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吴斌只觉得胸中热血直往上涌,拜道:“臣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定会护卫陛下周全!”
二将各自领命而去,景砚抖手端起茶盏,脑中突地一阵眩晕,手中的茶盏洒了一半。
“主子,您可烫着了?”秉笔忙不迭替景砚擦拭溅在衣裙上的茶汤。
“无妨!”景砚脑中回复了几分清明,挥了挥手,“申全和施然到了?”
“到了。”
“宣!”
施然出于医者的本能,第一眼便见到了景砚苍白无血的脸色,还有额角上沁出的冷汗。
“太后怎么起身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卧床静养……”
“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哪有心思静养?”景砚冷脸抢白了他。
施然愣住。
景砚怒视着底下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人俱都无言以对。
“皇帝的事,别说你们二人不知道!”她猛地一拍桌子,倒把二人惊了一跳。
从小到大,施然还真没见过一向斯文的景砚这样过,他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太后别急,当心凤体……陛下她只是去漠南取回眠心草,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景砚咬着牙盯住她:“眠心草,眠心草,她疯魔了吗?一国之君,独自涉险,就为了那么一棵草!”
施然嗫嚅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草,是能治好你的心疾的。她不放心别人,才亲自去的。”
景砚心里一软,脸上却还是沉如水一般,“她不知自己担了多大的干系吗?江山重要,还是哀家的身体重要?她难道分不清吗!”
在她心里,自然你重过江山。
施然默道。为了不给太后火上浇油,他并没把这话说出口。
景砚平复一瞬心绪,又道:“那个漠南女子是何人?你说!”
她素手一指申全,音声严厉。
申全快要被吓颓了,忙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
景砚的眉头拧得更紧:“漠南医女?”
“是。礼部尚书大人转述漠南使者单独觐见的话头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那漠南使者还说了什么?”
申全凝神想了想,道:“那使者央求见陛下的时候,对礼部尚书大人说什么‘事关国祚’。面见陛下时,还说是为了太后的凤体而来……”
“为了哀家?他们是如何知道哀家病了的?”
“陛下当时也问了,漠南使者说是他们漠南的巫祝卜算出来的,还说漠南女王特别担心。”
景砚的心头一紧,“那医女和皇帝说了什么?”
申全叩头道:“请太后赎罪,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陛下是单独见的那医女,后来还在净室中谈的,奴婢们并没被允许入内。”
景砚的心中更感慌乱:那漠南医女绝非寻常人等,她到底对无忧说了什么?以至于无忧竟然毫无芥蒂地随她走了?
“奴婢恍惚还听到那医女说什么‘禁忌’……”申全忽的想起了什么。
“什么禁忌?”
“奴婢不知……”申全摇头,继而又道,“陛下临走前曾对奴婢说,这眠心草必须她亲自去取,除她之外,世间没有第二人有资格亲取。”
景砚登时像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无忧,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定然是那起子人早就窥破了无忧对自己的心意,以医治自己的心疾为饵,诱无忧跳入圈套,然后对她……
景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突然觉得害怕,很害怕:如果无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她该当如何?
她又是心酸,又是痛恨。心酸于那孩子为了自己,竟不顾一切;痛恨于那小冤家怎么能为了自己,不顾家国天下!
此时此刻,景砚不愿,更是不敢去想象宇文睿可能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她几乎要咬碎银牙
谁敢动她的无忧,她定然要让那人,生则痛不欲生,死则尸骨无存!
第115章取药
“这就是孤的漠南!”骏马上的凰儿扬手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旷野,言语间透着骄傲。
“这边,还有那边,等到春天,雪化了的时候,都是葱葱郁郁的草场,牛羊啊马匹啊,就像珍珠似的散落在中间,可漂亮呢!”说到自家的风景,凰儿越发的兴奋。
“风吹草低见牛羊。”宇文睿低喃道。
“正是了!”凰儿笑道,“你们中原人虽然文绉绉的不爽利,但作的诗还是很好的。”
“这可不是我们中原人作的。”
“那是谁作的?”
宇文睿心里有事,实不愿同她多做纠缠,岔开话头儿道:“且不说这个,乌尔山还有多远?”
凰儿耷拉了嘴角,哼哼唧唧道:“就快到了。”
“那我们抓紧赶路吧!”宇文睿一勒缰绳,便要疾驰,却不想再次被凰儿扯住了。
“做什么?”她看着凰儿,眼中露出不快。
凰儿咬了咬嘴唇道:“那很疼的……”
“?”宇文睿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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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儿急道:“你知道那东西戳进胸口会多疼吗?会流很多血,还会落下疤……”
宇文睿不知道她说的“那东西”指什么,难道不是匕首,或者是自己的手指吗?
“朕意已决!”她绷着脸道,“朕既然到了这里,心意就是绝不会更改的!”
凰儿眼眶微红,转而求助于一路上都没做声的柴麒:“柴姐姐,你劝劝她吧!”
柴麒始终寒着一张脸,睨一眼宇文睿,只丢下一句“走吧”,便拍马越过两人当先冲了过去。
劝什么?怎么劝?姓宇文的都执拗,各有各的执拗,想做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也非做不可。她怎会不知道宇文睿会疼、会流血、会落疤?若易位而处,师父得了重病需要那药草救命,她也会毫不含糊的。
气归气,疼归疼,可既为至亲,又是同门的师姐妹,她也唯有尽全力替宇文睿达成心愿。至于其他的,比如景砚那个女人
柴麒在风雪中默默地磨牙:为什么又是这个女人?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当年害得先帝,自己的亲姐姐殒命北郑,如今又让小师妹神魂颠倒!世间的好女子多得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凰儿眼看着那姐妹俩拨马越过自己驰骋而去,气结:这都什么事儿啊!阿睿为了那女子不管不顾的,连柴姐姐一向对自己不错的,这会子也成了那头儿的。
哼!那个大周太后有什么好啊?孤看着也是稀松平常!长得倒是不错,可孤……孤也不差啊!何况,她那样病弱,只会拖累阿睿。阿睿是皇帝,身手又是那样的好,伴在她身边的也应该是同样的人,是可以陪她纵马驰骋天下的人!比如像孤这样的……
凰儿联想到己身,细腻玉白的小脸儿难得地泛上了红晕。她连忙使劲儿甩了甩头,挥掉那莫名侵袭了自己的旖旎想象。
“喂!你们俩急什么?等等我啊!还有重要的事呢!”
乌尔山脉绵延于大半个漠南草原,仿佛一条巨龙盘卧着。其高处经年被积雪所覆盖,最高峰更是高耸入云,白茫茫辨不清踪迹。
宇文睿站在山脚下,仰着脸朝山顶望去,还真是高啊!
她自恃轻功高绝,嫌弃地瞥一眼侍立在凰儿身后的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壮年汉子,他们的手里都没空着,长短不同的绳子、大大小小的钩子等等,还有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硬木盒子。
凰儿察觉到她眼中的嫌弃,解释道:“这几个汉子是乌尔山附近身手最好的采药人,我们武功再强,也不及他们熟悉地形,又擅长攀山。”
宇文睿知道她是好意,可见这几个人显然是不会武功的,她心忧景砚的身体,唯恐这些汉子耽误了她的脚程。到底也只好“唔”了一声,不言不语地朝山上攀去。
行程过半,宇文睿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这几个汉子极是熟悉山形,常年日久地在山上来来去去,早就摸到了窍门,纵然宇文睿和柴麒的武功再高,初来乍到的,终究也不及他们步伐灵活。
过了半山腰,越往上攀爬,积雪越厚,寒风越凌厉,脚下更是滑溜得紧,一不小心踏空了,可能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幸好有那几个采药的汉子在,众人才不至于走了冤枉路。
宇文睿驻足,歉然道:“凰儿,亏你想得周到,是我错怪你了。”
凰儿最喜她性子坦率明朗,听见她唤自己的小名儿,心里就是一甜,反倒替宇文睿开脱上了:“不怪你,你只是救人心切……”
她眸子忽的一黯,喃道:“我倒宁愿不帮你的,又不忍心……”
那一瞬,宇文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她却无暇细想,只拍拍凰儿的肩膀,朝前攀去。
凰儿一呆,盯着她的背影挪不开脚步。后背一暖,柴麒的手掌覆了上来。
“别想了,走吧!”柴麒轻声道。
皑皑白雪中,一丛耀眼的红色让人移不开眼去。
一个采药汉子惊呼了一声,继而以手扶额,大声说了句什么,又对着凰儿拜了下去。其余的几个汉子也都高喝着什么跪拜下去。
宇文睿不懂漠南语。
凰儿却笑道:“他们说长生天保佑漠南,他们在乌尔山上采药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就找到了眠心草。往日里,别说几个时辰了,就是在山里转上十天半月的,连半棵都遇不到的。”
宇文睿大喜过望,定定地看着雪丛里的一簇红宝石。
“这就是眠心草?”
“未采摘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凰儿也觉好奇。
“这样冷的天气,不会冻坏了吗?”宇文睿忐忑道。
凰儿笑道:“这草奇得很,好像天生天长蒸腾着热气似的,再冷的天气也冻不坏它,反倒是周围的冰雪,都被它融化了。”
宇文睿凑近一看,可不是嘛!说是长在雪丛中,倒不如说是那草将冰雪隔绝到了半尺开外,自成一个小天地。
“这便动手吧!”宇文睿已经迫不及待了。
凰儿看着她急切的神色,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阻止的话。她强自压下心头的痛意,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玉盏,递到宇文睿的面前。
“你的……你的血就放在这里面,”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如果眠心草认同你,我们就封好这只玉盏,放在皮囊中,由柴姐姐送回大周。”
宇文睿展颜一笑:“你想得很周到。”
她又转向柴麒:“柴师姐,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柴麒抿着嘴唇,盯着眼前的火红,没做声。
凰儿又取过那只硬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奇怪的物事
像匕首,又不像。三棱状,血槽极深,且有三道。刃口锋利,隐隐可见寒光。
“这是?”宇文睿疑惑。
凰儿轻轻拿起那物事,涩然道:“阿睿,这就是‘那东西’。它进入你的身体,不会像匕首那样痛苦,你心口的血自然会注满这三道血槽,如此也就够了,你也不至于失血太多。”
宇文睿凝着那物事,又深深地看着凰儿:“多谢你了!”
凰儿受不了她眼中的感激神色,那是在为另一个女子感激自己。她难过地撇过脸去。
宇文睿接过那物事,在自己的心口上比了比。
柴麒看得心惊,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脸却转向凰儿,眼中透出疑惑来:“殿下,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凰儿一愣,道:“这是我的族叔昔年为了救我婶婶,特意派人打制的。”
她骤然意识到柴麒言语间的不信任,苦笑道:“这东西用药水淬过,绝不会沾染上脏东西的。柴姐姐,我只是为了不让阿睿受太多苦……”
柴麒听到她语带哭腔,拧着眉头,退到了一边。
肌肉被金属生生破开,会有多疼?
血液流出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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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怎样的感觉?
金属是冰凉的,血液是滚烫的。那是心口的热血,怎会不滚烫?
此时此刻,宇文睿竟然有心思垂眸盯着自己的心口
三道鲜红倾泻而出,正急切地注入那三条血槽中。宇文睿从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血会流得这样快。
疼吧?自然是疼的。疼得痛入骨髓,疼得全身都要抽紧了。若不是凭着一丝真气支撑着意识,宇文睿相信自己早就痛得跌倒在地了。
可这疼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阿嫂犯心疾的时候不疼吗?只是为她疼一次罢了,阿嫂却要长久地被那心痛折磨着。
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阿嫂必须活下去,必须好好活下去!因为
如果这世间没有了她,我会疼得想要毁掉这一切!
“砚儿!等我!”
宇文睿牙关紧咬,“噗”的一声拔|出心口的利器,殷红的血“滴答滴答”地溅落在莹白的雪地上。
凰儿顾不得心疼难过,忙擎过盛着火红色眠心草的玉盏,任由那血流淌,注满。
柴麒则手掌翻飞,瞬间点过宇文睿身上的几处穴位,止住她伤口的流血,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宇文睿身子无力,神却不敢放松。她不错眼儿地凝着玉盏里自己的血和那神异的草。
红的血与红的药,本是互不相干的两种,它们的相遇却迸发出奇异的效应
它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不,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在相遇的这一刻,它们找到了久别重逢的自己。
宇文睿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她感觉到了,心口的伤口还是痛得令人快要昏厥,可是她的心内却生出难以形容的喜悦感!
为什么会这样?
是眠心草认可了自己对阿嫂的心意了吗?
嘶
眠心草与血液的混合体发出一声轻响,继而一抹水晕漾在了玉盏口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开来,盏内的两种红色倏的化作了一种,一种更明、更亮,比熊熊火光还要绚烂夺目的红色……
一直跪在地上祷告长生天的几名采药汉子惊觉这变化,突地狂呼起来。
宇文睿疑惑地艰难转向凰儿,却见到她早已经喜极而泣。
“成了!”她说。
成了!
成了……
强烈的痛意和无边无际的疲惫感顷刻间侵袭而来,最后一瞬,宇文睿拼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攥紧柴麒的衣袖,她已经无力发声,只有眼中是全然的乞求。
柴麒将一缕真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软下声音:“你放心……”
宇文睿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
刚刚那突生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生出欢喜的感觉?像是重逢许久未见的故人……
为什么?
景砚失神一瞬,惊觉之前手滑,绣针刺破指尖,一滴血滴在了明黄色的荷包上。
她连忙去擦拭那滴血迹,却是越抹痕迹越大,成了半个指甲大小的一块。
可惜了……景砚暗叹。
她蓦地凝神,发现那团血色恰好落在了荷包上所绣金龙的左面第一爪侧,那里
正是金龙的心口处……
第116章怅然
宇文睿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她以为,那是一生
“凤翔!你回来了!”白衣女子在繁花萱草中笑得温柔,最绚烂的花朵都为她折服。
“唔,回来了!”烈烈战袍殷红耀目,裹紧了她修俊的身形。浅麦色的肌肤,和配在腰间的神剑昭示着她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不愧为天界第一女神将。
“此去可还顺利?”白衣女子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唯恐错过什么似的。
“还好,魔域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这次也只是摸到了魔域边上,并没深入。”
白衣女子像每次一样,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凤翔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舒展开手脚,躺在了园中的一棵最繁茂的高树下,她微闭着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流笙,还是你这里好,安静,”她说着,轻轻耸了耸鼻翼,“味道也好闻……我刚向天帝回禀完,就来看你了。你说,我好不好?”
叫流笙的白衣女子脸上现出宠溺的神色,依着她跽坐,“知道,你待我最好。”
凤翔调皮地眨了眨眼,渐渐泛上了疲意,喃喃的:“什么味道……是你身上的气息吗?”
她迷迷糊糊中抓过流笙的衣袖,笼在自己的脸上。
流笙的脸颊上晕上两抹绯色,却也由着她动作,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则轻抚她的鬓角,语声柔出水来:“是你上次从人间带回的红草,我制成了香花,随身带的。”
“唔,”凤翔含糊地应着,“那草据说极性灵,最是能清神定心,你带着没坏处的……”
她刚刚在魔域打了几场,倦意涌上来,陷入了冥想之中,却没有机会听到流笙在她耳边的话语:“那火红色,和你的战袍那么像……”
“喏,送你的。”
凤翔展开的手掌上,安静地躺着一株淡金色的花朵。
“这是?”流笙暗暗吃惊。
“西方灵河边上的须弥花,你不是一直想要栽在这忆园里吗?”凤翔促狭一笑,“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了啊!”
“你……”流笙语结。她痴痴地抬起头,凝着眼前火一般的女子,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凤翔把须弥草放在她的掌心,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要被感动哭了吧?可别啊!你一直替我疗伤,又次次听我絮絮叨叨的,我替你寻些喜欢的花花草草,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流笙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否认自己要哭了,还是否认别的什么事。
凤翔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在树下坐,憾然道:“可惜你不能离开这园子,外面,人间、极乐净土、三十三重天我都去过,甚至地狱、魔域,真是各有各的风景!”
流笙黯然垂眸,半晌才道:“我这园子太单调了……”
“嘿!你想哪儿去了?”凤翔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去了那么多地方,只有你这里最是让我安然自在!”
你喜欢便好。
“你说这园子是你的神识所化,你即是园,园即是你。这忆园这么漂亮,也只有你这天界第一灵仙才能做到啊!”
流笙安静地不做声,听着她侃侃而谈,心里隐隐漾上了甜意。
凤翔的手掌突地按在她的肩头,朗声道:“没关系!就算你不能离开这里,有我在,定要帮你把所有的奇花异草都寻来。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朋友……
朋友……
流笙只觉得舌尖苦涩得紧,心中五味杂陈
她只当我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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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流笙啊,我去过的那些园子,有叫玲珑的,有叫繁锦的,还有什么揽月啊,观胜的……嘻嘻,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这‘忆园’,名字有点儿……有点儿普通。”
流笙却没生气,一双眸子顾盼生辉,定定地落在凤翔的脸上,婉然道:“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你可知为何叫这个?”
凤翔被她的目光盯得呆怔一瞬,不及细思其中的深意,“为何?”
流笙缓缓划过她的脸庞,最终落在了近前的火红草地上,幽幽道:“因为我常常一个人,对着这些花草,或者自言自语,或者回忆些来这里的每一位神仙对我说过的话……”
“哈!”凤翔失笑,“只有我来得最勤吧?难道还有别人?”
她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忙掩饰道:“流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流笙却痴痴地点点头,“只有你……”
“你就是天界灵力最强的神仙?”黑袍男子笑得邪气,“倒是个挺漂亮的美人儿!”
他墨黑的靴子踏在了鲜红色的草地上,掌中的长戟戳入,草汁迸溅,仿佛鲜血迸流。
“拿开你的脏脚!”白衣女仙子鲜见地愤怒了。
“呵!还是个有脾气的?”黑袍男子肆无忌惮地碾过红草,步步近逼,“本座欣赏你的灵力,乖乖随本座去魔域效力!否则”
他霍然擎起长戟,指向流笙。
骤然间,绯影一晃,“当啷”一声,长戟被长剑隔开。
“魔炎!你的对手在这儿!”凤翔长剑出鞘,寒气森然。
魔炎目眦俱裂,“又是你!杀我魔域众生,今日还想活命吗?”
“哼!”凤翔不屑道,“他们活该!反对天帝作乱者,就该被处死!”
“天帝有什么了不起?他不也是三万六千五百年前杀了前任昊帝才登位的?我魔炎今日若杀了他,天界就是我的了!”
“胡说八道!”
战袍飞扬,利剑翻飞。一红一黑战到了一处,天与地都为之变色。
可是,最后……
“天界神将军,来我这里做什么?”跏趺而坐的释子徐徐张开双目,古井不波。
此时的凤翔,哪还有半分天界将军的风仪?她的红袍上沾满了殷红的血,不知来自何人。袍上几道破损处,可见细碎的伤口,还在向外淌着鲜血,那是她自己的。她平素绑起的乌发也凌乱地散在脑后,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魔炎所伤。”释子肯定道,纵然是这样狼狈的女神将,也未曾让他惊乱半分。
凤翔手中拖着长剑,剑尖上的血红不断地滴在殿石上。
“可惜,你这伤就是流笙仙子在,纵然治好,怕也是要留下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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