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文昭雪
宁长青忙跑到人群前拨开一条缝挤了进去。
“你这崽挤什么挤!”旁边的人骂骂咧咧了一句,却见宁长青睁大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的告示,便觉得有些感兴趣,“你晓得这是什么吗?”
宁长青转头看他:“不晓得。”
那人颇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给你讲啊,这个人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叛国贼子,前些日子朝廷一直在抓都没抓着,今儿贴出告示说前日逮到京城砍了头,真是报应啊报应!”
“对啊对啊,这江铭猖狂了好几年,总算是死掉了。”旁边又有一人附和道。
“唉,当年江家一直护着边疆,立下军功无数,也算是忠臣良将,可惜毁在了这样的不肖儿孙手上!”
怎么回事,季麟哥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在京城问斩了??
不行,他得回去给季麟哥说说这件事!
“听说这江铭还是个断袖,好男风,整日宠着一男宠,不思进取,败坏家门!以前还敛些,自江黎大将军殉国后便一日比一日猖狂,如今竟然还叛国!真是死的好!依我看啊就不该砍头,便宜他了,该凌迟!”又一人拍着手开口道。
围观的人一听此话,都议论纷纷。
“对啊对啊,我听说过这件事。”
“真是不堪啊不堪!败坏风气!”
……………………………………….
宁长青回过头来,目光又落在画中的人身上。
眼睛有些酸。
他虽然一直住在谷里,与世隔绝,有的事还是明白的。
我曾经屋中着一少年,和你一样青涩,楚楚可怜..….
脑海里猛地便响起那日江季麟含糊不明的话语,他那时没听懂,又一心着急江季麟的伤口,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宁长青垂下眼,紧了紧抓着背篓边的手。
他突然转了身,横冲直撞地跑出了围在一起的人群。
“.…..哎你这小兔崽子晓不晓事啊……”
“赶什么去啊,吃/屎/啊!”
后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宁长青像是没听到般,闷着头跑,背篓一晃一晃打在他的腰背,瘦弱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第10章惊蛰,一候桃始华(10)
宁长青这悬崖爬了这些年,偶有失误而差点掉下去,但也只是差点而已。可这次他回谷的时候,爬得很是心不在焉,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要只是慢还好,可有两次差点踩空就是关乎性命的事了。
心思乱的很,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
季麟哥,少年,斩首,叛乱……
他喜欢季麟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第一眼的惊艳也好,相处中的折服也好,他就是喜欢季麟哥,可于他来说,不确定的信息太多,未知太多。
季麟哥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身上有什么秘密?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宁长青没读过多少书,肚子里那点墨水顶多比大字不识的老汉强一些,不晓得也不在乎人伦大道,一点也不在乎。
他现在别的都不在乎,只在乎一个人。
管他是江铭还是江季麟。
宁长青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一块突出不少的悬崖岩块上,有些呆滞地看着远处天际慢慢蔓延的红霞。
黄昏了。
按理来说,他早该回去。
可他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季麟。
宁长青抱着膝盖慢慢蹲下来,无助感从四面袭来,逐渐包围了他。
他以前听算卦的人说旁人命中孤苦时,就觉着自己也是命中孤苦的人爹不疼娘不爱,唯有一个救了他,养育他,教习他的老师却还不长命。他在谷里独自生活了这些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这种无助和孤独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江季麟像是他静如死潭的生活中一个石破天惊的变数,他想跟着江季麟,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哪里。
眼角有些湿。
宁长青抹了抹眼角,诧异地看着指尖上的晶莹。
有鸟雀的声音在头顶划过。
宁长青把指尖的那点湿润在腰侧随手抹干了,叹了一口气,扶着岩壁站了起来。该回去了,再过会天色就黑了。
有两只长相奇特的鸟雀飞了过来,绕在宁长青身边叫了两声,正是方才的声音。
这是什么雀儿,他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宁长青微微疑惑,却也没大在意,踩了踩脚下的岩石块,眯眼看了看下面的路。
那两只陌生的雀儿绕着宁长青飞了一圈,又绕着圈儿消失在暗下去的黄昏中。
宁长青蹬着石壁又朝下移动了数米,隐约听到右边传来什么奇的声响。他扭头朝右一看,顿时冷汗冒了出来,那是一条银环蛇,正吐着鲜红的信子阴森森地朝着宁长青的方向晃着竖起来的上半身。
宁长青脑壳一紧,晓得这是条正在孵卵的银环,定是被自己惊扰了才从蛇窝里钻了出来朝自己示威。银环蛇毒性极强,被咬到后回天乏力还没有能活下来的!宁长青甚至不敢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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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平复瞬间狂跳的心,只能尽量秉着气息,紧张地看着银环的动作,后脚微微试探着退路。
银环没有再继续朝前动作,却仍是阴森森地对着宁长青的方向吐信子。
宁长青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叽喳声在脑后响了起来。
宁长青面色一窒,又是那陌生鸟雀的叫声,他眼角狠狠跳了一下,心知不妙,银环此时本就警惕异常,自己脑后再飞出两只雀儿来……
他当机立断,后脚朝后一探便整个人快速地扶着岩壁后退。
“叽叽!”与此同时,两只雀儿叫着从他背后飞了过来,像方才那般若有若无绕着宁长青。
不好!
那银环腰身晃了一下,朝宁长青的方向窜了过来。
宁长青没有空去想太多,只能本能地朝后移动,他不敢回头探路,凭着记忆和运气脚下步如生风地后退着,这是一块略微突起的岩块,这条银环应该是住在岩穴里,宁长青记得身后的路应该不陡峭,只要过了这银环的防备圈,它碍于岩洞中的卵便绝不会再追赶。
脚下咯噔一声。
宁长青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踩空了!!
他下意识地身体前倾,紧紧抠住头顶的凹处,一脚踮在岩块上,一脚晃悠着探路。
一块石头扑腾着掉了下去,在岩壁上撞出沉闷的几声响。
眼前一花,那条银环已经张着牙口扑了过来。
完了!
宁长青紧闭了眼睛,一咬牙就朝下跳!
耳边有什么飞了过去,掀起空气中的气流波起了宁长青鬓角的发,紧接着便有一股力道从身后传了过来,将他拉入一个怀抱。有一双手稳稳地托在他腰身,抱着他起落在岩壁上。
宁长青小心翼翼睁开了眼,一眼便落入一汪深潭。
江季麟的脸在夜色中不甚分明,但那双眼睛却辨识度极高,一眼便让宁长青失了心神。
江季麟正稳稳站在只有二尺余宽的岩块上,一手攀在稍高于肩部的突处,一手稳稳抱着宁长青,岩块不大,只能站得一人,宁长青的脚是悬空的,整个人依偎在江季麟怀中,像是蒲草依偎着磐石。
宁长青的右边,那条银环被一根树枝钉在了岩缝中,七寸之处被彻底贯穿,整条身体软哒哒地吊着,细长的额尾巴晃悠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宁长青的牙关还因为放在的形式发着颤,愣愣地瞧着江季麟打着牙想说话。
“.…..季,季,季麟……季麟哥……”
江季麟没有说话,呼吸却有些急促,他紧紧盯着宁长青的脸,眉头锁着。
那两只雀儿叽叽叫着落在江季麟肩上,他微耸了下肩,两只鸟便又叫着飞走了。
江季麟侧眸看了眼谷底,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抱紧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整个人朝下坠了下去。宁长青紧张极了,八爪鱼一样扒在江季麟身上。
江季麟的胸腔中似乎穿啦两声沉闷的笑。
“睁开眼,到谷底了。”
宁长青红着脸睁了眼,眼神闪烁着不敢瞧江季麟。
“怎么,还准备抱多久?”江季麟咳了一声,放开搭在宁长青腰间的手。
宁长青这才发觉,自己八爪鱼一般的四肢都缠着江季麟,两腿像机关一样缠着江季麟的膝盖,似乎甩都甩不开。
他手忙脚乱地放开手脚,却忘了自己还悬着的事,四至全部一放开便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宁长青觉得脸都要丢尽了,悉悉索索从地上爬起来,看都不敢看江季麟。
“谢谢,谢谢季麟哥。”
江季麟淡着眉眼,草草打量了宁长青的全身,没有什么大事。
心头狂跳的余波似乎还未完全消停方才的危急时刻,他的心竟然跳的像是不属于自己,那条银环朝宁长青扑过去的一幕,宁长青破釜沉舟地朝崖底跳的一幕,在他眼前走马观灯地回放。
许是因为自己该负大半责任的原因。
宁长青迟迟未归,他招了红雀出去找他,顺着红雀的信号一路到了这里,却没想到两只蠢家伙竟然惊动了银环蛇
这临时训练的红雀当真蠢笨无比,如何比得上他曾经亲手调/教的那些小家伙。
“没事吧。”江季麟的声音很淡。
宁长青摇着头,慢慢抬起眼试探着看他。
季麟哥方才救了他,还那么紧地抱着他,那么紧…..
季麟哥对他真好…….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便是老师当年,也对自己颇有打骂怨言。
“我没事。”宁长青摇着头。
“那就回吧。”江季麟也没问宁长青为何回来的迟,得了没事的回应便直截了当转了身。
宁长青的心里一阵空落,瞧着江季麟的背影就是迈不开步。
江季麟走了两步,微微回眸看着宁长青,眉峰微蹙,疑惑不言而喻:“怎么了?可有不妥?”
宁长青张了张嘴,挣扎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外面…..贴榜文了。”
第11章惊蛰,一候桃始华(11)
月色隐在暗中,只透露出些许暗晕。
江季麟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修长的身躯像松柏一般立在那里,自成风流。
“.…..”宁长青张了数次嘴都没说出话来,从他结结巴巴把那张榜上的话说给了季麟哥后,季麟哥便有些不对劲,一路上几乎没说话,甚至没有对那榜文上与事实天壤地别的东西做出半点斟酌。
晚饭也没怎么吃,桌上香喷喷的小炒牛肉还剩下大半盘,搁在那里似乎都失了香味。
宁长青不想多问与其说是不想,不如说是不敢。
他清楚地知道,江季麟身上的事,是他无法,也不能去企及的辛秘。
江季麟抬起左手的剑,指尖从剑刃中间的深痕上慢慢地滑过:“长青。”
宁长青一愣,忙从门槛后面跳出来:“怎么了季麟哥?”
“你可听说过两大世家之一的江家?”江季麟嘴里有些苦涩。
宁长青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以前没听过…….”
风头正盛的时候没听过,但是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听说了。
江季麟背对着宁长青,指尖在剑锋上滑出一道血痕,血珠瞬间便沁了出来,落在剑中间的痕上,慢悠悠地沿着那道痕滑了下去,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我江家百年名门望族,毁在我这不肖子孙的手上,我不甘心。”他不甘心,便是他算不得合格的江家儿郎,便是他算不上合格的大齐子民,可江家,却不该背上那般的骂名。
他江季麟不是视虚名如粪土的人,但也不在乎背上如何的诬陷谩骂,可是,江家不可以。
宁长青救了他三番两次,他不喜欢欠债。
“所以,我绝不会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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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处,我发誓,要一雪前耻。”江季麟仍是背对着宁长青,所以错过了宁长青煞白一瞬的脸颊,“长青,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
“季麟哥!!求你让我跟着你吧!!!”宁长青打断了江季麟的话,神色激动地朝江季麟跑了两步,又怯怯地停了下来,眼中露出隐晦的哀求。
江季麟没有料到宁长青会这样说,微愣了一下回眸看他,待看到他的模样后皱眉摇了摇头。
这世上,多的是说比做轻松,轻松太多。
宁长青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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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可以!我不怕死,我要跟着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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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没有多少粉饰华丽,直白地像是空白的宣纸,大刺刺地彻底摊开在江季麟面前,似乎可以任由江季麟涂改。
江季麟眉峰展开,竟是失笑出声。
他似乎很是畅快地笑着,眼角却挑起了漫不经心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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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都可以你会做什么排兵布阵带兵打仗运筹帷幄还是朝堂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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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觉得自己瞬间便坠进了冰窖子。
是啊,他会什么
他什么都不会。
除了一身蛮力,除了三两小菜,除了这一头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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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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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的声音弱如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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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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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做饭的,可以试很多的新菜品,可以每天做十顿,可以给很多人做。
宁长青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脖颈也慢慢弯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半截脖颈和乌黑黑的脑后勺。
江季麟的眼变得深邃起来。
他看着宁长青乌黑的脑勺,黑眸中似乎闪过一瞬间的温柔,可再细看,却只能看到一汪平静的深井。
宁长青的肩膀一沉,他浑身一抖,抬起了头。
江季麟高大修长的身躯弯了下来,几乎和宁长青隔了不到分毫,眉眼清晰的过分。宁长青觉得自己浑身自上而下都不由地颤栗起来,半分狂热,半分兴奋。
“宁长青,我教你武艺。”
清淡缥缈,余音绕梁,吐息清浅,挠心的痒意。
江季麟的声音如同远古的梵音,迷了宁长青的神志。
在宁长青和江季麟的每一次交锋中,江季麟似乎总是能掌控全局,他不过是一句话,便堵住了宁长青所有说出口抑或还未说出口的话。
他负手拿着长剑,与宁长青擦肩而过,白衣的衣角翩若惊鸿。
“明日辰时起,从基础功开始。”
宁长青的身体像是不守使唤般,僵硬了许久才关节咯吱作响着转了身,傻呆呆地瞧着江季麟背影消失的门口。
有一丝喜悦从心底爬了出来。
季麟哥要教他……武艺?
这是不是意味着,季麟哥愿意带上他??
宁长青黑亮的眸,似乎比空中的星还要亮。
辰时。
江季麟没有想到,说的是辰时,迟到的却是自己。
他睡眠向来不好,每夜虽阖着眼躺在榻上,却要静躺许久才睡的着,每次困意袭来之前,宁长青已经在榻脚睡的很沉,他便把他捞到床边,自己继续半阖着眼闭目养神直到入睡。可昨夜似乎宁长青很久都没睡着,久到了江季麟睡着他都没有半点入睡的意思。
最主要的是,宁长青起床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江季麟摇头笑了一下,按了按腰处发痒的伤口。
宁长青已经在河边做着奇怪地动作,弯弯腰踢踢腿,兴奋的神色溢满了面庞。江季麟哭笑不得,先自顾自捧了一捧清水湿了湿脸,这才挑着眉问宁长青:“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长青嘿哈了两声,眼睛放光地看着江季麟:“我看街上武馆里的人练武的时候也这样做。”
江季麟沉默了两秒钟。
把江家的功夫和这乡野之处的小武馆作比较……
宁长青还真是敢比……
江季麟对着宁长青满是星光的眼,嘴边的斥责莫名便说不出口了,只得颇有些郁结地抖了抖唇角,拔出了剑。
剑光一闪,一截修长的树枝便落在了江季麟的手中,指尖翻飞间,那树枝的末节已然被尽数削干净。
“给!”江季麟很快便削好了树枝,随手朝宁长青的方向一扔。
宁长青一抬手便刚好接住,惊奇地看着手中已经很光滑的树枝。
“跟着我做。”江季麟话音一落,便已经旋身舞起了手中的长剑。
宁长青这才呆头鹅般的明白,季麟哥说的基础功,是剑术。
那时候的宁长青还不知道,江季麟三岁起便开始练武,习武二十三年,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剑术。
江季麟舞了一套完整的剑法,一回头才发现宁长青整个人都像个呆头鹅般呆立在那里,,眼神呆滞,就差嘴角挂两串口水就全然是个痴傻的了。
他不由扶额:“长青?你看清楚了没?”
宁长青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手忙脚乱地差点掉了剑。
江季麟便有些不虞,他自幼天赋高,很多招式一上手就会,少年的时候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没什么真本事只会拿把式唬人的花架子和别的世家纨绔子弟,而他自幼又容貌出色,身份不凡,走到哪里都是受众人瞩目的对象,宁长青这副神色,依稀便和他少年时期最厌烦的那些纨绔子弟隐隐重合了些。
他轻咳了一声,眉峰隐隐皱起。
宁长青心头一跳,忙正了色,暗暗骂了自己一声,面露愧疚地低了头:“我,我就看清一个动作。”
江季麟微微颔首:“做给我看。”
宁长青应了一声,不敢怠慢,硬着脑壳举起了手中的树枝。
那是剑法中间的一个动作,在江家的剑法中,叫做醉剑三式。
翼左击、逆鳞刺、坦腹刺,三招连击,翼左击流畅无滞,挥攉潇洒,逆鳞刺忽往复,行多停少,坦腹刺恣意挥舞,乍徐还疾,三招连下来自成一式,形如醉酒,以醉非醉。
江季麟的眸光闪了闪。
他看人向来很准,虽也有失了准头的时候。
可宁长青,他没有看错他的本事。
这人在武学上有极高的天分,若是自幼习武,有良师教导,恐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宁长青神恍惚间只看了一遍复杂的剑法,江季麟根本就没想过他能舞出什么像样的招式来,可没想到,宁长青竟然舞了出来,还舞的有模有样。
更重要的是,这招醉酒三式,并不是原本江家剑法的东西,而是江季麟十八岁那边自己悟出来的招式,他将其与江家剑法结合,融入到了自己常用的招式中。这一招不说威力极强,但也是不容小觑的杀招!若是使得没有差错,加上天时地利,几乎招招致命!
宁长青,竟有如此毒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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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舞完了三招连成的一式,小心翼翼看着江季麟。
他印象最深只有这几招。
季麟哥舞起这几招的模样……像是逆光而来的太阳神,让他整个人似乎都要晕眩。
可他看季麟哥看的太出神,也不知这动作舞的如何,可千万别折煞了季麟哥的招式。宁长青心里忐忑着,提着眼皮小心打量江季麟的脸色。
江季麟的脸上面无表情。
宁长青心里一咯噔,有些担忧地低了头。
定是他做的太差你,季麟哥对他失望了……
宁长青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若是季麟哥觉着自己朽木不可雕他便可了劲地求季麟哥,就在宁长青已经暗戳戳地想开口求情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啪啪。”
他一惊,忙抬起头。
江季麟勾着剑穗的尾端,羊脂玉般的掌心拍在一起,撞出无比清脆的击掌声。
他的眼中含着笑,耀眼胜过阳光。
第12章惊蛰,一候桃始华(12)
“嘶!”宁长青一手按着腰,一手捏着肩,疼的鼻歪眼斜。
被季麟哥抓着连续练了两天,第一天是剑法,从早到晚除了草草吃了两顿饭就没停过,第二天是些拳脚,季麟哥绑了几袋子石头在他手脚上,动一下都像是扯着千斤的东西。
宁长青这两日浑身都痛,晚上辗转反侧许久都睡不着,今晚也是翻来覆去许久才模模糊糊睡着了,结果不知做了什么梦,猛地一下就惊醒了过来。
宁长青先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抽着气揉了揉身上酸痛的地方,才慢慢的头脑清楚起来。油灯的光朦朦胧胧地照在屋中,他侧眸一看,不禁愣了一下。
他在床榻上?
脑海中叮地一声响,宁长青先是一喜,又蓦地一惊,季麟哥呢?
怎么不在???
宁长青一个激灵,马上翻身下了床榻,动作太猛微闪了一下酸痛的腰。
他随意踢着两只麻草鞋,一瘸一拐出了屋,一推开半掩的门便看到不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
江季麟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穿着单薄中衣的少年。
他微皱的眉头更锁了一分:“怎么没穿好。”
这会的湿气正重。
宁长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嘻嘻笑着摸了摸脑袋:“我看季麟哥你不在,就急着跑出来了。”
他还以为……季麟哥悄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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