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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翦花菱
进了东莞侯府,何菁才切切实实地感觉出自己是榜上大款了。从前做绣娘也见识过好几家富贵府邸,但还没有一家能与这里相比的,这宽阔平整的大院子,描金绘的房屋,齐整名贵的乌木家具,华丽致的摆设器具,全都是前所未见。
吃穿用度还另说,彼时穷人与富人生活质量的差异,其实在洗漱上体现得更为明显。这时的男人女人都留着长发,又没有推广洗涤用品,澡豆香胰子之类都是奢侈品,穷人很难得好好洗一次头,头发脏了痒了就拿篦子篦,既除头屑除油泥又能除虱子。
至于洗澡,乡下人尚可在夏天去水塘里泡泡,城里穷人只能在家端盆水擦抹擦抹。街上倒是有钱供人洗浴的“混堂”,但钱多钱少姑且不论,那地方何菁去见识过,这年头没有自来水管,混堂里一大池子水泡着几十个人,那水完全就是泥汤颜色,也不知几天才换上一回,里面怕是各样泥垢寄生虫微生物一应俱全,沾一沾说不定都能染上杨梅疮。若听说哪天混堂换水了,次日又肯定爆满,里面人挨人人挤人,转个身都要与人肉贴肉,一样可能染上杨梅疮。
所以,何菁这辈子自从个子长大、不能再在洗衣盆里洗澡之后,十来年都没能好好洗过一次澡,头发也只能拿热水冲冲,与上辈子相比,简直过得就是非人的日子。
当晚坐靠在黄梨木的大浴桶里,热水一直泡到脖颈,脸被暖暖的蒸汽熏着,她终于觉得自己又重新进化成人了。单是冲着这一点,她也决心要做个贤良淑惠的好媳妇,报答那位好心大款。
夜间睡在宽大柔软的拔步床上,看着身周层层叠叠的锦绣帐子,她都不禁肝儿颤: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锦衣卫探子,难道还能有许多机会贪污受贿?将来总不会也有个探子安插到他家里来,叫他也像梁宏那样被抄家吧……
当然这只是胡思乱想,他是御前红人,皇帝手指缝随便漏点好东西给他,想必就能如此富贵。
除了生活用品之外,下人还为她送来了两大托盘的衣裳与首饰。等转过天来,何菁挑了身胭脂色遍地缠枝梅花的织锦缎交领长袄并一条黑缎双膝拦刺绣百褶裙穿上,为自己绾了个堕马髻,端了那托盘首饰,坐在大铜镜梳妆台前,一样一样地插到头上试戴。
颤巍巍的珠花,比张开的巴掌还大一圈的累丝金凤,比手指还粗的嵌玉赤金镯子,比拇指肚还大的猫眼石、红蓝宝石……简直晃花了人眼。真是腐败啊!倒退回两天去,何菁绝想不到自己还能有机会过上这等腐朽的生活。
望着镜子里那个珠环翠绕的女人,怎么都觉得不像自己。
房门敞开着,邵良宸迈步而入,何菁余光看见人影,忙起身站起,迅速将头上首饰摘了好几件。
邵良宸驻足在落地罩边,望着她笑道:“摘什么?都是给你的,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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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挺好的么?”
何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过是试一试,平日哪有人会戴这么多的?像个傻婆子似的。”
“那倒也是,”邵良宸抬手指了一下她头上仅余的一支蝶恋花点翠攒珠小金钗,“还是这般素素净净的好看。”
何菁扶了扶金钗,见他打量自己,就朝他走近两步,壮着胆子问他:“我穿成这样,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啊。”邵良宸有些奇怪,这算是“妆罢低声问夫婿”么?
何菁却并不满意他这回答,又问:“没有比昨日的打扮好看很多吗?”今天两个打水的仆妇看见她换了衣裳,都大为惊艳了一番呢。
邵良宸又失笑出来:“昨日的也好看啊。人好看,就穿什么都好看,只有人长得丑的,才需要靠衣装呢。”
他说得十分由衷恳切,一点嘴甜讨巧的意思都没,何菁终于听得满意了,又不禁嘀咕:我这个反应,是不是太不古人了?古代姑娘就是装也该装得羞涩些,哪有跟未婚夫婿这般不分里外的?
邵良宸面上含笑,心口却在发酸: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穿了身新衣裳就总想听人夸夸好看,在这边,想必她已有许多年都未穿过新衣裳了吧?
他走过去信手翻了两下桌上的首饰:“这座宅子是从前抄没的罪臣府邸,首饰都是从前皇上赏赐里带的,就说是留给我将来的新夫人用,一直搁着,这金的银的都乌了,回头打些新的来。那几件衣裳是昨日才叫他们去成衣铺买的,库里还存着不少锦缎料子,过两天便能给你做出合身的衣裳来了。”
昨日确实有下人来为她量了尺寸,何菁听他语气似有歉意,忙道:“那都不忙,这些已经都很好了。我是个穷苦出身,若非有你,哪有机会享受这些好东西?”
邵良宸看得出来,她毕竟不是个表里如一的古代穷丫头,不至于像个头回进城的乡下丫头那般一惊一乍。真要相比见识,她其实比后宅长大的小姐们眼界广得多,又有前世的心理年龄与气质垫底,不必刻意装也可做到娴静端庄,落落大方,比闺秀出身的高门正室也差不了哪儿去。
这样才好,他是觉得她怎样都好,可他毕竟不能时时守在跟前,若是外人都瞧不起她,连下人们都糊弄生事,毕竟麻烦。所以还是需要她自己能撑得起门面。
“云儿呢?”他问。
“跟着小五出去玩了。”
昨日初见面时,何云在邵良宸面前表现得很是礼敬规矩,还红着脸称他“姐夫”,倒比何菁这个待嫁新娘还要腼腆。
毕竟年纪还小,私下里虽然对新姐夫尚有些提防和抵触,到了新地方却还是玩性很大,今日一早说要随武德去宅子到处逛逛,这已去了好一阵,也不知逛到哪里去了。
“想不想也随我到处逛逛?”邵良宸问。
“嗯。”何菁点了头,随他走出房门。
尚未走出跨院门口,邵良宸见她始终错后一点跟着,问道:“为何要跟在后面?”
何菁觉得奇怪:“依着规矩,我不就是该与你错后半步的么?”
“以后在我面前,那些规矩都不必管。”邵良宸携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隔了快二十年了,终于又与她携手而行,邵良宸心间澎湃得厉害。当年为何总有恁多的架可吵呢?明明没甚大事,明明互相都有真情,明明曾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好好相处……就像现在一样。
他不知不觉就将手握得很紧,手心也渗出了汗,就像随时害怕着她会跑掉似的。
第19章隔世初吻
何菁被他紧紧抓着手,倒不觉疼痛,只是奇怪他这珍重万分的情绪从何而来。他们之前才见过那么寥寥几面,她难以想象得出,只凭这点经历,他能有多爱她。
周围时有下人经过,看见他们都纷纷驻足施礼。何菁与他携手前行,还被这些人注目,就难脸上发热毕竟十九年了,心态已经受了古人许多影响,再不像从前,大街上都敢亲嘴的。
邵良宸走了一阵,方平静说道:“我三年以前才受封,家里产业不多,只在城东有几顷庄田,也是从前罚没罪臣产业,再由皇上赐下来的。我无心打理,这两年一直由赵管家他们管着,将来都该交由你管,不过你也不急上手,到时若是懒得打理,就继续由着他们便是。”
何菁一路听一路点头回应,刚来不足一天,她便有所体会,这座东莞侯府只有表面上看着像个大户人家,实则内部管理可谓是混乱散漫一团糟。昨日她刚到时,竟有几个小丫鬟大摇大摆地跑上门来看热闹,一点规矩都没,一看就是主人平日过于疏懒所致。
这也难怪,他一年倒有多半年不在家,又是个单身男子,哪有管家的闲情?
以后若是他真放手让她去管,就得把这个家好好调理一遍。管家婆她没做过,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比高考更难,学起来也就是了。
邵良宸心里满满都是难得的适意畅快,边走边闲闲地问她:“方才没有四个丫鬟来你那报到么?”
“有呢,我记了她们的名字,说这里暂没什么事要她们做,就叫她们回去了。”
“嗯,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必定不惯叫人伺候。我也不喜欢总有外人围在身边,不过以后诸如洗衣烹茶这类活计还是都该分配给她们去做,你不要再亲力亲为了。”
“嗯,我记着了。”
“婚事我已分配了人去操办着,依我的意思,趁着我这阵子没有差事需要外出,还是及早办了为好。下月初二就是吉日,就定在那天如何?”
下月初二就是八天之后,还真是够及早的了,何菁按捺下隐隐的心慌,点头道:“我听你安排就是。”
邵良宸看看她:“以后在我跟前,不必这般唯唯诺诺,但凡有何想头,均可直说给我听,你是我求来的,又不是你主动高攀我,不要总在我面前矮着一头似的。”
何菁笑得柔婉:“嗯,你待我好,我知道的。”
好么?要真是好,他们就不会身在这里了。邵良宸心头甜蜜之中总会搀着酸涩。先前确实很算不得好,但愿以后的好足以弥补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府邸后方的园子。东莞侯府的下人总数就不太够,又没有得力的管束,各样细处都难简慢。这片园子本该是个规整漂亮的花园,如今却是花没人载,树没人剪,时值秋日,连遍地的落叶都没人扫,半青半黄的蒿草生了一尺多高,杂着各样野花野菜,整个就像个废弃的野园子,令何菁一见之下,倒想起了鲁迅先生的百草园。
她侧头看看邵良宸,他一脸平静坦然,显然并没觉得家里有座这么邋遢的园子有何丢人。
何菁不禁暗笑,她一直觉得,男人在有些无伤大雅的方面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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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更显得感性可爱,就像影视剧里那些智商超高、情商超低的角色都有着很高的人气。像他这样,正经差事做得出色漂亮,人也不邋遢,就挺好了,不就是懒得管家么?以后自己帮他管就是了。
其实,园子野有野的韵致,一弯清溪携着黄的红的许多落叶流淌而过,前方几株高大的银杏树,顶着满树金黄,有风吹过便飞落黄叶片片,萧索之中透着华美。
过了一座石桥,邵良宸慢下脚步问她:“你可有何话想要问我的?”
她的经历没多少可说,除了与安化王府的那段纠葛不方便说之外,其余的三两句话就说完了,他就不同了,何菁当然有很多话想问他,最想问的莫过于“你跟皇上到底是何关系”,以及“你性取向是不是正常”,不过她还没脑抽,想了想问道:“你会经常不在家么?”
“从前是经常不在,不过那也不都是因为差事,主要还是这个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以后我会争取时常在家的。”
她忙摆手:“我不是这意思,可别为了我耽误你的差事。”
邵良宸微露苦笑:“我的差事常常都要出生入死,就拿梁宏府上这一桩来说,若是被他体察到我是去栽赃他的,要害他抄家灭门,他能容我活着出门么?所以,你还有心鼓励我多多办差,就不怕我哪日出了事,害你成了小寡妇?”
何菁往日所见,古人个个都很迷信,连开剪子裁衣裳都要翻黄历,像他这样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还是头回见到,她暗觉惊奇,怔了怔道:“那……难道想少做,便可少做的么?”
邵良宸松开她的手,踱开两步:“至少可以吊儿郎当一点,不那么上进,大不了将来在皇上面前失宠些,得的赏赐少些,害你少穿几件新衣裳,少戴几件金首饰。”
“那好那好,”何菁笑得很狗腿,“那你就少做些,这种生死难料的差事,若能干脆不做了才好呢。”
邵良宸失笑:“这话可不能传出去,若被皇上听说你来撺掇他最得力的锦衣密探撂手不干,他定会记恨上你。”
她担忧他的安危,不是因为怕做寡妇,更不是出于什么爱意,她只是单纯觉得他是个好人,觉得好人就该有好报,该远离厄难,这是她的善意,邵良宸都明白,他不指望这么快就能被她爱上,甚至这辈子都不被她爱上也没什么,他只想尽自己的责。
不过,察觉到她的善意,他倒是愈发地喜欢她了。单单是这么面对面地望着她,就觉得心间幸福满溢,知足得不得了。
纵是何菁的脸皮远比寻常古代女子剽悍,也有点受不住他这般灼热的目光注视,他这都不是柔情似水,该叫柔情似瀑布了。
她不自在地转开眸光,心里十分不解:我有那么好么,才短短这点日子,就叫他爱成了这样?古人的爱情观真是令人难以索解。
又是一阵风,黄叶飘飞,正巧落了一片在她头顶。邵良宸伸出手,为她拂下去。
她新洗的头发柔软光滑,触感舒适,他的手触在她的发顶,目光对上她的眸子,胸中一阵心摇神驰,索性手掌抚到她的脑后,欠身朝她的脸缓缓压了过去。
她并没爱上他,会不会不喜欢?心里有些忐忑,却又禁不住近在眼前的巨大诱惑,一寸寸接近她的唇,感觉到她并没发力反抗,他受了鼓舞,终于实实地吻了上去。
两具身体都与前世不同,这个吻也寻不到什么旧时印象,不过没关系,她就是她,他还是万分沉迷,完完全全迷醉在她柔嫩软糯的双唇之间,仿佛在享受一个甜美至极的美梦。
良久,他才放开了手。
对何菁而言,只是初时见他要来吻她时心里尚有几分紧张,等到真的四唇相接,她反倒毫无感觉,还很闲在地心想:原来古人也懂得接吻时闭上眼睛……唔,也懂得用上舌头,都与现代是一样一样的啊!
等到被放开,她便觉得自己是圆满完成了一项领导交付的任务。
看着她木偶一般的呆样,邵良宸又忍不住笑了:“还有没有别的要问我?”
何菁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重新运转起来:“呃,你这几日有事要忙么?”
“没有啊,成亲的事我都分配给了下人去筹备,我整日都没事的。”
“那你就多陪陪我,多为我说说你的事吧。”何菁笑着拉拉他的衣袖,乖巧得像只讨食吃的小猫,“我一时也想不到该问些什么,但只要是你的事,是你方便说的,我都想听听。”
这是个好要求,邵良宸乐得从命:“好啊,只要你不嫌烦,要我整日整夜地陪你说话都没问题。”
听他说到“整夜”,何菁便感到异样,他该不会有那样的打算吧?即使暂时没有,再过八天,总也会有了。如此一想,心里就难惶惶然。不过,看着他这副清秀过人的相貌,她总有点疑心……
“对了,”有了方才的一吻,与他关系近了一步,她说话也就多了许多胆气,“你原先易容……扮过女人么?”
邵良宸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早几年确实扮过的,这两年个子抽条,再扮也扮不像,就不扮了。”
看她半掩着口笑得诡谲,他头冒冷汗,防患未然:“你可不要说,想叫我扮给你看。”
“哦。”她显然挺失望。
唉,为什么看见男人长得像女人,就会想看他扮女装呢?这算哪门子恶趣味!邵良宸也是无奈,压低声音:“罢了,以后没外人在时,真给你看看也无妨。”
她顿时展颜而笑,还雀跃地拍拍手:“好啊好啊,侯爷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
邵良宸已经猜到了,她心里一定还梗着另外一个疑问,就是问他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男宠,有没有跟皇帝上过床……唉,女人啊!
第20章情趣早教
接下来的几天,东莞侯府的下人们很快都看出来了,不管新夫人有多来历不明,侯爷与之恩爱有加、如胶似漆都是切切实实、不容置疑的。
如今婚事未办,两人除了夜间尚未宿在一处,几乎整日都黏在一起,阖府下人个个都亲眼见过了侯爷与夫人携手同行的场面。那些质疑侯爷只是一时头脑发热闹着玩的,都纷纷把疑心了起来,强迫自己接受家中多了个女主人的事实。
经过几天唠嗑,何菁了解到,邵良宸说他没几个朋友,其实还是保守了,严格来说,他就没朋友,如果正德皇帝勉强能算的话,那他就只有皇帝一个朋友,像张采那样的肯定不能算。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仅限于皇帝与极个别锦衣卫高层人物,余人他都不能深交,见了面会笑脸相迎拱手问安的人不少他记性好,见过的人几乎都能记住,别人又因他是御前红人有意巴结,是以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那些都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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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交情,邵良宸也没打算请那些人来参加婚礼。
他的新娘出身低,连个花轿正经抬出来的家门都没有,请了那些半生不熟的人来,没的叫他们出去传闲话,添闲气,还不如不请。
“我的婚事注定不宜大办,只能委屈你,得个冷清的婚礼了。”他这般向何菁致歉。
何菁由衷道:“我哪里会在乎那些?不瞒你说,早先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落个给人做妾的结果了,真要那样,还不是一顶小轿抬进门就了事?”
虽只短短几□□夕相处,两人已熟络了许多,说起话来也随意多了。邵良宸弯了弯唇角,她还是这样,有的人即使相处个十年八年也会与人隔膜,她就不是,只要信任了对方,就不吝掏心掏肺,什么话都情愿直说。
好在她不是个没心眼的傻丫头,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比如至今,何云也不知道姐夫是个锦衣卫的探子。
两人正在何菁屋里闲话,忽有一名下人进来报说,宫里来人送了皇上的贺礼来。
何菁“哈”地一笑:“你刚还说委屈我婚礼冷清,满大明朝有几个人成亲能得皇上送贺礼的?有恁大的面子,少来几个客人还算个什么?”
“这话说的也是,”邵良宸站起身,“你先坐着,我过去看看。”
皇帝差人送礼,虽比不得接圣旨那般隆重,也不能寻常以待。等到正厅见了宦官的面,邵良宸先执臣礼规规矩矩地谢了恩,宦官替皇上安然受了,随后才又向他施了礼,奉上礼物一个一尺多长、宽高各约一尺的檀木匣子。
邵良宸与宦官叙旧几句,差人拿了银子送做谢礼,宦官便告辞离开。邵良宸很好奇皇帝会送什么礼物给他,以正德皇帝那性子,若是送些金的玉的就太没创意了。待他打开匣子一看,顿觉妙趣横生,当下毫不迟疑,闭好匣子抱着就往何菁住处而来。
这些天姐姐从早到晚都被姐夫霸占,何云正抓着这点难得的空隙找何菁说话呢,邵良宸捧了匣子进门,见何云在,他毫不见外地道:“云儿你先出去一下,我寻你姐姐有话要说。”
“哦。”何云怀揣着孩子气的不满,悻悻出门。
何菁望着他背影发笑:“这孩子从小便与我一处吃住,这几天有些不惯是一定的。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我若是嫁了寻常人家,他想再见我一面都难。”她看看邵良宸放到桌上的匣子,“这就是皇上送的贺礼?”
“拿给你来看看,包你没见过这么有趣的玩意。”邵良宸开了匣子,将里面的物件整个搬出来放到朱漆镶汉白玉的八仙桌上。
那是一尊人像,下面有个乌木底座,上面斜卧着两个抱在一处的人,似是象牙雕的,身上都没穿衣裳,看起来像是……正在做那种事。这莫非是个立体春宫画儿?何菁看不明白。
“这东西叫‘欢喜佛’,也叫‘圣囊’,你看。”邵良宸出手捏住底座侧面的一个铆钉似的物件,用力往外一抽,带出一条细杆,似有绷簧拧动的声音传出。
待他一放手,那两个象牙小人忽地动了起来,嗑嗒嗑嗒地身体相碰,虽是做的那羞人的动作,却因动作频率奇快,比上满了弦的铁皮青蛙还欢脱,看上去十分滑稽好笑。
何菁登时就笑喷了,直笑得弯了腰,花枝乱颤,笑了一阵才发觉,未婚夫就在旁边,自己盯着这么个成人用品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似乎不大对劲。
她怯怯地朝邵良宸看去,邵良宸却笑道:“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若非看着好笑,也不会拿给你看。这玩意如此好笑,看着它,谁还会想到那种事上去啊?”
这时机括的力量用尽,小人不动了,何菁试着如他那般捏住侧面的机关抽出细杆,一放手就又见到两个小人嗑嗒嗑嗒地交合起来,她又忍不住看着笑。
这玩意实在太好笑了,堪称是她来了古代之后所见过最好笑的一件物事。
“这就是……皇上送你的贺礼啊?”她笑得气都喘不匀了,暗叹正德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你不晓得,听说皇宫里也有一处供着欢喜佛,那一对比这大得多,与真人差不多大小,也有机关可以动。每次新帝大婚之前,都会有人引着皇帝去看。”
想不到古人还有这么活色生香的性教育方式,何菁好奇心切,也顾不得在他面前扮淑女了,端起那尊欢喜佛来左看右看。
两个小人雕得憨态可掬,身形圆圆胖胖得好似幼童,脸都是一模一样的笑脸,只从发髻与身体细节上可以辨出男女有别,大概是怕起不到教育作用,交合的私密部位反而雕得十分逼真,还真的一个有洞一个有棍,严丝合缝。
在邵良宸注视之下,何菁没好意思盯着那里多看,只翻过来去看底,才发现底座之下还刻着字,是几句打油诗: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风僧上下狂。
出牝入阴为本事,腰州脐下作家乡。天生二子随身便,曾与佳人斗几场。
唉,古人可真会玩!何菁努力厚起脸皮,指着那个“牝”字问邵良宸:“这个字念什么?”
她还真是胆大,邵良宸暗笑之余,也陪着她装纯洁,正经解释道:“念‘聘’。”
“是何意思啊?”何菁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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