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筵冷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大大
懦夫,用不着你来推拒我,我还看不上眼你呢,我这就把命还给你,我苏冷清从不欠人分毫!
苏冷清越想越气愤,手指勾得越发缭乱,那琴音噪噪切切盘旋飙升,直到最后金戈锐响弦断当场……
四野寂静唯剩清风,苏冷清失神呆坐坟前,手上伤口再次撕裂,一滴一滴血落枯叶,在暗夜里听得分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冷清缓过神来,将剩下四弦一一挑断,把琴身一端卡在坟上,揪起琴弦绕上脖子,软了身子低垂下头,任凭那琴弦缢住脖子。
若非一个决意求死的人,用这种方式无法自缢,只要稍稍直起腰杆,或是本能昂起头,再不济还能用手,就能松了窒息的弦子,但他向来冷硬心肠,对人对己都是如此!
死法是垒坟时就想好的,只等找到风筵的尸体,便以琴丝为引、血肉做碑,在坟前了结自己性命!
琴丝、情丝,表示自己呈情应邀,与他风筵同赴黄泉死而不悔。
后来,尸体迟迟找不到,终有一丝生还可能,苏冷清又想自己该葬在白桦林,风筵不论生死都会回去看望舅父,人也好、魂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总之大家就又聚在一起了!
哪想到风筵会这般恨他,自己等了许久、熬了许久、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起初,苏冷清想我送出去的情,不求你懂不求回报,你背弃誓言我来兑现,你害怕反悔我死而不怨,哪怕这里只是一座空坟,我也甘愿为你身死人亡,就当偿还过往你待我的真心。
后来,琴声断绝万籁俱静,苏冷清倒是冷静下来,廿几年的跌宕起伏,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在这一刻便真真心冷了,又忆起那日在山城外,最后一抹斜阳照在自己的墓碑上,老树冷坟北风寒鸦……
苏冷清想世上有何值得留恋?五浊恶世不堪忍受,便从身边捡起石子,挑断琴弦绕上脖子,闭上眼睛垂下头来,那一刻简直是冷静至极!
风筵却在那一刻血冲上头顶,后屋只是靠着月光照明,就见一人坐在小土丘旁,悉悉索索动作一番,靠上土堆就没了响动。
风筵瞅着感觉不对劲,上前扳过那人的身子,这才发现脖上绞着细绳,绳子一端连着琴身,等手忙脚乱绕解开来,这才发现原来是那琴弦!
风筵慌乱之中顾不得手,被那琴弦割得一道一道。
苏冷清脖子上也勒出血,人还处在晕迷之中,手上先是咬破食指写那血联,后来弹琴又伤得鲜血淋漓……
情是一把利刃尖刀,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苏冷清自缢不过片刻,等风筵在坟前救下人,又磕磕绊绊抱进老屋,一番颠簸下也就醒了。
风筵见他醒了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吓得颤抖,等那股后怕劲过去了,便又生出恼怒责备,眼神严肃看着对方。
苏冷清不理会他的眼神,只是靠着柜子兀自失神,也不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河对岸传来更声,映着那一室孤灯,风筵瞪眼看他半晌,最终捡起地上画轴,也用那沾血的手在背面写道:情是鸳鸯在天比翼好事成双,缘如鸾凤在地连理皆大欢喜,横批改成花好月圆!
风筵看过贴在门上的喜事对联,印象最深的就是鸳鸯鸾凤,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其他的好话他不会说,反正意思都写在对联里了,我是想和你花好月圆,在天比翼在地连理,要我跟到哪都成,只求你别再这么折腾。
风筵想我回来就是认输了,那杯酒我愿为你喝下去,但愿那不是一杯毒酒,而是我心心念念的美酒。
苏冷清心里不想搭理他,但文儒性子却是刻了骨,且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狗屁不通的对子,更何况还是和着他的对联来着,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骂道:“你家鸳鸯飞上天?”
那鸾凤还在地成连理?当他院里养的母□□?!
风筵听他这么一问,当时也楞了一下,挠挠头想好像写反了,要不涂了给改回来,就听苏冷清恨声道:“滚,回你的钱塘去,咱俩没丁点关系了!”
风筵抓着对联瞪着他,心想你到底什么意思?苏冷清把脸撇到一边,冷若冰霜不再看他。
风筵翻腾一气找出铺褥,也不问苏冷清愿不愿,只将人拖到褥子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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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的外袍腰带,打算今晚成了好事。
苏冷清冷觑着他,倒也不挣扎,冷飕飕道:“你今个只管做,我明儿只管阉!”
☆、第五九章
风筵愣住了,就这么看着他,大眼瞪着小眼,但看他一副正经模样,又不似在跟自己开玩笑。
在汤池那会儿,风筵以为他转了性,不在乎那些礼教了,所以才会赤身勾引,现在看来好像还没过那道坎。
似乎他讲那画眉,就只针对闵通判负心,苏冷清一辈子都脱不了礼教束缚,君子纵有爱慕之心,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只求真心对待不相辜负,却不愿行那苟且之事。
风筵心头不由苦涩,那一盆冷水浇下来,刚起的兴致又灭了,这情是一杯悲伤苦涩的毒酒。
苏冷清冷汀汀道:“不做了?!”
风筵摇了摇头,帮他整好了衣衫,手上伤口也裂开了,便用那血在褥上写,你不想,我都依你!
苏冷清能拿命来待他,那他也该以命待之,那点床事又算什么?多洗几个冷水澡便是!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再过廿年他也老了,那点□□也就看淡了,如此和苏冷清相守一生,又何尝不是他口中所言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苏冷清冷哼一声,表情稍稍霁和,今晚这么一折腾,失血过多冷得发颤,呼出的气都带着寒意。
风筵拿被子裹住他,用树枝在地上写,这会没有马车,我背你回官驿。
苏冷清强压病恹,冷汀汀道:“回什么官驿?”
风筵拿眼睛望着他,不是要去京城吗?!
苏冷清冷冷道:“辞了!”
风筵张大嘴巴,这又发什么疯?
苏冷清冷笑道:“你闹腾那么一大圈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就是见不得我穿那身官服吗?!”
风筵惊愕过后苦笑告罪,是我小肚鸡肠没气量,见你当官了心里吃味,非要在你面前拿大,苏大人就别跟我计较了,还是赶紧进京赴任吧!
真要让他苏冷清辞官窝在老屋,只怕他苏冷清又要郁郁不得志了;就跟那年客栈老板所言,苏冷清非是池中物,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
苏冷清冷觑道:“这会子敢进京了?不怕你犯过的事?”
原来是计较这个事儿,风筵拿着棍子一五一十,将当年那事写了一遍,隐瞒是怕他听了会惊怕,这可是欺君之罪,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苏冷清看到最后一句,呸了一声满脸鄙夷,骂道:“谁像你这般胆小畏缩,做了便是做了,横竖不过一条命。我若似你怕这怕那,也用不着跟那帮人过不去,任由他们把江浙搞得乌烟瘴气便是了!”
风筵拿着棍子写,我是担心你;苏冷清看了冷笑,说我都不担心,要你来担心?!
风筵心想你哪知道怕?!
苏冷清也不跟他废话,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道:“你要跟去京城我也不拦着,但你别指望……”
风筵就在这时昂起脸望着他,跑船生涯让他的脸饱经风霜,再加上此前所受的重创,让那眼神显得憔悴沧桑。
苏冷清心猛然揪了一下,刻薄话竟说不下去了,但要轻易原谅又不甘心,所以气恼站着不知所措。
风筵叹了口气,拿起树枝写道:酒我饮了,真有那一天,我也认命了!
他已是一身伤残,最多也就半条命了!
苏冷清顿时不吱声,半晌踢他一脚,冷冷道:“呆坐着干嘛?拿东西走了!”
风筵捡起地上包袱,又抱起那张桐木琴,心想又该换弦了,上回生生绞断手指,这回险险勒断脖子,早知它这般凶煞,当初就不该买来!
苏冷清站在门口,扭头不悦道:“把你那狗屁不通的对联拿过来,丢屋里我还怕给偷儿看到笑话!”
自从知道苏冷清对自己有情之后,风筵听苏冷清这些冷嘲热讽,倒也听出一些别的意味了,苏冷清是想把对联也带去京城?!
此刻已过二更天了,街上连个鬼影都没,家家户户闭着门板,偶尔能听到呼噜声。
苏冷清负手走在前头,风筵背着东西跟在后头,渐渐也觉察出不对了,这不是通向官驿的路。
苏冷清素来不喜解释,也不搭理风筵的疑问,风筵知道他的古怪性子,不想说话打死都撬不开他的口,自己就似牲口驮着东西跟在后边。
等来到姻缘桥畔,看到那株参天大树,苏冷清停下不走了,指着当中一根树杈,冷汀汀道:“将那狗屁对联,扔进树洞里去!”
当初为找画眉的婚誓,苏冷清可是了功夫。那绸带可不是飘到轿里,而是动用一班衙役,了数月才清理出来!
风筵吃惊望着黑黝黝的树影,枝繁叶茂高大粗壮,到处都挂着痴男怨女的缎带,哪里能看到什么树洞,心想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呀?!
苏冷清冷冷道:“摔死了,可别怨!”
原来是在试探他,爬个树算什么呀?风筵丢了身上东西,将那对联塞进怀里,脱掉鞋子蹭蹭往上爬。
越往上面越是好爬,没那么多恼人绸带,绿叶扶苏青枝嫩芽,约莫一丈高的时候,就听见苏冷清不耐烦道:“找到没?!”
风筵便在此刻看到树洞,不过拳头大小,卷轴又如何塞得进去?!
风筵刚刚啊了一声,就听到苏冷清骂道:“不会把它撕开?!”
这下子可事了,风筵只好坐上树杈,将那又长又大的卷轴两端撕开,然后又一点点的折叠起来,刚刚好也就能够卡进树洞。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三更天了,风筵气喘吁吁下树,心想下回空白卷轴也不能买,省得叫他三更半夜爬树摸洞。
苏冷清冷眼看着风筵喘气,以前让他上树不是个事,现在下来就气喘吁吁,强壮身骨都被他糟蹋了,也就为跟自己赌口气,想着心里又窜起了火,一句话不说掉脸就走!
风筵也不知道他生气什么,追了几步又折回捡起包袱,啊啊啊地问苏冷清怎么了,哪里能得到苏冷清的回应?!
但酒又是他自己回来饮下,这可真真是怨不得别人!
苏冷清这次是扶病进京,几年的哀恸伤绝积压肺腑,又遇上近日的这番波折,松懈下来便一病不起,幸亏一路上有风筵照料,心中烦闷也可拿他撒气,尘喧中有一坨看不上眼的牛粪,便不再是空死寂无声,而是嫌弃得又有了生气。
苏冷清想这个尘世寂寞如雪,眼前痴汉终究不了解自己,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跟不上他的步伐节奏,出不得趟子端不上台面,偏偏还要死皮赖脸跟着自己,真真是让人好不厌烦!
但这京城却繁华热闹起来,满大街都是新奇玩意儿,把这痴汉看得满心欢喜咧嘴傻笑,就跟他是第一次来京城的乡巴佬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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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冷清不问也知道怎么回事,风筵上次来忧心忡忡焦虑万分,除了相府就在客栈等消息,肯定不会有心情出去玩耍!
苏冷清这是第三次进京城,第一次是跟温玉怀上京赶考,终日也只是待在驿馆,那时别人都去逛街玩耍,他却被宣书童一袭选驸马的话说得卧病在床,连带着那温玉怀都没好好逛过京城。
第二次跟齐怀景进京面圣,随后升任金陵府丞,很快又是姑苏知府,仕途上可谓一帆风顺,可看这京城却是越发晦暗乏味,人间帝都也不过如此,熙熙攘攘喧嚣车马,但都离他太过遥远,就好似那水中月亮,看得到影子捞不到手。
第三次便是带这痴汉来了,这一路上那个热闹,车水马龙挤挤嚷嚷,明明他们的钱袋都干瘪了,那痴汉还盯着冰果挪不开眼,跟孩童们一起围在人家摊前,又馋又惊奇又纳闷的眼神,连苏冷清的脸都要羞红了!
苏冷清气得甩袖子走人,那痴汉一路啊啊跟上来,似乎还没想明白了,这天气会怎让果子结冰。
☆、第六十章
被那痴汉这么一气,苏冷清眼前又鲜活起来,原来京城如此繁华,市集上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实得有银子就能兑换!
倘若不是这么病着,逛得倒也有滋有味,苏冷清气恼被他坑了,得赶紧找个名医瞧瞧,吃药把病慢慢养好!
这次毕竟是来京城当官,督察院的右佥都御史,官舍里倒是应有尽有,用不着风筵再为生计发愁,只为苏冷清任这弹劾纠察的官职发愁。
苏冷清性情孤傲眼中揉不得沙子,上任没几天就把登门送礼的人都得罪了,连对方来头都不问就直接奚落出去。
有一回不知来个什么人物,装腔作势把四周扫视一遍,就说官舍太过寒酸哪能住人,要请苏冷清搬去他的私苑。苏冷清冷脸回句你那座小庙也想容我这尊大佛,听得那人惊愕过后便嫉恨上了苏冷清。
再后来这话传到圣上耳中,那已经是来京城半年之后,苏冷清因弹劾镇国公惹怒上意,圣上提及此事目光威赫说,苏爱卿这尊佛真是高大,连朕的庙堂都快容不下了!
这话听得同列的左佥都御史吓出冷汗,苏冷清却不惊不怖躬身回道,臣惶恐,臣这尊佛就算再高大,也高不过圣上亲赐本院的牌匾。
苏冷清虽是躬身请罪,但那话却是暗合讽刺,匾上写着‘气正风清’,敢问圣上这座庙堂,可是容不下这四个字?!
等从御书房退出来,就听宣侍郎挑衅道:“苏大人这是官舍住腻了,又怀念起牢狱的滋味?!”
这是讽刺苏大人的贫寒出身,当过小厮坐过牢房,还扯上一些入不得耳的传言。据说苏冷清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整得当初那位少爷家破人亡,到现在还被扣在府里为仆。
苏冷清冷冷回一句:“我会是什么光景,你不一早就知道?!”
这是讽刺宣侍郎以色侍人,夜夜陪伴在那龙榻上,皇上有什么想法动静,他还不一早就知情?!
宣侍郎皱眉,对身边同僚道:“哎呀,这人就是无趣,开不得半点玩笑!”
苏冷清冷笑一声,甩了袖子离去。
外人都以为苏冷清不屑与这种以色侍人的臣子为伍,却不知苏冷清是宣侍郎暗中一手提拔,安插在督察院便是要萧清风气整顿朝纲。
苏冷清心如明镜怎会不知,之所以甘愿为垫脚石,一来是铲除奸佞分所当为,二来也是报答解救和提携之情。
御书房的那场对白,在外人眼中是相互挑衅,但在彼此耳中另有含义。
宣侍郎说皇上在火头上,搞不好会拿你问罪,真要下狱你别慌神,我在外头会想办法。苏冷清说我慌什么?!授官印时就想好了,还用得着你来交代?!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苏冷清回到官舍,看到风筵蹲在墙角刨坑,一口气种了七八株豆荚,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烦闷!
这人就跟后主刘禅似,没心没肺乐不思蜀,吃饱喝足就不知愁。
这官舍还能住多久,没准明早就得卷铺走人,种这劳什东西做什么?!是埋怨我不能给你个长久正经的窝吗?!
风筵听到脚步一掉头,看到苏冷清僵硬脸色,知道他今天上朝又不顺了,果然就听到他拿自己撒气,一天到晚只晓得遛鸟逗狗,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风筵看看自己满手泥巴,再看院中山羊兔子,心想你又乱骂人,明明只有羊和兔子,哪里来的鸟和狗?!
苏冷清边骂边往厅房走去,脚下又踩到什么东西,抬腿一看几乎气晕,两球黑黝黝的羊屎豆!
好啊,我就知道你看不得我穿这身官服,满院子弄了这些羊屎豆子,你是要我带着一身羊骚去上朝?!
苏冷清又是好一阵讥诮,直到风筵伺候他换掉官靴,拍胸脯保证将靴底清洗干净!
稍晚一些,苏冷清心头的火还没泄,就见风筵端了药碗递来,抬手就将那碗药给泼了,怒道:“不喝,治好了,也是送牢里去!”
趁早敲他一记警钟,当真这儿风平浪静,让他这般逍遥无忧?!
风筵果然惊呆了,当下定定看着他,拿眼神问他怎么了?!
朝堂上的事风筵一窍不通,苏冷清解释也是白搭,冷笑道:“怕就滚,我可没留你在这里吃闲饭!”
风筵就在桌上写,咱俩写了婚书,要死也死一起!
苏冷清冷觑道:“我就说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风筵咧嘴笑了,包容眼神溢出宠溺之情,苏冷清的官不管当得有多大,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昔日那个被娇惯坏的小书童。
屋外的仆人进来了,苏冷清一挥袖子,擦掉桌上字迹,冷汀汀道:“谁要看你的狗爬字,小儿写的都比你工整!”
风筵挠头憨笑,在船上能够写字,就算是有学问的人了。
苏冷清投来鄙夷一眼,随口报了几样菜名,又交代弄壶老黄酒。
来京吃药半年有余,平素一直注意饮食,少吃荤腥生冷辛辣,酒更是涓滴都不碰,在外应酬也只做做样子。
待仆人把酒菜都端来,苏冷清抢先拿起酒壶,本是想等完全调养好,但观局势瞬息万变,还是早一点将事办了,也省得痴汉心猿意马。
苏冷清想攘外必先安内,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既然是要安定人心,给点甜头也不为过!
苏冷清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半递给风筵。风筵愣了一下,接来一饮而尽。
苏冷清瞟着酒杯,冷若冰霜道:“桐木琴为聘,血联作婚书,饮了交杯酒,你我便算礼成!”
风筵楞楞看着他,这话的意思是,以后不用发乎情、止乎礼了?!
苏冷清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骂了一句淫贼,没好气道
风筵冷清 分卷阅读83
:“有句话□□上夫妻床下君子,你给我自重一些,别老想那些……”
苏冷清话还没说完,就被风筵一把抱起,丢下桌上好酒好菜,迫不及待冲进里屋。
未时刚过,苏冷清躺在床上,被他亲得快透不过气,心想混帐东西说到底还是为做那事,看他这种急吼吼的模样,简直跟军营里发情的公驴似!
未时一刻,苏冷清眼含春色脸色潮红,心想混帐东西别的不会,吹起箫来倒是好手,这幸亏是断了舌头,要不然还不把魂给吸没了?!
末时二刻,苏冷清揪着被褥气苦不已,心想这不把人生生疼死,早晚要将那物件割了,省得日后还要受这份罪。
末时三刻,苏冷清喘息□□热汗淋漓,心想这究竟怎么回事,疼痛之后渐渐舒爽,竟然让人欲罢不能?!
末时四刻,苏冷清情动难抑眼角溢泪,脑中早就是一片空白,忘乎所以抱着淫贼,任他这般予取予求……
待那惊涛骇浪的情潮褪却,苏冷清便把风筵一脚踢下床,让他出去吩咐下人烧水,这一身的粘腻腥物好不让人厌烦!
等坐进浴桶舒服一些,苏冷清看着身上痕迹,半是气恼半是回味,难怪人说食髓知味,尝过之后便忘不掉!
等风筵将自己洗刷干净时,苏冷清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手中还拿着督察院的公函,看来是累到极点了!
风筵轻轻抽走他手里的公函,又轻轻替他盖上被子,就坐在床边看他睡觉。
当年的小书童已经长大了,变成当朝的四品官员,从山城折腾到京城,风筵跟着他也习惯了,早就见怪不怪、遇惊不惊!
风筵想这么高傲的人,肯由他这般索取,必定心里爱极了他!
风筵想着眼眶发热了,觉得自己受的那点委屈,比不过苏冷清雌伏身下的委屈。
自己受点委屈愤懑不满,苏冷清受了委屈闷声不吭,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如他心意坚决情深无悔。
此刻的苏冷清睡颜宁静,如墨长发俊眉秀眼,素净淡泊韵致自然,又是心底那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卷。
似乎多少年都未曾变过,只在风起时被砂迷了眼,才会看不清烟雨楼台,那泛着水光的眉目。
风筵抓着苏冷清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眼底就又落下泪来,想那三年他日日愧悔,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也是太狠心了,任他那般愧疚煎熬,长久积压终成心疾,如今足足吃了大半年的药。
风筵越想心越是疼,泪落到苏冷清手上,冰冰凉凉扰人安睡。
苏冷清被凉意弄醒,起初吃了一惊,眼中射出锐芒,难道圣旨来了?后来审视他片刻,便又恢复了慵懒,不耐烦冷哼一声,靠着床头再次合眼,任由对方愧疚淌泪!
苏冷清心想这混账东西,讨得自己想要的了,这会子又拿他当宝贝了!
谁稀罕你的眼泪?!苏冷清冷冷哼了一声,一脸嫌弃转向墙里,眉眼却是溢出得色。他就知道淫贼尝到甜头,只会死心塌地跟着,再不会负气离开了。
圣旨下了有什么可怕,他又不是靠那圣旨供养。借用温玉怀的一句话,那花儿想要开得滋润,还得靠这坨牛粪沤肥!
苏冷清在京城当官半年,就被贬为戎州县令,戎州地处南蛮之境,穷得县衙只有三间,衙役也只有几个人,好在苏县令带了一个能干仆人,任了捕快、杂役、文书……对,此人会写字会算账,不似当地人只会打绳结!
苏冷清忍了风筵的狗爬字五年,眼见戎州开垦屯田起了成效,人丁也比初来时翻了一倍,又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八年,进大理寺先后任左寺丞、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此后又因鸩毒宣侍郎之案悬而未决,龙颜震怒再次贬为姑苏知府,四年后才被召回京城任刑部侍郎、刑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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