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扶好站稳
“我在沼泽与半岛的边界看到了菲利克斯的战刃,和同伴的尸体在一起,那也意味着……我当时下意识就以为你出事了,但又想到军团不会埋葬敌人的尸体,所以你只是……发现你没有回沙塔斯城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哈兰说。
他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罗伊也有同样令他痛苦的时刻。
“不,别道歉。”
罗伊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我不想再听到道歉了。而且这些都过去了。”
“好。”
哈兰听到他舒心地笑了一声。
他们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心脏如擂鼓般跳动,一下一下撞击胸腔。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皮肤,哈兰只感到罗伊的身体散发出灼人的温度,通过他们紧贴的部分一直渗进他的身体里,流入全身的血液,将它们点燃、沸腾,直到脱离掌控。
仿佛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被填满,在这一刻随着全身奔涌的血液就要冲破驱壳,喷薄而出。
未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或许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这一次,没有办法退回去了。
他感到自己正在坠落。
☆、第三十章
哈兰感到呼吸困难。罗伊抱得太紧了。
……
接着罗伊忽然拉开他的手臂,从旁边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他动作轻柔地坐起来,在幽瞑的黑暗中环视四周。
哈兰看着他跳下了床。
“浴室在”
罗伊快步走出房间,不等他说完就消失在黑暗里。
深夜的风钻入有些闷热的室内,吹散欲望的味道,在汗水淋漓的身体上卷起一阵凉意。哈兰感到疼痛,但一时说不清痛感来自哪里。很快,罗伊就回到了房间里,手中提着一只小巧的木箱。哈兰撑坐起来看着他靠近,向那只木箱投去困惑的目光。那是一只军用急救箱,上面有守备联军的标志。罗伊重新上床坐到他身边。直到他小心地拆除哈兰左肩上的绷带,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哈兰才意识到那里的伤口正渗出新鲜的血液,也是引起疼痛的主要原因。他笑了一声,放松身体任罗伊清理那里的伤口。一阵沉默,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罗伊问。
“你在生气?”
“我感到后悔。”
“这么说令人伤心。”
“不是因为”
“我不后悔就行。”
罗伊抬眼看着他,哈兰笑得迷人,目光转动,示意他继续动作。罗伊很快就将受伤的部位擦拭干净,换上崭新干净的绷带。他整理好工具,将急救箱放在床脚的地上。狂欢后的疲惫感涌上来。他移到哈兰右边,与他肌肤相贴并肩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心脏还在一下一下地撞击胸膛。身体感到疲倦,头脑却十分清醒。
“我觉得我完了。”
哈兰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倦意,意外地沙哑。
“我也是。”
他低低地笑起来。
“有种向暗泽湖坠落的感觉。”
罗伊侧头看着他:“什么?”
哈兰也转过头注视着他,蓝眼睛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热切与迷恋。
“赞加沼泽的暗泽湖,你应该很熟悉,水面平静无澜,把整座星空都倒映进去。我每次经过湖边都会盯着湖心看很久,想象自己掉进去的样子。不受控制,无依无靠,不知道自己在坠向怎样的结局,但星空在你脚下。你怎么想?这样无穷接近于美的机会或许一生都只有一次。”
罗伊凝视他的眼睛,然后忽然靠近他,吻住他的嘴唇。舌尖在唇齿间游走,没有深入,只是悉心地安抚柔软的双唇。
他退开一些,用手指抚摩哈兰的脸颊。
“下次我或许会真的把你扔进去,让你亲身体验。”他露出狡黠的笑容,“然后为了追赶上你,与你一同坠落。”
哈兰一挺身,翻过来把罗伊压在下面。肢体摩擦,又产生新的热意。但他只是将双手撑在罗伊的两侧,在昏暗的光线中凝望他的脸。
他想起最初看到罗伊的时候,他的狼狈与脆弱,没有任何保护、遮掩,他也因此而能够窥进他的内心,看到一些不被轻易显露的情绪。而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再无法那么做。因为漫长的沉默、漠然的表情,以及那条死死缚住双目的布带。
而此时此刻,罗伊笑着与他对视。面部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线条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情意。
本以为可以逃避的感情,却像皑雪一样日益堆积,最后只消轻轻触碰就轰然倾塌,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覆没。这是过去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希望与绝望,平静与狂乱,顶峰与深渊,欢愉与痛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与另一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令人沉醉又恐惧。
罗伊躺在哈兰的双臂之间,感受那双蓝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目光。
没有任何冰冷与陌生,他不再躲避那样横冲直撞的视线,甚至为它敞开大门,任由它进入内心最深处。
他不曾相信命运。可如果在赞加沼泽的时候没有伤重放弃撤离,如果哈兰没有成为指挥官率军出战,如果在守备联军抵达之前就被深渊领主杀死,如果在那所有之前没有偶遇哈兰,那么此刻他们将会在哪里?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毫无隔阂地对视,接纳对方,倾注自己。
是巧合。不是巧合。就像掰扯花瓣决定自己是否被爱。命运存在。命运不存在。
“没关系吗?不回去伊利达雷。”哈兰忽然问。
罗伊注视着他,嘴角扬起来。
“‘好好活着’。”
“什么?”
“特拉瑞斯小姐的箴言。”
哈兰愣了愣,然后笑起来。
“真是勇敢。”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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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怎么会成为恶魔猎手?”
罗伊起笑容看着他。
“我们很适合。”
“也许。我们很适合彼此,却不太适合这个时代。”
哈兰晃了晃,将重心移到右手臂上。
“别这么说。对眼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境相遇,总会相爱。”
“相爱?”哈兰笑起来,“你就这么喜欢我吗,罗伊?”
罗伊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像是为深奥复杂的问题所难倒。但是他定定地看着哈兰,很快就作出回答,仿佛他的脸庞就是答案。
“不。”他说,“是迷恋、仰慕、崇拜,及以上。”
哈兰再一次微笑。崇拜以上是什么?
“可以吗?”罗伊说。
“什么?”
“我留下来。”
罗伊凝视着哈兰的眼睛。
哈兰笑了。
“你有没有不安全感?”
“为什么会有?”
“因为你把自己交给了我。”
“没错。”
“这和过去二十几年截然不同。”
哈兰提醒道:“你曾遭人背叛。”
罗伊看向他上方的天花板,似乎在回想。哈兰观察他的反应,他任何的细小的表情动作。是否被刺痛?他不想伤害罗伊,但有些事不得不说清楚。
“是的。”片刻后罗伊说,仍然盯着天花板,“那感觉就像吊在悬崖边,而上面拉着我的人突然松开了手,于是我就开始下坠,下坠。”
他看向哈兰。
“结果掉进你怀里。”
哈兰忍不住笑出来。
“别太会说话,会让我觉得你少份真心。”
罗伊勾起嘴角,抬起双手扶住他的腰。
哈兰说:“乔安娜要是听到你称呼她为‘小姐’,想必会高兴疯了。”
罗伊愣了愣,露出困惑的表情。
“什么意思?她不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
哈兰大笑起来。他直起身体,跪坐在罗伊的大腿上,居高临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罗伊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撑着床想坐起来,结果被哈兰一把推回床上。随后哈兰自己也翻身躺下来,展开罗伊的手臂,理所当然地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光滑的头发摩擦着皮肤,罗伊忍不住伸出右手,将一缕银发卷绕在指尖。
“她是我的养母。”哈兰说。他的声音像涓涓河流穿过森林。
“在十岁那年好像是十岁我的家乡遭遇军团的突袭,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本来想逃跑的,或者说本来可以成功逃跑的,却在跑出边界的时候被军团的扭曲传送门带了进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泰罗卡森林了。乔安娜在那个时候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
“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遗忘,我在不久前才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嗯,”他看了一眼罗伊,后者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想人们只是下意识地相信高等灵不可能出现在外域。所以……从小到大我最多会被认为是长相特殊的血灵。现在想起来,家乡的灾难或许也是起因于此。”
“你被任命为守备联军的指挥官,也是因为这个吗?”
“我想是的。”
哈兰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思考。罗伊握住他的手,感到他的指尖有些凉。他把哈兰的手抓进掌心,玩捏着他的指节。他很喜欢哈兰的手,它们很漂亮,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那时哈兰正握着他那把羊角柄短刀,掀开野兽的外皮。罗伊转过身体从侧边抱住哈兰,把下颚搁在他的头顶。哈兰愣了愣,接着感受到一阵将他全部的身心都包裹起来的温暖。
“不过,高等灵都有出众的外貌。”
罗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这大概是我对这个族群所了解的全部。”
哈兰再次笑了起来,身体在罗伊怀里轻轻颤抖。
“没出息。”
然后迎来更紧的拥抱。
他轻轻推了推罗伊,稍微挣扎了一番,于是罗伊的手臂松开一些。哈兰往下挪动身体,直到把耳朵贴在罗伊心脏的位置。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摩挲。
“怎么了?”
鲜活的心脏有规律地跳动,那是生命的韵律。一下一下的跳动传入耳中,似又进一步由此传递到他的血液里,深入脏腑,带动他自己的心跳产生统一的频率。
哈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心跳声。我想听你的心跳声。”
☆、第三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十章指路文案
阴冷昏沉的天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却恍如末世。灰蒙的苍穹中看不出云层的轮廓,更不可能从其缝隙间觑见阳光。格外阴晦的天气败了人们的好心情,也让愁闷的心境愈发变本加厉。
龙鹰旅店里没几位客人,但仅有的人几乎都是从上午坐到了下午。他们周身散发出一股怨烦的气息,为主人画地为牢,被困的人不想出来,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乔安娜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看着店里这些郁郁寡欢的人们像雨天湿腻的黏土一样粘在座位上,感到束手无策。酒为什么能够消愁解闷?她想起哈兰酷爱火酒,以前基本上每晚都会来一杯。而她自己从不依赖酒或烟草。性是更好的途径,对她来说。或许现在可以去问问哈兰,他的偏好是否有改变。醉酒让人短暂忘却愁苦,但也不是人人都屡试不爽。此种逃避的行径,或许更像是将情感埋葬,置之不理,同时还需要把握好度量。法力蓟制成的麻药用得太多会致命,太少又会将原本剧烈的痛感转为细碎缓慢的折磨,变成另一种煎熬。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逃避与躲藏。
这些花耐心将自己的内心层层封冻的人们,终于开始一个个离去。或许他们也害怕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把一切鲜活的感知都遗忘在酒赐予的麻木里。窗外响起第一声雷鸣时,旅店里只剩下一个女人,坐在靠门那侧的角落里。乔安娜记得她要了一整罐黑铁烈酒。巨魔的酒量都不容小觑?她叫梅根茜尔德,乔安娜还记得。或许是类似的名字。她们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她常和奥森一同光临,或者是他们一整个小队的成员。不过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老板娘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在巨魔术士对面坐下来。
“嘿。”
她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
“你好。我是乔安娜,这里的主人。有幸见过你几次,”她的目光在梅根的脸上闪烁不定,“你和奥森一起来的时候。”
对面的人端起酒杯停在嘴边,抬起眼睑看向血灵。漂亮的棕眼睛里附着一层雾蒙蒙的醉意。她盯着乔安娜,眉头轻蹙,显然在回想。片刻后,她放下酒杯。
“你好。抱歉,这么晚才和你打招呼,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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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听奥森说起你。”
梅根的声音沙哑沉静。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藏掖不住的酒意,乔安娜绝不会相信她已经从上午喝到了下午。梅根说完,接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忘了报姓名,又补上一句:“梅根茜尔德。”
血灵笑起来。
“是吗?奥森常提起我?他是怎么说的?”
“说你貌美又善良。”
乔安娜再一次笑了。碧绿色的眼睛光夺目,仿佛两枚稀世的琉璃石。梅根茜尔德的嘴角也露出笑意,不过只停留了非常短暂的时间。乔安娜倾身从旁边的桌子上勾来一只酒杯,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她将烈酒一口饮尽,作出酣畅的表情。绿眼睛满含笑意,直直地盯着梅根茜尔德。
“奥森也和我提起过你,”乔安娜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像是唯一一个他和我主动提起的女性朋友。”
梅根愣了一下,随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或许吧。”
她灌了一口酒,然后再次笑起来。
“可我根本碰不到他。”
远处的天空传来雷声辚辚,大片的积雨云似在缓缓下沉,势不可挡地压向中央城区。梅根茜尔德陷入犹豫,然后说:
“我总是看不清他,就像他说自己总也看不清哈兰。有多少次,无论我怎么努力,他都听不进我说的。”
“哈兰?这和指挥官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觉得呢?”
乔安娜凝视着她。梅根茜尔德将目光别开,脸上显出复杂的表情。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天空中炸开,似要将整座城都震碎。她们同时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窗外。下一刻,滂沱大雨忽然而至,就像恶神降临的前奏。雨滴重重地撞在窗户上,随即滚落而下,很快就模糊了窗外的景象。街上的人开始奔跑,有人躲进屋檐下,有人冲进了旅店里。旅店的大门总是敞开的,尤其在这样的天气,为躲雨的人们提供便利。雨水的哗哗声充斥脑海。冷风裹挟着雨吹进来,打湿门口的地面。乔安娜侧过头看向门口,一队巡逻兵也跑了进来,其中两人嘴里骂骂咧咧,按所携武器看上去似乎是潜行者与战士。乔安娜隐约听到“森林”,“坏天气”,还有“赞加沼泽”与“纳格兰”等字眼,由此猜测他们或许不是沙塔斯城民。自从地狱火堡垒一战之后,就有许多外地人随着从沙塔斯出发的联军大部一同归来。他们被编制入伍,接着着手于城防的修筑,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回去的。
门口站着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往旅店里面挤。有人拉开位子坐下来,定定心心地清理衣服上的雨滴。但似乎没人想要来点什么,因此乔安娜仍然与梅根茜尔德坐在一起。后者早已对周围不闻不问,只是一口又一口地继续喝酒,仿佛雨声还有突然嘈杂起来的人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乐。乔安娜的目光在那队联军士兵中多停留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转头环视四周,他们的目光有片刻接触,然后同时停留。乔安娜意识到自己见过他,和哈兰一起。
她回目光,重新看着梅根茜尔德。
“他们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她说。
梅根抬起头,似乎没有听懂她所说。
“我说哈兰与奥森,他们”
“对,那正是问题所在。”
乔安娜怔住了。梅根茜尔德用指尖沿着杯沿打磨,揩去上面一层酒。她盯着杯子里面,露出惆怅,甚至痛苦的表情。
“心培植的梦露花被害虫侵蚀,而你已经习惯了它的美。你会怎么做?”
“将害虫剔除。”
“之后是否依然接受残缺的花瓣?”
乔安娜没有回答。
梅根茜尔德说:“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想出答案。如果我深爱的人或事物变质了,我会怎么做?放弃还是试图改变?如果选择改变,做到什么程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自己的掌心。
“我的母亲杀死了我的父亲,因为他变心了。可她之后变得异常脆弱,丝毫没有得到满意结果的样子,仿佛杀死的是她自身的一部分。”
她是真的醉了。
“梅根”
门口的桌子上有人朝乔安娜招手,看起来有所需求。乔安娜抬头看了一眼,不予理会。
“梅根茜尔德,情况太不一样了。”她紧盯着术士的发心,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术士抬起头看着她。乔安娜看着她的棕色眼睛,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绪,仿佛丛林里食草的幼鹿忽然抬头,看到飞射而来的箭羽不知所措。乔安娜一下子愣住了。
梅根茜尔德说:“如果是这样,你为何感到恐惧?”
他站在一片棕红色的大地上。脚边布满尸骸,难以名状的块状物体铺成一片残肢断臂的海洋,但是目之所及没有一滴鲜血。恶魔、兽人、人类、灵……几乎可以看到每一个种族的尸体,不被区分地堆积在一起。
他环视四周。身体仿佛失去控制,机械而僵硬。目光像灯塔的探照灯一样来回扫视,然后开始发抖,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心跳开始加剧。
不远处一个人影,正朝他走来。那个身影如此熟悉,他不可能忘记。
它缓慢靠近,动作僵硬,像一台坏了的机器。一只手提着长剑,胸膛中央剖开一个巨大的洞,穿过它可以看到它身后的景象。中校眼神空洞,死死地盯着他。与中校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恐惧漫进四肢百骸,侵蚀他的大脑,牵拉他的脊椎。他感到全身肌肉骤然绷紧,促使他挪动双腿。可是四周堆满了尸体,根本无法迈出一步。
逃。
他像在泥沼中蹒跚,跌跌撞撞,双臂胡乱挥舞,只为寻求平衡。有一次似乎踩到了圆滚滚的物体,他发出一声大叫,差点一脚滑倒,指尖在一只翘起来的手上掠过。他跑了很久,很远,直到看见干干净净的赤色土地。像是心中炸开一朵盛大的烟花,他想不出有什么比眼前的景象更美好。房屋,花园,堡垒,城市?不,没有什么比这一无所有的贫瘠土壤更像天堂。
就在这时,脚踝一阵冰凉。
他倏地向下看去,一只嶙峋的手抓住他的脚踝。紧接着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小腿,锋利的指甲随即掐进他的皮肉里,刺痛感一下子传来,痛得他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一双苍白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只是两片白色。他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抓狂似的往后挪动身体,双腿乱蹬,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可出乎意料的是,腿上的手忽然松开了,任由他后退。曾意图抓住他的男孩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死去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脸上的表情无辜而天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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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也停下动作,不再试图后退。像是着魔一般,他被那双眼睛锁在原地,四肢疲软,想要爬起来也使不上力。
那张脸上的嘴唇忽然蠕动起来,发出诡异变调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先生,请务必带着援军回来。”
赫尔曼睁开眼睛,冷汗将囚衣湿透。粗糙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厚重闷塞。冰凉的感觉让四肢僵硬,脑海里回响着一阵阵轰鸣,像是有把重锤反复敲击他的头骨。汗水滑进眼睛里,引起一阵酸痛,视野也变得模糊。他抬起手不停地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浓重的夜色充斥着牢房。今晚没有月光。
请务必带着援军回来。
他猛地停住动作,手指关节还抵在眼角上。
他明明记不起那张脸,那梦里出现的……是幻念?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铁链晃动发出轻响。本就沾满脏污的袖子变湿,看上去像一块发黑发霉的破布。
父亲是正确的。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以致于现在一想起来就可以直接得出结论,甚至不用再度推敲。他被托付了一项事不关己的责任。艾泽拉斯与外域,根本是两个世界,靠着一扇不稳定的黑暗之门相连。只有好奇心过剩的人才会想穿过那扇门,去另一个世界一窥究竟。那个对他说话的男孩,或许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凭什么就认为他可以为外域带去援军?
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不想让队友白白牺牲。
赫尔曼抬头看向顶上的窗户,天空漆黑一片,屈指可数的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他忽然站起来,无力的双腿让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他僵立了很久,直到双腿的血液重新快速流动起来。他拖动锁链,一步一步走向牢房的铁栏杆,然后将手上的链子狠狠砸在栏杆上。
“来人!”
清脆的嗡鸣阵阵翻滚,在整座监狱里回荡。
“来人!”
“快来人!”
他知道时刻都有人专门看守着自己。即便在牢狱中,他也“高人一等”。父亲限制的只是他的行动,他的身份甚至都没有被剥除。很快,一名狱卒就举着火把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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