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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仓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Your唯
宁王却又道:“不是。要在王城顺利地杀那么多人,本王倒是想,但也鞭长莫及。”
即便他这样说,陈飞卿也隐隐约约的,总觉得这事和宁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并没有问,因为若宁王不想说,他问了也没用。
宁王接着道:“这次绑架公主也不是本王的主意,是大王子想要逼着皇上下嫁公主给小王子。本王确实早就知道此事,迟迟没有动作,也正是想让皇上将大王子看得更清一些。”
陈飞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宁王这样做,他总觉得是错的,可真要说,似乎也指摘不了。
半晌过后,他只能问:“那你考虑过公主吗?”
宁王沉默了一阵子,道:“人很难把事做得两全其美,面面俱到。”
陈飞卿都已经生不出气了,只能问:“那你抓傅南生,又是为了什么?”
宁王道:“这次是傅南生给苟珥出的主意,本王是想抓苟珥,但傅南生掩护苟珥跑了,也只能抓他。”
陈飞卿接着问:“傅南生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了你,你还要抓他?”
宁王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你现在只肯拿傅南生往好处想了吗?”
陈飞卿道:“我向来拿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只往好处想。”
宁王笑道:“本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后来却发现,只有傻子才这样做,不会有人夸你品性高洁的,大家只会说,看看这个傻子。”
陈飞卿想起了宁王的那些往事,犹豫着道:“即便如此,就算真有一两人不可信,信错了,也不代表其他人就都不可信。”
“世上难有可信之人,”宁王断然道,“这句话你现在不信,以后也会信。本王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信这句话,可是如今看来,恐怕很难。”
陈飞卿道:“你多虑了,这句话我永远都不会信。”
宁王又笑了起来。
陈飞卿道:“为什么要抓傅南生?你想用他引出苟珥来?”
宁王道:“对。傅南生两面三刀,他虽然还在为本王做事,但也舍弃不下苟珥与大王子,只觉得多一条后路也多一个机会。他太贪心了。”
陈飞卿也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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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什么心情。傅南生说不再掺和这些事了,其实他也不是全信,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傅南生已经掺和了这么多,又是一把好刀,即便想脱身,也绝不是说说那么容易。但他想相信傅南生说的,至少傅南生自己不会再主动掺和,若还被纠缠,也可以告诉他,他来帮忙解决。
陈飞卿一向都觉得自己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但这些时日以来,逐渐地发现,似乎身边的人都不是这样认为的,难令他觉得挫败。他突然的,有些不合时宜地理解了郑小少爷的憋屈。
宁王道:“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别去张罗救傅南生。”
陈飞卿道:“我若不去救,苟珥便看出来这是等着他的圈套了。何况,傅南生刚刚掩护他走,他又怎么还会回来。本来要抓苟珥很容易”
宁王笑了笑,没说话。
陈飞卿犹疑起来,想了又想,猜道:“你想抓的不是苟珥,是大王子埋在京城里的诸多眼线?你想逼迫皇上与大王子的盟结不下去?”
宁王给他倒了一杯茶:“鲁鼎说过,苟珥是条脑子有问题的疯狗,本王很好奇,他可以疯到什么地步。”
陈飞卿听到鲁鼎的名字,又问:“鲁鼎又是怎么回事?”
宁王道:“哦,他脑子也有问题。漠国水土太差了,不管是那里的人,还是去那里待久了的人,都脑子有问题。”
陈飞卿:“……”
傅南生很平静地坐在牢里。
这种地方他来得多了,就不觉得如何了。数年前,他坐在牢里,毫无指望地等待着处斩,可最后也没死成,陈飞卿救了他。
那这一次,说不定又能捞着别的天大的好处,谁说得一定呢?
他这样想着,反而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来,他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一个秉性,便是越到绝境,反倒越不慌张。人已经到了绝境,就只会绝地反生。只有在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他才会恐慌,因为他不想失去那些很好的时候。
更何况,宁王暂时也不会杀了他,留着还有用处,苟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找得出、调得动大王子埋在京城的人。指望苟珥干这事儿,估计他这个牢还得坐个一年半载。
傅南生想起苟珥的脑子,就笑不出来了。
坐牢倒是没什么,坐那么久,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间潮湿阴冷的小破屋子里,想想就难受。
傅南生越这么想越觉得牢房里臭,捂着脸生闷气。
天亮后不久,狱卒来发饭了。傅南生瞥了一眼,毫无胃口。
又过了一会儿,狱卒来碗,见他动也没动碗筷,便道:“你还是吃点吧,这里的饭食不算差了,粥都是热的,馒头都是现蒸的。”
傅南生看着他,道:“你倒挺好心的,我听说狱卒都是吆三喝六。”
狱卒笑了笑。天牢里能关些什么人呢,谁敢吆三喝六。达官显贵早晚东山再起,不敢得罪,恶贯满盈的就更不要说了。
他好脾气地问傅南生:“真不吃点?”
傅南生道:“多谢,不吃。”
狱卒摇了摇头,也不劝了,把粥和馒头走。
傅南生看着他走到尽头休息的地方,将粥倒在墙角的碗里,馒头也掰开泡在里面,招呼养着的一条小狗儿过去吃。
到了午饭时,傅南生端着饭菜等了会儿,等那小狗跑过来玩,朝它招了招手去逗弄。小狗便摇着尾巴去追他的手。
狱卒看着好笑:“你先吃饭吧,过了时候要碗的,早饭就没吃。”
傅南生朝他笑了笑,道:“我挺喜欢小狗的,它叫什么?”
狱卒道:“来福。”
傅南生便小声叫了几句,那小狗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傅南生又问狱卒:“我可以和它玩儿吗?”
狱卒点了点头:“这里面待着也怪无聊的,养它也是解闷儿,玩去吧,不过别折腾它啊。”
傅南生笑着反问:“我像那种人吗?”
狱卒也乐意跟他多说话:“这倒不像。”
傅南生笑着看他,很有些意味,却很快就回了目光,从木栏的缝隙里把小狗儿往里面哄。
傅南生把小狗儿哄进了自己的牢房里,便抱着去了狱卒看不到的角落,挑了些饭菜给它吃。
小狗闻了闻,不是很乐意吃。
傅南生早上没吃东西,已经饿了,见状掰着小狗的嘴往里面塞。
小狗呜咽了几声,倒还是吃了下去,也不记仇,吃完仍旧蜷缩在傅南生的怀里,仰着头,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他。
傅南生摸了摸它的头,边逗着它,边换了一个菜去喂它。喂了好一会儿,傅南生才松开小狗,端着饭菜吃起来。
刚吃完,狱卒便掐着时间挨个儿牢房碗了。
傅南生忙过去将碗筷递给狱卒,一不小心似的碰到了狱卒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狱卒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但也没说话,了碗筷打算离开。
傅南生忙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角:“你你叫什么?”
狱卒反问:“你要干什么?”
傅南生露出有些天真的笑,道:“不干什么呀,我待在这里面有点害怕,但是你看起来人很好。”
第103章
狱卒道:“我姓张,叫我阿张就行。怕什么怕,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这里没人敢滥用私刑,都是外头说得吓人。哦,你只要别犯事就行,如果犯事的话,就难说了。”
傅南生有些甜的叫他:“张大哥。”
狱卒应了一声:“有事儿就叫我,没事儿松手,我还得去别处碗。”
你大爷的,比以前的陈飞卿更不解风情。傅南生腹诽着,手也没松,小声道:“我没吃饱。”
狱卒道:“正常,都是这么多,不能让你们吃太饱,吃太饱了就闹事。”
傅南生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狱卒教训他:“早上让你吃你又不吃。”
傅南生抓着他的衣角拽了拽,更委屈了。
狱卒更莫名了。吃不饱的犯人很多,要么忍,要么发狠,要么贿赂,还没见过来这一招的。
“松手,我还有事呢。”
傅南生只好松了手,有点埋怨地看他。
狱卒瞥他一眼,去了别处碗。
无聊。傅南生看他走远,立刻翻了个白眼。
傍晚时候,狱卒又来发饭了。傅南生仍然笑眯眯的朝着他道谢,接过来一看,还是些绿油油的草盖着并不很白的米。
傅南生拿筷子挑了挑,翻了翻,饭里面藏了只鸡腿儿。
他忙叫道:“张大哥!”
那狱卒回头看他,仍是很坦然的样子:“又怎么了?”
傅南生用筷子指了指鸡腿儿。
狱卒面不改色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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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生却偏要说,他站起身,凑到木栏的空隙间,小声地说:“谢谢你。”
狱卒摆了摆手,去了别处。
他一走远,傅南生便又想去招那小狗过来,然而小狗正摇着尾巴在吃东西,并没在意周围。傅南生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饭菜,终究没吃下去。
直到狱卒来碗,见傅南生的饭菜一口没动,便有些不悦:“你怎么又不吃了?”
傅南生小声地道:“我把下面的吃了。”
狱卒拿筷子翻了翻,鸡腿儿倒确实是没了。但他还是不高兴:“等下你再喊饿也没用。”
傅南生又委屈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吃不下。”
狱卒见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只当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倒也不奇怪,很多享福惯了的刚进天牢也吃不惯。他干巴巴地道:“吃不下也得吃,等出去了再吃好的,在天牢里能吃好的不是好事儿。”
傅南生道:“那你把碗留给我,我吃。”
狱卒道:“这不合规矩,你过了时候就别吃了,早跟你说了,自己不信。”
说完,把碗走了。
傅南生看他走远,到角落里掀开稻草,隔着布闻了闻包在里面的鸡腿儿,恹恹地放回去,抱着肚子,靠着墙,闭着眼,睡觉。
没睡多久,傅南生闻到了香味儿,睁开眼去看,眼前便是一碗红烧肉。
他再看到端着红烧肉的人,便顾不上肉了,有些生疏,有些发怯,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
陈飞卿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现在才来。”
傅南生低着头,像认错似的:“你能来就很不错了,我以为你都不会想理我了。”
陈飞卿叹了声气,忍不住还是摸了摸他的头:“先吃东西吧,我猜你也没吃什么。”
傅南生辩解道:“我是怕有毒,不是挑吃的。”
陈飞卿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你是挑吃的。”
傅南生便不说话了,伸手去接红烧肉。
陈飞卿却把红烧肉放到地上,从另一边拎出个食盒来,打开先拿出一碗白米饭放他手上,又端出一碟青菜:“光吃肉容易腻味。”
傅南生仍然不说话,低着头往嘴里扒饭吃。他平时并不这么吃饭,平时他在陈飞卿面前吃饭是很细嚼慢咽的,是他跟在京城里的陈飞卿学的。他一直觉得,光是吃饭,陈飞卿的派头也和人不一样,说不上哪里很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陈飞卿见他光扒饭,便道:“吃菜。”
说一句,傅南生就夹一口菜。
陈飞卿只好道:“吃一口饭,吃一口菜。”
傅南生照做,吃一口饭,吃一口菜,就是不看他,低着头吃得飞快,像是饿狠了,又像是想早一点吃完把陈飞卿赶走。
这样子的吃法,很难不噎住。
陈飞卿哭笑不得,忙去外头找狱卒要了碗水,端回来给他喝。
傅南生防备地看着那碗水,捂着喉咙摇了摇头。
陈飞卿懒得多说,凑到嘴边自己喝了一口。
傅南生忙去抢他手上的水碗。
陈飞卿道:“没有毒,刚刚他们自己就在喝。”
陈飞卿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了,就让傅南生突然委屈起来,水不喝了,饭也不吃了,碗筷放回食盒里面,低着头不说话。
事实上,陈飞卿也挺委屈的。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陈飞卿道:“这件事令我很生气。”
傅南生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飞卿道:“来之前,我想了想要从何说起,但也没想到,你倒比我还委屈。”
傅南生低声道:“那你走吧,别来了。”
陈飞卿原本还有些平心静气,见他这样子,当真是一下子烦躁起来:“你这是什么样子?”
傅南生道:“我不想你来天牢,这里脏兮兮的,还臭,等下把你的鞋子都弄脏了。”
陈飞卿一怔,原本要发火,也发不出来了,半晌,又叹了声气,道:“我们谈一谈。”
傅南生道:“没什么好谈的。”
陈飞卿道:“你现在跟我赌气是没什么好处的。”
傅南生看他一眼,忽然扑过来抱着他,很小声地撒娇似的:“我跟别人赌气才没用,只有你让我赌气。”
陈飞卿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样,让他抱了会儿才拽开,道:“不准抱,我们先谈一谈,不准用别的法子蒙混过关。”
傅南生犹豫地点了点头。
陈飞卿道:“你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去对待公主。”
傅南生道:“是宁王让我这么做的。”
陈飞卿道:“如果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即便他让你这样做,你也可以拒绝。”
傅南生道:“公主是他的侄女,他一定不会让公主真受到伤害。”
陈飞卿道:“公主现在已经受到了伤害。”
傅南生道:“我最后还是把郑问其送过去了,平时感觉郑问其挺喜欢公主的”
“傅南生。”
陈飞卿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却很像是在发火。
傅南生又低下了头,手有些不安地捏地上的稻草。
陈飞卿道:“你可以不做这件事,或者自己去把公主救出来,或者告诉我。但你为什么把郑问其也下了药送过去?公主一向对你很亲近,你这样做,不会觉得心中不安吗?”
傅南生欲言又止。
陈飞卿问:“你想说什么?”
傅南生道:“我说我是帮她永绝后患,你会信吗?大王子很想让小王子娶了公主,不是这次也会有别的事,公主年纪也不小了,我帮她选了郑问其,挺好的,我也不是瞎选,郑问其挺不错的,你也这么觉得啊。”
陈飞卿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我们现在不是要议论谁适合公主,而是你给孤男寡女下了药放到一起,这件事错得离谱。”
傅南生道:“反正我这么做了,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陈飞卿恍然间觉得几年前的那个傅南生又回来了,忽然也想起了皇上曾说过,傅南生的温柔体贴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他问:“你其实从来没有改过,是吗?”
“我为什么要改?”傅南生仿若吃错了药似的,忽然笑起来,“哦,因为你喜欢,所以我要改。现在我装够了,不想装了,皇上和宁王说得没错,我全是装了骗你的,你也该醒了。”
陈飞卿道:“他们没说过你。”
“这话你自己信吗?”傅南生冷笑了一声,“话说到这里了,也不怕全跟你说完。我确实很想得到你,但我装得特别累,也特别恶心,你和苟珥又有什么差别?无非是都想睡我罢了,至少苟珥还不需要我装温柔体贴。”
陈飞卿惊讶得几乎没回过神来。
傅南生继续道:“主意是宁王出的,若也是其他人去做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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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么教训他们吗?你当然也还是会生气,但你气一气也就算了,因为他们做这事便是为了大局,唯独我做这事,就成了我恶毒。”
陈飞卿道:“我没这样想。”
“你不是这样想,皇上和宁王也是这样想,其他人都是这样想。”傅南生一气说完,反倒平静下来,“话已至此,再无话可说。你看清楚,我”
傅南生说着一怔,看着陈飞卿又从食盒里拿出没吃完的饭菜,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做什么?”
陈飞卿一边吃一边道:“你继续说,我也没吃饭,饿了,边吃边听你说。”
傅南生怪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04章
陈飞卿见他不说了,夹了块肉到他眼前:“还吃吗?”
傅南生别过头去。
陈飞卿便自己吃了。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进食盒里,起身拎着道:“这几日若我没法来,就让陈树送饭菜过来。”
傅南生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飞卿平静地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却发现无可说之人。”
皇上、他爹、宁王、鲁鼎皆不可说,傅南生也卷在里面,玄英一头扎在玉央身上,郑问其又病重。他想来想去,还是想和人说一说,可傅南生却又……
傅南生有些讶异地看着陈飞卿。即便是在寿州眼盲的那段日子,陈飞卿也没这样子灰心过。
陈飞卿确实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不过是遵循本心做事,想来牢里面看一看,就来了。来了之后能问出什么,会发生什么,他懒得多想。
陈飞卿走了,傅南生继续坐牢,沉默地抱着膝,沉默地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放在嘴边,却一直都没吹下去。
如果不吹下去,尚且可以一直以为它是有用的。若当真吹了,陈飞卿却没来,就会失望。
娘说得对,人本来就不该有太多希望,会过得不那么难受。
傅南生突然很想他娘了。
其实也不是想他娘,也想陈飞卿。随便谁也好,他只是想念可以抱一抱他的人,不过没几个这种人。
路已经走了这么远,他不想走了,却不得不继续走。
傅南生后悔了,他后悔前些时日不肯和陈飞卿行房。那时候陈飞卿那样子浓情蜜意,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看起来很好。不管陈飞卿喜欢的是傅南生的什么,又喜欢哪样的傅南生,至少他抱着亲热的就是傅南生。
傅南生越想越懊恼起来。
陈飞卿不好意思去见公主,只好去见了皇上。
皇上竭力压抑着怒气,只道:“公主没有大碍,朕去看了她。”
陈飞卿却看得出他很生气,道:“抱歉。”
皇上气极反笑:“你不需要道歉,这与你无关,朕已经问过了,这是傅南生做的,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干系,本朝也没有代罪一说。”
他不知道是宁王要这么做的,只以为是大王子要这么做。
陈飞卿知道,若宁王要做这件事,便会有把握不让皇上看出端倪。而宁王将此事告诉陈飞卿,也一定是有把握陈飞卿不会说出来。
陈飞卿确实不会说出来,虽然他很想说。但说与不说都无济于事,叔侄越发离心,傅南生仍然还是做了这件事。
他只能又说了一遍:“抱歉。”
皇上仍在气头之上,道:“你道歉也没用,人都有逆鳞,无论是什么事,冲着朕来,朕没一句好说的,可婷儿何辜?”
陈飞卿不说话了。他更不能说是宁王的主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要杀了傅南生吗?”
皇上看他一眼:“是又如何?”
陈飞卿道:“我不知道。”
皇上反问:“你不知道?”
陈飞卿道:“我不知道。”
皇上叹了声气:“那你且放下心吧,朕还不会杀他。宁王等会儿就会进宫来,朕没力气,让他和你解释吧。”
陈飞卿知道宁王要说什么,无非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不妨将计就计,利用这件事引出苟珥,更可以利用傅南生做诱饵,引得苟珥去刨大王子在京城里的眼线。
他心想,与其说是宁王对自己解释,不如说是在掩皇上的耳目。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一个人都有瞒着别人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陈飞卿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事实上似乎就是这样。
过去的二十年里,许多人对他夸赞有加,可仔细想想,没有一句能落到实处。一表人才有用吗?气度有用吗?他除了不那样纨绔之外,和纨绔子弟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这样想了又想,陈飞卿问:“我能做些什么?”
皇上问:“什么?”
陈飞卿道:“我想做些事情。”
皇上道:“等宁王进宫了就会和你说,你就帮他做那事。”
陈飞卿道:“我想做些大事,单独去做些大事。”
皇上讶异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突然说要分家的幼童似的:“你想单独做什么大事?”
“我不知道。”陈飞卿很茫然地道,“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我有什么用处。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厉害,我好像没什么用。”
皇上道:“你的用处很大,也很多,不必那样想。至少对朕来说,你是一个非常要紧的人,比几乎所有的人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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