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宇文睿于是问出了许久都想问的问题
“师姐不想恢复宗牒身份吗?那本就是属于你的权利,毕竟你身上流着宇文氏的血液……”
柴麒摇头打断她:“小师妹,你的好意我懂。但什么宗牒身份,什么皇家血统,于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师父当年在一户村野人家的柴垛旁捡到我,给了我‘柴’字做姓,后探知我的身世,又替我取了名字,这便够了。这天下谁做皇帝,谁胜谁败、谁为成王谁为败寇对我来说也都是无所谓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妹,我又很是喜欢你的为人,并不是因为你是大周的皇帝,或者因为我本该姓宇文。”
“师姐……”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走了,你好生保重,别忘了师父的嘱咐!”
“师姐要回玄元门吗?”
柴麒的脚步突地顿住,缓缓道:“我去逸王府看看,便回玄元门。”
“师姐……想念达皇兄了?”
柴麒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她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小师妹,逸王府很复杂……”
宇文睿凛然:“师姐是说达皇兄他……”
“不是他……我想,他也是无奈的。”
施然不愧为杏林高手,经过他的汤药调治,景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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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虽然没去了根儿,但确实缓解了许多,不至于卧床不说,她终于寻回了些曾经属于健康的自己的气神,这让她很是欢喜。
外面冰天雪地的,她遵施然的医嘱不迈出坤泰宫一步,但在宫里面,总可以做些喜欢的力所能及的事吧?
“主子,歇歇吧!当心累着眼睛。”侍墨捧来刚刚煎好的汤药,服侍着景砚喝下,又把一个大迎枕倚在景砚的身后,让她靠着更舒服些。
景砚拭去唇角的药渍,眼含笑意吃了两枚黑糖枣子,“自打病了,这荷包绣了一半就落下了,哀家瞧着皇帝随身的那只都显旧了。”
侍墨陪笑道:“要说咱们陛下对主子您可真是细心,前儿施大人刚说水晶糕不易消化,怕伤着脾胃,陛下就巴巴儿的着人送来这黑糖枣子,还说黑糖、枣子俱是补血气的,对主子您的身子好。”
景砚莞尔:“难为她如此细心。”
“呵呵,主子您对陛下也是细致的很啊!瞧这荷包绣的,几乎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针脚痕迹来。”
景砚纤细玉白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荷包明黄色的料子,“她贴身的用物,总要用着舒服,哀家心里才踏实。”
侍墨突地意识到了什么:“咦?今儿个可是奇了,都这时辰了,陛下怎么没来咱们宫中呢?”
景砚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亦是淡淡的:“想是政事繁忙吧?皇帝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多用心在朝廷政务上,这是好事。”
她嘴上虽是这般说,心中却是涌上了淡淡的失落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
她出现时,或许会嫌她扰人清净;可她不出现时,那份本该早已经习惯了的清净,却让人心躁,仿佛每一刻每一瞬都无法安心似的。
心心念念着,她为何不按时出现?她是在批折子还是在会朝臣?可按时用了晚膳?这样冷的天气,她身边伺候的人可心?
恍然间,景砚警觉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攥紧了那明黄色的荷包,别在上面的绣针透过柔滑的绸料子轻刺在自己的掌心中,像被一只蜜蜂蜇在了心尖上。
景砚痴痴地盯着掌心细小的红点儿出神,幸好刺得不深,并没出血,只是有些嘶嘶痒痒的痛意。
她轻轻地叹息,再次摩挲过明黄的荷包,心疼地拂平每一个褶皱,像是在平复自己心内的波澜。
可是,褶皱易平,心绪却是难平。
她于是借着灯烛的光亮,擎起绣针,把那带着自己血迹和体温的针尖一次次刺入荷包上,说是绣花样儿,更像是用丝线缝紧自己的心
或许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第108章击痛
“什么时辰了?”
“主子,亥时了。您可要安歇?”
景砚摇头,“侍墨怎么还没回来?”
哪能这么快?皇帝的寝宫离着坤泰宫,就是脚程快的,也得两刻钟才能一个来回呢。
秉笔心内腹诽,却也清楚太后焦心,忙安慰道:“想是快回来了。主子别急!”
半日没见到无忧了,她在做什么?这些时日里,还从没有过这么久没出现过的情况呢。
景砚越想越觉烦躁,手底下的针脚也越发的凌乱,她索性撇开了手上的荷包和针线。
急促的脚步声,裹挟着凉气,从掀开的帘笼间闯了进来。
“主子!奴婢回来了。”是侍墨。
“皇帝可安歇了?”景砚急问道。
侍墨颇尴尬,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没见到陛下……”
“皇帝没在寝宫?”景砚撑起身子。
“是。”
“她去哪儿了?又在重阳宫批折子呢?这样冷的天,重阳宫里最冷不过,冻坏了不是闹着玩的!”
侍墨唯恐自家主子急坏了身子,忙又道:“主子别急,陛下也没在重阳宫。”
景砚蹙眉。
“奴婢折回时遇到了陛下身边的申全,他说陛下一晚上都在琅阁。”
“琅阁?”
“是。申全说,陛下一直和那位当年曾在城垛之上护驾的白衣姑娘在一处,似乎有要事商量,连他都被遣走了。”
柴麒?
无忧和柴麒在琅阁能商量什么?景砚暗自思忖着。
她不是宇文睿,对柴麒无法做到毫无戒备,何况柴麒和逸王府的那位,还是那等的关系。
自打出了申承的事,几日来,景砚派人盯着申承的所作所为,又暗中派人调查,蛛丝马迹直指逸王府。她虽然不敢有十分的把握,却也能够断定密会申承的神秘人和逸王府脱不开干系。
她是太后,自从宇文睿登基以来,她时时警醒,刻刻小心,可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分毫差池,这宇文氏的江山就可能倾覆。是以,景砚不似宇文睿那般可以轻易相信柴麒。她最先想到的是:如果柴麒和逸王府真有什么利益瓜葛,那对无忧就是天大的危险。
“皇帝此刻还在琅阁与那位白衣姑娘相谈?”
“申全说,白衣姑娘已经走了,但陛下还在。”侍墨如实答道。
景砚微怒:“她还在那儿待着做什么?”
夜半三更的,不老老实实地寝宫安歇,在那又冷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非要折腾出病来才肯罢休?
景砚霍然而起,“摆驾去琅阁!”
秉笔忙一把拦住:“主子!冰天雪地的,您身子刚好些……”
侍墨也慌道:“主子息怒!申全说,陛下在琅阁没饿着也没冻着,还吩咐取大毛衣衫,张罗让备膳来着……”
景砚咬牙:“她又胡闹什么!”
“申全说,陛下的原话,她想静静。”
景砚气结:静静?她想静静?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让她如此乱了分寸,以至于要躲起来?
她更气的是:皇帝宁愿自己一个人躲到那又冷又偏的地方,也不愿到坤泰宫中向自己倾诉心中所想!难道坤泰宫是什么险恶之地?还是自己听不得她的肺腑之言?
景砚索性也不管那小冤家了
你有心事不对哀家说,难道哀家还要热脸贴上去吗?哀家是太后好不好?
“都散了吧!哀家要安歇了!”
秉笔和侍墨默契地对视一眼:太后这是为了陛下不来侍疾赌气呢?
说是安歇,可心里有事,怎么睡得着?
淡淡的安神香气息中,景砚翻来覆去十几个来回,毫无睡意。她索性睁开眼,盯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呆呆地出神。
即使是安歇时分,坤泰宫中也并不是全然的漆黑。晕黄的、温暖的烛光透过床幔泄露进些许,帐上的流苏投下了曼妙的影子。室内打着地龙,很暖和。在这晕黄如暮春夕阳的暖意中,景砚竟不觉得温暖。
不,身体是暖的,暖得可以只着一件薄纱般的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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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心却孤寂寒冷得难挨。
她颠来倒去也不知多少个来回,才囫囵睡去。
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隐约可见日轮那耀目的光芒。
景砚睡得并不安生,浑身的骨头节酸硬得很。
她起身,锦被堆在了胸口下。
“秉笔?侍墨?”
回答她的,是被挑起的幔帐。逆着阳光,五爪金龙素袍的少女的身影罩住了她的身体。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然而景砚却直觉那是纯然的温柔。
无忧!
景砚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紧抓住胸下的锦被,扯到肩头,遮住那宇文睿眼中无比美好的所在。
宇文睿初时的惊艳神色,顷刻间化作了淡淡的失落,不过她转瞬便淡笑道:“阿嫂好睡?”
景砚微赧,垂眸嗔道:“皇帝不去早朝,来坤泰宫做什么?”
宇文睿扁扁嘴:“阿嫂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早朝都散了!”
说着,她笑眯眯地挨着景砚坐下:“施爱卿的汤药也吃完了,我来陪阿嫂吃好吃的。”
她现在只要一靠近自己,景砚就紧张,尤其自己还是这样的“衣冠不整”。
“你先出去……哀家要更衣。”
宇文睿被嫌弃,特别不甘心,还想腻上来,却被景砚一眼瞪住,只好乖觉地退下了。
直到侍女服侍着景砚更衣、净面、漱口,又梳了头发,二人才面对面地坐下。
宇文睿献宝似的双掌一击,侍女鱼贯而入,将各色餐点摆了个满满当当。
“阿嫂身体刚好,无忧只让御厨房少少地做了些点心,阿嫂尝尝?”宇文睿说着,露齿一笑。
景砚微一晃神,旋即暗骂自己:一定是阳光太暖,而无忧又长得……太好看了。
她于是低头看着这一桌子的饭食,这还算“少少”的?
“哀家能吃多少?剩下的糟蹋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宇文睿就是觉得她怎样都好看,点头如捣蒜:“阿嫂说的是,下次改,下次改。”
景砚抬眸扫一眼她的脸,眉眼间似乎没有疲惫的神色,心里才踏实了些,可她并不想一笔将昨晚之事抹过。
“皇帝昨晚没回寝宫?”
“嗯,在琅阁来着。”
景砚静待下文,却只等来一句话:“阿嫂饿了吧?”
心里有事,景砚没胃口,她静静地看着宇文睿。
宇文睿被她瞧得心里发毛。
景砚凉凉道:“皇帝昨日见了柴姑娘?”
宇文睿一滞,因为和心爱之人面对面而刚刚好些的心情瞬间又跌到了谷底。
“阿嫂先用膳吧。”
景砚极不喜她有事瞒着自己,直言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皇帝夜里不回寝宫,逗留琅阁?”
宇文睿并不迟钝,已经觉察出她神色有异,只好道:“本想等阿嫂用了膳再说的……”
“到底如何了?”
“杨烈是……小八姐姐杀的。”宇文睿颓然。
景砚惊,脑中迅速盘旋着几种可能,却见宇文睿痛苦的表情。
“小八姐姐被杨烈的侍卫包围……重伤……去了”
当啷
听到那句“去了”,景砚手中的银箸掉落在地。
“阿嫂你怎么了?”宇文睿吓着了,忙一把扶住。
景砚轻推开她,咬牙道:“你怎么知道的?”
“柴师姐昨晚告诉我的。”
景砚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知道的?”
“柴师姐奉师父之命去北郑取回这个……”宇文睿说着唤申全。
申全捧上一只长盒。宇文睿打开盒子,取出一个长条的物事。
景砚难以置信地盯紧了那物事,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抖动。
“柴师姐就是去取这个的。”宇文睿说着,把一柄古朴长剑捧到景砚的面前。
景砚素手颤巍巍地按在剑鞘上,微微用力,拂过上面的两枚篆字非攻。
不错,就是它。
就是它,曾陪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奔赴沙场。
可,回来时,人已去,剑不存。
那人,曾经在自己幼时母亲过世最无助的时候陪着自己,变着法儿地哄着自己;那人,曾经为了迎娶自己不惜与亲生母亲反目;那人,说要给自己一世安稳;那人,说要为自己打下一统江山。
霎时间,过往种种,一股脑地涌进了景砚的脑中,使得她端坐着的身子都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然而,她终究攥紧了那只剑鞘,哪怕自己的手掌被硌得疼痛,也不愿再松开手。
“阿嫂……”虽然早就预料到阿嫂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当真见到的时候,宇文睿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五味杂陈。
景砚僵硬地扭转过脖颈,双眼通红着,不知是因着难过而红了眼眶,还是因为悲愤而双目充血。
这样的景砚,宇文睿觉得陌生,还有股子莫名的恐慌弥漫上来,占据了她的心头。
“你刚才说,那人真的……死了?”景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
宇文睿自然知道“那人”是谁,她鼻腔一酸,心中难过,咬着嘴唇,挤出一个“嗯”字。
景砚突地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樱唇轻启,只蹦出了一个字,却击痛了宇文睿的心脏
“好!”
第109章如意
“尊主,前日夜里,杨烈刚刚被刺客杀死,少尊就带着兵冲入禁宫,将东宫围了。《”
“好!”昏暗的光线中,须发灰白的老者浑浊的眸子突地迸出炯炯光芒,“庆儿做的很好!”
眼见着自家主人像是重新焕发了活力一般,于总管也是由衷地高兴,“少尊未雨绸缪,原来是早在禁宫中安插了多处眼线。那刺客刚一动手,少尊就接到了消息,立马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杨烈不死,就按兵不动;若是杨烈被杀死,便以护卫东宫为名拥兵入宫。咱们的信鸽到时,少尊早已经得手了。”
老者捻须,点头道:“那刺客是什么来路?可查到了?”
于总管道:“尚不知其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刺客是一名女子。”
“女子?”老者微一沉吟,“杨烈死后,刺客如何了?”
“杨烈寝殿中刚一出事,就有内廷侍卫冲进去护卫,御林军也随后被调来,围住了那个刺客。但据少尊手下的眼线说,那刺客最后被一个白衣女子抢走了,生死未卜。”
“白衣女子?”老者凝眉,“哪里来的白衣女子?”
“属下不知,正在着人调查。少尊传信说,请尊主莫忧心,如今郑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老者这才欣慰道:“庆儿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再也不复当年的莽撞懵懂了。哎!已经多少年没见了……”
“尊主何须伤感?如今,郑国江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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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尊股掌间,这天下迟早也是尊主您的……到时候,尊主自然能见到少尊了。属下想,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老者闻言,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意:“不敢奢望那一天了!不过就是拖着这具残躯,拼尽全力支撑罢了!若非有如意的丹药,本座怕也早就……可是,辅尧,本座不甘心啊!宇文宁当年杀我全家老小,要不是叔父尚存着一念之仁,用个不知来路的婴孩儿换下了我,我全家的大仇岂不就此淹没于尘埃!”
他越说越是激动,忍不住急咳起来。
于辅尧大惊,忙上前轻捶老者的后背,又缓缓地将自己的真气送入老者的体内。老者这才渐渐平复了。
“尊主,您可要保重身体!”于辅尧微带哽咽,“属下追随您几十年,不求如何如何荣华富贵,只求您能安然,大仇终有一天能报!”
老者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哑着声音道:“每月的例药也用得差不多了吧?”
“是。属下这就去找如意姑娘取药。”
老者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不知为何,于辅尧心虚地转走目光,不敢同老者对视,躬身施礼躲过老者的注视,转身向暗室深处走去。
老者盯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座暗室,也不知有多深。每走过一段,走廊两边就有荷刀的卫士昂然站立。于辅尧一路行来,所过之处,便有卫士躬身施礼。
“见过左使!”
于辅尧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目不斜视大踏步向前。
约莫走了一刻钟,眼前的光亮突地鲜明起来。且那光亮扑簌簌的,忽而极是耀眼,忽而又些微暗淡下来。
于辅尧转过一道石门,一丛灼热的气息随即铺面而来,饶是他武功修为颇深,也觉呼吸为之一滞。
他顾不得喷薄的热气,急走几步,靠近了那个呆坐在石凳上的单薄背影。
“如意姑娘……”他轻声地唤了句,唯恐惊扰了梦中人一般。
石凳之上的人正对着一只三尺多高的铜制丹炉,丹炉里火光烈烈,闪烁着五斑斓的光芒,也同时散发着灼热、滞闷的气息。那人却似浑不知热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丹炉内的变化,连那耀眼的光亮刺痛双眼,都全不在意。
于辅尧的心口绞痛一瞬,又大了些声音:“如意姑娘?”
直到唤了三四声,那衣衫单薄、身形瘦削的女子才木讷地慢慢转过头来。只是不知为何,动作间极不灵活,脖颈倒像是生了锈的铜轴。
她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青布单衣,面色因为经年的不见日光而苍白无血色,容颜清丽,并不显十分的苍老,只是满头皆是银发,就连一对秀眉也是苍然之色。
她眼中的神魂,仿佛全被抽走了,呆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于辅尧的脸上,似乎只有“如意”两个字能够唤起她的反应。
于辅尧蹲下|身,对着她温和笑着,徐徐展开掌心。那里,安静地躺着几枚散发着淡淡甜香的酥糖。
“酥糖,给你的。”
如意滑了一眼酥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转走了目光,定在了于辅尧的脸上。
于辅尧暗自叹息,面上却依旧轻笑着:“这个很好吃,如意姑娘,你尝尝!”
如意却浑不搭理他的话语,嘴唇轻启,发出的声音一如她此刻的人,单调,涩然:“药,炼好了。”
于辅尧掌心一抖,几块酥糖险些掉落在尘埃。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胸口的酸涩感,轻声道:“好。尊主命我来取这月的例药。”
如意的眸光再没落在他的身上,转过脸去,继续痴痴地盯着丹炉,仿佛时光已经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于辅尧起旁边桌上的几只小瓷瓶子,仍是忍不住看着如意的侧脸。终究只能默默叹息,将几枚酥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如意姑娘,我……我走了。”
如意却毫无反应,当他空气一般。
于辅尧最后看了一眼全心专注于丹炉的单薄女子,一狠心,转身走了。
“例药都取来了?”
“是。如意姑娘已经备好了。”于辅尧垂着头回道,依旧像每月一样,脑中盘旋的仍是那单薄女子的种种。
老者半晌无言,静寂的空间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于辅尧如芒在背,辞道:“尊主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这便去了。”
老者忽道:“辅尧啊,本座怕是真的快不久于人世了……”
于辅尧急道:“不会的!有如意姑娘的丹药在,尊主定能长命百岁!”
老者浑浊的双眼突地迸射出一道光:“本座近来总是忆起年轻时候的光景,这不是下世的兆头,又是什么?记得当年叔父还在世,你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随着本座,日日读书习武,光阴倏忽,往事不可追啊!”
于辅尧双目通红,颤声道:“当年若不是尊主仁义相救,辅尧早已经饿死了!”
老者看着他,“辅尧,你随着本座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有悔?”
于辅尧大震,拜道:“辅尧的命是尊主给的,这一世唯愿追随尊主成就伟业,得报大仇!这是辅尧之幸,无怨无悔!”
老者艰难起身,双臂搀起他:“辅尧之忠义,本座知道的。只是庆儿是本座唯一的骨血,若当真有那一天,辅尧啊,庆儿他需要你的全力辅佐啊!”
于辅尧怔怔地看着眼前苍老衰弱的老者,想着他年轻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心中难过,誓道:“尊主放心,无论何时,辅尧都不会背叛!天地可鉴!”
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极言习学少林武艺者之广。可现如今的天下,若论武功之深奥玄妙、高不可及,则首推玄元门。据说此门派中,除了开派鼻祖,历任掌门皆是女子。其不仅与大周皇室颇有渊源,据说门派中还有一门修仙的法门。
昔年,轩辕黄帝成仙飞升,只留衣冠冢供后世人缅怀。玄元,不就是轩辕吗?谁不想长生不老,修成仙体与天地同寿?是以,这玄元门在天下人的眼中简直就是活神仙一般。玄元门的掌门也自然被沾染上了神话色。
只不过,眼前的这位玄元门现任掌门,却没有分毫的仙气,有一肚子的戾气倒还差不多
“你脑子有病吧?放着好好的伤不养……”柴麒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伤口崩裂、血流一地,还兀自撑着身体不倒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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