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虔至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叶遍华
“我听郑导说过,这次评审团主席是你的老师,如果过几天你得了奖,发表获奖感言时,宣扬你的态度。”
“你姐姐一直不想你跟政治有牵扯,但现在文体届你是最好的人选,柏林电影节也是很好的机会。”他的声音敛了很多,明显有些犹疑,“沈乔,你愿不愿意?”
“好。”沈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有些担忧,“可如果过几天我没有得奖呢?”
“那过几天再说。”霍启渝语气终于轻松了些,“你明天还有活动,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北京一处酒店,霍启渝挂了电话,在窗台上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在离岛问沈嵘有没有想过公开支持中方的后果,沈嵘放下茶杯,无所谓道:“无论有什么后果,对我来讲都值得。”
他做出那个选择时没有迟疑,后来因此身死人手,也从未后悔过。而相似的境地,沈乔也丝毫没有考虑境外的封杀,对他的演艺事业可能有的后果。
果然是一家人啊。
颁奖典礼在2月23日举行。此前试映会《年华》好评如潮,评审团主席又是凯斯特纳。整个剧组都清楚此番必然不会空手而归。至于具体得哪个奖,反而并不是他们特别关心的问题,或者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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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知道答案,才不愿在尘埃落定前挑明。
柏林电影节规定最佳新导演年龄三十五岁以下、拍摄作品五部以下,作为主竞赛单元唯一一个满足条件的导演,他获得这个奖项的确是实至名归。再次走上欧洲三大电影节的领奖台,他再没有了当年在威尼斯的局促。发表获奖感言时他看着台下的观众,他们目光中的惊奇那样熟悉------五年前的托尼奖颁奖典礼,那些人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沈乔。
明明应该是非常高兴的时候,他却有些突兀地感受到了一丝冰冷,那种生疏的陌生。他停顿了片刻,说完了剩下的小半段,便拿着奖杯下台了。
在整个柏林电影节的奖项设置中,最佳新导演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奖。后来的奖项分量渐重,场上的气氛也越发热烈。终于到了最佳男演员的颁发,这个在最佳影片金熊奖和银熊奖之前,最后一个大奖。
赵文彦下意识看向沈乔,当年在威尼斯,颁发最佳男演员时他还在和关蕴颖聊天,全然没想到这个奖会落到自己头上,但现在,他专注地盯着颁奖嘉宾,眼中难掩期待。
他有了期望,知道自己有获奖的可能,可他还没学会掩饰这一点。
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期望马上被念出的名字并不是沈乔:他过得太顺,总该在适当的时侯被打击一下,体会旁人习以为常的希望落空。这种想法终结并不是因为他的愧疚,而是下一刻,颁奖嘉宾念出的那个名字:
“joehobbes,《disappear》,china!”
整个剧组顿时沸腾。沈乔站起身,再没有当年在威尼斯的些微局促,平静镇定地看待周遭的掌声,以及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奖项。他没有对谁说话,没有拥抱谁,只是一步步走到领奖台上,拿走他的奖杯,再发表他的获奖感言。
所有的相机和灯光都对着他,人们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这个年纪轻轻就获得两座国际a类电影节奖杯的华裔影帝开始演讲。他拿过话筒,一开口却是中文:
“能获得这个奖,我非常开心。”他说,“但我更开心的,是在我上台之前接到的一个通知------我的国籍申请通过了,从今往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我是中国人。”
第八十章:
“我出生在香港,在七岁以前,我是英国的二等公民,七岁以后,改变国籍的我同养父生活在伦敦,可我知道,我和身边的人并不一样。”
“我没有金色的头发、蓝色或绿色的眼睛,我的轮廓没有他们深刻,也没有英国腔调的口语。我并不以为我父母所赋予我的容貌与血脉是能被种族歧视者贬低的事物,但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我仍旧感受到了极度的孤独:我身边的人,他们也许也喜欢我,爱着我,可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同胞,不是我的同类人。”
“年长后我到美国求学,根据美国戏剧学院的宿舍分配原则,我拥有了一位亚裔室友,就是《disappear》的导演,刚刚上过台的赵。通过他,我认识了更多的亚裔,更多的同胞,我喜欢他们,喜欢和他们相处时的轻松。在1996年,我第一次罔顾家人的安排,选择回到我的故土。”
“儿时在香港的记忆已经模糊,我来到中国时对此全无了解,可从我看到北京的航站楼,看到机场里和我面容相似的人时,我终于确信:这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土。我爱这里,我也喜欢这里,生活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我就是那条回到水中的鱼。”
“可隐约的,有个声音也在提示着我,我和我的朋友们仍旧有着不一样的地方。我出生在香港,我的国籍在英国,电影片头我的名字要打上外籍人士的备注,我在海外拿奖,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为中国争光添,就连我的故乡,香港,它仍旧在殖民者的统治之下,没有回归祖国的怀抱,这样的认知令我如鲠在喉,我迫切地期盼,我能像我的长辈与朋友们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各种意义上都无可挑剔的中国人。”
“所幸我的愿望终于在近日达成,而我的出生地,香港,要在七月份回归,这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大英政府共同签订的《中英联合声明》所规定的契约,不应政权的转移,领导人的变更而改变。我想最大的遗憾,就是前几日去世的邓先生,他不能实现他的愿望,‘到中国的土地------香港上走一走’,但这个愿望,他不能,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出生在大陆或香港的中国人能替他完成。”
“我出生在香港,我是中国人。我所获得的奖杯是中华的荣誉,从今往后都是如此。而我也希望,全世界的华夏子孙,都能为自己的祖国而自豪。因为今天的中国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回因贫弱而失去的领土,生为华人,那是何其光荣的事。”
这种国际电影节往往默认发表感言用英文,在柏林,说德语也说得过去,以至于沈乔刚说出第一个汉字时,不论会不会中文,台下的人都懵了许久。
渐渐地听清他的内容,震惊之后,有人甚至在台下直接破口大骂。但更多的、只是作为旁观者来听这个演讲的记者与影人,所感受到的还是一种震惊:他刚刚获得柏林影帝,是史上最年轻的双料影帝,他未来在国际影坛绝对可谓前途不可限量,在这里发表这样一个演讲,绝对是罔顾前途的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并不在意:他不在意这个演讲对他前途的影响,他只关心能不能在这里为他的祖国发声。
渐渐的,除了在场几乎是拼尽全力鼓掌的华裔,更多来自曾拥有殖民历史的国家地区乃至发达国家的观众,都一个个站了起来:不论各个国家到底有怎样的算盘,“反殖民”毕竟是国际公认的道德制高点,在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不大时,大多数人还是不介意称赞这个年轻人的勇气。
作为最佳男演员的获奖者,刚刚又搞了那样一个大动作,赛后采访沈乔必然要被长枪短炮轰炸一番,赵文彦早早去了休息室,等沈乔解决了记者就一起回酒店。
今夜之后,沈乔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无法预料。真正的巨星,除了作品与奖项,“星光”也是很重要的成分,他们必须具备足够的影响力,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文化上。
作为电影人,参与政治无疑是一条毁誉参半的道路,如果置身于沈乔的境地,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清楚,沈乔的选择绝不是因为可能的荣誉,而是在他眼里,再沉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在休息室里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过了一会儿,他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用英文向他打招呼:“hello。”
他下意识回过头,金发蓝眼的法国男人递给他一张名片:“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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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德斯坦,很高兴认识你。”
沈乔解决完记者后神仍旧很好,按照约定他去休息室里找赵文彦。赵文彦早早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说先回酒店。
沈乔不疑有他,一路也只兴致勃勃地讲着记者们的话。赵文彦一边听着,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到了酒店,两个人拾好东西,沈乔洗完澡正打算睡觉,赵文彦忽然开口:“你知道雅克德斯坦吗,沈乔?”
“拍《鸢尾》的?”沈乔一怔。
《鸢尾》是雅克德斯坦的成名作,赵文彦垂下眼睛:“是。他是这届电影节的评委,在休息室里,他找了我。”
“他找你干什么?”
“邀请我加入他的公司。”
“你怎么拒绝他的?”沈乔兴致勃勃地追问。
赵文彦不说话。沈乔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心下不由有些怪异,笑容也渐渐凝固。
“我没有拒绝他。”赵文彦慢悠悠说,“沈乔,我想答应他。”
到酒吧门口时,沈乔仍旧郁郁不平。
五天前,他因为赵文彦想去法国的事和他大吵一架,到了北京时姐夫不在家,找姐姐打了个照面后就又跑到香港。
他本来想去的是澳门,但在现在他要是被拍到涉赌麻烦会非常大。思来想去还是来了香港。
到酒吧一角要了几杯酒。酒没多久就端了上来,沈乔喝了几口却觉得满嘴苦涩,拿了张卫生纸吐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赵文彦为什么要去法国,为什么在他想好好劝他时情绪失控。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吵架的时候,最后也都和好如初,可要命的是,这次他根本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他翻出手机,赵文彦仍旧没有给他发任何一条消息。沈乔越想越气,直接叫了一杯伏特加。
他很少喝伏特加这种烈酒,也不知道喝这种酒时自己的酒量,但现在他也不想管那么多。
这次的吵架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他知道赵文彦总会找他和好,他主动道歉赵文彦也一定会原谅他,但这次他连他怎么生气的都不知道,自然也吃不准他主动的结局是和好,还是雪上加霜。
如果他就是真心想走,真心不要他呢?
沈乔听过很多因为聚少离多而分手的情侣,甚至有人因为这个原因在分开前提前分手。那赵文彦是不是也这样想?他铁了心要去法国,才要用这种方式气他?
luce就那么好?雅克德斯坦就那么好?如果为了事业可以牺牲爱情,他当年为什么不留在好莱坞?
沈乔越想越气,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喝了,悻悻放下酒杯出门吹风。
酒吧建在海边。沈乔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拿出手机,发现赵文彦还没有给他发短信,顿时气得更狠了:
他脑袋有些晕,眼皮也合得睁不开,好半天才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一接通,没等人开口他便大吼道:“来湾仔的sd酒吧接我!一个小时不过来我就.......我就跳海自尽!”
没等人回答他就挂了电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假设他真的是打给赵文彦的话,要人一个小时从北京赶到香港是多么地不可理喻。
吹了大概十分钟的风,沈乔觉得自己还是该去室内等着。毕竟人一个小时才到,自己在这边吹风久了也遭罪。他喝醉了,脚步有些不稳,好半天才到了酒吧旁边。
还是歇会儿吧。他想。走累了是该歇歇,没毛病。
为了不打扰酒吧的生意,刚刚坐下没多久他就又晃晃悠悠去了一边。越往前走人越少,沈乔这才感到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下意识回头喝道:“谁?”
那人察觉到行踪暴露,也不管不顾。他向前大跨一步,猛地拽住沈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充斥口鼻,挣扎没几下便昏倒在那人怀中。
那人把沈乔扛在肩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抓到人了,袁老大。”
第八十一章:
北京时间2016年5月19日上午12点整,美国,纽约。
洛克特家族府邸为90年代建立,在纽约的黑道家族中算不上久远。在乔治洛克特的母家哈蒙德家族最后一任家族,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迈克尔哈蒙德去世后曾有人建议他搬去哈蒙德家族的宅邸,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l.h.”便是洛克特与哈蒙德的缩写,可谁说这就是真相呢?
府邸二楼有个半圆形的露台,乔治洛克特正在上边等着他。引路的是他的二儿子尼克洛克特,他眉眼与父亲颇有相似,却更加年轻俊秀些,蓬松的金发遮住碧蓝的眼眸,看上去有些阴翳:“谢先生,请。”
他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不带一丝口音。无论是当初的渊源还是如今的阵营,他不喜欢自己都在情理之中。但这个关头,谢焓也不想同年轻人较真,跟着他上了露台。
府邸底色为白,露台陈设也以白色为主,乔治洛克特坐在藤椅上,捧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
他五官深刻、轮廓立体,年过半百,皮肤早已严重下垂,苍老难以掩饰。但看到他的第一眼,人最先注意到的还是那双深蓝色的,深邃又平和的眼睛,看他第一眼或许觉得恐惧,久之却意外地心神俱宁。
太过思念一个人,会情不自禁活出几分那个人的样子,想起十九年前尚还意气难歇的乔治洛克特,对比如今倒也真是恍若隔世。
当初他来纽约时全无顾忌,知晓他握有尚方宝剑可以全身而退,如今他却难又几分忐忑,只国内形势如此,不得不来。敛起心中畏惧,谢焓坐在乔治洛克特对面的藤椅上:他或许在见面前有恐惧,乃至起过退缩的心思,但真的坐到了人面前,他就绝不会让那些情绪影响他。
对边放的是一杯茶,看到他端起杯子乔治才开口,十九年前还略带的口音已经消失彻底:“你是有了多大的麻烦,才想到来找我?”
“很严重,也许会应付不了。才想到您这里找条退路。”
“你有应付不了的麻烦,我为什么要帮你?”
“您当然希望我应付不了。可十九年前如果不是相信我能应付,霍二也不会让我坐在这里,不是吗?”
提到那个名字,乔治洛克特神情有一瞬间下意识的迟疑。谢焓喝了口茶,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北京时间2016年5月19日上午12点20分,中国,北京。
沈乔接到那通电话时刚看完一份旗腾的财务表。自从决定了动手他就安插了商业间谍,出乎意料的是,旗腾的财务状况问题之多完全超出想象,而董事会乃至聂梁本人的把柄如果全部属实,要把他们拉下来远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不论是他对聂梁的了解还是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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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作为一个黑道大佬的基本修养,如此多的破绽都绝不是正常现象。想清楚这一点,他反而不敢轻易动手,焉知他所窥见的破绽,到底是不是聂梁刻意伪装的。
他并没有太藏着自己的动作,与他交情甚好的京中权贵都看出了几分。一位正部级高官曾暗示他他要动手不会有来自上面的阻力,聂梁自己看不清大的形势,借他的手中央反而轻松。霍启渊应该也看得出这一点,那他找他做什么?
霍启渝在京中被人叫霍二,霍启渊便是他同父同母的兄长,霍霖的亲伯父。霍启渝生前同家人的关系就十分生疏,他带着霍霖去了香港后两家更是毫无来往,回北京时霍家父母已经先后去世,霍启渊借着霍霖的名义说想见面,才算是有了联系。但和霍家的私人关系更多还是是因为霍霖,沈乔本人跟霍启渊上次见面都是三年前。
犹豫片刻,沈乔还是接通了电话。例行的问好后,霍启渊忽然问他有没有时间。
“一个小时就好,说一些事。”霍启渊说,“启渝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凶手是谁。但有些细节,我还是想告诉你。”
谢臻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的确想过找霍启渊问清楚,之所以不去不过不因为不太想主动和霍家扯上关系。但霍启渊主动提了出来,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沈乔说,“定个地方,我下午一点过来。”
北京时间2016年5月19日上午12点20分,中国,北京,东苑会馆。
这家会馆采用的是会员制,且极度重视私密性,一扇屏风隔开了二十平的包间。赵文彦进来的时候霍启渊已经坐下来等着了。他脱下外套,坐在他对面:“大哥。”
他小时候同霍启渊并没有太多接触,但霍家兄弟感情尚可,他住霍启渝家里那段时间霍启渊要是过来了,叫的也一直都是“大哥”。霍启渊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茶杯:“先喝点茶。”
第八十二章:
谢焓其人,无论是早年在香港摸爬滚打,还是后来在京城勾心斗角,都自负心智不肯承让于人。但压在他心头、永远不可能逃避的一桩事,便是十九年前,他是靠霍启渝的一念之差苟延残喘。
霍启渝回国后就进入了中津,主要负责外贸部门。当时中津在香港的经营已经相当成功,但在欧美国家与地区还基本没有业务。可他离世时,海外利润已经高达中津总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此后十几年也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如果他仅仅只是个国企领导,那他不管干得多出色,也不会在十九年前成为北派必须拉拢的对象,更不可能在十九年后仍被京城中人深深惦记。
他当年只能算是聂梁的副手,即便聂梁将京城中事都交给他打理,分量不够自也难以接近秘辛。直到聂梁被沈乔逼到了美国,由他来管理国内事务,他才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拼凑出全部的真相,也明白了霍启渝明知自己卷入是非便在劫难逃,也要把当时两派一并得罪的原因。
霍家祖先是建国初的那批将领,那十年自顾不暇,便将小儿子交给当时在江西的副总抚养,副总掌权后与霍家渐渐疏远,霍二跟父母关系也十分生疏。
他十六岁考入清华大学外语系,毕业后便参加了香港谈判。当时国内形势复杂,霍二年轻气盛,得罪了不止一家人。离开香港后被人逮了错处想整,副总虽力保他无事,可之后怕他在国内锋芒太甚,便调他去了美国,特别交代他去美国就是领闲职,涉及外交的事一律不要触碰,得又重蹈香港的覆辙。
领事馆的人知道他背景,对他的行踪并不在意,霍二便留连于唐人街,认识了当时仍籍籍无名的乔治洛克特。六年后,他替洛克特运送军火路过香港,却联手与他有旧交的离岛沈家,把军火转手运到了大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洛克特面前全身而退,北京的人碍于他干得这桩事,也没办法揪着当年那点小事念念不忘。只是当时国内风声紧,霍二主动提出来,晚几年再回去。
离开纽约之前,他背着乔治洛克特,私下建立了一套非常复杂的体制来保护纽约的华人群体,如果乔治洛克特想动手,牵动损失的内部利益绝对会超过益。但也正因为这套体制的高封闭性,一旦内部发生纠纷甚至动乱,便没有外人能拾残局。没有人知道他如此肆无忌惮乔治还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包容,但既定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霍二是带着未婚妻回的国。沈芸,即便有个被中央追认烈士的父亲,她拿过英国国籍经历和香港黑道的出身都让她连同他的丈夫远离权力中心。加上香港那场世纪婚礼,霍二安分,自然没人说,可他要是有异动,这便是绝大的把柄。
无论是出于明哲保身的明,还是一时冲动的爱情,他的识趣,还是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霍二根正苗红的出身、背后副总这座大山和锋芒毕露的性子,放在政坛上,是原先的利益群体都万万无法容忍的存在。
如果不是几年后的变动,可能他真的会像一个普通的红三代一样安稳到老,可谁能想得到后来呢?
沈乔进来时霍启渊已经等待良久。见他进来,指了指桌案:“坐吧。”
他同霍启渝眉眼间其实是很相似的,只是霍启渝更加英俊尖锐,霍启渊却要圆钝些。
他们关系特殊,坐下来也没有闲聊直奔主题。
“几年前贺璇的事爆出来后我就该跟你解释的,只是你并没有多想,我才觉得不知道真相对你来说才是好事。”霍启渊说,“不论他当时有没有出轨,他想营造的假象就是这样。他认真考虑过离婚,但原因不是因为感情。”
“结婚也未必是吧?”沈乔没什么反应。
他年少时是真的相信姐姐和姐夫在一起是因为爱情,后来掌权,才知道自己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霍启渝。也许他的确是真心爱着姐姐和小霖,珍惜着这个家庭,但感情绝不会是他结婚的原因。
“当时你姐姐是最适合他的妻子,对你姐姐来说,启渝也是最适合她的丈夫。他们彼此也有好感,结婚是很正常的事。”霍启渊轻叹,“你应该知道,启渝毕业后想的是从政,但他性子孤傲,又太过聪明,这样的人在政坛不会为人所容,他要想撇清自己与政坛的关系,娶一个外国国籍又是黑道出身的妻子再合适不过。他后来想离婚,也是因为他想重回政坛,这段婚姻会成为他的阻碍。”
“为什么?”
沈乔声音清冷平静,心跳却疯狂加快:他为什么反悔?难道妻子和孩子,在他心里还不如自己的野心?
“当时北京的政治环境很复杂,那些建国以来的家族自负声望,已经阻碍了改革和经济的发展,副总一手扶持的中央没有家族支撑,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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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令推行,着实力。那时京里有南派和北派,一个是地方上历练起来的,清楚副总的想法,但割不下自己吞进去的肉,一个是建国以来的那些家族,到底有底蕴,无能是无能,可吞的肉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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