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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飘绿如意
咬住下唇,小侯爷运笔如飞,一面又分心思量,口中吩咐道:“白鹭,去外书房请钱先生,爷要准备一个死士,身高相貌……还有,那几颗暗钉,埋了这些年,也可以动一动了。”
信一封一封的被交出去,指令一个一个的被传递下去,卫涟的脸色也越来越平静。
待终于吩咐完最后一件事情,小侯爷端坐案边,纤长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凝重,呼吸绵长。
人事已尽,接下来,就要看天命了。
他猛地睁大眼。
天命。
想要逆天改命,与其苦挣苦扎,不如从根源上彻底解决问题。
卫涟慢慢抬头望向窗外,夜已深,凭心而论,并不是入宫的好时间。不过,夜间有夜间的好处。
昭宁帝的后宫几乎就是个摆设,在没有卫泠陪伴的日子里,他通常都是歇在明心殿的后殿寝宫。
这个点若想面圣,在别人也许难于登天,但绝对不包括出身公主府的两位侯爷。
关键是,怎么见。
小侯爷穆然独坐,一脸深沉,手中无意识的拨弄着一串碧玉佛珠那串玛瑙的已被随手送了出去,青雀后来从堆积如山的赏赐里又替他新翻出了一串。
他就这样保持着沉思的姿势,许久许久。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
终于,小侯爷抬起眼,目光中一片清澈的决然,已是下了决心。
这么多面见昭宁帝的方式,他决定选择最铤而走险的那种。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抵如是。
再迟一步,昭宁帝便歇下了。
当张德小心的过来回禀,道是平安侯星夜求见,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反正也不是外人,便命内侍直接带来寝殿。
咿呀声里,厚重的殿门开了又阖,红烛泪滴、光影摇曳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上前,迤逦而入。玉人一般的少年,一袭月白色宽袍,通身上下毫无纹饰,只用一枚式样古朴的赤金环束着头发。他缓缓的、缓缓的行至他身前丈余处悄然跪倒,姿态优美如天鹅敛翼。然后,扬起一张皎洁如月的素面,目光如水,低柔的、轻声的哀求他:“表哥,阿涟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昭宁帝怔怔看着他,仿佛忽然陷入时光的魔境,目光渐渐迷茫起来:“阿泠……”
面前的少年脆弱而哀伤,仿佛风中兰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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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就断。他仰面看着他,下颌尖尖,是最好的玉雕师也琢磨不出的秀美的轮廓。他哀求的望着他,仿佛他是他最后一线生机。他的声音低婉而哽咽:“表哥,求你了……”
昭宁帝恍惚的伸出手去:“阿泠,莫怕,万事有我……”
卫涟静静看着他,眼中仿佛藏着无限深情,又仿佛根本无情。
昭宁帝的手掌在他面庞一寸之地忽然停住,英明睿智的一国之君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现出些微的狼狈与怒意,沉声呵斥:“阿涟,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跪在面前的少年,毫无惧意的仰头迎向他的目光,嘴角忽然绽开一缕极清浅的笑,低声道:“阿涟知错了,求陛下宽宥。”
昭宁帝凝视着他,目光深沉,面无表情,许久未曾开口。卫涟一点一点的垂下眼,低下头,将姿态与周身气质放到极尽柔软,静静等待他的裁决。
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终于,昭宁帝轻轻拂袖,转身回到椅上坐下。抿一口茶,淡淡开了口:“说吧,什么事。”
卫涟心中一松,忽然仿佛卸去了千斤重压,知道自己这一局,算是赌对了。
龙口捋须,所刺探的,还是万乘之尊心底那一片隐秘的、最柔软的所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的是雨露温存,还是雷霆暴怒。
心神一宽,这才发现,原来早已汗透重衣。
自嘲的笑笑,他重新敛衣,深深跪伏,轻声道:“阿涟,想向您要一个人的命。”
昭宁帝微微皱起眉:“什么人?”
素衣少年直起身望着他,花瓣般的双唇轻启,清晰的吐出四个字:“悍匪烈四。”
昭宁帝有些疑惑的挑起眉。
卫涟垂下眼,敛了情绪,清澈悦耳的嗓音在寝殿中冉冉散开:“……踞长蹇之岭,抵临潼之关,占乾扈之交。匪首烈四,狡黠凶残,聚匪三千,为患一方。拥兵自重,几成肘腋之患……以虎贲五千,一力清剿。匪首脱逃,犹自海捕……”他缓缓背起邸报上的文字。
啊,皇帝终于想起来了:“此人?”
卫涟抿了抿嘴唇,垂下眼来:“昨日被裕王世子拿下,现已押解刑部大牢。”
皇帝微微皱起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昨日?阿欣不是该在公主府与你祝寿么?”
卫涟叹了口气:“烈四夜探公主府,失手被擒。”
皇帝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夜探公主府?你怎会与此人有瓜葛?”
“无意间识得。”
“认识多久?”
卫涟偏过头,认真的想了想:“约莫……半个月吧。”
昭宁帝沉下脸:“胡闹!”
卫涟抬起头,仿佛有些稚气的对他抿嘴一笑:“嗯,阿涟下回不敢了。”不过,他的表情可一点都没有“不敢”的意思。
昭宁帝气结。过了半晌,瞪他一眼:“说吧,你已经干了什么。”这孩子不比阿泠,看似娇怯怯,其实一肚子鬼灵,主意大得很。
卫涟微微嘟起嘴,仿佛备受宠爱的小孩子偶尔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一样,小心翼翼觑他一眼,软软道:“其实也没什么,左右不过几个衙门打点一番,再找个替死鬼罢了。”竟是理直气壮的全盘托出,一副“做都做了,你看着办吧”的样子。
昭宁帝只觉额头青筋开始一跳一跳,忽然很想把这死小孩抓过来揍一顿。
好容易压下怒气,皇帝冷笑一声:“平安侯手眼通天,既然都办干净了,还来求朕做什么!”
卫涟仿佛受了委屈似的,慢慢红了眼眶:“雷霆雨露,只在陛下一念之间。再说,阿涟做什么,总不会瞒着您的表哥,求你了,把这人给我吧,好不好?”
又来!昭宁帝看着那张与卫泠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切切凝望,软声哀求着自己,竟是怎么都舍不得丢下重话来了。
僵持片刻,皇帝终于叹了口气:“你今日没来过明心殿,朕也未曾见过你。去吧。”
卫涟呆了一瞬,嘴角慢慢弯起,嫣然一笑,曼声道:“不聋不哑,不做阿翁。陛下真是天底下最最清明睿智的人了,真叫阿涟仰慕。”
昭宁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冲他一挥袖子:“走走走!”
第7章
很多年前,非常非常年轻、羽翼未成的时候,烈战潼曾经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冤屈的进过一次县衙大狱,几乎没被剥掉一层皮,侥幸才活着出来。这件事情深深刺激了当时还是少年的烈四,某种程度上,也为他后来落草为寇种下了根源。
许多年后,曾经盘踞一方、如今亡命天涯的悍匪因为某个上不得台面的缘故,阴差阳错被缉拿归案。这一回进的却是大周朝百官闻之色变的刑部大牢,级别不可同日而语。
更惨的是,他是被当胸扎了一刀,搭了半条命进去的。
烈战潼本已做好心理准备,至多把剩下的半条命也交代在里面罢了。天网恢恢,不过早与迟。他这颗脑袋,早就被觊觎很久了。
唯一的一点不甘心,只是那个人。
平安侯,卫涟。
没有想到,阴森寒冷、血迹斑斑的刑部大牢的日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好过。
除了头一天走过场似的提审,装模作样的抽了几鞭子,核对完身份和罪行,签字画押后,他就被狱卒带了下去,关进一间单人牢房。
没错,单人牢房。地上还铺着干草,干草上甚至还有一个粗布褥子,和破旧却还算干净的薄被。
悍匪有些神智模糊的躺在“床”上,努力抓紧涣散的思维,挣扎思考着这一切诡异之处。
烈战潼的惊讶在狱卒悄悄领来伤科大夫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天气渐热,伤口又深,一两天功夫便开始有些溃烂。亏得他底子强壮,只是有些发烧,到底不至坏了性命。喝着狱卒端来的煎药,悍匪拧紧眉头,脑中忽然闪过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声的呵斥:“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命,九爷要了!”
他略舒展了眉,目光闪烁,干裂的嘴角竟泛起微微笑意。
狱卒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心怀诧异,却识趣的一声不吭、一句不问。这人似乎大有来头。照说这样上了榜的土匪,海捕之下死活不论,侥幸能活着进刑部牢房的,管你带不带伤,上来先一顿杀威棒,行刑的差役都经过专门训练,一棒下去就能断人筋骨。多少枭雄就死在这上面。
这一位,竟是轻飘飘的就过了堂,一路特殊照顾不说,还有大夫被送进来诊治。
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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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连着的,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是以连刑部堂官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过问。思及此,狱卒愈发低眉顺眼的拾起药碗,小心的退了出去。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烈战潼强迫自己吃完东西,正靠着墙调息养神。他的伤势还要些日子才能康复,但是剽悍的匪首不允许自己沦落入虚弱状态,因此各种努力尝试恢复。
通道尽头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不久,只见狱卒低头哈腰的提着灯笼,引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到牢房前。这人身形清瘦,连头带脑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大氅中,面目不清。狱卒有些抖抖索索的摸出一大串钥匙,小心的从中挑出一枚,咔嗒一声扭开了锁,然后,将腰往下压的更低些,小声说:“您……请担待些,莫停留太久了。”
黑衣人没有搭话,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抬,抛了一粒金色的东西过来。那只手雪白纤细,形态优美无比,惊鸿一瞥之下,狱卒呆了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中躺着一枚小金锞子,海棠式样,十分巧,不由咋舌引个路而已,这人好大手笔。
黑衣人缓步迈入牢房,姿态逸然,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天牢带血的青砖,而是清贵卓然的金马玉堂。
他静静望着靠墙盘腿而坐的烈四,默然半晌,轻轻摘下了风帽。
烈战潼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美人,不知为何,心中毫无意外。嘴角浮起一丝桀骜的笑纹,竟还颇有些流气的吹了声口哨:“小侯爷,别来无恙啊!”
卫涟瞪大眼,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我救他干嘛?
是啊,这样大周章的、殚竭虑的救他,到底为了什么?
潜意识里,他似乎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此刻重新拿来质问自己,竟是愣住了,呆立在那里,面色变幻,渐渐涨得通红,眼中浮起一层一层的羞恼与愤怒。这愤怒更多的却还是针对自己。终于,小侯爷绷着脸一跺脚,咬住下唇转身就走。
烈战潼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调笑过了头惹他生气了,情急之下整个人扑了上去企图抓住他的手,却不想扯到了伤口,啊的一声跌回墙角,额头立刻沁出密密虚汗。
这出乎意料的变故成功让小美人止步转身,眼睁睁望着他胸前重新渗出血迹的绷带,咬牙切齿道:“活该!疼死你!”
土匪一边吸气一边笑,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你、你心疼老子啊?”
卫涟被气的笑了,反倒平静下来,缓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来,将他如货物般认真的上下检视一番,然后慢条斯理道:“是呀,九爷为了保住你这条烂命,可是花了大价钱,你若死了,我可亏的慌。”
悍匪咧嘴一笑,一面高兴,一面又因为疼痛和虚弱而面部扭曲,于是笑容显得有些狰狞。他用一种近乎肆无忌惮的眼神饥渴的盯着眼前的美人,仿佛要把他连皮带骨一口吞了一样,口中却仍然不怕死的继续撩拨:“救命之恩……无以、无以为报,我把自个儿抵给你怎样?”
卫涟冷笑:“你以为,自己还有别的出路?”
烈战潼眯起眼,渐渐敛起表情,用衡量和玩味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卫涟被这样一双眼睛盯得竟有些局促心慌,颇有些恼怒的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冷冷道:“过些日子,会有人带你出去,此地自有别人替你蹲着。爷给你两条路,听仔细了,想怎么走,自己决定。”
烈战潼目光沉沉的注视着他,眉目如画的少年,淡粉色的形状致的双唇不停开合,他至今仍记得那不可思议的甜美。然而从这样美好的唇中吐出的,却是叫悍匪都微微心惊的言语。
“第一条路,看在你身手不错的份上,给爷当个暗卫,从此不见天日,世上再无烈四此人。”小侯爷语声悠悠,口角含笑,轻松的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说的却是别人一生走向、乃至死生契阔。
烈战潼扯了扯嘴角,哑声低笑道:“只当暗卫多没意思,老子还能身兼暖床,要不要?”
卫涟噎了一下,气得又想拂袖而去。烈战潼看着他因为生气而愈发明亮的眼睛,和面颊上不知因为羞的还是恼的而浮起的两片淡淡红晕,心中一软,了流氓相,柔声问他:“第二条路呢?”
小侯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没有敌过那双深深凝视的眼睛,悻悻然开了口:“第二条路,九爷给你洗个军户的身份,送你去军中滚上几年,那时前尘旧事一刀两段,自不会有人再记得悍匪烈四。爷送佛送到西,你可以选择去前线死生不论,还是去屯兵处安稳蹲着。”
烈战潼目不转瞬的望着他,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深沉情愫。过了许久,他正了脸色,伸手按住胸口伤处,缓缓道:“男儿在世,保家卫国,快意恩仇。宁可马革裹尸,胜过暗处苟活。小侯爷,谢谢你,我愿意从军,死生不论。”
昔日的悍匪眼中飘过一丝怅然。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谁会愿意落草为寇?都是大好儿郎,也曾有一腔热血,只是被世事打压、激出骨子里的狠倔,不认命、不服输,一身骨架铮铮,宁折不弯。
况且……他静静的望着眼前人,嘴角泛起隐约的笑意,想起以前不知哪里听来的歌谣:将军自起舞长剑,壮士呼声动九垓。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
总是要出人头地的……他幽幽的想着。不为声名富贵,不为麟阁画像,只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握有足够的力量,堂堂正正的将这人,拥抱入怀。
第8章
大长公主府的产业十分丰厚,除了西山的别院,在京郊还有数个庄园,每年产出可观。
卫小侯爷只略踌躇了下,便将人悄无声息的送到了其中一座位置稍偏、少与外头关联的庄子上,秘密养伤。
至于他自己,一方面每日要去礼部当值点卯,一方面要应付府内日常的迎来送往人际往来,另一方面还要拾干净此番事件的首尾毕竟,从刑部的眼皮底下偷换掉一个皇帝跟前都挂过号的死囚,虽然皇帝私下已表示睁只眼闭只眼,到底太过骇人听闻,若是被有心人翻出来,那是能捅破天去的。短短十来日功夫,小美人原本线条柔和的下巴便又尖了些。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卫九爷终于得空来庄子上闲游一番的时候,已是小半月之后。
风晴日暖,小侯爷信马由缰,一路踏着桃李芬芳、深碧浅绿来到此地,喝完一盏茶,又听下人们小心翼翼回过了近况,这才姿态淡然的理理袖口,随口吩咐道:“带路吧,爷去瞧瞧。”
烈战潼被安顿在庄园角落一处独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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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舍内,拨了两个人看守照顾。卫涟过去时,只见这人默坐窗前,正极专注的擦拭着匕首,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腕间一串鲜红莹润的玛瑙珠。阳光均匀的洒在他脸上,连睫毛都被镀上一层浅金,加之肃穆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带着一种宗教式的虔诚。
卫涟忽然有种异样的情绪慢慢攀爬上来,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惆怅。以这人的身手,若要离开是分分钟的事情。然而他果然没有走,即使清楚明白这就意味着,从此自由两字,与他再无瓜葛。
他怔怔望着他,轻轻一挥手,下人们乖觉的、悄无声息的退下,小心的掩上了门。
烈战潼其实早就发觉他过来了,此时缓缓侧过身来,望着他微微一笑:“小侯爷,别来无恙?”
不同于牢狱中的三分调笑,这次却是真正的问候。他的目光仿佛被暮春阳光洗过一般,非常非常的温柔和暖,这目光中混合着欢喜、想念、怜惜……以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深深爱慕。
卫涟被这目光弄的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略慌乱的垂下头后退半步,这才醒过神来,对自己的反应着实有些羞恼,因而重重咬了一下唇,重新摆出冷淡而自持的姿态,故作自然道:“你的户籍文书已经入了档,三日后,随补充兵员开拨赴漠北。”
烈战潼静静的、目不转瞬的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镌刻于心头似的。
卫涟顿了顿,又道:“记住,你如今籍贯蕲州,名字便是烈战潼刑部档案中从始至终都只有烈四,而此人前些时已病死狱中。你的职位是从九品陪戎校尉九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漠北如今战事又起,鞑靼人先前老实了几年,如今借口春狩又开始不住犯边,朝廷这次点了归德将军陆寰,从周边调兵三万一力镇压。此人性如烈火,极恶钻营,是以在从三品上一待就是七八年。不过本事还是有的,此番若能一举平息鞑靼之事,回来至少便是一个云麾将军。你虽然职级只是最末,在此等主将麾下服役,行事还需心中有数。”
不知是心慌还是怎的,小侯爷避开他的眼睛,不断的说着话,其细致透彻,完全有悖于他平日里“寡言缄默、点到即止”的风格。
烈战潼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凝望着他不说话。许久,终于轻声叹息,起身朝他肃然一揖:“我记住了,多谢你!”
高大的身形仿佛带来空间上的压迫,小侯爷有些踉跄的再度后退半步,却是靠上了门,退无可退。也许是骨子里便流着掠夺成性的血液,昔日的悍匪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一步步逼迫上前,低头轻轻抚上他的脸,掌下的肌肤是难以置信的细致柔软,他的心跳在这一瞬间仿佛忽然停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生平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小侯爷,我心悦你,愿付性命。”
卫涟猛的睁大眼,完全失却反应,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虔诚的低下头来,小心翼翼的、无限深情的……吻住了自己的唇。
一阵天旋地转,待卫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凭空抄起扔到榻上,男人悍然覆压下来,山一样沉重,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慌乱而狼狈的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来越迫近,目光专注而幽深,带着掩不住的欲望。双唇落下的一瞬间,小侯爷下意识的一扭头躲开,那滚烫的吻便径直落在了脖颈上。
烈战潼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羽毛般轻柔的、逐渐加重的、开始埋头吮吸吻咬起来。
卫涟仿佛被惊吓到的猫一般,浑身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脖子上传来一种奇怪的、混合着疼痛与酥麻的陌生感觉,让他短时间内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烈战潼眼中欲火更盛,开始沿着纤细的脖颈逐渐往下舔吻,双手也愈发不规矩起来。暮春衣衫已经单薄,粗糙带茧的手指很快便拨开那两三层菲薄绢纱,触上了温热的肌肤。打小娇养的世家公子,那年轻的肌肤滑不留手,一点点瑕疵也无,手感好到简直不可思议。他想起初见时,美人衣衫尽解、温泉沐浴的旖旎情景,呼吸愈发粗重,手掌游移,一手抄起他的腰,另一只手试探的往胸前延伸,按住那粒小小的凸起,揉了一下。
卫涟啊的一声睁大眼,身体猛地一记抽搐,条件反射的绷紧了脖颈,拉出一根柔美的线条。烈战潼看着眼前诱人景致,抑制不住的低下头,轻轻吻咬起那个小巧的、玉雕一般的喉结。
玩弄权术、谋算人心可谓娴熟、在情事上却无比生涩的小侯爷完全落于下风,只得难耐的晃动着头,说不清是躲避还是挣扎,细白的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摒出了一声压抑的、略带着哭腔“嗯”
土匪头子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被这细细的、撩人的呻吟弄的整个人都要炸开了,身下原本就勃发的欲望愈发暴涨,坚硬如铁的、凶狠狰狞的隔着衣衫直往他身体上顶撞。
卫涟的神智在他开始用力分开他双腿时终于回神,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漂亮的双眼中射出狠厉的光,用力撑住他肩膀往外推,一面试图从身上拔出他那对愈发放肆的手掌。担心被外头的下人们知晓自己这样不堪的状况,只得口中压低了声音怒斥道:“放肆!你……好大胆子!不怕我杀了你!”
烈战潼手上只略用力,便制住了他全部挣扎,一面继续扯开他领口,埋头舔舐那对致的锁骨,一面含糊不清的回答:“爱杀就杀吧!看准了,往这儿扎!死在你手里,老子愿意!”
卫涟气的眼睛都红了,却因双手被制,只得艰难的改为脚踢:“烈四!混蛋!放开我!”
眼见他挣扎的越来越厉害,虫上脑的悍匪终于清醒过来,待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只见身下的少年衣衫散乱,撕扯中大半个肩膀都裸露在外,从脖颈到肩胛上都散布着密密吻痕,青紫瘀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更不堪的是,胸前一点嫣红被捏弄的微微红肿,上头似乎还带着细微的指甲印痕。随着他急速的喘息,单薄的胸口起伏,那粒小小红豆便在眼前不断起伏,简直是惊心动魄的艳丽淫靡。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在那里,恍若雕塑。
卫涟终于挣扎着脱身出来,胡乱掩上衣襟,脸上因为羞愤和恼恨而涨得通红。他一言不发,回身抓过桌上匕首,毫无征兆的咬牙用力直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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