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虔至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叶遍华
可那年如果不是《南山》这个绝好的机会,他也未必会来中国。
就像沈芸说的,你总要舍弃一些。他想好了一生,可未必要在乎朝朝暮暮。
“你想去法国就去,可你不要忘了我。”沈乔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心中所想全部坦诚,“我之前不想让你走,也是有害怕你离开了就会喜欢上别人的原因。我生气也是因为你居然为了别人跟我吵架,然后又害怕。你能不能答应我,就算你遇到了比我好的人,你也一直喜欢我?”
片刻的怔忪后,赵文彦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沈乔的性子,向外是张狂,向内是倔强。他活得顺风顺水,自然也从未像这样服软过。与此同时,他也在害怕,有一天沈乔会被比他更优秀的人吸引目光,不再喜欢他。
可现在,他对他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就算你遇到了比我好的人,你也一直喜欢我”。
他怎么会因为去了法国就喜欢上别人?他害怕他遇到了比他好的人,可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比沈乔更好的人。
你为什么要看低自己?谁舍得放着你去喜欢别人,谁舍得抛下你?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支撑他去法国的欲`望也不再强烈:他想追求更好的,可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
能遇到沈乔,能被沈乔这样热烈地爱着,他最幸运不过。
“我不用跟你保证什么,沈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望着沈乔微微瞪大的眼睛,虔诚道,“我......我也只是跟你赌气,不是成心要去法国。”
他的话,在这一刻就是真相。他改变了主意,原先有些不便言明的过程,自然也可以轻描淡写地隐去。
沈乔先是愣了愣,继而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许久他才起身,狡黠笑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姐姐说,她不会干涉我们。等你有时间,我们去见姐姐行不行?”
赵文彦先是一怔,继而心中暖流涌过,天地瞬间清明------
那一瞬间,好似所有的事务都顺遂起来。一切都那么好,好到似乎有那么一丝,不真实的味道。
1997年7月11号,晚。
“还没睡?”
卧室里,霍启渝推开门,正看到已经换上了睡衣,却还没有入睡的妻子。沈芸抬起头,笑容温柔:“等你。”
她生来便是凛冽的美貌,犹如烈日迫人张扬,如今却越发沉静内敛,犹如美玉敛光华。从前结婚,固然有着当年香港惊鸿一瞥的前缘,更多的却只是脾性与身份上的适合,旁人看来恩爱,也只是彼此都渴望家庭和美,乐于一同做戏。如今终于剖开两心坦诚相对,才始知寻常夫妻的恩爱,于他们也并非奢侈。
他们之间,不用仅以利益相论。是福是祸,彼此都不是为了自身,不肯分担的人。
“我本来是想明天去见谢焓,但沈乔打电话说明天颁奖仪式想我们参加,可能要顺延一天。”霍启渝说,瞧见妻子微微担心的神色,不由轻笑,“只是一天而已,这几个月我不都好好的?”
是啊,只是一天。沈芸不知自己心中担忧从何而来,却也下意识劝自己放心:“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总有机会的。”霍启渝说,他声音极低沉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副总最大的遗憾,就是看到香港回归。他没等到那一天,但我们可以。”
“是啊,我们可以。”沈芸怡然一笑。
片刻的沉默后,霍启渝坐下来,注视着妻子美丽的眼睛:“我还是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本来可以走一条更好走的路,而不是......”
话音未断,沈芸便摆了摆手示意住嘴:“说什么呢?”
她轻笑,那笑容在宴会酒席上是颠倒众生的明艳,在夫妻之间,却只剩下相对坦然:“你没有对不起我和孩子们。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我的丈夫在这里,做妻子的,又能去哪里?”
1997年7月12日,华仪会场。
华仪奖作为与三金并列的奖项,权威性自然不消多说。政府主办,又让奖项多了一分权威色。与此同时,华仪奖对于资历极为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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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影帝影后的评选上。
除了二十一岁获华仪影后的宋一,华仪奖历代帝后从未有过低于三十岁的先例,哪怕是三年前横扫亚洲颁奖典礼的《南山》,也没有捧走影帝奖杯。只是今晚,这影帝的最低年龄怕也是要低个十来岁了。
那个深受观众和业内喜爱,毫无疑问是天之骄子的年轻人,将会是今晚的新科影帝。所有人都明白。
几个眼尖的记者看到红毯尽头那辆漆了红旗的兰博基尼,立刻准备好了长枪短炮。果不其然,沈乔下了车,朝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月前就满二十岁的沈乔其实已经抽出了男人的轮廓,但按捺不住的欣喜和飞扬的神采仍旧让他看上去还像个少年。记者和摄影师们会心一笑,纷纷举起工具准备弄回第一手资料。
沈乔先是回答了几个前排记者的问题,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他摆摆手,记者知道他随性惯了,也没有拦着他。在红毯上接电话,指不定又是个能写的点。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到那个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年轻人脸色瞬间苍白。须臾,他挂了电话,匆忙说了声“抱歉”便推开记者,奔向旁边的座驾,拉开车门迅速离开!
第八十九章:
对聂梁与整个旗腾集团的起诉在5月23日由霍启渊以私人名义提出,北京第一高级人民法院立刻受理。聂梁本人只是被双规,并未正式拘留,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相关文件霍启渊发给了沈乔一份,彼时后者正在飞莫斯科的飞机上,下飞机后看到消息,也只是回了一句“到”。
他是真的不愿再理会霍家的事。不仅如此,北京的政治斗争他也想开始抽身,沉浮了二十年,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让他明白自己已经疲累不堪。
五月的莫斯科天气极好,有别于中国北方初露端倪的炎热,高纬度的凉爽混杂着春天未完的清新,分外令人心旷神怡。红场,沈乔站在古姆百货商场边,摸了摸下巴:“能吃个冰淇淋吗,赵先生?”
古姆百货商场门口的冰淇淋素来是游客的挚爱,在人流量极大的下午早已排起长队。赵文彦好笑地站在最后面:“要什么味道?”
“巧克力。”
巧克力冰淇淋这种高热量食品在二十年前属于沈乔碰都不敢碰的雷区,如今则属于他朋友圈大部分好友的雷区。冰淇淋拿回来后沈乔心满意足地舔了一口,而后发朋友圈附带自拍一张。
当年的好友因为霍霖的关系大多都加了微信好友,但这几年来他鲜少主动联系,这好友关系也不过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摆设而已。
他们知道复合的事是因为霍霖。复合当晚他没有回家,第二天才把霍霖叫出来坦白,并对他多年前说他没谈过恋爱的欺骗行为表示诚恳道歉。霍霖全程倒没表现得多么惊喜,但一个小时后他打开微信,复合的事就刷满了朋友圈。
“我舅舅谈恋爱了,我总得抒发一下感慨嘛。”面对他的兴师问罪霍霖诚恳道歉,“您最好去国外避一避,不然没几天狗仔就能拍到你们。”
作为当红一线,霍霖的朋友圈里自然也不乏记者狗仔。按他这么说,他还真该出去避一避。
当然现在的他并不明白,霍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调虎离山。
很多年前他听说了所谓的“彼得大帝遗嘱”,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颇为适合做一个旅游计划。如今和他一起旅游的还是他二十年前想的那个人,只是晚了二十年而已。
沈期以前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回心转意,就会分外痛惜自己这些年枉的时间。可他想来,却并没有觉得惋惜。
他跟沈期到底不一样。他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心境,更适合和赵文彦在一起。
“文彦。”他吃完最后一点蛋卷,仍有些不太习惯地叫着他的名字,“等玩完了欧洲,陪我去趟香港。”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2016年6月18日,香港,九龙。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建筑上仿了民国公馆的样式,内里的陈设却是现代的极简风格。
沈乔要见的人住的是顶层的vip房间。他们本是想昨天过来,主治医生却说刚刚化疗过,怕是不方便。
“他得了什么病?”
“胃癌。”
来的路上沈乔跟他说过他们要见的那个叫沈期的人。他们名字相似,却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对他很重要,所以他才想来带他见他。
隔着一道帘子,他听到沈期闲散的声音:“都几点了才过来,成心想让我等你到天荒地老油尽灯枯?”
“你这不还没死吗,别把每次见面都说成遗体告别仪式。”沈乔挑眉,回嘴回得极为利落。
赵文彦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沈乔,他回话极为尖锐,神情中依稀还有着年少时张狂的影子。那种神情曾经是他谙熟的,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却又陌生。
他原本还以为,曾经那个飞扬跋扈的沈乔已经彻底消失了。
沈乔掀开帘子,露出床上那人的面容。他很瘦,几乎是形销骨立,可那种飞扬的的神采仍旧在深陷的眼窝中肆意盛放,令枯瘦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生机。沈期先看了沈乔一眼,目光旋即转向他,转瞬,惊愕之色充斥脸孔:“你------”
“我男朋友。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乔牵着他的手,笑得颇为得意。他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先打个招呼:“你好,沈期先生。”
“你好,赵导演。”沈期机械性地打了个招呼,“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你还没息影那会儿,年年贡献票钱。你有年来香港,他还跟我说能睡到你就此生无憾。”沈乔接嘴。
“乱造什么谣!”沈期腾地坐起,火冒三丈,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义正辞严对偶像表忠心,“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我最多就是对你男朋友有过非分之想!”沈期义正辞严地继续表忠心。
赵文彦:“......”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沈乔在沈期面前还那么张狂:这样的朋友,你不张狂点,友谊的小船怕是没办法继续开。
鉴于在这两个人中间他实在太像个第三者,没几句话便找了个借口出去。目送赵文彦走远,
沈期才愤怒地控诉道:“你居然没有告诉我,你心心念念的初恋就是我每年都要贡献票钱的导演!”
“你当年也没告诉我,你的前男友兼现床伴就是我每年都要一起开会的黎氏董事长。”沈乔黑脸。
塑料友谊,互相伤害。
两个人又吵了几句,沈期忽然摸了摸下巴,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有想通那天。”
“别跟我说什么虚度青春,我觉得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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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复合刚刚好。”沈乔头也不抬,“我们时间还有很多,有什么间隙可以慢慢磨合,也会一起生活很长时间。”
“是,你们俩命都长,不过木头,你得承认,你不年轻了。”沈期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二十年来一直活得不开心,一半是因为你跟前任的恩恩怨怨,还有一半是没办法干你喜欢的事。”
沈乔抬起头,目光有些不知所措,沈期直视着他,问:
“还想演戏吗,木头?”
第九十章: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是舒畅,二十岁之后从未有过的轻松与顺遂,沉浸在爱情的失而复得中的他并没有想过,他以后,还想演戏吗?
他能活很久,但要演戏,已经演不了多少年了。
乍一看似乎荒谬,细细想来却也不是不可行:二十年前他息影的理由已经不再存在,那他为什么不继续演戏呢?
也许是害怕。
他现在,可能再没有当年那种全身心投入一个角色的激情。他没有创作一个经典角色的能力,再演戏也不过是荼毒观众。既然如此,他还有没有必要为了自己那一点执念,继续演戏呢?
回北京的飞机上,他忽然问赵文彦:“你当年为什么息影?”
他困扰在心底十余年的疑惑,如今终于有合适的身份询问:他那时声名显著,又正好是创作的黄金时期,息影,难道真的是害怕超越不了曾经的自己。
他旁边,赵文彦摘下眼罩,答非所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签了新电影的约,附加条件一满足,立刻开机?”
那时《新月》首映礼的事。沈乔捕捉到他的言下之意:“附加条件是什么?”
“你做男主演。”赵文彦说。
2010年,他到了一份辗转传递到他手上的剧本。故事背景是中国与法国,给他剧本的朋友告诉他,制片方只考虑过他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棒的剧本,单纯是执导一部杰出电影的欲`望也足以促使他接下它,唯一一点,是他构思场景时,脑海中想象的男主演只能是那个人。
“我是为了你。先是我卯足了劲想证明给你看,后来却是再也受不了无论我做得多好,你都不在我身边。”他轻叹一声,“看到剧本后我跟他们谈了条件,你演,我就导。他们答应了,然后一等就是六年。”
他看着沈乔,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愿意成全我们吗?”
“我可能演不好。”沉默片刻,沈乔说。
这是他的实话。有人因为他曾经的辉煌相信他,可他不相信自己。
“为什么?”赵文彦问。
“演戏是把自己代入角色,你要毫无保留地接受。”沈乔组织着语言,“我以前不会去怀疑或者提防,但现在不一样。”
“那你知道,导演怎么调教演员吗?”赵文彦闻言不为所动,从来温定的眼神中竟有了咄咄逼人的色:那是他的专业领域,他对一切都信手拈来,要展示这一切用以说服别人时,那种明亮的神采是模仿不来的,“他们要了解演员,衡量他们是不是拥有成为角色的潜质,利用合适的方法排列组合他们的性格与阅历,最终达到自己要的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沈乔的手,那种笃定,迫使沈乔相信他接下来说的话:
“沈乔,你不会演,我难道不会教吗?”
下飞机后赵文彦给他发了他说的那个剧本,《》,《蝴蝶君》。
这个剧本来头不小,作者是著名的美籍华裔剧作家davidhwang,曾获得过托尼奖最佳戏剧奖,九十年代本有公司想搬上银幕,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才作罢。
《蝴蝶君》改编自真实的谍战故事,情节结构却颇多借鉴了著名歌剧《蝴蝶夫人》,有别于《蝴蝶夫人》中日本歌伎巧巧桑被玩弄后自杀的结局,《蝴蝶君》中被玩弄与毁灭的是自以为是美国军官平克顿的法国外交官。
民族与种族、东方与西方、性别与政治、身份与认同,乃至殖民与后殖民,这些重大文化命题皆数隐藏在离奇的情节中。赵文彦说它是个好剧本,而按他的直觉,《蝴蝶君》也的确拥有成为一部杰作的潜力。
“如果你愿意,我马上跟制片人打电话,开始筹备开机。”赵文彦说,“这六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开拍,我该怎么做。相信我,就跟以前你相信老师他们一样。”
有些决定固然重大,做出却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放下剧本,轻笑道:“我信你,但你也要信我。”
他们要相信彼此。赵文彦要相信他能达到自己要的表演,他也要相信赵文彦能把他调教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那之后他们陷入了通常意义上的聚少离多:他决定回来演戏,势必要从政界抽身,是恩是怨都要一一理清,重新集齐一个电影班底,赵文彦也需要时间。
他们复出的消息现在仍旧严格保密,但黎萧雇了几个有名的专栏作家,在国内几家销量与逼格并重错开时间开了专题,算是前期预热。作为此行高手,黎萧深谙炒作切忌过火,《蝴蝶君》拍出来势必要往逼格和口碑上靠,大量的网络营销固然可以扩大曝光率,却无疑是自贬身价。
霍启渊后来又跟他说了聂梁的事,一审即将开庭,即便买凶杀人的罪名无法坐实,聂梁这些年来干的事,也足以判一个死刑。
听到那两个字他眼皮猛地一跳,一种虚无的感觉骤然自脚底浮起,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个和他纠缠了半生,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他要死了。
最神圣、最公正的判决,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结局。
潜意识里,他认为他和聂梁还差一个把所有恩怨都料理清楚的对峙,但那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这个会面也许能达成,但他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既然如此,不如不见。
他这样想,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愿。
从混沌中清醒后他下意识抬起头,眼前却全然黑暗。有人揭开了蒙眼的黑布,静静地看着他。
他立刻明白了他的处境。片刻的恐惧后,他直视这眼前的人,二十年来,在聂梁面前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气定神闲:
“你是来找我告别,还是想拉我陪葬?”
《蝴蝶君》的剧本和电影是真实存在的,1993年大卫柯南伯格导演,尊龙跟杰瑞米艾恩斯主演,导演和演员覆历都超牛`逼,而且尊龙真的大美人哎(☆☆)y
第九十一章:
他们在一个小木屋里对峙。聂梁负手站立在他身前,他手腕被反绑在椅子上,无法挪移。
单就体位,他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但现在沈乔心中并没有恐惧。聂梁并非困兽,他至少还有个儿子,但从前的聂梁,也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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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绝境中疯狂过。
沈乔缓缓低下头,有些劲地追思着多年前的事:对聂梁盲目的信任与恐惧早已成为惯性,可这种惯性,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明明最初那个被聂梁捧在掌心的自己,还习惯对他予取予求。他恃爱而骄,即便明知绑架事件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比从前,他还是改不了任性的习气。
2002年6月22日,香港。
“啪。”
耳光扇在脸上的时刻聂梁还有些发怔,趁此机会,沈乔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低吼一声:“滚!”
即便现在已经接受了往后仍然要纠缠不清的事实,他还是扇出了那个耳光,好像潜意识里,他还认为聂梁会像从前一样尊重他的意见,不会动辄行强迫之事。
聂梁捂着脸,这样的动作其实有些弱气的意味,但配合那双明冷酷的眼睛,绝不会让人觉得他处在弱势。
低烧让他头脑有些昏沉,思绪并不大受控。他一面理着衣服,一面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出乎意料的是,聂梁并未有什么后续行动,他起身,披上外套离开了办公室,一语不发。这种镇定使他惶惶不安,在三天后的董事大会上见到聂梁时,这种不安便达到了顶点。
“我两样都舍不得。”聂梁说。
他舍不得他在沈乔的人生中彻底谢幕,也舍不得在纠缠还未彻底了结之前让沈乔跟他一起下地狱。更舍不得哪样,取决于是爱更深,还是执念更重。
沈乔沉默不语,聂梁忽然笑了笑,口吻温柔,并非那种危险而刻意的伪装,是真真实实的对爱人的语气:“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对新鲜事物产生兴趣,那叫猎奇;对新鲜的,自己又正好缺少的事物,,才会产生喜欢。接触久了变得不可或缺,就成了爱情。”
“一开始,我只是喜欢你。我迫切想得到,得到后欣喜若狂,等发现你爱着别人,并且永远不可能爱我时,我已经不能失去你了。”
“我那时真的想过,找个地方,把你拴起来,藏起来。你只能看到我,而且没别人能看到你。”
当年为了给他们的情人兼同盟关系做掩护,两家决定交叉持股。他后来放弃了聂家的股份,这种钳制便成为单方面的。
他步步受制于聂梁,股份便是最开始的原因。
从看到聂梁的时刻起他便心神不宁,即便那人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目光也没有过多到他身上。他喝了一口水,大脑中昏沉之意更重,几乎睁不开眼皮。
那不是发烧的反应。他猝然起身,身体却根本支撑不住向后栽倒,电光火石间有人扶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慰问或关切,可他知道不是这样。
“我是真想找个地方,把你拴起来,藏起来。你只能看到我,而且没别人能看到你。”
他想推开聂梁,却全然没有力气。仅有的理智反映出的片段,是聂梁摸了摸他的额头,对董事会的人说:“沈总是发了烧,我先带他回去了。”
沈乔突然想起来,他很少去留意他的感情由何而起,由何而变,似乎一切随着他心意,他认定了结果,便不再思考原因。
他为什么喜欢赵文彦?从初见那张清俊脸孔的惊艳,后来的投契,异国他乡仅有同胞的亲切,而一朝梦碎,原来隐有的嫌隙也被时间抹平,他做了他那么多年的神支柱,他早已离不开他。
那聂梁呢?他到底把他当什么?
姐姐姐夫去世后,聂梁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本性就是菟丝一样的人,放下戒心后自然全身心依赖他。而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聂梁对他的爱像他从前从家人身上得到的一样全无计较,可爱情同亲情,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聂梁说他像孩子一样,他的确像孩子一样。他不敢直视自己对聂梁真实的感情,自然永远不可能真正摆脱聂梁,甚至没有摆脱聂梁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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