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女子面容苍白,显见是失血过多所致。可是,那浑身的伤口、断裂的骨头和淋漓的鲜血,于她而言,仿佛是毫不相关一般。
“柴掌门,多谢你救命之恩!请你放我离开。”她平静似水,只有在剧烈疼痛时脸上的肌肉才不受控制地抽动两下。
柴麒恨得牙根儿痒痒:“你要去哪儿?去找宇文睿吗?去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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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眉峰一蹙,旋即回复如常:“我去哪里不须柴掌门挂怀。”
“屁话!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我前夜的好心,你现在还能戳在这儿跟我装腔作势!”
女子面色一僵。
柴麒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已欺身到女子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你现在是在我玄元门中,就得乖乖听我玄元门的话!”
女子全不顾被她掰疼了的下巴,倔犟地用力别过脸去,冷道:“你救我性命不假,却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柴麒深恨她不顾自己的一番好意,寒着一张脸盯紧她的侧脸,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命是我的,我凭什么无权干涉?”
说罢,抬脚踢在了女子腿上的断骨处。
女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无力挣起。
第110章桃夭(虐慎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莹白如玉的手掌覆上了棕黑、粗粝的树皮,摩挲着,任由那树干上的凹凸不平硌痛自己的掌心。女子轻声呢喃着那首《桃夭》,描摹着那人曾经的样子。
就是在这片桃林中,那人的笑靥灿若桃花,少年修俊的身形向着自己缓缓走来。她对着自己展颜,露齿,莞尔,那一刹那,落英缤纷,满树的桃花扑簌簌地飘落在她耀眼的红色锦袍上,于是,红者愈红,艳者愈艳。
只是这样,还不够。
她又对着自己眨了眨眼,忽的一枝米分红可爱的桃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卿卿,等你长大了,做我的妻子,可好?”
那时候的自己,早已经跟着夫子习学过《诗三百》,自然知道那首贺祝新娘的《桃夭》。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纵然知书达理,此情此景下也终究是害羞的。于是自己的脸顷刻间比那人的红袍还要红,接着便落荒而逃。
那人却慌了手脚,闪身在自己的面前,拦着了去路,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神色:“卿卿,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自己当时涨红了面庞,咬着嘴唇,又是羞赧,又是担心那人满头的热汗会不会病了。
那人见自己不语,更急了,猛然间拥自己入怀:“卿卿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我会心疼……”
小儿女的心思,最是难懂
自己竟然莫名地涌上了酸涩与委屈,由着她环紧了自己初初萌芽的身子,泪珠儿却一对对、一串串洇湿了她的红袍,留下了斑斑红痕,就像那人慌乱间不及松开的桃枝,挤压在自己的素裙之上,成了桃夭的滴滴血泪。
瑟瑟寒风中,景砚觉得脸颊泛上了痒意。她知道,那是劲风在试图吹干她眸中流下的泪水。
她不去管那泪水,更不去管那风如何,她只凝着眼前的丛丛枯枝,痴然喃着:“你在怨我吗?你怨我,这成片的桃林都化作了枯枝……你该当怨我的……十年,十年了,我都没有勇气来这里……可是今日,我终于有资格来了……你在天有灵,可看到了?”
她一径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却急坏了旁人。
“主子穿得这样单薄,怎么成?”侍墨暗暗嘀咕着。之前她已经两次试图为景砚披上冬衣,都被景砚拒绝了,仍旧倔犟地穿着那件红梅傲雪的旧衣衫。
秉笔心里也急,可她是陪着景砚长大的,更加清楚景砚此刻的所思所想:“非攻”重回大周,当年的女刺客已死,先帝之仇得报,太后才有勇气来到这思宸殿,祭奠先帝的英灵。
毕竟,这里,是二人初初定情之所。
两个人一路走下去,如何青梅竹马,如何相濡以沫,又如何生离死别,秉笔是看得最清楚的。她凝着景砚日益瘦削的背影,也觉难过。
“魏总管,”秉笔悄悄地靠近默然立在后面的魏秦,压低了声音,“您看,主子这样,咱们可怎么劝劝啊?”
魏秦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温言道:“姑娘且放宽心,老朽已经妥当安置了。”
太后还在寒风中对着桃树的枯枝落泪,哪里处置了?哪里妥当了?
秉笔忍不住腹诽。
不容她细想,萧萧风中传来景砚的声音:“侍墨,备祭!秉笔,焚香!”
“……浮生若斯,倏忽苍颜。离痕旧泪,尚染鲛绡……残寒病酒,看朱成碧。故园桃夭,哀绵成殇……”
景砚哀婉、凄绝的声音,如泣如诉,低徊在思宸殿隆冬时节的枯枝残叶的桃林中。风瑟瑟,雪戚戚,不止在场之人,连并天与地都仿佛被她祭文中的悱恻凄凉所感染。此一瞬,天地同哀。
秉笔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侍墨强压下抽噎之声,连魏秦都不复淡然,晕红着眼眶徒留一声叹息。
骈文工整、庄雅,景砚却是声声泣血。她一句一句,对着那天上的故人,脑中一幕幕划过曾经过往的种种,心痛如绞。
她对着这一片桃林,她抚摩过印象中的那人为她摘过桃花的每一株桃树,音声愈发的颤抖、喑哑
“……呜呼!十年生死,黄泉碧落。皇天后土,斯人何在!”
那个“在”字甫一出口,景砚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噗
黑紫色的血渍,洇湿了面前的皑皑白雪。
所有的感觉,都在迅速地逃离她。一切都瞬间变得模糊而懵懂。
她听到了侍女的惊呼,她看到了眼前飞转的桃林枯枝,她感觉到了脚下溜过的冰雪……然而,这些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和那个世界之间仿佛隔着许多层纱幕,穿不过,看不透。
她柔细的身体在风中无助地飘过,就像那年那日那人身边的片片桃花
是不是这样飘着,飘着,就能飘到那人的身边,那人的怀中?
景砚这样痴然幻想着,唇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如此,很好……
突地,她惊觉身体落在了实处。
不是冰雪的地面,冰雪哪会有这样暖人的温度?
不是坚硬的石头,石头哪会有这样柔软的触感……和沁人心脾的气息?
气息……
景砚惊悚于熟悉的木樨气息。她陡然变色,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拼尽全力睁开了双眼
入目处,是宇文睿泪湿的脸。
无忧……哭了?
是谁害得无忧哭了?
景砚的心口又是一阵绞痛,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宇文睿胸襟的素袍上。
坤泰宫。
“如何了?”宇文睿面色颓然,嗓音沙哑,看到施然松开了景砚的腕脉,不禁凑近了床榻。
可是床榻上的人,却紧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全然不知她是何等的揪心。
施然长出一口气,“幸好太后前几日按时服药,凤体尚能支撑,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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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不堪设想啊!”
宇文睿的嘴唇抿成“一”字,斥道:“你们是怎么侍奉的!这样的天气,太后病体初愈,竟然由着她穿得这么单薄,还是在思宸殿那么偏僻的……”
提起那处所在,她自己先说不下去了。
秉笔和侍墨也觉得委屈,更心疼太后如此,只好跪下叩头请罪。
施然叹息道:“陛下别难为她们了!太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宇文睿默然。当她得到魏秦的消息,急匆匆赶到思宸殿的时候,眼前的情景,除了让她惊呆,更让她难过
阿嫂心心念念的还是先帝!
难怪昨日见到“非攻”,听到小八姐姐的消息,阿嫂说“好”。原来是存了祭奠先帝的心思!还是背着自己去祭奠!
难道我宇文睿已经成了你和先帝叙旧的阻碍了吗?!
宇文睿愤懑地盯住桌上的“非攻”,古朴的剑鞘上溅了几点血迹。此刻,她恨这把剑,无比地憎恨。在她的眼中,这已经不是昔年陪伴高祖皇帝东征西讨、攻伐天下的那把,而是一柄祭品先帝和阿嫂之情的祭品。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样的祭品?存在着,单单只为祭奠她们阴阳相隔的感情?
“陛下?陛下……”耳边传来施然的声音。
宇文睿晃神,“施爱卿方才说什么?”
施然默叹,缓缓道:“臣方才说,眠心草之事还请陛下务必抓紧。”
宇文睿一惊,瞥一眼景砚苍白的睡颜,“可是太后之病有什么?朕之前……看到太后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是不是……”
施然摇头道:“倒不是这个。太后的心疾,病根不去,但凡心绪波动,必然复发。如此反复几次,病况必然加深,就是华佗、扁鹊再世,也是无可奈何了!”
“好!朕尽快拿到那眠心草。”你再伤我的心,我也不愿见你病体缠绵。
宇文睿说罢,又不放心道:“施爱卿,那黑紫色的血……可有什么妨碍?”
施然盯着“非攻”上的点点血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沉积的旧血,吐出来是好事。”
宇文睿似懂非懂:“爱卿之意?”
“陛下,请恕臣直言之罪。”
宇文睿拧眉:“你说。”
“陛下,十年前先帝御驾亲征北郑,不幸遭人暗算,惨然驾崩,连带着先帝的佩剑……”施然说着,目光转向桌上的“非攻”,“……连这柄剑也流落至了北郑。这件事,对太后的打击太大。或可说,先帝之仇、失剑之伤十年来一直梗在太后的心里。这个坎劝不过去,躲不过去,只有这仇报了,这剑回来了,太后才能迈过去。这道坎落于实质,就是身体的病变,或是血脉的不畅通。医家有言,‘通则不痛’,太后这口淤血吐出,长久淤塞的血脉就自然而然地畅通了。如此,再服用‘眠心汤’,悉心调养,于病症的痊愈实在是一件好事啊!”
宇文睿听罢施然的一通道理,想到雪地上的黑紫色淤血,还有阿嫂喷在自己胸口的鲜血,一时间心里面也凌乱了。
第111章药引
今年腊月没有三十儿,二十九这天也就成了三十儿。
按照大周朝的惯例,腊月三十儿这天皇帝是不早朝的,因为夜里要大宴群臣、宗亲,以示万姓同乐,共迎新岁;正月初一一早天子率领百官赴泰享殿祝告天地为苍生祈福,然后便是朝会大典,天子接受群臣和各方使臣的拜贺。这一番礼仪下来,也是有的忙了。
宇文睿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心里自然有数。何况正月初一是她的生辰之日,朝会之后还有庆贺她生辰的家宴。她唯恐届时忙得脱不开身,是以,头一天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坤泰宫里陪着景砚。
景砚服了施然开的药方,这两日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宇文睿衣不解带地守着她,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觉不踏实。
可是,施然说了:“太后之疾在于思虑过重,伤情动神就须得一一补回。陛下放心,臣的药方就是安神静心的,太后多休息,对凤体有益无害。”
面对心爱之人如此情状,宇文睿怎么能够“放心”?可她也只好守着景砚,心里油烹火燎般地盼着正月初一快点儿到来,好有那位漠南女王的消息。
正焦虑间,申全来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
宇文睿这会儿可没多余的心思搭理和景砚无关的人与事,“朕没空见他!有折子就让他递上来,有什么话就传过来。”
礼部尚书一向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古董,此刻求见,无非就是禀告明日典礼的细节,宇文睿嫌他嗦,懒得搭理他。
申全去了,很快便折了回来,奉上了礼部尚书的折子。
那位老大人在折子里极言漠南使者不懂规矩,“老臣深觉此举于礼法不合,可那漠南使者缠烦得很,无论如何要单独面见吾皇。甚至危言耸听,言道‘事关大周国祚’,令臣心内十分惶恐……”
宇文睿看到“漠南使者”四个字,心念一动,“啪”的合上奏折,迫不及待地吩咐申全道:“宣漠南使者,朕在重阳宫单独见他!”
“贵使极言要单独觐见,所为何事?”宇文睿端坐,看着案前的中年男子行礼毕,强压着急切的心绪,问道。
这个叫勃罗的使者是漠南女王驾前十大王公之一,他年轻时就追随现任女王之父,对漠南阿拉坦氏忠心耿耿。他此番身负重任出使大周,见到大周女帝的第一眼,不禁联想到了九年前的那个英伟男子,暗叹一声“可惜了”。
“大周皇帝陛下,鄙人奉我主千岁之命,朝觐上国,所到之处,见大周民风昂扬、政治清明,很是赞服。”他一口汉话倒也说得流利。
哼哼,倒是先给朕送了好大一顶高帽!
宇文睿大度一笑,“贵使有心了!还请贵使替朕向女王千岁致意!”
宇文睿只说请他致意女王,却没说“请贵使回漠南后致意女王”,勃罗久经世故,怎会听不分明?
他眼中的光一闪即逝,直奔主题道:“鄙人今日觐见陛下,实是为陛下解忧而来。”
“哦?”宇文睿眉峰一挑,“贵使此话怎讲?”
勃罗恭敬道:“我主千岁听闻大周太后贵体有恙,特意派了我漠南医术最最高妙的医女随使团前来,替大周太后医病。”
宇文睿暗惊:漠南女王,是如何知道阿嫂之病的?难道是联络申承的神秘人……
若是换做平常,她定要一句“女王千岁多虑了,太后凤体安康”回绝了,可事关阿嫂之病,尤其还可能涉及到那救命的“眠心草”,宇文睿犹豫了。
勃罗察言观色,猜到宇文睿心内所想,解释道:“陛下莫要疑心,大周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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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病是我漠南巫祝前日卜筮出来的。我主千岁得知之后,寝食难安,故此特命鄙人带医女觐见。”
骗鬼呢!
宇文睿暗嗤,嘴上却说:“既然如此,就请贵邦医女入见吧!”
那漠南医女为景砚诊脉的时候,宇文睿不由得上下打量她
医女?
医女会有这等气度?
穿着倒是极其普通,典型的漠南女子装束,天蓝色布长袍外罩墨绿色坎肩,腰间用一根花纹腰带束住,脚下是一双羊皮毡靴。她年纪大概二旬左右,正是介于少女与女子之间的韶华年岁,头上的一圈细碎小辫用漂亮的各色丝线坠角,更衬得她熠熠的双眸顾盼神飞。
最可疑的是她的肌肤,宇文睿绝不相信以漠南草原的疾风狂沙气候,普通的医女能有这样雪白细腻的皮肤。她心中疑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医女似有所感,突地转过头来对她展颜一笑,露出两排莹白玉齿。哪里有半分拘束与畏惧?
宇文睿了。
那医女大大方方地起身,瞥一眼榻上紧闭双眼沉睡的景砚,对宇文睿道:“她的病在心上。”
她汉话说得不错,吐字清晰,语声清冽,隐隐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仪。
宇文睿没做声,思忖着这异样医女是当真有能耐切脉切出病症来,还是早就知晓了?
医女似乎早就猜到她心中的想法,自顾自续道:“她这病症虽急,只要有对症的药方,虽然痊愈不一定,但也可缓解几分。”
宇文睿闻言,面上的表情紧了紧,道:“朕的医官已诊出病症所在,也知道对症的药方,只是这药方中的君药不易得。”
医女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不易得,是因为不在周国境内吧?”
宇文睿并不介意她言语间不用尊称,也不知行礼,只深深地看着她,缓缓道:“不错。‘眠心草’确实不在大周境内……还请女王殿下成全!”
医女听她如此称呼,也不诧异,露齿笑道:“陛下很是聪明,已经认出孤了!不过,治你们太后心疾的却不是‘眠心草’,而是‘眠心花蕊’。”
宇文睿无暇在意其他,急问道:“‘眠心花蕊’是什么?难道不是‘眠心草’吗?朕的医官遍查古医书,不会有错的!”
医女,不,漠南女王摇摇头,叹道:“陛下的医官所说不错,但是她……”
她说着,眼风再次滑过昏睡的景砚,“她是你们大周的太后,便只能用‘眠心花蕊’。”
宇文睿愈发不解,“何以大周的太后就只能用‘眠心花蕊’?”
漠南女王起身,面对着宇文睿。宇文睿在女子中便算是高挑的了,这漠南女王几乎与她身高相若。
她凝着宇文睿急切的脸,半晌没有移开,徐徐道:“陛下可知道‘眠心花蕊’就是‘眠心草’开花后的芯蕊?”
“听着名字似乎有关联。”宇文睿一心只关心景砚的病症,无暇细想这位女王殿下为何这般盯着自己看。
“眠心草是我漠南乌尔山上的灵草,起死回生之药效不亚于天山雪莲和长白灵芝,只是因为名声不如那二者响亮,所以鲜少有人知道。这眠心草虽然药性极灵,尤其针对心疾证更是有奇效,可是却有个禁忌,不是轻易能够用得的。而它开花后的花蕊却是没这个禁忌的,虽然药效相较眠心草逊色了些,但也不失为极好的疗病圣品。”
宇文睿听出了门道儿,急问:“那是什么禁忌?”
漠南女王轻笑:“陛下知道了也是没有用的……她是你大周的太后,恕孤直言,她既为太后,孤也听闻当年大周先帝亲征北郑,惨遭暗算驾崩……如此,就只能用眠心花蕊了。”
宇文睿一把扯住她,“这和先帝有什么关系?”
漠南女王微微皱眉,垂眸看着宇文睿攥紧自己布袍的骨感指节,倏的又抬头对着她笑得莫名。
宇文睿自知失态,忙松开手,歉然道:“朕失礼了……朕自幼年时起,蒙太后悉心教养抚育,才得以长大成人……”
她顿了顿,又道:“……此恩天高地厚,太后染恙,朕心也是难安,恨不能以己身替之……还请殿下不要……”
“孤省得,绝不会责怪你的,”漠南女王抢道,“陛下请放心,眠心花蕊药性虽然不及眠心草,但也是好的。只要太后服药后,安心静养,也是无妨。”
宇文睿抿唇,“终究是不能去病根儿吗?”
漠南女王摇摇头,遗憾道:“药性使然,非人力所能更改。”
宇文睿终究是不甘心:“到底眠心草的禁忌是什么?还请殿下坦言相告!就算是……就算是天大的难事,倾大周所有,朕不信做不到!”
“陛下医救嫂母心切,孤亦为之感动。陛下富有四海,大周地大物博,孤也知道。但,世事可为,世情却是难为啊!”
这与“情”字何干?宇文睿不懂。
漠南女王喟叹一声,坦言道:“陛下只听医官说这‘眠心汤’以眠心草为君药,却不知这眠心草霸道,须以一味药引浸泡,才可激发出药性,为病者所用。”
“药引是什么?”宇文睿追问道。她隐约觉出这“药引”必定不是寻常物。
“心病当以心药治,心药当以心血引。眠心汤的药引,便是深爱病者之人的一盏心口热血。”
宇文睿闻言,怔在当场。
第112章凰儿
宇文睿的目光滑过漠南女王的脸庞,最后定在了她的双眼上,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陛下这么看着孤做什么?”漠南女王的眼珠儿微微错开,似是躲闪。
宇文睿心中的疑惑更甚,意味深沉道:“朕在想,殿下何以劳动大驾到我大周,只为了替太后把脉?又是如何知道大周太后的病症的……殿下可不要提什么巫祝之说,朕不是三两岁的小娃娃!”
“你不信孤之言?”
“那就请殿下给朕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漠南女王凝着宇文睿微鼓的腮帮和严肃的脸,突地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宇文睿:“……”
“陛下不请孤坐下说话吗?”
宇文睿:“……”
屏退侍从,二人来到净室中,分宾主落座。
“殿下这回可以说了吧?”事关国事,尤其还涉及到阿嫂之病,宇文睿的耐心快要被磨没了。
漠南女王却不着急,她侧着头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布置,叹道:“怪道人说中原昌明繁华,果然非同寻常,只是一间小小的净室,陈设布置就有这么多的讲究。”
宇文睿没心思和她细论装饰布置,抿着唇静候她的下文。
“陛下都不怀疑孤的身份吗?”漠南女王巧笑嫣然。
宇文睿惊,防备地看着她。
漠南女王“噗嗤”一声失笑,歪着头瞧着宇文睿,眨眨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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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真可爱的紧……”
宇文睿拧着眉头,看怪物一样看她。
漠南女王轻笑,喃喃道:“宇文氏的人果然都……孤今日才明白……”
“殿下明白什么?”宇文睿的耳力颇好,越听越觉得奇怪。
漠南女王醒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她,“叫我凰儿。”
宇文睿:“……”
“你叫我殿下,我叫你陛下,太生分些了!我们草原儿女,最喜爽利豪迈,以后私下里你便唤我‘凰儿’,我便称你做‘阿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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