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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文昭雪
一统天下……分忧解难……
江季麟嗤笑一声,指尖中粉碎的茶末簇簇落了下来。
他在秦国的权势已经能与李善文各分半壁江山,以前以退为进尚且稳得住时灏,而如今只有真正的全身而退才能让时灏彻底地信任自己。
李善文,呵呵,若是时灏不下令满天下追杀自己,这老狐狸才不会反叛。他一个文将,子嗣又艰难,唯一的儿子还不成器,求的不过只是几代的荣华富贵,便是权势再大也不会去想着自己黄袍加身。只有自己的“下场”越潦倒,才能让李善文越慌乱时灏可以如此对扶持自己上位的人,又怎么会不这般对付他呢。
打乱他的阵脚,逼得他……必须出手!
逼得他,举兵叛国。
这些话,江季麟没有说给时灏,也不会说。
就让时灏坚定地以为李善文心怀不轨,多好。
他让时灏下令追杀自己,让他派出刺客追杀自己。
不是演戏,是真刀真枪。
只有这样,才能赢得齐凌更多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更让李善文,兔死狐悲。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季麟抬起指尖,将指尖的碎茶末轻放在唇边,微舔了下沾在指尖的茶末。
苦涩至极。
为了少一个李善文与自己作对,为了时灏更加信任于他。
他有足够的信心让留异和孟鹤冬听令于自己,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乱了齐国国内势态全身回秦,到了那时,他在秦国的权势,便不是半手遮天了。
而是,一手遮天。
蓝狐胸口的那把剑,与其说是刺客刺的,不如说,是他江季麟刺的。
是他,是他啊……
他自以为运筹帷幄,万无一失,却独独没有料到,蓝狐……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局死于非命。
一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局。
江季麟慢慢站起身来,侧眸看了眼窗外。
今晚没有月亮。
离齐国都城金陵,还有三日的路程罢。
江季麟低笑了一声。
也好,也好。
蓝狐此时死了,也好。
他永远不会看到自己,变成魔鬼的那一天,不会看到自己,悖了祖宗德训的那一天,不会看到自己,再无法回头的那一天。
江家,世代忠良。
而他江铭,江家第八代子孙,长房幼孙,却注定要做一个,乱纲覆朝之人。
从四年前起,这世上,便再无江铭。
只有江季麟。
余生,只为复仇的
江季麟。
第34章秋分,满城尽带黄金甲(11)
天气越来越冷了。
北风挂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宁长青拉了拉衣襟,不知不觉,天气竟然变得这么冷。
昨日刚到金陵,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梁盛生叫去训了一通的话,无非是因为宁长青私自求齐凌让自己出镇边城的事。这件事本来梁盛生就是不同意的,却没想到宁长青直接摆了他一道偷偷去找了齐凌。
梁盛生还问了宁长青边城的事,齐凌突然出京去边城,又很快从边城赶了回来,行程匆匆,梁盛生自然疑惑。
但宁长青什么都没说,左顾右盼,说前道后,颠三倒四的就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透露。气的梁盛生又抓了宁长青瞒着自己请命镇守边城的事训斥宁长青。
宁长青被训了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后悔了”便抬腿就走,留下身后被宁长青怠慢的态度激的气急败坏的梁盛生。
他后悔了,早知道季麟哥会来金陵,他还那么大的劲去边城做什么!
有鸟雀叽喳着从空中飞了过去。
宁长青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齐凌将季麟哥安排在王府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但也不一定,只要消息不走露,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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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王爷有令,让您速去一趟王府。”
宁长青一愣又是一喜,他今日就要动身回边城,本还以为没机会见一面季麟哥,这去一趟王府,说不定能看到季麟哥。
宁长青到了王府,被引到房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通报声,忙站起身迎接,却意外地看到了齐凌身后的人。
梁盛生?
还一副怒火冲冲的模样?
宁长青心里咯噔一下,猜着怕是梁盛生还因着自己的事怒火难消。
齐凌看到宁长青抬手指了指座椅:“礼,都坐。”
梁盛生经过宁长青身边时冷哼了一声,白胡须似乎都抖了两下。
宁长青暗暗瞥了嘴,依言坐下来。
下人添了茶后都退了下去,齐凌喝了口茶,笑道:“来,也是本王的疏忽,惹了你两人之间有了误会,本王今儿个把长青也叫来了,梁将军,不如好好说道说道把这误会解开?”
“下官惶恐。”
“属下不敢。”
宁长青和梁盛生忙都拱手道。
“哎,何必如此局促。”齐凌摇头,“梁老将军,宁长青一个年轻人,去边城历练历练也没什么不好的。也是本王思虑不周,没顾着将军的爱才之心就禀了皇上,把宁长青从将军这里挖到边城那地方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像宁长青这样的年轻人,就该先去边城那样的地方驰骋一番,否则在这金陵城都能待疲了。”
“王爷说的是,下官就是觉着他还年轻,入军才一年多,刚刚升了校尉没多久,就去边城驻守做一方牧州,恐难当大任啊。”梁盛生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忧虑,“若是他出了什么错处,皇上怪罪下来,只怕连累了王爷您啊。”
齐凌哈哈笑着摇头:“老将军多虑了,本王倒觉着,宁长青可以。宁长青……”
他转头看宁长青:“你觉着自己能做边城的牧州吗?”
宁长青站起身朝齐凌深辑一礼:“属下定会不负王爷重托。”
梁盛生牙根都快咬断了。
当初看上宁长青一身好武艺,惜才将他入虎贲军,一年时间器重有加,将他从一个下等的步卒提拔到了堂堂一等校尉,结果几天之间这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一方牧州,直接脱离虎贲军管辖驻守一方城池,还是齐秦交界的战略重地。
这事让梁盛生觉着自己就像吞了一口黄泥般不舒服。
满心满眼的不舒服。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一种被踩着朝上爬的感觉。
“梁将军,这后辈就放开了让他们去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嘛。”齐凌道。
梁盛生胡须抖了几下,终于长叹一声:“王爷说的是。”
宁长青对梁盛生的怒火一点也不上心,反而觉着梁盛生这气生得挺莫名其妙。而且这事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还是要和季麟哥隔那么远。
齐凌喝了口茶,突然转了话头。
“梁将军,本王刚回京,便听说了一件事。”
梁盛生放下茶盏,眼神微闪:“不知王爷所说为何事?”
“本王听说……”齐凌的眸突然尖利,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盛生,“令媛和本王五皇弟,正在谈婚论嫁?”
梁盛生独有一女,名唤梁明兰,年方二八,生的娇美可人,又兼得父亲为虎贲大将军,所以这择良配的标准自然不可与常人而论。
但另一方面,梁盛生手握三十万虎贲军军权,膝下无嫡子,独有梁明兰一嫡女,所以这梁明兰的婚事,牵扯的可不只是一桩儿女□□,若是这龙床快婿与皇亲国戚又扯上什么关系,背后的错综复杂不言而喻。
齐凌却没有想到,出了京城一个月多,就冒出这档子苗头来。
若是梁明兰真嫁了齐清,他这五皇弟可就如虎添翼,平添了许多的威胁。最让齐凌忌惮的是,大皇兄齐清和五皇弟齐风都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去的早,父皇对皇兄和皇弟向来宠爱有加,若不是出了那件事,这太子的位置必是大皇兄无疑。自出了那件事后,父皇虽生大皇兄的气,除了重要的场合外都避而不见大皇兄,可对五皇弟仍是宠爱有加,一来他是最小的儿子,二来他是先皇后所出的嫡皇子。
如果,梁明兰真嫁了齐清,要置他齐凌于何地!
梁盛生要置他齐凌于何地!!
“王爷。”梁盛生站起身来,“下官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宠溺坏了,自一个月前在澎湖见了五王爷一面便……”
他面上带着几丝愧色和无奈,但眼眸深处却透出一股子劲和一束光。
齐凌面色咄咄:“便如何?”
梁盛生长叹了一声:“一见倾心。王爷,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她从小没了母亲,身子骨也弱,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一辈子只想她能幸福安康。王爷……”
他话还没说完,齐凌便猛地站起身,拂袖打落了桌上的茶盏,茶盏碎在地面上,尖利的破碎声让梁盛生和宁长青均是一愣。
宁长青垂着眼,心中颇有些惴惴,他可不想卷入这破劳什事。
“梁将军!您明知这其中的厉害,为何还要这般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您可有想过,若是令媛真与五皇帝结了这姻缘,朝堂上不知又要掀出怎样的暗潮。”
以如今齐国的状况,以梁盛生手里的兵权,嫁给剩下的皇子哪一个,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竟管如今这场腥风血雨已经拉开了帷幕一角。
“王爷!”梁盛生突然俯身跪倒在地,“王爷,微臣斗胆说一句,如今大局已定,五皇子向来无心政事,纵情山水,即便是微臣将女儿嫁给五皇子,也动不了王爷的地位,也动不了大势所趋啊!”
大皇子自那件事后一直不受皇上所喜,深居简出,二皇子又在误中流箭而亡,三皇子齐骋已是无翻身之日,如今这大宝之位,继承人无非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之一,而五皇子齐清为人颇有些桀骜不羁,有侠客之风,向来镇守南关,无事时便走访大江山河纵意所如,对那位置似乎并无兴趣……
“大势所趋……”齐凌低低的笑,笑声颇有些阴鹜。
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欲无求的人。
他也从来都不认为,他那五弟,是个只纵情于山水的侠客。
若是梁盛生不嫁女儿倒还勉强,但若是嫁了,齐清背后便有一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岳父,而朝堂上有至少一半见风而倒的墙头草,还有虽然被贬为庶民但却没有失去使绊子的能力的三皇兄,还有一个虽然表面无权无势不受父皇所喜但顶着大嫡子名头的同胞皇兄。
这个世上,谁会没有欲望!
这世上的所有人,哪个不是有了一定的权势,便会渴望更多。
“王爷。”梁盛生跪在地上,抬起身看着齐凌,“王爷,微臣在此起誓,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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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五王爷素来闲散,无争权夺势之心,将来也不过是一散王闲王。微臣所言具为肺腑,求王爷三思,求王爷成全!”
齐凌终是长叹了一声,疾步走过去亲手扶起梁盛生:“方才并非本王苛刻,实在是心里颇有不虞和疑虑,您既这般说了,本王又如何会不信。这些年来,若是没有将军您,有哪来本王今日之境。令媛大婚之日,本王必会亲备贺礼上门祝贺。”
梁盛生老泪纵横:“谢王爷!”
这一桩事就被如此拨开了,三人又说了几句,宁长青和梁盛生看起来也是处的融洽了许多,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梁盛生因军中还有军务,便起身告了辞,本来宁长青也该告辞,已经是中午时分,他还要再拾妥当些回边城,但是......还没有见着相见的人,宁长青磨磨叽叽了会还是没有要走的架势。
齐凌却是先沉不住的,笑问道:“你就像屁股扎了刺一样坐立不安,却偏偏还要和本王扯东扯西没半点眼力见的赖在本王这里。说说吧,打什么主意呢”
宁长青面色微发了红,眼神飘忽:“王爷,不知我以后如何称呼江大人?”
齐凌笑道:“你莫不是傻了,你乃边城牧州,正四品的官职,江季麟如今只是本王麾下一幕僚,你二人岂能平地而论?”
宁长青犹疑:“江大人在边城留了我一命,我心里一直很感激。”
齐凌挑眉:“奇怪了,梁老将军对你有知遇之恩,怎的不见你如此感激?”
宁长青倒是正正经经答了:“属下很感激梁将军的知遇之恩,属下在虎贲军时不敢说战功赫赫,但每次也都拼了劲的上,将军的吩咐从来都牢牢记在心里的。”
“那现在呢?”齐凌眯起眼,“你身为边城牧州,以后要如何与他相处?”
宁长青沉吟了下,抬眸坚定地看着齐凌:“身处什么职位,自然有要尽的职,要做的事,要效忠的人,处什么职位做什么事,自然便是了。”
齐凌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这会儿倒是不傻。
反而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
齐凌这般想着,不由啧啧叹了两声:“你这会倒是聪透了。”
宁长青一脸疑惑:“属下平日里是笨的??”
齐凌腰一闪,差点没站稳,心里方才那点赞赏又被磨的半是好笑半是无奈。
“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你且如实招来。”齐凌的神色变得莫测起来,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是不是仰慕于江季麟?”
齐凌问出了这话,便看到面前的人张了张嘴,面上似乎有些呆滞怔然。
“仰,仰慕?”宁长青自言自语地低了头,“属下,属下不知。就是……就是很想看到江大人。”
齐凌目光微闪:“你如何相看江季麟?”
宁长青沉吟了会,微微眯眼细数:“江大人一身白衣十分好看,相貌俊秀,脑子又十分聪明,是个名扬天下的儒生。”
他越说眼睛越亮,脸上隐隐显出几丝兴奋,几丝……暗红。
“他为人还很谦逊温和,说话又好听,像春天的阳光,像和煦的微风,和他相处十分惬意。”
宁长青说的兴奋,齐凌听得嘴角直抽搐,
宁长青大字不识几个齐凌是知道的,可他竟还能找出这么多于他而言难得的好词来对江季麟极尽赞美,真的是……
“真是难为你了。”齐凌哭笑不得,一面为宁长青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惊讶,一面又为宁长青这明显不同寻常的反应而头疼。
这已经不止是仰慕了。
其实从几个月前,江季麟出使齐国,在金銮殿上的时候,齐凌便已经觉出宁长青对江季麟微妙的不同,虽然宁长青说了边城的事,但齐凌心里一直存着疑惑,这次走了边城一趟,明里暗里把宁长青对江季麟的暗潮尽眼底,虽不是极清楚,但也明了了个七八分。
倒也是奇了。
江季麟好龙阳,宁长青难不成也是个断袖?
齐凌顿觉后颈一阵发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如何看宁长青都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生怕遭一个近墨者黑。
宁长青却是一脸奇怪:“难为?难为什么?属下没有什么难为的啊?”
齐凌慢悠悠坐下来,好整似暇敲着桌面:“还说不是仰慕,宁长青啊宁长青,你莫不是也要效了那龙阳君。”
宁长青面上一怔,喃喃念叨着齐凌的话“……龙阳……我,我……”
齐凌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江季麟亦好龙阳,你若是真欢喜他……”
宁长青急急抬起眼,似惊似喜地瞧着齐凌。
齐凌眼角挑起,眼底闪过一抹诡异莫测的笑意:“能把他永远留在齐国,倒也是极好的。”
宁长青一脸似懂非懂的神色,齐凌却又转了话头:“这边城州牧的职位并不好担任,你虽骁勇,却谋略欠佳,平日里务必多与幕僚交涉,虚心听谏。”
宁长青自然点头称是,心里却不由叫了一声苦,据消息称,边城调来一名新幕僚,职满三月无甚差错便可直封军师。军师军师,可不就是来管自己的么,更何况,听着齐凌这话,说不定这军师还是齐凌安到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宁长青虽然迟钝,但有的事细细想还是能想通不少。
自己脱离虎贲军驻守边城,担任正四品的牧州,又是齐凌举荐,那个军师也是齐凌举荐……
在培养一股势力前总要保证这股势力的可塑性和忠诚性。
宁长青心里其实不以为然。
他现在就关心一件事此次分离还要多久才能见着季麟哥。
齐凌似乎也看透了他的想法,甩了袖子负手在背后,站起身朝门外踱步而走:“江季麟此时,大抵是在本王王府的后花园赏那残菊。这天色不早了,你可别耽误了去边城的时间。”
他说完,便笑了一声,抬脚走了。
宁长青本就紧跟在他身侧后,听到这话忙拜了拜,眼瞅着齐凌背影消失的差不多了便一溜烟催着引路的下人很快便去了后花园。
走了几百步,到了比室内空旷了许多的地方,宁长青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这才长长舒了出来。
方才和齐凌那番话可真是比上战场还要麻烦,差点要去他半条命。生怕哪里说得不对便露了季麟哥的身份。
不偏不斜,不瞒不隐地露了自己的心思倒还真把齐凌的怀疑转移了大半,兵法里说得以退为进倒还真好使。
只是……梁盛生那事,他总觉的没那么简单,心里有些惴惴,不如待会见着了季麟哥悄悄说给他。
…………………………………………
金黄的菊花已经落败了不少,攒攒的金色大团落的落,缺的缺,早无金蕊泛流霞的妙姿。
真是可惜了。
“飒飒西风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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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蕊寒香冷蝶难来。”江季麟低语了一声,眼角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伤神,他直起腰来,抬眼看着四王府的天空。
他以前很少走访京城名胄,也曾纵情山水桀骜江湖过一段日子,后来父亲阵亡,哥哥受暗算而死,爷爷病情加重药石无医,他在江家最动荡的时候继承家主之位,力挽狂澜,用尽手段保住了江家不倒。可他那些努力换来的是什么,是皇家进一步的猜疑,是被蒙蔽双眼的愚蠢平民的诟病,是列祖列宗都背上的“不忠”的羞辱。
那时的他年岁还小,也吃尽了年岁小造下的苦果,如果那时......他任由江家被层层的潮水挤压拍打,任由江家在虎落平阳的悬崖边缘坠落,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江家从两大家族之一落为平族,荣耀不复,但却一生富贵无忧。
是的,最坏的结局也足够江家两代人衣食无忧。
可那时的他无法接受也无法忍受江家平淡落幕,绞尽了脑汁,耍尽了手段,自以为以羸弱的年纪抵住了重重的浪潮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自以为天纵英才力挽狂澜是一件多么让旁人叹服的事。
呵……
飞鸟尽良弓藏,虽藏犹整,可若这把良弓开始不服帖,那等待它的可不就是藏,而是毁。
可他却懂得太迟。
当他想退一步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已经没有退路,齐炳已,决计不会再给江家居于一隅的空间。
他明白这一点的那一年,是他继承江家家主之位的第七年,
既无退路,只能开拓。
可他最终仍是输了。
赔上了整个江家。
如果可能,他宁愿十六岁时的自己是个乐不思蜀的傻子如果是为了江家的话。
锃亮瓷白的骨扇上,修长的指尖捏的愈来愈近,大有要捏断那骨柄的架势.
“季……江大人!”宁长青一眼便瞧见了花园边缘的男子,那一袭淡白的衣摆像是天际的云朵般缥缈,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
江季麟眼神微闪,恍觉自己竟出了许久的神,连有人靠近都未察觉。
他转过身来,看到急匆匆半跑半走的宁长青,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像是行走的阳光,充满了活力,愈发衬的自己老气横秋。
江季麟也说不清自己在气闷些什么,一瞧着宁长青近了便不由冷了脸转身就走,却被宁长青一阵加速小跑横切着拦住了他的路。
“做甚?”江季麟眉间微蹙,似是压着不耐。
宁长青一副无知无觉的样,腆着脸笑道:“季麟哥,这附近没人。”
江季麟皮笑肉不笑:“班门弄斧!”
可不是,宁长青是江季麟教出来的,这附近有没有需要注意的眼线,江季麟比宁长青可更清楚。
宁长青一点也不羞恼,卖宝似的说:“季麟哥,我方才和虎贲将军梁盛生在王爷那里碰了面,梁盛生似乎要把女儿嫁给五王爷,王爷竟然应允了。”
江季麟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这很奇怪啊,王爷怎么会答应的这么轻松,还说要备一份大礼。”宁长青不由抬手挠头。
他总会不经意间在江季麟面前做出孩子气的举动,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看起来有多傻。
江季麟抿着唇看着宁长青一边挠头一脸迷茫的样子,只差扶额长叹。
他竟十分想不明白,齐凌到底是怎么看上宁长青这块木头的,以前就蠢得紧,但起码还带着些灵气,现在是愈来愈傻了。
“上头的事,你以后少议论。”江季麟终是提醒了宁长青一句。
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人莫不是不明白?!
宁长青顿时笑开了花:“嗯嗯,我就只跟季麟哥说,季麟哥你对我真好,这么关心我。”
江季麟:“……”
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白衣的男子僵着脸侧身便要从傻愣的高大男子身侧走过,却被男子伸手拉住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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