯,放了张半尺高的小桌,点着盏油灯。拓跋岐盘膝坐定,使臣便挑了对面跽坐下来。
“在下翟清。拓跋将军有礼了。”
“翟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自然是来恭喜乌库王双喜临门。一喜爱子成婚,二喜得结羯卑,从此进退无忧。”
拓跋岐听他话中有话,略一思忖,大笑道:“即使来贺喜的,无酒不成欢啊,我恰好带了几坛我们羯卑产的好酒,不如边饮边叙如何?”说罢起身走进黑暗里,回来的时候抱了只粗陶坛子,上面却顶了两只颇致的大碗。
“这碗还是我专门向人要来的,我们羯卑的酒,不用碗喝,喝不出味道!”一掌拍掉酒坛的泥封,哗哗倒了两碗,不由分说推了一碗到那人面前。
坤朝的文人,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饮酒的,只就着春花秋月拿小酒盅小口地抿。
那使臣却也笑起来:“在下何幸,竟有这等口福。”也不多言,伸手端起一碗来仰颈便喝。
拓跋岐着实吃了一惊,本是想有意刁难,不料对方竟喝得如此爽快。
须臾,使臣便将空碗重又放回桌上,抬起手背抹了抹下颌的酒液,笑道:“将军怎的不喝,莫不是想给敏善公主留下当嫁妆?”
拓跋岐桌上的手一僵,刀削斧凿般的面上笑得就有些勉强,“那里有这样粗贱的嫁妆。”说着抬手也饮尽了。
羯卑人酿的酒,粗烈辣口,却并不和中原的好酒一般容易醉人,成碗地喝也是醉不死的。
一人一碗酒下腹,拓跋岐又提坛满上,“有什么话,翟大人先说吧。”
使臣得偿所愿地弯了弯嘴角,伸手端过第二碗酒去。脂粉堆里练出来的酒量,原来还有这么个用处。
天刚亮的时候,紧闭了整夜的门咯吱打开,金州的使臣活动着肩膀从里走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屋里忽有个声音道:“翟清,我知道你并不是个主簿这么简单。”脚步停住,他扭身回望,神情好整以暇。
“你的随从我见过,是洛京来的那个靖王的近卫。”
拓跋岐起身走到门边,“想必,我们后会有期。”
“翟主簿”笑了,然后揖别道:“是,后会有期。”
墙边的影子一闪而过。
片刻,乌库王哈穆勒在寝宫见到了回返的探子。窥伺整夜后得到的成果是,金州使与羯卑人密会整夜,交谈饮酒,两人不时以指沾酒在桌上写写画画,似是相谈甚欢。
哈穆勒捻了捻下巴上蜷曲的胡子,咂了咂嘴。“请金州的使臣过来一趟吧,去多备一份早点。”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羯卑人能做的,我都可以加倍做出来。
潘濯回到金州大营的时候,已经是元月初六的午后。
景昭、赵显之诸人已经静候在帐中。
天色近昏的时候,赵显之带着副将先辞别了帐内,转身去了。不多时,景昭与潘濯也掀帘出来。
景昭道:“你现在回去睡一觉,好好歇了,晚上将饭送去你帐里便是。”潘濯捏了捏肩颈,早就哑了喉咙,“也觉不得多累,我现在须去看看我的心肝儿。”说着便摆摆手往营地后面走,景昭只得苦笑着叮嘱:“小心站远些……”
潘濯的心肝儿是匹马。
打下金州之后,景昭先干了两件事。一件是软禁了监军于仲仪,另一件就是大力网罗军马。
中原的马匹多是挽马,即使是军马,也被长期的杂交繁衍弄混了血统,不止不适合长途奔袭,更少了边疆战马的血性和胆气。
每月中旬,边境诸州多有马市。一月前,景昭请了当地相马的老马倌,一行人都穿了便服去马市上,一则挑些好马,二则察看察看民生。
虽是刚经历战事百废待兴,市上却也是颇为挤挤挨挨热闹的。马市从东边逛到西边,果真挑到了数十匹良驹。西疆的良马生得头长耳短,脖颈细长,耆高胸窄,后肢坚实有力,其形若刀,打起仗来悍威凛凛。
一行人到了西边的集市尽头,正要回返,忽听一阵暴怒的嘶鸣。
诸人循声看去,却见集尾处有匹乌马扬蹄嘶叫,正将拉扯缰绳的人拽得连连踉跄。牵缰的似是个农人,黑瘦干瘪的样子,骂骂咧咧地奋力将缰绳绕在木桩上,拾起地上的藤条开始抽打。
潘濯忽地叹了口气,抬步朝那边走去。景昭朝营中几个下属吩咐道:“你们先将买的马带回去,今日就看到这里。”只常予溪和王老马倌跟着,也朝集尾走去。
牵马的农人已扔了藤条,正朝潘濯絮絮叨叨地解释。
原来这汉子是战场附近的农户,几日前到战场的死人堆里准备捡拾些遗漏下的财物,不想却见到匹马站在乱尸里。见了人也不走,只拿嘴拱着地上的一具尸身,急躁地刨蹄轻嘶。此时距那场仗已经数天,这马不吃不喝也没了多少力气,便被自己硬拉扯回来。如今疯癫着不好卖出去,便想拉去屠户家里卖马肉了事。
这马原先应是




挽澜记 分卷阅读28
颇为高大,只是如今已是瘦脱了形,脖颈前胸上有不少兵刃伤口已经有些溃烂,方才又添了抽出的血口,马血黏在脏污的皮毛上。
潘濯听着,便上前一步伸手想抚,乌马冷不丁扬了蹄子,赤目怒睁。
景昭一把将他拉回来,低道:“小心些。这马忠心性烈,离了原主,怕是再难驯化。”
潘濯默然了半晌,道:“可惜了。”
王老头却也往前了一步,捋了胡子道:“诸位爷,依小人看,这马说不定是难得的良驹咧。你看它眼大眸明,骨架匀实,现下虽枯瘦了些,调养出来定是好看得紧。”潘濯紧接了话头道:“我不正缺匹马么,不如先让它跟了我慢慢训。”
于是,这匹别扭的马便又被生拉硬拽弄回了营里。
开始的几天依旧不吃不喝。每日黄昏时分,潘濯基本忙完了手头的事务,便跑去马厩里轻声软语地哄劝,又朝军医要了些伤药,时不时躲着蹶子抹上一把,直拿出了哄楼里一众红颜知己的柔情,瞧得景昭每每皱眉。
这马通身乌黑,只额上一道狭长的白色竖条,西疆牧人叫做“白章”的,像柄匕首似的印在额前。潘濯便借了古剑名,给它取名“墨阳”,每日“阿墨~墨儿~”地唤。
如此又过了数日,那马居然开始进食了,潘濯靠近了也多是刨地低嘶,少有尥着蹶子暴怒的时候了。于是潘大人颇有成就感:“软磨硬泡,果然有效。”
天黑透的时候,潘濯才回到帐子里。掀开帘子捂着肋下正准备往毡铺上趴,却见帐内已点了油灯。景昭正坐在榻边的桌前,面前摊了数张地图、线报,旁边放了一份饭食,正锁了眉头抬头看他。这才想起晚饭送到帐里那番话。
景昭皱着眉起身去扶:“怎么回事?”
“呃……无妨,阿墨这几日不见我,亲热了些哈哈哈哈咳咳……”
暗暗叹有一口气,扶着潘濯坐到榻上,无奈道:“让你小心些,又被踢到。把衣服解开,我看看。”说着揽住他,帮着几下解开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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