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可不是你想的这样,”张墨摆手说道,“听命于朝廷的门派多是中规中矩的名门正派,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旁门左道的门派,大唐眼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许多江湖中人并不看好朝廷,而是选择了投靠各大藩镇,若是有朝一日这些藩镇起兵造反,窃据大宝,这些人就是起兵的功臣,开国的元勋。”
长生行走江湖的时间并不长,对江湖上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张墨的这番话令其多有意外,“怀有这种想法的江湖中人多不多?”
“不少,”张墨说道,“而且以行事狠辣的旁门左道居多,实则我们并无任何优势,此番招募的新军良莠不齐,少经操练,而各大藩镇手里的兵马都是多经实战的老兵,况且我们并无人数上的优势。”
“朝廷将新军一分为三的作法实属下策,”长生说道,“他担心将三十万大军放在一个人手里会尾大不掉,威胁皇权,殊不知将大军一分为三反倒多了两份变数。。”
“你说的对,不过他的这种作法也可以理解,有了被杨复恭架空的前车之鉴,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张墨说到此处转头看向长生,“包括我们,也包括你。”
二人说话之时穿过城门,虽然长生没有穿戴官服,守城的士兵却认识他,纷纷收戈行礼,长生冲众人抬了抬手,只当回礼。
待得穿过城门,长生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时刻谨小慎微,与其他官员也少有往来,而且不久之前我已经将龙脉和地支一事如实相告,并向其透露了整顿完吏治,充盈了国库我就会辞去官职离开长安,他已经默许了。”
张墨轻轻点头,“功成身退是最聪明的作法,不过你离开之前一定要将户部的事情进行妥善安排,行军打仗粮草不续乃是大忌,倪家留下的钱财只能用来应急,军需军饷还得靠户部进行调度。”
“我知道,”长生说道,“我已经物色了一个人选,此人名叫吴雨生,多有才能,堪当大任,不过我并未与此人推心置腹将话说透,表面上让其坐冷板凳,实则暗中提携,因为我一旦辞官,朝廷绝不会选用与我私交甚笃的官员,故此我不能让外人发现我在帮他。我都想过了,过段时间我设法将左右侍郎卸掉一个,给他留出位置,因为他现在官品太低,即便朝廷要提拔重用,他也不可能直接接任尚书,只能以侍郎之职行尚书之事。”
“你想的很周全。”张墨冲长生投去赞许眼神。
二人说话之时,几辆马车自后面驶来,马车的轿帘被里面的人撩开,几个年轻女子自车中向外张望。
这几个年轻女子看的并不是张墨和长生,而是长安城里的情景。
见张墨转头打量几人,长生出言说道,“皇上最近正在选妃纳嫔充斥后宫,这些年轻女子想必都是各地推选出来参与选妃的。”
“原来如此。”张墨点头。
长生又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对于此次选妃我很是担心。”
“哪个皇帝不是妃嫔成群,选妃纳嫔再正常不过了,你瞎操什么心哪。”张墨笑道。
“我担心有人混进后宫,”长生低声说道,“上次冒充你的那个日本女子易容术很是玄妙,足以鱼目混珠,倘若此人混进了后宫,博得皇上恩宠,乱吹枕边风,时间一长,很容易左右圣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张墨点头,“选秀之事应该是礼部负责,你可以知会礼部,让他们严格把关,多加验查。”
“嗯。”长生点头,一瞥之下发现路旁有人在售卖蜜糖山里红,便想买一串与张墨吃,但随即想到喜欢吃此物的是倪晨伊,心中一阵纠结自责,也不知道为谁自责,只是自责。
不久之前长生曾经引着吉王李保自大街上跑过,此番他与张墨再走这条路,两侧众人便免不得指点窃议,纷纷猜测长生之所以将李保打的鼻青脸肿,正是因为身边这个风华绝代,仙姿佚貌的美貌道姑。
二人耳清目明,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张墨倒是不以为然,但长生年纪小,面皮薄,免不得又是一阵尴尬。
此时是下午申时,行走之时长生自心中思虑该带张墨往哪里去,带去御史台好像不太好,去了也没什么事儿,两人只能干坐着。去宴宾楼吃饭好像也有点儿早,而且张墨刚刚吃过饭。
思虑片刻,最终决定先带张墨去驿馆看看那些西域回归的老兵,顺便儿叮嘱一下礼部对参与选秀的女子严格审查,之后再带张墨去太平客栈挑些东西,最后再带张墨去宴宾楼吃顿饭。
长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去到驿馆时礼部官员正在与那群老兵讲说明日流程,明天皇上会在检阅三军之前接见他们,相关步骤得提前与他们讲说明白,免得到时候乱哄哄。
正好礼部尚书也在,长生便与其讲说皇上选秀一事,只说御史台收到消息,有江湖武人和日本武士混进了秀女队伍,试图进入皇宫刺杀皇上。
一番话直接吓的老尚书面无人色,而这也正是长生想要的结果,他不知道秀女之中有没有蛇,也没想抓蛇,只想打草惊蛇,以防万一。
同样被吓的面无人色的还有陈淼,也就是先前教导他日本语言的那个驿馆官员,不是每个人心理素质都像长生那么好,陈淼得了那一百两黄金,日夜忐忑,寝食难安,见到长生就害怕。
以姚励勤为首的西域老兵对长生无比亲近,他们并不认识张墨,而长生也不便主动介绍,好在礼部尚书知道皇上赐婚一事,便在旁开口,代为介绍。
长生到驿馆除了提醒礼部严格把关待选秀女,主要还是来看望这些老兵,是他将这些老兵自西域带回来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善始善终,不能将人带回来就不管不问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众人的交谈间接证明自己在剿灭玛卡山的山贼之后便连夜回返,没有去过其他的什么地方,尽管张墨可能不介意,但是还是得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会前去打扰倪家众人,但倪家如果有难,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对于张墨,他除了喜欢还有些许敬畏,当日自城隍庙是张墨杀掉了那些丐帮弟子并救下了他。在阁皂山也是张墨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为他作证。在义庄亦是张墨等人全力庇护,为了保护他,张家众人不惜与众门派为敌。
虽然他不顾性命的卸去东方辰一条手臂为张墨报仇,可以无所畏惧的殴打张墨厌恶的吉王李保,甚至是硬着头皮改口喊张善为大哥,实则直到今日张墨在他的心里仍是师叔,他也很清楚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师叔,而这也正是他对皇上感恩戴德的原因,如果不是皇上赐婚,自己这辈子都不敢逾越辈分伦常这道鸿沟。
离开驿馆,二人又去了太平客栈,担心张墨走路太累,长生便请她上马,但张墨乃练气之人,自然不会感到乏累,见她不骑马,长生也没有再让黑公子跟着自己,而是手指御史台的方向让它自行回返。
二人随后去了太平客栈,宋家众人都是生意人,何其精明,与大头一般,皆称张墨为夫人。
庭州太平商号的众人也于早些时候来到,长生此番过来正好顺便儿看看他们,并叮嘱宋财等人自长安为他们安排上好的宅院,指派轻松的营生。
二人自太平客栈耽误了半个时辰,张墨对其他东西没什么兴趣,只选了几卷兵书。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长生本想带张墨前往宴宾楼吃饭,不曾想张墨却手指夕阳出言说道,“此时城门未关,出城还来得及,若是前去吃饭,今晚怕是不得出城了。”
听得张墨言语,长生心跳猛然加速,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张墨这番话只是平和讲说,态度并不明朗,既不是想走,也不是想留。
“你说咱们是去宴宾楼呢,还是不去呢?”张墨笑问。
长生听出了张墨言语之中的揶揄意味,反倒不再紧张,随口反将,“去呗。”
“好,听你的…...”
长生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生迢迢
长生没想到张墨竟然一口答应,原本的反将反倒搞了自己个骑虎难下,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不管张墨是真的想留还是只是揶揄说笑,都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宴宾楼离太平客栈并不远,二人步行前往,宴宾楼是长安最好的酒楼,长生之前来过几次,今日宴宾楼的客人比往日多了不少,迎宾的伙计没认出二人,问明二人不曾预定位子,便将二人带到了一楼的一处角落。
长生不太喜欢热闹,不过他现在更怕和张墨独自相处,因为他不知道该跟张墨说什么,也不知道张墨会跟自己说什么,还是坐在一楼的大堂里比较好,不但少了几分尴尬,还多了几分烟火气。
一楼的菜品也很精细,上清道人饮食少有禁忌,只是不吃牛狗大雁黑鱼,张墨随意挑选了几样儿,二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饭菜上桌。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二人闻声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之下自门口走了进来。
此人长生和张墨都认识,不是旁人,正是丐帮帮主龙颢天,由于此前杨复恭等人围困皇宫时龙颢天临时反水,本来是作乱的反贼,结果摇身一变成了护驾的大功臣,直接被皇上封为了护国将军。
除了丐帮众人,龙颢天周围还有一群朝臣,看这架势应该是一些朝廷官员在宴请龙颢天,为他接风洗尘。
龙颢天本就好大喜功,喜欢端拿造作,此番手握兵权,又被封为护国将军,越发大谱儿,踱着官步,神态倨傲,鼻孔朝天。
虽然此时同殿为臣,长生却很鄙视此人的人品,张墨也很讨厌此人,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扭过头去,不屑看他。
不曾想龙颢天眼尖的狠,一瞥之下竟然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二人,立刻带着一群随从向二人走了过来,“哎呀呀,李大人,你怎么带着张真人坐在这喧闹的散席之中啊?”
长生抬头瞅了龙颢天一眼,不曾搭话。
龙颢天此前曾经坑过长生,也知道长生不待见自己,受他白眼儿也不以为意,指着长生对一干随从说道,“李大人都认识吧,国姓爷呀,皇上身边的红人,年少有为,连王爷都敢打。”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耽误我们吃饭。”长生皱眉摆手。
“嘿嘿,”龙颢天笑道,“我这不是见到李大人和张真人,特意过来与你们打个招呼吗,大军开拔在即,后续军需还望李大人关照接济,李大人可千万不要因为咱们之前有些小过节而公报私仇,克扣延误啊。”
听得龙颢天言语,长生这才明白这家伙过来做什么,这是故意让众人都知道二人之前有仇,如果日后军需粮草供应不及时,就是他在公报私仇,故意刁难,别看这家伙长的五大三粗,还是有些心机的。
“龙大人放心,该给你们的,户部绝不会无故克扣,”长生冷笑说道,“我不会给你们打劫粮船,抢掠民财提供借口。”
眼见长生翻老账,揭伤疤,龙颢天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即又将矛头指向了张墨,“多日不见,张真人越发美艳动人,不可方物,难怪吉王也为之心仪倾倒。”
不等张墨开口,长生便怒发冲冠,愤然离座,“龙颢天,你真以为手下有了十万兵马就可以为所欲为?”
“哎呀呀,李大人息怒,我以后不说实话了还不成么,”龙颢天满脸得意,“你们慢慢等,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龙颢天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给二人气的够呛龙颢天还不作罢,又故意抬高声调询问左右,“咱们在几楼来着?”
“回将军,您是正一品,咱们的房间在七楼。”右护法欧阳传丰出言应和。
不等龙颢天接话,长生便冷声开口,“有人举报护国将军龙颢天私通藩镇,意图谋反,想吃饭就给我老实闭嘴,再敢说一句话,老子立刻抓你回去。”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眼见长生发火,龙颢天还真不敢作死试探,因为他知道长生的脾气,真把长生惹急了,长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但一声不吭的走了貌似也太丢人了,话是不敢说了,只能故意大笑,以此保全颜面。
“你也只敢笑两声了,你敢说话吗?”长生连遮羞布都不给对方留。
龙颢天还真不敢吭声,带着一干随从灰头土脸的拾阶上楼。
待长生重新落座,张墨笑道,“你若真把他抓了,明日受阅如何进行?”
“他敢不顾全大局,我为什么不敢?”长生长喘了一口气,师父说得对,该反击时就得反击,不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张墨笑了笑,转而低声说道,“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长生随口说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张墨小声说道,“此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无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他应该知道得罪你的后果,今天为何还要故意当众挑衅你?”
张墨言罢,长生没有立刻接话,细想之下张墨说的确有道理,龙颢天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赖皮,虽然此前龙颢天多次坑害过自己,但每次事后都是嬉皮笑脸的缓和关系,龙颢天今天所做的事情的确不符合其一贯的作风。
就在此时,菜肴端上,是条糖醋鱼,荤腥是人元气的来源,同时也是浊气的来源,各种鱼类浊气最轻,其次是禽类,浊气最重的就是哺乳的兽类。
待上菜的伙计离开,长生低声说道,“他今天好像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手握兵权之后,他担心朝廷有朝一日会命他们与我们协同作战,故此先闹出事来,让朝廷知道他们与我们势同水火?”
张墨夹了一块鱼腹放到了长生面前的碗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怀疑七楼还有其他人,他是故意做给此人看的。”
眼见张墨给自己夹菜,长生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谢,“不用不用,你吃,你吃。”
就在此时,宴宾楼掌柜匆匆来到,此前大头曾经因为巴图鲁一事来敲打过他们,故此宴宾楼知道长生不好惹,掌柜此番过来除了见礼问好,还提出七楼还有一处房间,如果二人愿意,可以移驾。
菜都上了,长生也懒得再换位子,只是低声开口,询问龙颢天所在的房间里还有谁。
听得长生发问,掌柜面露难色,见长生鼻翼抖动,面色不善,便不敢隐瞒,只得低声回复,“梁王。”
见长生不再发问,掌柜的便匆匆离去。
“还真是一语成谶,”长生说道,“龙颢天与朱全忠一直多有往来,当日丐帮打劫朝廷粮船也是想将粮草送给朱全忠作为投名状。此前朝廷已经在李克用的建议之下开始围剿丐帮,也是朱全忠伙同阉党将此事压了下来。”
张墨吃过几口鱼,放下筷子端杯漱口,“阉党倒台之后朱全忠并未遭到牵连,不是朝廷不想动他,而是朝廷动不了他,这个龙颢天明显将宝押到了朱全忠身上,他手里的十万兵马算是资敌了。”
“本来钱粮就不够,还得养着十万白眼狼,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长生好生气堵。
张墨微微摆手,示意他慎言。
长生深深呼吸,无奈叹气,“你不知道户部的情况,我这个户部尚书不好当啊,为了筹集钱粮,我几乎把满朝文武全都得罪光了。”
“尽人事,听天命,”张墨重新拿起筷子,“不说了,吃饭。”
二人只点了几样简单的菜品,但随后各种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商家也有商家的难处,谁也不敢得罪,尤其是不敢得罪手握实权的朝廷官员。
二人没吃完就离开了宴宾楼,长生自然不会占宴宾楼便宜,扔出了十两金子作为饭资。
长安到了夜里也很热闹,很多街道都开设有夜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张墨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男女摩肩擦踵挤在一起的场合,二人便选了一条僻静的街道缓步西行。
长生很喜欢张墨身上的兰花香气,能够与张墨并肩走在一起,他感觉很充实也很安宁。
走到十字路口时长生放慢了脚步,左右张望。
张墨见状露齿一笑,转而伸手抓着他的后颈将其转向了南行的街道,“瞎看什么呀,我就算随你回去,你敢与我同处一室?”
长生讪笑挠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你敢吗?”张墨笑问。
“不太敢。”长生不敢撒谎也不愿撒谎。
“你还小,我不乱你心神,你也不要自乱心神,”张墨轻声说道,“人生迢迢,来日方长。”
听得张墨言语,长生心中多有欣喜,“我听你的。”
张墨微微颔首,与长生缓步向前。
长生喊师叔已经喊习惯了,想不出更合适的称谓,只能不加称谓,“行军打仗多有危险,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得长生言语,又想到长生先前的种种遭遇以及自己受到冒犯之后长生的种种表现,张墨甚是动容,“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长生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卿不我
听张墨这般说,长生立刻重复确定,“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言为定!”
虽然长生的紧张神情和急切语气显得不甚成熟,张墨仍然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得到了张墨的肯定和确认,长生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本就没有家人,老黄是他唯一的家人,也是他唯一的牵挂,老黄死后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那种孑然一身,举目无亲的悲凉至今想起仍然令他不寒而栗,类似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类似的感觉他也不愿再感受。
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流于稚气,而张墨则予以大度包容,长生有些沮丧,“师叔,你与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在同情我?”
长生本就沮丧,沮丧之下又下意识的喊出了师叔令他更加沮丧,他感觉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处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的心智分明已经很成熟了,却在最在意的人面前屡屡失误,显得自己很是幼稚。
“不是同情,是佩服,”张墨伸出右手握住了长生的左手,“我很确定你就是我钟意的人。”
长生虽然没有接话,但张墨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回应,因为长生在发抖,尽管长生一直在极力克制,但她仍然能感受到。
张墨并没有急于松手,而是一直握着长生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我也支持你在合适的时候卸任户部尚书和御史大夫,但骠骑大将军一职不能辞去,要做到身不在朝堂却不曾远离朝堂,虽退犹进,进退自如,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长生点头,“你放心吧,我虽然对皇上的一些作法不甚认可,却不会与之离心离德,更不会故意疏远他,有朝一日皇上如果再次需要我,我还会再回来。”
“甚好,”张墨说道,“皇上赐婚一事做的非常高明,也只有圣旨赐婚才能打破我们之间的辈分禁锢,只此一举,就值得我们铭记在心,感恩图报。”
“是啊,”长生再度点头,“我一直很感激他,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惦记着他,有时候他做的一些事情我不是很认可,我也不会心生不满。我自己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也有默契,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和尺度,努力保持这种默契。你放心吧,我摆的正自己的位置,不会恃宠而骄,肆意妄为。”
张墨微微颔首,“如果皇上对我们刻薄寡恩,我们也没必要自欺欺人,无端感动。但皇上的确有恩于我们,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也不要因此淡化他此前对我们的恩情,轻易与之反目成仇,要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也是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
“他只要不动你,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长生说道。
“如果他想动我呢?”张墨笑问。
长生知道张墨在说笑,却仍然正色回答,“那得看你愿不愿意,如果你愿意,那我就走。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杀了他。”
张墨没有接话,长生这番话她没法儿接,也不需要接,长生说出这番话,说明作为一个臣子他并不称职,但是这种男人却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
满心感动的同时张墨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她知道长生说得出做得到,包括断掉东方辰手掌在内的一些过激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倒不担心皇上会试图染指自己,皇上还没傻到那个地步,但她担心如果自己发生了意外,长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她已经发现作为一个没有受过太多礼教的孤儿,长生唯一看重的就是情义,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看重,长生现在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她希望长生所做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发生了意外,没有任何人能拉住他,也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
心中忧虑,便没有立刻说话,走出几丈之后发现长生略带忐忑的看着自己,张墨这才想起长生说完之后自己没有给与回应,长生此时正因为自己不曾表态而紧张忐忑。
张墨手上用力,紧紧的握住了长生的手,“除了你,任何人敢碰我,我都会亲手杀了他。”
此前二人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交谈,虽然没有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却胜过了所有肤浅的誓言和庸俗的情话,长生此时除了激动和温馨,还有些许紧张和不安,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怕继续一无所有,只怕拥有之后再失去,他相信张墨,但他不相信战争,作为一个亲眼见过武举比试的人,他深知江湖上高手如云,张善兄妹并不是天下无敌,作为领兵将帅,二人一旦出征,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见气氛流于沉重,张墨便换了个话题,“对于我们的事情,我爹也是支持的,江湖上可能会有一些流言蜚语,但我们是皇上赐婚,皇上帮我们把这个黑锅给背了,世人都在诟病皇上乱点鸳鸯谱儿,他这么做无疑是为了让我们实心用事,尽忠效力,我们可不能让他徒受骂名,白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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