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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扶好站稳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呼吸在冷空气里交织蒸腾成白色的雾。
时间从未显得如此宝贵易逝。湍急的水流、指缝间的细沙、向四空散射的花火,甚至比那些还要脆弱、快速。罗伊感到难以体悟的焦虑与害怕攫住了他。是因为钻地机的时限吗?他们在悬崖上待得太久了吗?或是因为那些被大脑压抑进潜意识里的、因此而总是被忽视的其他?但当强烈的快感紧裹住他的时候,思绪又遵从着身体的欲望,与其一同浸淫到那欢愉中去了。
与他紧贴在一起的这个人,他又明白吗,那些快要被忽视的担忧与恐惧?为什么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为什么他感到心急如焚?他也正被同样困扰着、又不自觉地将它们抛之脑后吗?
或许吧。因为他同样焦灼,没有一丝抗拒。哈兰双手撑着身后的雪地,打开右腿,向前抬高。他的脚尖触碰到罗伊的膝盖,然后用脚背覆上他的大腿内侧,摩挲那里坚实的肌理,接着往上滑。
罗伊感到血脉偾张。
他总是明白的。所以承受着更多苦痛。
冻得僵硬的四肢,奔腾的热血赋予它们温暖。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汗水也从背上、膝弯处流下来,沿着腰肢、腿根,淌进雪堆里。
光裸的脊背无意间贴上冰冷的雪的时候,哈兰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罗伊立刻把他抱了起来。
炽热的雪片飞舞,挑逗缄默的夜。雪床在他们的身下,晶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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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
一阵阵奔涌而上的快感,心脏快要撞破胸腔。冰与火的交融,只感到雪花都在燃烧,渗入肌肤,滚热发烫,只渴求更专横的占有与更猛烈的侵袭。他们结为一体,雪水和□□,灵与肉与心。银白的月光沿着峭壁直流飞泻,透过枝叶,在雪地上投下闪烁的光斑,拼织成一张不规则的网,将他们网住。
然后坠落。
夜空被交叉的枝干分割成无数晃动的碎片。轻微的一声,又是不知道哪里的积雪掉了下来。冰亮轻盈,在地上留下小小的一堆。
欲望的洪流冲刷着灵魂,如呼吸般没有停顿与犹豫,将身体献给疯狂。
然后升腾,流逝。
“哈兰。”
快感攀至顶峰。
“嗯。”
他们正一同燃烧。
“你在,”罗伊亲吻着哈兰的耳垂,说,“我无所畏惧。”
1奥格瑞玛:位于卡利姆多的主城,领袖为兽人。而黑暗之门的出口位于诅咒之地,在东部王国大陆的南端,与卡利姆多大陆中间隔着海洋。
☆、第四十八章
自从联盟和部落的军队进了外域,中立的沙塔斯城一下子变得拥挤了。法术屏障的范围被扩大了数里,只为将队伍尽数纳入保护范围内,可是仍有不少士兵驻扎在了屏障之外。整座主城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沸水,物品的需求量陡然增大。有人寻获商机为此东奔西走,忙得焦头烂额,也有人心生厌恶,对一切有关艾泽拉斯人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就像面对突然前来投奔的关系僵硬的远亲。
占星者之台比奥尔多高地略低一些,但从那上面往下看仍能将中央城区尽眼底。奥森站在升降梯一旁的平台上,眺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兵营。藏青的暮色拥抱暖黄的街灯,晚风吹得草木沙沙作响,也吹散一些酒意。他重新变得清醒了,感官恢复敏锐。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奥森向旁边踱了一步,为梅根茜尔德让出一些空间。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是两丛修剪过的魔草间的空隙,现在他们一起站在这里。梅根茜尔德向同样的方向远眺,望向他本来在看的风景。
她身上缭绕着淡淡的酒味,声音也透出一股酩酊之意。
几个小时前他们被队长叫出来喝酒,本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因此也就稀里糊涂地来了。没想到是五个小队的人聚在一起喝,包下了占星者之台上最大的一间酒馆。人多分外热闹,到后来还玩起了游戏,输的人罚酒。结果现在一群人喝得烂醉如泥,奥森被浓烈的酒味和浑浊的空气搅得头晕,只得逃了出来。
他猜到自己出来后不久,梅根茜尔德也会出来。此刻趁她专注地望向远方之时,他偷觑着她的脸颊。那上面泛起了粉嫩的红晕,饱满的双唇也是鲜红的。
她醉了吗?
“你怎么逃出来了?”梅根忽然转过头,“我以为你酒量不错。”
奥森飞快地瞥开视线,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是也跟出来了么?”
“我打赌我喝得比你多。”
奥森笑了。他转头注视着梅根褐色的眼睛说:“我真是太差劲了,让你喝了这么多。你还好吗?醉了吗?”他微微欠身,“请让我送你回家吧,我的小姐。”
梅根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奥森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感到自己的心开始狂跳,呼吸都变得困难。
梅根茜尔德褐色的双瞳蒙着一层浅浅的醉意,但它们的深处翻涌着激荡的思绪。或许只是几秒的时间,奥森已经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动摇。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几秒,或许。不能先移开目光。
梅根转移视线,将其投向远处的夜空。
奥森仍然注视着她,用目光紧锁那张令他心神荡漾的脸庞。梅根茜尔德似乎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前方。
这或许是个契机,他这三个月来一直在寻找的契机。迂回兜悠,往复试探。
可现在站在这里,他又犹豫了。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猜不透梅根茜尔德的想法。他总是相信不能过于顾虑对方的想法,以至于限制了自己的表达。因此他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想尽快把它说出来、落实它,让梅根茜尔德知道。可是每每在这样的时候,他就开始退怯。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觉?她的一切表现在她自己的定义里都只属于“友情”的范围?他们对于“友情”的定义是否一样?这几个月来梅根总是守候在旁,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拉起一道防线。是欲擒故纵?可她不是用策略的人。
“梅根茜尔德。”
耳边响起轰鸣,心脏在这一瞬间快要爆炸了。
“我希望你知道。”
“嗯,我在听。”
“此刻的你很美。”
话一出口,奥森就在梅根看不到的地方皱紧了眉头,后悔自己说出了这么笨拙的话。但是梅根茜尔德笑了起来。她的嘴角上扬,弯成漂亮的弧线。那样的笑容缓和了他紧张的情绪,让他的理智也复苏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抱歉拖了这么久,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他再度开口,可是说着说着又变得语无伦次,“我非常愚蠢,时常后知后觉,也不太会说话,还会做鲁莽的事,什么都不懂。如果是你,这么久了,每次见到你我都……梅根茜尔德,我想……”
“奥森。”梅根转身与他对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所要说的每一个字,会在什么时候被说出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来。
他在这一刻感到如坠冰窟。
他想逃走,现在就。直到梅根茜尔德的视线之外,让她想要找也找寻不到。他还希望焚毁之前所说的全部,清除所有痕迹,换个时机重新说出来。这个时机不对,他意识到,但总有一个时机是对的。他想要重来,可是他却挪不动自己的脚步,只能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走得有些早。”梅根接着说,“你走之后,五队的队长说出了一些还未被公开的情报。他炫耀着认识某个掌控着全城情报网的情报商。我不确定它们应不应该被说出来……”
奥森转身,现在他们面对面了。梅根茜尔德的话让他警惕起来变得冷静。她的话总是能让他冷静。
“他说伊利达雷,全军覆没了。”
奥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军团目前驻扎在黑暗神殿,修整和补给,预测在不久后就会回到地狱火堡垒。然后艾泽拉斯的援军会兵分两路,一部分去地狱火半岛铲除他们的老巢,另一部分去影月谷围剿黑暗神殿的军队。如果在那之前军团已经踏上归程,那就在泰罗卡森林或是赞加沼泽堵截他们,决一死战。这是他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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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
奥森定定地看着梅根茜尔德,一时语塞。
几个月以来军队懈怠的氛围让他早已没有了战争的感觉,直到刚才梅根的话,如一桶冰水自头顶灌注,冻结他全身的血液。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着,试图唤醒僵硬的四肢。
“他还说,这次从艾泽拉斯来的军队里面有暗夜灵的典狱长玛维.影歌,就是原来负责看守伊利丹.怒风的人。她原本打算亲自制服那个恶魔猎手,洗刷耻辱,现在得到这样的消息肯定失望透顶。他们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失去斗志,不想全力以赴……总之大战在即,他这一番话说得在座的都人心惶惶,幸亏我们队长带头重新开始喝酒,气氛才稍微好了点。”梅根茜尔德忽然伸出手,指尖碰到了奥森的手背,然后拉起他的手,“还有一件事。”
她低下头,奥森看不见她的脸了。
“这场战斗过后,我妈妈想让我跟她一起去艾泽拉斯。她说她受够这个地方了。”梅根茜尔德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要去,那么我肯定也会去。所以……等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平安无事,我们……”
“梅根。”奥森的声音发抖着。他拿开梅根茜尔德抓着他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奥森?”
“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去哪里我都会一起去。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这里只会让人发疯。都是一群疯子。”奥森低声飞快地说着,“我会跟你走,无论哪里,我都跟你去。”
梅根长时间地沉默着。远处辉煌的灯火都变成了朦胧的光影。
“还有,”奥森说,“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我们都会没事的。”
衣服湿透了,像是用冰霜做的,冻得人瑟瑟发抖。
即使他们早就把衣服脱下来放在了一边,怕的就是在雪地里辗转的时候压湿了衣服,最终它们还是湿了。这下连罗伊都开始感到寒冷了。
当他们再一次见到家门前熟悉的院子时,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也正因为这样缥缈的感觉,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只记得美好的部分了。焦躁的、恐惧的、失落的,全都隐没散去。
罗伊开始庆幸浑身湿透带来的刺骨的冰凉,因为这说明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赞加沼泽可做不到让他们冷到颤栗。他回想着冬泉谷的风景,回想着交错的树枝和满天的繁星,回想着飘扬的雪和他们的脚印,回想着哈兰说的话,他的每一个动作,回想着他的身体。
“你笑什么?”哈兰问。
“什么?”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呃……”
哈兰皱起眉来。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抱歉,没有。”
哈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刚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冬泉谷与这里至少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所以现在应该是……睡前故事时间。”
“好的。”罗伊点头道,“故事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一个舒服澡,一盏烛灯,一张宽敞的床,一位梦中情人。”他边说边揽着哈兰的肩膀往家门走。
“梦中?”
“错了。爱人。”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
罗伊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说:“再一次。”
哈兰愣了愣,然后转头瞪着他。罗伊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再一次?”他用肩膀撞了罗伊一下。
“你的欲望真是嚣张。”
罗伊笑起来。他把门关上,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柜子还保持着打开的样子,前面堆着一些不常用的生活用品,是哈兰之前找钻地机的时候翻出来的。床单上有几道曲折的褶皱,那是他自己之前坐在上面留下的。武器架上“轮回”、战刃、弓箭、短剑和短匕,全都静静地躺着。烛灯燃尽了,留下凝固堆积的蜡油,还有皎洁的月光笼罩一切。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梦叶草的香味。
或许真的是一场梦。
哈兰走过去,蹲在地上把柜子前的东西整理好重新放回去。正要关上门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罗伊朝他走去,笑着说,“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他走到哈兰身后,只见他正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狭长的鎏金铜盒,打开它,里面是一支玉簪。簪首雕刻成一朵钟型兰花,花瓣上零落地镶嵌着冰蓝的海洋石,仿佛清晨新鲜的露珠。哈兰拿起发簪在指尖缓缓转动,凝视着它出神。罗伊站在他的身后,同样沉默。
过了许久,哈兰轻笑了一声。
“原本打算给乔安娜的生日礼物。不知道怎么会带过来了。”
他把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又把铜盒重新塞回柜子深处,然后拍了拍手,关上储物柜的门。他撑住膝盖站起来,转身面对罗伊。
“去洗澡吧,”罗伊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推着他往浴室走,“会感冒的。”
哈兰边走边在前面点头应道:“你先还是我先?”
“一起。”
“好。”哈兰说着改变方向,往衣柜走。罗伊揉捏着他的肩膀,紧跟上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墙上掠过,伴随窗外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们同时向窗外看去。
洁白的月光映亮的窗户上,一串殷红的血珠正沿着玻璃往下淌。
☆、第四十九章
哈兰长时间地望着那串血珠,直到它们在窗户上画下数道蜿蜒的血径。从那些粘稠的液体里面流散出狰狞的猩红,渐渐充斥整个视野。直到窗台、桌椅、墙、地板,所有都变成了红色,眼睛都被那红色刺得隐隐作痛。
“我去看看。”罗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哈兰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把战刃拿在了手里。
像一阵风轻呼,罗伊从他身旁走过。哈兰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他,却抓空了。他想开口把罗伊叫住,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至少外面不会是成群的军团士兵,罗伊一定已经知道门外是什么了,他心中有分寸所以才会往外走。对,他可以看到,所以应该没有危险,他想。
可莫名其妙地,他意识到在那一瞬间,他抓空的不仅仅是罗伊的手。
厚实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光涌进屋内,伴随一股浓郁的血味。罗伊挡在门口,哈兰不能立刻看清楚外面有什么,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沉重而竭力的呼吸声,一吐一吸像是易散的海潮,屡次漫上浅滩,却永远无法到达更高处。他感到心跳骤然加速,不由得捏紧手心朝门外走过去。就在那时,罗伊跨出了门。
是丽克萨尔。
哈兰一下子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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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眼睛。
庞大的猛兽浑身浴血,侧躺在地上艰难地呼吸。它的腹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张都促使更多鲜血从遍体鳞伤中流出来。身下的砾石路面早就被浸成了红色,像是四风谷纺织厂外那一片淋漓血染的玫瑰花瓣。
罗伊跪在丽克萨尔面前,伸出双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耳边回荡着邪蝠痛苦的呼吸声,如刀片般割裂着他的心脏。丽克萨尔不可能伤成这样。没有人能让丽克萨尔重伤至此。它为什么会
“罗伊。”
他猛然抬头。哈兰手里拿着针线、绷带、酒和法力蓟。“快给它处理伤口。”
那声音像一股清冷的泉水,激活他的神经,罗伊猛然反应过来。他从哈兰手中接过工具,然后着手为邪蝠治疗伤口。哈兰在他身边蹲下来,一语不发地帮着他。
他们在静默中忙碌,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只剩下丽克萨尔行将枯竭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穿刺夜晚的静谧。他们用酒冲洗伤口,缝合过大的裂痕,敷上药草,再用绷带包扎,动作越来越流畅快速,与时间赛跑。中途丽克萨尔屡次因为疼痛而剧烈挣扎,罗伊只能拼尽全力按住它。他小心翼翼地抚摩它的脖颈,在它耳边轻柔嘘声,丽克萨尔才稍微平静下来。
汗水浸湿他们的衣衫,还有斑驳的血迹。
快包扎完最后一道伤痕的时候,哈兰将割断绷带用的小刀一并交给罗伊。
“我去拿毛巾和水。”
“好。”
他站起来,罗伊抬头看了他一眼。
“多谢了。”
哈兰愣了愣。
“没事。”
他走后,罗伊向后坐倒在地上,仿佛脊柱被人猛然抽走一样。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只闻到满手血腥味,眼前也是一片猩红。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攥紧拳头像要把那片猩红捏碎。就在这时,丽克萨尔的眼睛睁开了。
他透过指缝凝视野兽的眼睛。幽绿色的瞳孔浑浊黯淡,像两枚蒙上蛛丝的翠榄石。丽克萨尔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他倾身向前,伸手摸到了邪蝠耳后。
哈兰用力搓洗手上的血污,然后低下头,往脸上泼清凉的水。直到灌满胸腔的腥味都被冲洗干净,他将双手撑在水池边缘,盯着池中源源不断的水流形成小小的漩涡,消失在排水孔里。他就这样伫立在水池边,似乎也不在乎有人正等他回去。
他从地上拎起木盆接水,又从架子上抽了一块毛巾下来,再一次撑在水池边盯着盆里的水渐渐蓄满。
端着水盆往回走的时候,他在武器架前面停下了脚步。原本摆放战刃的位置空空荡荡,只剩下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剑。碧蓝色的微光映亮上层的短剑与羊角柄短刀,还有架子后面的墙上悬挂的弓箭。
哈兰忽然把水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径直走到武器架面前,伸手抓住“轮回”的剑柄。他没有把剑拿起来,只是紧紧攥住冷硬的剑柄,用尽全力握着直到手臂发抖,手指渐渐失去力量。
抓住。他抓住了。
抓住了吗?
罗伊听到背后脚步声靠近,立刻站了起来。他从哈兰手里接过水盆,视线扫过他的脸。略显苍白的肌肤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哈兰没有与他对上视线,只是就着水盆绞干毛巾,然后走近邪蝠,蹲下去轻轻擦拭它身上的污痕。丽克萨尔醒着,绿色的眼珠转向哈兰又瞥向罗伊,又回过去看哈兰。然后,它若无其事地翻过身体,胸腹着地匍匐着,从鼻孔中叹出一口悠长的气。
罗伊在哈兰身边蹲下来,把水盆放在地上,旁边还有他的战刃。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哈兰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本以为罗伊会接着说下去,离开的理由、去哪里、做什么、何时回来,全盘托出。但是身旁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哈兰不易察觉地向他瞥了一眼。
“卢卡斯死了。”
丽克萨尔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同时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它猛地回头露出尖锐的獠牙,深邃的瞳孔里沸涌出杀意。
罗伊一把抓住哈兰的手腕移开,另一只手在同时按住丽克萨尔的脖子。
丽克萨尔瞪着哈兰,鼻孔里喷出粗气,又瞟了一眼罗伊,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对不起。”哈兰僵硬地说。
罗伊感到他的手腕仍在颤抖。他从他紧箍的指节间拿走毛巾,扔进一旁的水盆里。水花飞溅,血丝在水中散开,像一层薄红的纱。
哈兰紧盯着眼前的猛兽,全身都绷紧了。
“黑暗神殿被攻陷了,伊利达雷撤退到了龙侯要塞。”罗伊的声音像是断裂的朽木,“伊利丹大人守着最后的防线拖延时间,命令剩下的人执行最后一项任务。
“凯恩给我传信了,他知道我还活着,他知道我在这里。他说卢卡斯没有告诉他,但他看出来了。他知道这不是卢卡斯所希望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丽克萨尔来找我。哈兰……”
罗伊陷入短暂的沉默。哈兰感到手腕被攥得发疼。
“……最后一项任务。凯恩说只要夺回萨格里特钥石就可以彻底击溃军团。我们还剩最后一项任务。”
“‘我们’?”哈兰发出一声低喃。他转过头望着罗伊,这一瞬间,罗伊感到心脏像被狠狠地刺痛,一阵苦涩自心头泛起,继而涌遍全身。
“去哪里?伊利达雷还剩下多少人?”
哈兰的语气分外平静。
罗伊凝视他许久。
“马顿。六个。”
哈兰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
“这是自杀。”
“不。”罗伊的语气近乎乞求,他凑近了一些,凝视着哈兰的眼睛,“这不会是一项艰巨非常的任务,现在的马顿里面不会有很多恶魔。多一个人都会让任务的成功率大大提高,这也是凯恩找我的原因。况且他也在,凯恩.日怒,伊利达雷的副指挥官。有他的领导不会出事的。”
哈兰的脸紧绷着,视线死死锁住罗伊。有什么话正要脱口而出,但是他很快撇开目光,转头再度凝视前方。
“不可以。”
他的声音像是飘散的碎块,在罗伊面前化为灰烬。
“你不能去。”
“哈兰,听我说。”罗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我们,伊利达雷,虽然有时极端,但不是一群鲁莽送死的傻瓜。我们焚毁自己的眼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因为我们明白那目的值得我们这样付出。我不会让自己死,你知道的,我有分寸,也不会重创自己。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完成任务我就回来,那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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