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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也让人家成功一次好啦。”他笑着跟brit解释,在网上检索起自己要念的内容。
于是,此时此刻,于众目睽睽之下,祝炎棠穿着tomford的短绒夹克,捧着硬皮书,端坐在一只铁艺圆凳上,坐姿修直又放松,念起《哈姆雷特》。软皮鞋尖晕着柔光,行文中夹杂的古英语和拉丁口音被他读得无限优雅。
其实选外语很吃亏,尤其晦涩的文艺复兴作品,多数人会担心抓不住听众,可祝炎棠却似乎完全没这个顾虑。念这本的原因很简单,他无意标新立异,更不以经典为耻。最初学习表演时,他待在美国历史最长的戏剧学院,第一次挺胸抬头地站上偌大舞台,而非像以往为了盒饭在百老汇打工时那般当尸体趴着,便是演出此剧的时候。作为亚洲人。作为主演。作为有名有姓有死有生的角色。他之前的拼命练习没有落空。
祝炎棠十分清楚,自己永远忘不了第二幕开头,哈姆雷特的那句“虽是血亲,但非同类”在唇边淌出时的心跳,那是他的第一句台词,是告诉他“人能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箴言,是所有一切的开始。
事到如今,他回溯王子和亡父鬼魂对峙的片段,读出口去,仍然心悸不已,尽管动作表情布景走位等等要素都浓缩在短短的发音里,各路人物的彷徨悲慨,委怒愤恨,仍被他淋漓尽致地展现。方才嗡嗡嘤嘤的人群现在静得出奇,书店围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云集,可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沉沉地坠入朗读中。
祝炎棠就这样停在一个隔离带组成的红圈里,像尊被展览的雕像,矜持,却又那样鲜活,仅用一副嗓子,把一段流泪的史诗推到人们面前。
计划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哈姆雷特的复仇未能完成,祝炎棠的念白到此结束。他合上书本鞠躬,说起提倡读书的老话,闪光灯如往日咔嚓响起。也不知方才听没听懂,挤在第一排的几个姑娘举着横幅和手牌疯狂尖叫,打破方才的沉寂。祝炎棠对这群狂热粉丝有点脸熟,他本来心情不错,还有点被剧本感动,可他现在着实不想对跟踪偷拍自己的私生饭点头微笑,趁粉丝们扯开隔离带蜂拥而至前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书店应该是满意的,火爆效果完全达到,连外面的大街上都排了长队,尽管这“读书会”的结尾更像场闹剧。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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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祝炎棠站在被保镖清出来的扶梯上往下看,刚才在一楼听他读书的听众们也仰脸看他,他忽地一怔,从面无表情到绽开笑意只需一秒吴酩竟在那人群之中,穿着他的衣服,也扬着脸,眼圈红红的,鼻尖也是,是那种还没出戏的模样,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还有点发愣。
这个笨蛋,祝炎棠想,没有挤上去不说,居然还听到哭,怎么会这样可爱。
和我讲一声我绝对把你弄到第一排啊,当然不和那群私生饭在一起。他又琢磨。
他强压着冲动,最终只是朝下面招了招手,笑得春风微拂。人群愣了愣,立刻煮沸般涌动起来,一个个抬高双手,唯有吴酩还是直直地站着,倒是破涕为笑了。
由于周围实在太过人多眼杂,好像全香港的娱乐媒体都来了,祝炎棠没办法明目张胆把吴酩拉上自己的车,只得先赶回新试镜的片场,发微信给人家保证今晚早回家。
下午休息的时候,祝炎棠在化妆室见了个客,是和他相熟的珠宝设计师,特意到香港来和他会面。先前预定的对戒已经定好最终的图纸了,是很简洁的设计。铂金质地的小环,麻花形的纹路像榄枝,莲形底托上面镶嵌着祝炎棠先前在南非的裸钻市场自己淘的两颗钻石,他当时只有二十一岁,并不知道能否找到一起戴的人,他现在知道了。
“roseofmylife,”祝炎棠又一次提醒道,“还有姓名缩写,两只都刻在内侧。”
“好啦,用最标准的courier字体,不会忘记的,”设计师调笑道,“好难得,祝先生准备什么时候送出去?”
祝炎棠眨眨眼:“本来想今天的啊。你太慢了嘛。”
这话不全是玩笑成分,这天不是什么寻常日子,是吴酩的生日。一月的最后一天。祝炎棠素来热爱实干,也认真考虑过这天求婚的可行性,但又觉得现在这种秘密恋爱的状况下,就拴住人家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也承诺对人家一辈子负责,那就是在说空话,太委屈吴酩。
目前看来,把人完全弄到手里的唯一途径就是接好剧本演好戏,拿个大奖出个柜。
然后送戒指娶老婆就名正言顺了吧?
可祝炎棠又觉得如果这天什么都不干更是委屈吴酩,他拿出最好的态度和水平来试镜,和导演谈得投机,早早工,把车子停在自家楼下时,天还没黑。准备好的红玫瑰还鲜灵,祝炎棠捧上过大的花束,都快把他脸给遮住了,劲掏钥匙开门,刚进去,正碰上吴酩匆匆从楼上跑下来,本来睡眼惺忪的,一见他眼睛就亮了。
“生日快乐。”祝炎棠把花递给吴酩,又绕到他身后抱他,“画得怎么样了?”
“……突然跟我说后天交稿,不然我就去片场看你了,”吴酩靠在他身上,暂且从赶稿地狱里爬出来呼吸,把玫瑰凑在两人面前嗅闻,“祝老师,没想到你挺浪漫的啊。”
我难道有给你不浪漫的印象?祝炎棠颇为不服,今天凌晨他可是守到零点为了第一个跟吴酩贺生日,结果放下台本去书房,就看见吴酩抱着数位板睡着了,跟一辈子没睡过觉似的。他只能给人盖上毯子,十分认怂地搬了个懒人沙发,一起在书房睡下。说实话,他不觉得吴酩需要走美院毕业生的老路,每天燃烧生命做外包,他更喜欢看吴酩用真正的画笔画画,尤其水墨,焦浓重淡清,分五色,晕染宣纸上,像点染水面。吴酩提笔时的模样是享受的,祝炎棠也就看得享受。
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低头啃了面前白生生的后颈一口,道:“拆开看看。”
“拆开?”吴酩拨了拨花儿,“把它拆开?”
“嗯,夹在玫瑰里。”祝炎棠轻轻吻着吴酩迅速热起来的耳垂,考虑起今晚做什么菜。自从吴酩陷入修罗场以来的这几天,都是他掌勺,虽然以前只会煲汤,现在倒也和炒锅电饼铛之流混得和谐。当祝炎棠考虑好今晚做海鲜饭、烤里脊和翡翠豆腐汤时,听到吴酩小小一声尖叫:“不会吧!”
他举着从花束里拿出的东西,像是不相信祝炎棠会把这个送给自己的样子。
祝炎棠笑了,搂得更紧了些:“好不容易找出来,下吧,老婆?”
“你这人,”吴酩也笑了,扭脸回吻起祝炎棠,“我得弄个台子好好供着。”
他手里拿着的,是祝炎棠刚出道时用的工作牌,那会儿名不见经传,在片场挂着这个才有人认识,后来红了,祝炎棠一时没改过来,流出的片场照里,他经常和助理场记一样老实挂着这东西,一度成为他的标配,吴酩当时就觉得这比所有项链都帅。
还有神人扒出高清版,复刻出来在粉丝间售卖,吴酩中二时期当然也买了,还买了一沓,印得色调很艳,又新,越看越假。没想到现在这布满划痕,旧得发灰的原件就在他手中,发皱的蓝色挂绳也绕在他指尖。证件照里的祝炎棠,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正望着他。
“从《三万里风》,到前两年的《我是红》,它算是陪我最久的,”祝炎棠揉了揉吴酩滚烫的脸蛋,“不过,现在找到要陪我更久的了。”
“我好想把那段时间也送给你。”他又道。
“干嘛这么煽情。你找着谁了。”吴酩诺诺道,也不知是否明知故问,总之连脖子根都发红了,从卫衣后领向里看,也会是一样吗?祝炎棠决定先不看,怕自己做出没给人喂饱就脱裤子的禽兽事。
“你说我找到谁。过来,陪我做饭。”他直接拉着吴酩往厨房去。吴酩在沙发上放下花束和工作牌,急得哇哇大叫:“拖稿甲方绝逼杀了我!”
“我看他敢!我告他违反劳动法。”祝炎棠回头,秀眼一瞪,他是铁了心让这位外包畸形产业受害者在生日这天走出地狱。
当夜吴酩果然一笔也没能再画,他腿软腰也软,浑身汗透地趴在床上,侧目看着身侧一同趴着的祝炎棠,红得发艳的嘴唇傻乐着,又把脸埋在枕头上。他心想,事后一支烟,祝神仙怎么能抽得这么风流倜傥,搞得自己都想学着抽两口了。祝炎棠则又贴近了些,拨着吴酩的下巴看自己,另一手覆上他后腰上的胎记,就着与臀相连的曲线,慢慢地揉。
“酩仔,”他软软地叫,又忽然问,“想文身吗?这片红的,你文一枝海棠。”
吴酩愣了愣,支起胳膊往他怀里钻,“好啊,那我自己画图。”等在祝炎棠胸口趴稳了,他又探过去,把手掌搭在祝炎棠背后,那块被烫伤的疤痕上,轻轻地摸,轻轻地问,“那你这儿呢?你想文吗?”
祝炎棠吻着他额头,慢慢点头,“文什么?一壶酒?”
“什么鬼,太傻了,不能把我祝老师文丑了啊,”吴酩抚摸的动作慢下来,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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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文什么好呢,文句我爱你……”
他竟立刻睡着了,浑身都松软下来,累虚脱一样,很快呼吸就均匀起来。
虽然,这疲惫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刚才压着人做了三轮的某位惹的祸,祝炎棠还是第五百次在心里诅咒了塞给吴酩急活的甲方。
他又亲了亲吴酩的眼皮,靠上床头把他搂好,拿过工作用的手机,打开微博。
有件事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现在他做好了决定。
几分钟后,祝炎棠抱紧吴酩,安然睡去,而他新发出的微博已经破十万转,网络一片惊慌失措。那是一张图片,把几张色调老旧的照片拍得很清晰,照片里是十五六岁的祝炎棠,苍白的,蓬乱的,沾着血,被打或打人,神经兮兮地瑟缩或冷笑。
和图片一起的,是这样一段文字:
正如之前许多传言所说,我曾经过得很糟糕,做演员之前,我为挣口饭吃,也为还债,浑浑噩噩过活,我一个人,活在异国,活在贫民窟,活在暴力和坑骗里。虽不曾害人,但也少做好事。的确不如许多同行很早开始学习,从小品行优良,并且有深厚的底蕴和素养。
就在前段时间,有人把这些图片寄给我,算作要挟,我就在想,这些就是我一直害怕公之于众的吗?这些就是“肮脏的历史”,就是我一辈子抹不掉的诅咒?最后,我得出结论,不是的,只要是我做过的事,有过的经历,承认并承担后果,就没有任何遗憾,相反这些照片更不是让我感到惭愧自卑的理由。我是我,它们也是我。
所以,今天起,那些为我辩护,说我从小优等名校毕业的粉丝朋友们,我很感谢,但以后也无需这样麻烦;那些传谣我有更传奇的人生的朋友们,也请不要再浪你我的时间力,我的人生曾经平庸如此。其他具体的一些情况,工作室稍后会有详细说明。
可能放在之前,我并没有这样坦白说出来的勇气,我多想做一个你们眼中的优等生,完美也是我曾经的幻想。但现在我是狂喜的。我选择把这些事情在今天说出来。我必须这样做。我想让喜欢我作品,并想了解我的人,保有正当获取信息的权利。我也想以真正的“我”的身份活着,让“我”的作品活得信息对等的,真正的喜欢。
我很感谢那个激发我这些勇气的人。他让我认识到作为自己被爱的可能性。
所以我选择在他的生日这天变得诚实。
这不算巧合,但对我来说,是最神奇的预言。二十三年前的今天,我已经离开家乡,刚刚有一点点明白,存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同时,世界上存在了一个重要的人。一个月前的今天,我突然变得很懦弱,醒过来时,是这个人打开门,给了我前进一步的机会。
那一步,是我生命中最壮丽的时光。
第38章
没有工作的日子,祝炎棠雷打不动要睡懒觉,那天他醒来往边上一摸,不是空的,吴酩居然还没爬起来赶画稿,只是靠着床头坐在他旁边,抱着个手机,泪流满面。
他这种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哭却又波涛汹涌的样子,祝炎棠最见不得,尤其他嘴角还残留着几点昨晚弄上的不明液体。“怎么啦,”祝炎棠抬手挂在吴酩肩上,把人往被子里拽,又拿过手机来看,懒洋洋地笑,“哈哈,网友都不睡觉吗?”
不到十小时过去,那条微博转发已经破一百万了,评论炸了三十几万,热搜不必点开也知道是什么。
吴酩还是不吭声,把手机抢回去,啪嗒啪嗒接着掉眼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祝炎棠被盯得心虚又心软,再一次得出这人的各类体液都比普通人丰富一点的结论,但为什么哭呢?他可是做了一晚上吴酩起床看到微博然后幸福到昏倒的梦啊。
“我好像……惹酩仔不开心了?”他厚着脸皮靠上吴酩的肩膀。
“没有!”吴酩瓮声瓮气道,“……我就是太开心了。”
“那就多讲几句话嘛。”
吴酩按黑手机,抹抹眼角,一脸觉得自己丢人的样子,却还是带着哭腔:“我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哭了。”
“那抱抱,就不哭了,”祝炎棠把他往自己怀里压,又从床头柜拿来自己工作用的手机,登上微博卡了一阵,等缓冲的时候,吴酩还真就在他臂弯里不再乱拱,眼泪也停了下来,“好乖好乖。”祝炎棠轻轻地笑,顺手搜了搜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的是他的工作室连夜发出的声明,之后是各个娱乐八卦号关于这件事的解读,再之后竟然是同行们给他的应援,圈了他的id,还根据他在那条微博里说的,创建了个叫做#它们也是我#的tag一起刷。
最前面几个都是同公司的同侪,还能够用“工作任务”来解释,可是跟在后面的那些,都是算不上多亲近的关系,比如只合作过一次综艺的某偶像女团,小女生的emoji一大堆,说什么祝老师特别好,特别会照顾人,当时录制时把生理期的她们一个一个背过水池,是个很温柔的前辈;又比如和他传过很多段绯闻的小花徐子苓,说无论经历过什么,棠哥都是我认为最有才华也最喜欢的当代青年演员,还给他比了个大红心。
甚至行事谨慎的影后梁晚晴,甚至很少参与圈内是非一心拍片,算得上是祝炎棠伯乐的大导演李留青,甚至那位被祝炎棠揍肿半边脸的周睿冰,都参加了这项活动。#它们也是我#刷遍了半个娱乐圈,甚至引发了一股自我剖析的风潮。
其中作秀的成分不好说,至少,看起来都是情真意切的。
祝炎棠有点惊讶,一方面他不认为自己交过这么多朋友,另一方面他压根没想起这么大的效果,他只是想了却一桩心事,顺便暗秀恩爱罢了,别人爱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一觉醒来掉一半粉也无所谓。于是,针对这些为他声援的热心朋友们,他只是看到就点个赞,没看到就算,脑子转来转去,忽然想起去吴酩的微博首页看看。
毕竟吴酩的昵称就叫“@口天酩0131”,正好和昨天的日期能对上,两人之前又频繁微博互动,祝炎棠十分信任粉丝和看客们的推理能力。
见祝炎棠在翻自己主页,吴酩突然咬了他一口:“已经炸了,我真服了他们!”
祝炎棠垂着眼睫憋起笑来,的确,吴酩的最新一条微博,也就是那张在大排档吃菠萝炖奶的照片,突然一下子涨了两万多个评论,点开来看内容参差不齐,有严谨分析但缺乏实锤的长图,有疯狂崩溃的咆哮,居然还有刷“”字的,说早就悄咪咪萌上这对了,现在有种嫁姑娘的激动感觉。
怎么和真正出柜一样?我还没开始我的表演啊。祝炎棠心情复杂,不过动作倒是麻利。他登着自己的账号,在评论区挑出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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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最狠的几个自己的粉头,逐一拉黑。
吴酩看在眼里,终于笑了:“小心眼儿。”
“谁叫他们人身攻击我老婆,”祝炎棠揉起他的后脑勺,认真考虑起拉黑上限来,“以后谁骂的凶就告诉我,我提供一对一服务。”说罢,他拿过吴酩的手机,也打开这条,又拉黑了一个吴酩自己的粉丝,确切来说也不能叫粉丝无论吴酩发什么内容,她一定留言“吴老师睡我”,配着高p露肉自拍,而且总是莫名其妙被赞得很靠上。
祝炎棠暗中不爽她很久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吴酩擦干净眼泪,轻轻松松地哈哈大笑起来:“祝老师,您还真就是个小心眼儿!”
“我就是的,”祝炎棠把两只新消息爆炸的手机扔在一边,摸上吴酩的腰,准备好好享受春节前的最后一天休假,“怎么,你才发现啊?”他揉了两把面前闪着水光的嘴角,开始一下接着一下的亲吻。
虽说用“温水煮青蛙”来形容并不合适,甚至有点残忍,但祝炎棠十分认可潜移默化的重要性,也擅长烟雾弹的实际应用。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社交网络上透出“老子正在谈恋爱”的感觉,并且十分理直气壮。这是一种铺垫,他希望自己真正走到出柜这一步时,能多点“原来如此”,少点“我不接受”。
既然想好了,祝炎棠就是百分百实干派。那年春节,他大年初一晒的一大桌佳肴,是他下了春晚跟吴酩回北京拍的丈母娘牌爱心晚餐;那年七夕节,他在日本的片场,拍了一瓶经常和吴酩一块小酌的“は正”清酒,发微博说“missumuch”;那年中秋,他又发了一张吴酩给他新戏画的商业海报,配文“我超爱的”;那年万圣节他干脆晒出两人的合影,只不过他扮成吸血鬼吴酩扮成狼人,在香港私人派对上一大堆朋友之间,紧紧挨着,秀得可谓是十分隐晦。
至于吴酩家的八哥,院子里的海棠,两人半夜溜去后海喝的苹果起泡酒,某次休假一起登山拍下的山麓的桃花……这都被投射在祝炎棠发的日常里。
他先前是把私生活当作报平安完成任务来发的人,可他现在却多了一大堆东西想对这个世界展示,甚至想按着每个人的头大吼:“给我好好看啊!”
当然,这还只是祝炎棠诸多放纵行径中的一小部分,相处久了吴酩才发现,这人是那种三天不在街上偷偷牵他一把就手痒痒的类型。
最开始还有些麻烦,因为祝炎棠时不时就得听brit在耳边苦口婆心地劝,可后来,在祝炎棠跟谢明夷长谈一次过后,来自公司的警告就再也没有了。“他们尊重我的决定,”祝炎棠这样对吴酩解释,“但也要我自己考虑好前程。”
前程问题,祝炎棠当然是考虑过的,放下演戏这件事自己会空虚至死,吴酩清楚,他当然也清楚。之前,单是发了那条不明不白的微博就掉了一百多万粉,虽然很快就涨了回来,可出柜后会怎样,又岂是难以预测的呢?尽管如此,祝炎棠对压力还是没有多大的恐惧感,就像吴酩也不会去过多地在意网络上针对自己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揣测和攻击,他们早就做好了共同承担的准备。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该怎么说,祝炎棠志向不在于此。香港的电影圈早就容不下他,大陆亦然,他本来说英语就比说其他任何语言溜,迟早就要去国际这个平台探探点,而他恰巧就是不缺这个机会。
那位李留青导演,近些年一直在走国际路,被称作鬼才,也慢慢开始拿奖,而祝炎棠作为他的御用男主,当然不可能一直困在原地;回中国之前,祝炎棠曾经边读书边在百老汇出演话剧,到最后已经成了最卖座的热场,有几个导演对他念念不忘,现在,人家改行进军好莱坞了,祝炎棠也接到了不少邀约。
挑战,新环境,这些从来不可怕,祝炎棠反而觉得刺激。于是,就这么一年多过去,他身体健康工作繁忙感情稳定,综艺上得少了,潜心拍了两部新片,捐了不少钱给失孤小孩,和吴酩渐渐多了许多情侣的东西。祝炎棠明白,虽然有时候会出现出不了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的情况,但能被某人拽回人世就已足够。所谓人生充实就是如此。
时间磨到了五月,算来离他撞上吴酩的那“惊吓一夜”已经过去两年,当然,后来看应该说是惊喜。在此时,二十七岁生日前的一周,他坐在某法国气候温和的小城,某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第三排,作为最佳男主的提名之一,心不在焉地思考自己会否又陪跑一年。忍不住掏出手机悄悄看了看吴酩发给他的消息,人家说,正在小镇边缘的沙滩上等他,现在有电影节主办方提供的露天电影放映,是1999年的《thematrix》。
这电影很经典,想起红蓝药丸的典故,祝炎棠摸着鼻子偷笑,还没细看吴酩发的照片,就立刻被坐在身边的大导演李留青夺过了手机。“对唔住。”祝炎棠凑在他耳边道歉,又被这位老朋友狠瞪。
这位大才子很看重自己入围三项大奖的得意之作到底最后能拿到几个奖杯,好给中国电影正正名。
又一组幽默风趣的嘉宾走上台去,这是临近压轴的环节。“就你了,最佳男主。”李留青对祝炎棠耳语,祝炎棠只是闲闲地微笑,心里不着调地想,肯定又陪跑啦,什么时候才能正当娶老婆啊。
说实话,那种落空的预感已经很强烈了,祝炎棠甚至开始思考怎么开溜脱掉礼服陪吴酩去看沙滩电影,因此,听到自己的名字,并被李留青狠狠拍肩膀的时候,他面对突然转来的大量镜头和闪光灯,还有点懵。
可是,没错,华丽的音乐蒸腾着响起,舞台荧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面容,他的片段,他的国家,他的电影名有位白发苍苍的法国老影帝,捧着金灿灿的奖杯,冲台下的他微笑,口音怪异地念出的,也确实是他的名字,祝,炎,棠。
夕阳粉色的余晖稀落了,沙滩上聚了不多不少的人,电影节快要结束,世界各地赶来的各位都在关注今晚的颁奖典礼,吴酩则强迫自己认真看那白色幕布上的电影。去年他陪祝炎棠去过几个电影节,围观走红毯还觉得有趣,可是每次看最后的转播都紧张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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