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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飘绿如意
烈战潼一愣,随即毫不躲闪任由处置。
闪着冰冷光芒的刀尖在刺入皮肤的瞬间忽然止住了。
卫涟愣愣的看着那迅速洇开的一小团血迹,仿佛烫伤般,唰的松开手。匕首掉下的瞬间,悍匪眼明手快的将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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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美人手中,然后,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手一把用力扯开衣襟,极温柔的对他说:“看准了,心口在这边。”
卫涟微微失神的、仿佛提线木偶般任由他牵引着自己,将刀尖往心脏位置移去。坚实的胸膛上,一个狰狞的、皮肉翻卷的伤口赫然在目,新长出的粉色嫩肉和周边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愈加骇人。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手指也软弱的仿佛再也握不紧刀柄。许久,终于轻轻挣出手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推开他,转身开门而去。
一直侍候在外的几个下人,惊骇的看着一向清贵冷淡的自家小主子,竟然发丝散乱、衣衫皱褶、神色恍惚的出来,颈侧隐约还带着一两点诡异的瘀红,一个个心中大惊,贴身的小厮之一司琴更是脱口而出:“主子您……”
卫涟停住脚,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面色极为难看。几个人顿时吓的即刻噤声,齐刷刷低下头,一眼不敢多看,一句不敢多说。
卫涟只觉心中一股邪火越烧越旺,却不好发作,几番强自忍耐之下,只得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9章
庄园既坐落于京郊,骑马来回也得上四五个时辰。作为养尊处优的小侯爷,原本卫涟是打算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去的。如今被烈战潼关起门来好一番轻薄,气的几欲呕血,偏生还不好发作怕人知晓。急怒攻心之下,小侯爷一咬牙,黑着脸挤出两个字:“回城!”
下人们面面相觑,各自腹诽,碍着他平日里积威,倒也不敢罗嗦,一个个乖觉的拾起东西,又给马重新上了鞍。
卫涟一脸阴云密布,轻捷的纵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这样披星带月的一回城,自然是过了宵禁的时辰。
城门关卡还好,大长公主府的平安侯回城,谁敢阻拦?验过印信后,城门守官恭恭敬敬的亲自把一行人放进了城。
上了街道,四五匹马蹄声得得,很快就引来了巡夜的东城兵马司。
“宵禁时分,何人喧哗?”对方一列十来人的小队,胄甲军械齐备,迅速包抄上来,将卫涟几人围在当中。
司琴好脾气的笑了笑,正想开口打圆场并说明身份宵禁乃是重典,虽然小侯爷身份摆在那里,闹开了到底不好看,不如打个招呼请对方睁只眼闭只眼,两下里便宜。
谁知卫涟手握鞭子将他虚虚一拦,傲然扬起头,冷冷道:“怎么,爷回个府,还要问你借路不成?”
司琴一愣,心中暗暗叫苦:自家主子被屋里那人激出的火,憋了一路,到底还是发作了!
问话的那人乃是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好歹也是个七品的官身,见这少年明知犯禁,神态竟还如此裾傲,连马都不曾下来,简直全然不把兵马司衙门放在眼里,不由大怒!他见对方容貌韶秀,衣饰名贵,年纪又极轻,只当是哪个府里备受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出来撒野,当即冷笑道:“我管你是哪个府里的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宵禁乃是太祖时便定下的规矩国策,便是皇子也得遵守!给我下来!且去衙门走一趟吧!”言毕,伸手便去扯卫涟手臂,企图拉他下马。
仆从们大惊之下,司琴忙侧身企图拦过,两名侍卫更是刷的一声拔出刀!副指挥使面色一沉,一手推开司琴,更加气势汹汹的来扯卫涟,十来个兵丁也齐刷刷竖起枪头直指圈中诸人,形势一触即发!
这样要命的时刻,卫小侯爷仿佛犹嫌事情不够大、状况不够糟,直接扬手一鞭,重重抽到副指挥使身上!恨道:“什么东西,敢来拉扯爷的衣裳!”
司琴脸一抽搐,表情都快哭了。
副指挥使这下是真被惹毛了,反手一抹脸上被鞭梢带到的伤痕,怒喝道:“还楞什么,给我拿下!”
“放肆!都给我退下,我们爷是平安侯!”司琴急得大喝。
副指挥使楞了一下,抬头重新审视这几人,动作牵扯间脸上伤口更加辣辣作疼,激的他哼了一声:“有什么话到衙门再说!”
卫涟冷冷瞥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扯过马头,直往东城兵马司衙门方向而去。
副指挥使一呆,旋即咆哮起来:“你站住!唉都给我追!”
东城指挥使徐斌,在这位置上一蹲二十年,日子过的很是舒坦。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是手里握着实权,下面管着人,不时还有商户们的外快孝敬,滋润的舍不得挪窝。
这么些年来,犯过最大的蠢,大约就是当年带兵围了便服出游看灯的裕王世子和安乐侯,还差点把美貌的安乐侯当成世子的娈童取笑,给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这事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世子和侯爷事后也未曾找他麻烦,不过却是给了他个教训,京城贵人多,一举一动都得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秉着这样安全的心态,徐指挥使太太平平的当着他的官,直到……他的某个愣头青下属,这天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叫起来,说是抓了犯宵禁的平安侯。
徐斌的脸当场一黑,差点扑上去掐死他。
长到十七岁,卫小侯爷还是头一回踏足兵马司衙门。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被东城指挥使徐斌小心翼翼的迎到客座,又亲手递过了茶水。
徐斌只觉内心有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一面陪笑,一面哀悼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跟公主府杠上了呢?当年差点得罪安乐侯,如今又是平安侯,随便一个伸根指头就能碾死他,简直还能再倒霉一点吗?瞪一眼比自己当年更犯蠢的下属,他讪笑着开了口:“侯爷,这小子新调来没仨月,脑袋一根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否高抬贵手?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副指挥使常骁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被他一手按住,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卫涟经过这一番折腾,倒是平静了些,此刻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因此渐渐缓了脸色,喝一口茶,温和道:“说起来,本侯也有不是之处,这位”
“常骁。”徐斌陪笑着回他,“东城副指挥使常骁,不久前才从西山骁骑营调来的。”
“骁骑营?”卫涟来了兴致,这是裕王亲辖的军队,负责驻扎捍卫京城,“这么说,你曾在裕亲王麾下服役?”
“是。”常骁看起来还堵着气,粗声粗气的只回了一个字。
卫涟叹了口气,想了想,竟是起身一揖:“此番的确是我之过,常指挥秉公执法,令人敬佩,正是我等官员楷模。”
他这举动让在场几人都吃了一惊,常骁更是一下子窘迫起来,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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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了,尴尬的起身让他,不敢受他的礼。
卫涟看看他脸上的鞭伤,更加心生歉意,转头吩咐司琴:“明日请张大夫过来好生诊治,不许忘了。”
“是,奴婢记下了。”
徐斌心中忐忑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不知他这是什么路数。常骁粗汉一枚,倒是没想这么多,见他诚恳认错,诧异之余,对这些“贵人”们跋扈的印象倒也改观了些。
一番扰攘,此事终于得以双方握手言和,一团和气的了场。已经倦到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卫小侯爷,挣扎着回了公主府,连洗浴都顾不上了,和衣倒头就睡。
第10章
本以为,兵马司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谁知,不知从哪里被悄悄传了出去,只隔了一日,便有御史上折子,指名道姓参平安侯不尊国法,殴打官员,嚣张跋扈,不严惩不足以正典型。
百官济济的大朝会上,卫小侯爷毫无预警的被当头一棒,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眯起了眼。
这是……谁这么沉不住气呢?
他微微垂下头,蝴蝶翅膀般的长睫遮住了幽黑的闪烁的眼,一脸沉静,脑中却开始飞快的思索起来。
御史当然不是为了参他而参他,背后自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自己身份特殊,牵扯到不少勋贵权臣。一方面,公主府和本家卫国公府本就是大周数一数二的豪门,平安侯三字,代表的是皇亲贵戚和勋贵世家的融合。而四大国公府同气连枝、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是拉拢还是打击,卫小侯爷都是一个极微妙的切入口。
太子……还是宁王?卫涟保持着垂首敛眉的低姿态,心中谨慎的权衡分析着。不太会是太子,他自己的外家便是护国公府,虽然无甚实质接触,说起来到底同属勋贵一脉,没道理自伤。况且,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当户部尚书、掌管一国钱袋子的兄长,与执掌天下兵马的裕王府又是极亲近的表亲,太子一向拉拢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发难?
那么,难道是宁王?说起来,御史大夫张之炎,可是崔大学士的门生,这关系洗都洗不干净。可是同理,因为自己背后牵扯的那些权势,宁王从来都是百般示好,缘何会一朝翻脸?崔氏该不至于这么蠢!
卫小侯爷百思不得其解,简直要糊涂了。
御史慷慨激昂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缭绕,百官惊愕,嗡嗡声不绝于耳,卫小侯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干己,竟是一声不吭,一言不辨。
卫泠有些急了,偷偷瞪一眼幼弟,再抬头看看御座上表情晦暗不明的昭宁帝,摸不准他心思,忍不住开口道:“皇上……”
昭宁帝远远的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抬手悬空按了按,止住他的话头,自己则转头看向卫涟,温和的问道:“平安侯,御史所言,可有虚假?”
卫涟垂首出列,恭谨跪倒,低声但是清晰道:“句句属实,臣无言可辨。”
群臣哗然!
卫涟极细微的侧头,只见太子面色微露吃惊,而宁王则张大了眼,仿佛出乎意料似的。御史洋洋自得,正打算乘胜追击,却不想皇帝沉下脸来呵斥道:“身为侯爵,本该谨言慎行为人表率,你到好,带头胡闹!”
皇帝“胡闹”两字一出口,下面的嗡嗡声忽然静了一瞬。许多双眼睛意味不明的投向仍跪在地上的小侯爷,心知皇帝这是摆明要护短了。
卫涟依然维持着柔顺的姿态,默然听任发落,嘴角却慢慢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只听皇帝冷冷道:“罚俸三月,将大周律手抄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这处罚……下面更加沉默了。有文官似乎不服,身形微动想出来发声,却被旁边的人轻轻扯了扯袖子,及时阻止了。
昭宁帝扫视一眼,面无表情:“好了,下一个。”
非常乖觉的,工部侍郎出列,开始汇报起乾州兴修水利之事……朝会自此转回正轨。
这天卫小侯爷回到府里,表情颇有些凝重。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母亲跟前问候一番后,沉着脸出来直奔外书房,口中吩咐:“去请钱先生、穆先生,就说爷有事情要请教。”
这两位都是他父亲留下的老幕僚,洞悉世务,稳妥可靠,多年来一直被重金养在府里作智囊。与他俩一番讨论,卫小侯爷理了些思路出来,又安排了人手出去集打探消息。安顿好这些事情,方才心中稍安,有心思回去洗漱休息了。
等到万籁俱寂,终于躺到床上,小侯爷静静枕着锦绣软枕,眼前忽然闪过一双光四射的眼睛,深切的、目不转瞬的盯住自己,仿佛要把自己连皮带骨吞下肚一样。
白天太忙,也许是刻意的忙,他潜意识里或许在逃避着什么。必须得到了夜里,无遮无拦的时候,才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他恨的拉起被子蒙住头,脖颈上尚未褪去的痕迹仿佛又开始发烫。
“混蛋!”咬牙骂出两个字,小侯爷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微微哆嗦起来,他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闭上眼将脸埋得更深些,心中隐隐竟有些莫名的委屈和伤心,于是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哽咽的、小声的再骂一遍:“混蛋!”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犹犹豫豫的,到了第三日上,卫小侯爷最终还是换了身极低调的打扮,只带了司琴和侍书两人,颇有些神思恍惚的出了门,策马直奔西山。
旌旗猎猎,遮云蔽日,三千兵甲,整装待发。
靠近队末的人堆里,烈战潼一面将盔甲再度缚紧些,口中则哈哈笑着与刚认识的几名士兵开着玩笑,眼睛却下意识的频频回顾,神情中暗藏焦灼,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烈大哥,干嘛,等相好的来送行啊?”旁边人开了句玩笑。
前土匪头子一愣,随即邪邪一笑,丢过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口中却反驳道:“屁,老子要有相好的还舍得去漠北卖命?”竟是一点风声都不漏。
周围爆出一阵粗糙的狂笑,随即引起话题,开始各种荤话乱飞。
其实在旁人眼中,烈战潼背景颇为神秘。队伍都要开拨了,临到最后一天这人才突然入伍,据小道消息说,竟是走了兵部的关系直接空降过来的。可要说他大有来头吧,偏又只是个最末等的陪戎校尉,去的还是时刻可能送命的漠北前线怎么看都像是得罪了人被发配来的。再看他的身份资料,却是简单干净,一点都不见异常,不像是水很深的样子。种种情况综合起来,连此行主官都吃不准他路数了,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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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自己能掌控的队把他丢进去,颇有些疑惑和观察的意思。也亏得烈战潼为人粗豪,又极会聚拢人心,兼之心细如发的小美人不但给他洗干净了身份,连银钱花销都备了一份,只大半天下来,他就和周边的士兵们成功打成一团,想来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不至于被孤立了。
口中虽然粗糙,心里到底还是忐忑的。那天一时冲动把美人给欺负了,他看上去像是气狠了的样子,也不知后来怎样了。可是……真他妈好看,连生气都好看……万一要真生气了怎么办?美人本来就各种嫌弃自己的样子,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肯看自己一眼了吧?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个与自己模样有三分相似的什么世子,前土匪心中一梗,狠狠握紧了刀柄,将牙咬的死紧,紧到牙根发酸,又别过头深呼吸企图平复心情。谁知,视线尽处,远远出现了三个骑马的身影,为首那人一袭青衣风帽,身形纤细,飘飘欲仙。除了美人还能有谁?
烈战潼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潮澎湃之余,激动的几欲发狂。他忽然猛的推开旁边的人,抢过缰绳飞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口中叱道:“驾!”飞一般的急奔而去,让周围所有人都傻了眼。
那一头,卫小侯爷只见一个熟悉的剽悍的身影迎面狂奔而来,扬起大片尘土,然后吁的一声强行在他身旁停住,骏马被勒的口吐白沫,哕哕嘶鸣。
他有些仲怔的看着目光似狼一般凶狠的男人,楞楞的忘了说话。
烈战潼大口喘息着,迫切的凝视着他,许久,忽然有些狰狞的咧嘴一笑,大声道:“等着!老子会活着回来”他忽然俯身一把将他拉到胸前,带着胡渣的下巴贴近他面颊,湿热的滚烫的唇摩擦着细嫩的耳廓,极低声的、暧昧的、危险的挤出三个字:“干死你!”
卫涟前一秒还被他的呼吸弄的面红耳赤,待最后三个字入耳,霎时涨得满面通红,愤怒的抬手就想抽他!可惜太迟了,活土匪已经哈哈大笑着松开他,瞬间就策马跑出十余丈外,转眼就并入队伍不辨踪影。
卫小侯爷气的浑身发抖,原地发懵片刻后,咬牙掉头死命一抽鞭子,玉骢马惨叫一声,撒开腿就往回飞奔。
“混蛋!你就死在漠北吧!”可怜小侯爷终于没忍住,生平头一回毫无形象的咆哮出声。可惜声音还是太轻,一会儿就飘散在风里,无迹可寻了。
第11章
虽然出了被弹劾的事情,休沐过后,平安侯卫涟还是照常返回礼部点卯上班,不出意外的吸引了许多揣测的目光。然而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维持着清清淡淡的模样,寡言少语,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这份淡定压制了一些人,却也惹怒了一些人。虽然不敢当面在他面前罗嗦,却不交头接耳掩口挤眼的议论:到底是圣眷优渥的平安侯,犯了宵禁还发威用鞭子当中抽打朝廷命官,最后竟轻飘飘罚俸抄书就了事。这要换了旁人,乌纱顶戴早被捋了,指不定还要下狱。
卫涟先是不予理会,后来见这番言论添油加醋,越传越广,渐渐有挑拨众怒之势,明显背后有人推手的样子。他不由提高警惕,这种舆论杀人,最是见血于无形,且一刀一个准。真要群情激愤、众起而攻之之下,怕是背景再深厚、昭宁帝再疼他,也不得不迫于形势施加惩处。到那时,就全盘被动,处处挨打了。
是以,自己必须及时作出应对。
身为长兄,卫泠对弟弟因为“一时糊涂”而惹下的麻烦颇为担忧,私下捉住他询问要不要帮忙压制流言。卫涟虽然生了一副致孱弱的模样,其实从小心气就极为高傲。因此,面对忧心忡忡的兄长,他轻描淡写的拒绝了,只说自己心中有数,反而回过头来安慰他。
堵不如疏,疏……不如制造个新话题。
这话题还必须够狗血、够劲爆、够曲折,足够把毫无新意的“贵族侯爵犯禁小惩”给盖过去。
卫涟冷笑,了一番周折,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近期经手的案件集过来一一捡看,亲自挑了一件某地方大员杀妾案,下令编成故事,悄悄散播出去。话说该员年逾花甲,两年前新纳一房小妾,仅二八年华,生得如花似玉,真应了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如此红颜少艾配鸡皮鹤发,日子久了不生事才怪。可这小妾也是作死,红杏出墙的对象偏偏是这老头的小儿子。最后事情闹开,此人震怒之下失手将爱妾鞭挞致死。出了人命案子,若是家生子,倒还好动手脚掩饰,可这妾虽是贫苦人家出身,却是良家子。其家人要挟大笔赔偿不成反被殴打后,破罐子破摔,干脆一张状子把这大官给告了,又将此事嚷嚷的满城风雨。由于事涉地方大员,当地不敢怠慢,封了卷径直送进京,交由大理寺审理。
这样一个故事,有艳情,有伦理,有杀虐,有民告官……总之集齐了各种话题因素,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就能迅速占领舆论热点。在刻意的引导下,只几日功夫,原先有关平安侯的话题便迅速过气、销声匿迹了。
这边的压力既得缓解,另一边也没闲着。国公府与公主府多年来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与力量触角,总能帮助他获得一些宝贵的、隐秘的信息。
例如,对他发起弹劾的监察御史梁炳辰,近年来颇得其顶头上司、御史大夫张之炎的器重。而张之炎,则是文官领袖、大学士崔焕的门生。崔氏作为皇后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宁王最大的后盾。所以,乍一看,似乎是宁王一系在对其发难。
但官场上的事情,尤其事涉皇子,又怎会如此简单。
有些信息,要连起来看才有意思。就比如,梁炳辰之弟梁炳光,与工部郎中姜绥,一向走的颇近。而工部却是太子的势力范畴太子妃钱氏出身汝阳侯府,汝阳侯钱枫稳稳在工部蹲了三四十年,一辈子没挪过窝。
卫涟致的嘴角泛起意味悠长的笑,轻轻旋动手上一枚白玉扳指,幽幽的想着:太子,是个什么意思呢?
要动自己,梁炳辰并不是一步好棋。不过,也许是事出仓促,没有更充裕的准备时间自己人前一向谨言慎行,这样新鲜劲爆的可以拿来大参特参的把柄,以前没有,以后多半也不会有。是以这一招嫁祸,便做的粗糙了些,使得自己仔细一查便能找出漏洞。
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不露锋芒,是以对方放松了警惕,只以寻常十七岁少年的心智以待之。
卫小侯爷嘴角的微笑渐渐转冷。
动自己,不过投石问路。太子所求,不言自明。




谢池春 分卷阅读14
太子外家护国公府,以军功起家,这些年来势力日衰,在朝在军的影响力已渐式微。而卫国公府与安国公府,一个把持着户部,一个因子弟出色,在兵部混的风生水起。又因着裕王府的关系,隐隐有拧成一团的趋势。已故的裕王妃和如今的世子妃皆出自安国公府,意味着把持天下兵马军政的裕亲王父子俩,竟都是安国公府的女婿。而卫家,一方面因大长公主的缘故,与裕王是姑表亲,另一方面,由于安乐侯卫泠的存在,裕王府与公主府,其亲近程度已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这样巨大的、显赫的、集中的权势与力量,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怎能不忌惮、不动心、不染指?
贸贸然动正主,是蠢不可及,更是鸡蛋碰石头。因此,小心的从边缘扎一刀,试试反应、探探深浅,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甚至,如果自己真的上当,把黑锅扣给宁王,转头开始找崔氏一系的麻烦,那就更好了。若能斗个两败俱伤,那简直就是老天开眼,菩萨保佑,不能更美。
只可惜,朝堂上昭宁帝竟然如此明显的回护,快刀斩乱麻的就给处理了,大出众人意料,估计此番下来,太子又要重新权衡、考量,愈发谨慎,不会再贸贸然出手了。
日光和暖,卫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无表情的缓步而行,脑中则不停的分析、思索,梳理着各种复杂的信息,不时衡量、判断。
“阿涟!阿涟留步!”身后传来略有些急促的呼唤。他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身时已带上惯性的、极浅淡而疏离的微笑:“见过宁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宁王荣启辉一面挥手让身后侍从们跟远一些,一面上前试图握住他的手:“正是有几句话要同阿涟说,谁想散朝后你走的快,差点就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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